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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忙了一天,直到接近打烊的時間,沈品諾才在員工休息室內,打開筆記型電腦,審視各分店回報的業績。

    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各分店的業績穩定成長,只有東區這家店,還在吊車尾的狀況。

    問題到底出在哪裡?

    沈品諾觀察了附近的環境後,發現了幾個重點,便喚羅可薇過來。

    “可薇,這個月咖啡館的業績還不到預期的數字,所以我想和你研究改進的方案。”

    “為什麼要到達預期的數字?”羅可薇一臉不解。

    “因為我不希望你的咖啡館在我的輔導下,竟還破了紀錄,開業不到三個月就關門了。”

    “至少我們已經過了兩個月啦!”羅可薇樂觀的表情,彷彿告訴他,要撐過三個月應該沒問題。

    唉,少根筋的她,儘管他說的話再怎麼狠,對她似乎都起不了什麼作用。

    “早點讓你回收資金,達成你創業的心願,不好嗎?”

    “達成我的心願?”這段時間有他在旁陪伴輔導,那份快樂又踏實的成就感,早超過創業的初衷和心願了。

    “達成你的心願,我才能安心放手。”

    “放手!?你是說如果我的店生意很好,你就會離開我嗎?”羅可薇解讀出他的意思,臉色一黯。

    “那是當然,你們的成績做得好,自然會吸引其他分店的加盟。而我還得輔導新的分店。”

    羅可薇一顆心,陡地往下沉。

    如果是這樣,她寧可她的店不要達到預期的目標,永遠都停留在需要被他輔導的階段。如此,她才能天天看到他。

    “那麼如果我的業績做得不好,你才會天天來嗎?”她像個孩子般,漂亮的眸子裡盛滿渴盼。

    她想故意讓業績下滑嗎?沈品諾猜中了她的心事,不禁瞪她一記。

    “不準業績做不好,只要你希望我來,我就會來。”看出她殷切的期盼,沈品諾想都不想的便回應,旋即又覺得自己回得太快。

    他已經有兩個月沒回亞洲總部,也沒去巡視亞洲其他的分店了,這實在不像從前的他。

    “就像……在我需要你的時候,你就會出現嗎?”她的臉色慢慢回覆光彩,嫩頰浮現兩抹紅暈,毫不保留的顯示她的期待。

    “如果我不經常來巡視,依你不精的廚藝和糊塗的天性,萬一燒了這裡或茶毒了客人的胃,那倒楣的可是我。”言下之意,就是他答應了她的要求。

    就是這份掛慮讓他不得不為她全心投入。

    一向精明的他,萬萬沒料到自己會有這麼一天,他不僅把她的事業當成自己的事業,還恨不得把她的糊塗人生,一併納入管理。

    “我就知道大哥一定不會忘了我。”他一向說話算話,羅可薇安心的笑了開來。

    沒有一個女人可以像她這樣,把他惡毒的話當成吃補,臉上還能舒眉綻笑的。

    隨著相處時日的增長,一股情愫也快速在他心中堆積。

    他漸漸喜歡上她對他的依賴,期待看見她臉上嬌憨的笑容,迷戀她純真溫婉的性情。

    雖然好幾次告訴自己,他輔導她、支援她,全是為了維護公司的形象,然他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自己。

    他明白,這一次,他是真的陷入戀愛中了……

    “認真點!我現在是在跟你討論改進方案。”

    “好。”

    “沒有停車場是主因之一,另外,送餐效率太慢,人手還要再補兩位,一定要請有經驗的。”

    “為什麼一定要請有經驗的?”她一臉疑惑的問。

    他輕敲她腦袋一記,“老闆娘已經笨手笨腳,再找一些沒經驗的人手,你真打算提前結束營業嗎?”

    羅可薇吐了吐舌頭,“噢。那我可不可以看看其他分店的數字?”

    “行。”沈品諾一口答應,“希望看了之後,對你會有幫助。”

    羅可薇伏在桌案,雙眸盯著他的筆記型電腦,“真的耶,木柵分店的數字比我高……這一家也是……還有……”

    然而疲累的她,盯著電腦不到三分鐘,旋即睡著了。

    她睡相可愛,嫩頰還留著兩抹紅暈,看來就像個酣睡的小孩。他不忍叫醒她,大手情難自禁地碰觸她白嫩的肌膚,感受它的細膩。

    羅可薇滿足的發出咕噥,頭一偏,毫無戒心的倒向他。

    軟玉溫香出其不意的枕在他的胸膛,引他心神一悸。他可以想像被衣服包裹住的,是一副玲瓏的嬌軀……

    該死的!光憑想像,他的呼吸就漸趨濃重,身下不由得一緊。

    她是如此的純真嬌憨,他怎能心存遐念?

    沈品諾輕輕的將她的頭枕在他的大腿上,深吸一口氣,緩緩抑下體內騷動。然抑不住的,是心底日益茁壯的情根……

    “小姐,對不起,我們剛剛打烊。”

    一位打扮豔麗的女客人走進店內,隨後,穿著黑色皮衣皮褲的男人也跟進。小文見到男人,倏然張口喊道:“程大哥!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程子文方才還擔心咖啡館早已停業,沒想到,剛剛走過來,就看見許多客人離開,那人數竟比開幕期間還多。

    他不禁懷疑,加盟商是否已遭汰換,於是他壓低嗓音,湊近小文探問:“小文,最近有沒有換老闆?”

    “沒有啊!不過倒是多了一個超級霹靂的好幫手。”蕭麗屏交代過,不能將副總裁的身分隨便洩露,小文只好拐個彎介紹他。

    “超級霹靂的好幫手?”程子文撇了撇嘴,不以為意。只要確定加盟商沒換人,他就安心了。

    金如心回頭瞄他一眼,程子文立即停止探詢,清了清喉嚨,假意關心:“那麼,最近生意如何?”

    “很好啊。”小文下意識的說著,眼睛在美麗女子身上打轉,突然,她大叫:“啊!她好像是那個剛出道的歌手,叫金什麼心來著……”

    “我是金如心。”被認出是歌手,金如心報以粲笑,展現親和的一面。

    “真的是你喔!”小文好奇又興奮的轉向程子文,“程大哥,你是怎麼認識金小姐的啊?金小姐本人比電視上還漂亮耶!”

    程子文不理會她,只是昂起下巴,以老闆的姿態命令:“先給我們兩杯招牌咖啡。”

    小文先是一愣,然後趕緊應道:“噢,好,馬上來。”

    一等溜進廚房後,她就在他背後做鬼臉。

    程子文看小文走了後,態度一變,馬上像個小跟班服侍著嬌貴公主一般,輕聲細語的跟金如心說:

    “如心,你這邊坐。我去找一下羅店長,馬上回來。”

    “好。”金如心滿意的點頭。

    程子文來到一扇貼有員工休息室的門外,逕自開門喊著:“可薇!”

    沒聽見羅可薇的回應,也沒瞧見羅可薇的身影,他卻對上一雙精明炯亮的銳眼。

    這男人好眼熟,好像在哪兒看過……

    他一身考究的西裝和傲人的氣勢,可以看出非等閒之輩;而那張俊容和懾人的目光,絕對足以俘虜所有女人。

    目光一偏,程子文乍然瞧見他的大腿上趴著一個熟睡的女人。

    不用猜也知道,是羅可薇!

    他下意識的走向前,忿忿的喚著:“可薇!”

    羅可薇緩緩睜開眼,“咦!子文,你怎麼來了?”

    “我不能來嗎?我打了電話你也不接,怎麼回事?”程子文先發制人,目光在她和沈品諾之間流轉,語中隱約暗示她用情不專。

    “噢,客人一多忙不過來,幸好有這位大哥專員幫忙……”羅可薇揉揉眼睛,她仍有些困。

    “是這樣嗎?”

    程子文輕嗤,語出質疑,但看見冷著一張臉的沈品諾,目光犀利,似能透視人心,便心虛的別開眼,不敢再追問。

    反倒是沈品諾聲如悶雷的問他:“有事嗎?”

    程子文硬著頭皮,說著:“我是這家店的加盟商,也是可薇的男朋友。我帶了客人過來。”

    加盟商?可薇的男朋友?沈品諾的嘴角淡淡扯出一抹嘲諷與不悅。

    不知情的羅可薇,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般,小聲說道:“是啦!大哥,他就是子文,是我男朋友。”

    沈品諾胃部倏地一陣緊縮,只因可薇承認程子文是她男朋友。

    下一秒,他緊眯雙眼,壓抑心中一股複雜的情緒。

    “喔!是那個女客人嗎?”羅可薇探頭出去,看見一個美麗的女人。“她好美,穿得好像電影明星哦。”

    “她的確是明星,所以,千萬別怠慢了。”程子文趁機提醒她。

    “你怎會認識明星?”

    腳踏兩條船的程子文,輕扯嘴角,心想,要擺平羅可薇簡直易如反掌。“這件事說來話長,以後我再慢慢跟你解釋。”

    話甫落下,程子文便看見沈品諾的利眸直直凝著他,頓時胸口一緊,心虛了起來。他是不是看出了什麼……

    為免節外生枝,程子文硬是拉著她離開敏銳精明的俊男,“我帶你去認識她一下。”

    “哦,大哥,不好意思,那我先忙了。”

    “請便。”

    兩人離開後,沈品諾旋即起身,開門探察他們口中的明星是哪個人物。

    果然如他所料,是金如心。

    程子文膽子還真大,腳踏兩條船,竟還安排兩個女人碰面。沈品諾不動聲色的移動腳步,走出員工休息室,坐在店內的角落裡,準備看程子文要耍什麼猴戲。

    金如心一見羅可薇,隨即虛偽的示好,試圖拉近彼此的關係。

    一旁的程子文,則毫不掩飾的表達他們此行的目的。

    “可薇,是這樣的,如心是我最近認識的好朋友,她喜歡Pino高質感的風格和形象,所以想請我們幫忙。”

    “我能幫什麼忙?”羅可薇一臉不解,眼睛酸疲,睏意隨之襲來。

    “剛才我在來的路上,想了一個好辦法。”

    “什麼好辦法?”金如心興致高昂的問著。

    “加盟商就是公司的生命,沒有我們這些加盟商,公司如何銷售貨源、拓展業績?”

    “那又如何?”金如心又問。

    “所以我們可以結合所有加盟商的力量,向Pino副總裁推薦由如心代言廣告。”程子文自作聰明的說著。“我想這樣一來,副總裁一定會答應加盟商的要求。”

    羅可薇打個哈欠,眼睛像慵懶的加菲貓,呈半張半合的狀態,完全置身事外。

    “利用所有加盟商的力量,讓Pino副總裁點頭答應?”金如心牽起媚笑,頓時芳心大悅。“子文,這是個好主意,你真聰明。”

    想威脅他?坐在角落裡的人,不禁輕蔑一笑。

    啵的一聲,金如心將唇湊近程子文的臉,出其不意的賞他一個吻,“如果事情成功了,我一定引薦你加入唱片公司。”

    雖然金如心這個提議讓程子文欣喜若狂,然她那出其不意的吻,卻令他心虛,他有些擔心的看著羅可薇。

    只見羅可薇眉頭連蹙都沒蹙一下,神情慵懶,似在神遊當中。

    可薇睡功一流,不管趴、坐、站、躺皆能睡,方才八成是沒看見吧。好險!

    “那麼,我們開始著手進行吧!”不知死活的程子文,將注意力移轉到羅可薇身上,指派工作,“首先,由可薇設法幫我拿到其他加盟商的資料。可薇……”

    他搖了搖她,只見昏昏欲睡的羅可薇,不專心的咕噥一聲:“什麼?”

    “可薇,這件事關係著我的前途,所以,無論如何你一定要幫我拿到其他加盟商的資料。”程子文看準了可薇善良的弱點,連忙哄著。

    “嗯……可是……”

    “沒有可是,只有你能幫我這個忙。”

    “我很忙……”羅可薇婉拒。

    羅可薇對他的要求,向來遵從,不曾推辭,現在怎麼會……難道是因為方才那個意外之吻?

    程子文才這麼一想,旋即,一陣怒吼朝他轟炸而來:

    “如果你不想吃上官司,葬送自己的未來,我勸你最好打消念頭!”沈品諾氣勢如虹,怒目燃著兩簇火焰。

    他現在恨不得將這對自私自利的男女,碎屍萬段!

    沈品諾的乍然出現,令金如心美麗的容顏倏然刷白。

    程子文也震懾於他的威嚴,但在金如心面前,他不想輸了氣勢,“你……到底是誰?”雖然想嗆聲,但他的聲音也不自覺的發顫。

    金如心心慌的扯了扯程子文的衣袖,制止他囂張無禮的態度,“他是沈品諾。”

    雖膽顫心驚,但在眾目睽睽之下,程子文仍不願示弱,“沈品諾是誰啊!?”

    金如心瞪了他一記,跺腳嬌斥:“你到底是不是這家店的老闆?他是Pino的副總裁,你不知道嗎?”

    “Pino的副總裁!?”程子文和羅可薇異口同聲。

    糟糕,踢到鐵板了!程子文嚇得冷汗涔涔,渾身發抖,“我……我不知道。”

    這時,羅可薇的瞌睡蟲早已不見了,她不禁喃喃自語:“原來他是副總裁噢!”

    “對不起,沈副總裁,一切都是我的錯,我……”沒料到沈品諾會在這裡出現,心急如焚的金如心,磕頭道歉都來不及,根本沒有時間瞭解兩人受驚的原因。

    “夠了!”沈品諾疾言厲色的,咆出忠告:“如果你有時間利用腳踏兩條船的男人,還不如認真經營自己的演藝事業。”

    金如心羞愧的低下頭,眼睛不由得瞪向程子文,臉上寫著,這筆帳我們好好算!

    把戲被拆穿,程子文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沈品諾轉向程子文,毫不客氣的吼道:“現在,立刻滾離咖啡館,我的Pino王國,沒有你這種下流可恥的加盟商!”

    一旁的小文看不過去,不由得上前收拾咖啡杯,吐出氣話:“動作快,我們這裡不餵狗。”

    金如心臉丟大了,抓起包包,忿忿離開,而程子文則狼狽的跟著逃之夭夭。

    轟走程子文後,沈品諾卻不見羅可薇的人影,他問小文:“她人呢?”

    “我看她走上二樓,我想薇姊八成累壞了,去睡覺了。”

    該死的!她一定受了相當大的打擊。

    純情善良的她,在目睹情人和新歡公開親匿的畫面後,心情一定極為沉重。

    而當時他按捺不住怒火,當場揭穿程子文負心自私的真面目,恐怕也已對她造成不小的傷害。

    “小文,你今晚留下來陪她。”他放心不下。

    “可是我今晚還有事……”小文回應著,“沈大哥,不……副總裁,我看還是你留下來陪她吧!”

    這段時間,沈品諾和薇姊能相處共容,證明他比她更瞭解、關心薇姊,所以理所當然,撫慰薇姊受創心靈的唯一人選,也非他莫屬了。

    看了一眼二樓,他嘆了口氣,“好吧。”

    “那我先走。”

    關好門,小文識趣離開,沈品諾則來到二樓的房間。

    他敲了敲門,沒聽見回應。

    於是他輕推門,竟發現她沒鎖門。

    要在平常,他不會覺得詫異,反而會責備她迷糊又沒戒心;然今天的她,極可能受了刺激,心痛到難以承受,所以又怎會顧及鎖門。

    思及此,一股疼惜撞擊著他的心。

    黑暗中,他看見她蜷曲在一張單人床上,涼被裹住她單薄的身體,顯得落寞和孤單。

    他靠近她,輕撥著她額上的劉海,手不小心觸及她的臉頰,一陣不尋常的熱度,熨燙了他的掌心。“發燒了!?”

    他急忙抱著她離開床上,開著車,直往醫院。

    早晨,陽光透過病房玻璃窗,灑了一地金黃。

    病房內,除了照顧羅可薇的沈品諾,還有曾大偉,以及趕來探視關心的小文。

    “連日來她過於疲累,免疫力減低,才會得流行性感冒,打過點滴後已經退燒,醫生說她沒什麼大礙,休息幾天就沒事了。”徹夜看顧羅可薇的沈品諾,聲音低啞,黑瞳流露濃濃的不捨和呵護。

    “呼,難怪薇姊昨晚特別想睡覺。”小文說著。

    實在是因為平常她就像個慵懶的小豬,所以發燒生病,旁人也瞧不出來。

    “小文,新進人員會在這幾天進駐咖啡館,這幾天咖啡館有什麼事,就由你作主。”

    “好,沒問題。”

    跟隨沈品諾多年的曾大偉,從沒見他關心過工作以外的人和事,今天可真是讓他大開眼界了。“副總裁,需不需要找人來看護她?”

    “派車過來,接她回我住的地方。”

    不會吧!一向視工作為生命的沈品諾,怎會費盡心力的想照顧一個業績不佳、失戀受挫的加盟商?

    “您已經很久沒到其他亞洲分店巡視了。”曾大偉不得不提醒他。“年終的會議還等著您……”

    “有你在,我有什麼好擔心的?”沈品諾不耐的打斷他。

    曾大偉盯著一向對女人寡情的沈品諾,不由得綻出笑容。

    看來,他們的副總裁已經墜入情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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