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芒一出房間,立即有位黑袍大媽將她領到了附近的一間房舍。這間房子看起來比剛才那間還要簡陋幾分,屋頂上鋪著一些幹蘆葦,房間裡同樣也是空空蕩蕩的,只有牆旁邊的木杆上掛著幾件衣服。而所謂的床,也不過是在地上鋪了個草墊子,然後又在草墊上鋪了幾張褪色的舊地毯。
眼前的一切已經讓劉芒已經沒有任何想法了,唉,睡就睡吧,反正王子殿下的待遇也同樣是打地鋪。
這時,從外面又進來了一個年輕的黑袍女子。劉芒一下子就認出了她就是剛才那個煮紅茶的女人。黑袍大媽見她進來,吩咐了她幾句之後就離開了房間。
黑袍女子進來之後也不說話,徑直走到了牆邊,慢慢伸手脫去了頭巾和麵紗。
當那頭如濃雲般美麗的黑髮滑落下來時,劉芒只覺得眼前一亮,而當那位女子轉過臉時,她驚豔地瞪大了眼睛,竟然完全發不出任何聲音來。
以前總聽說阿拉伯美人多,這次她算是真正見識到了。
撇開完美的臉型和性感豐潤的嘴唇不說,最為勾魂的就是女子那雙深褐色的大眼睛。當這雙眼睛凝視著別人的時候,就像是一池微微盪漾著醇香的美酒,令人甘願沉醉其中千年不醒。那種充滿異域風情的美,是用任何語言都難以描繪出來的。
劉芒忽然有點明白為什麼阿拉伯女人要戴上面紗了。這樣絕色的容貌,如果不嚴嚴實實包裹起來,還真是容易讓男人們方寸大亂呢。
“法蒂瑪……”女人笑著指了指自己,清晰地吐出了幾個音節。
劉芒愣了愣,很快就反應過來那是這個女人的名字。儘管語言不通,但名字的發音聽起來還是差不多的。她也笑了笑,指著自己發出了一個簡短的音節,“劉。”
法蒂瑪試著重複了一遍,又像是感到自己的發音有些奇怪,連忙不好意思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可是唇邊又忍不住漏出一絲笑容。
看到她這麼羞澀可愛的表情,劉芒也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頓時覺得心情舒暢了很多。
或許在這裡的一個月時間,並不是那麼難熬吧。
這一夜,是她流落沙漠以來睡得最安穩最香甜的一次。
第二天一大早,劉芒就被法蒂瑪叫醒了。在對方的幫助下,她費了不少勁才套上了那身黑色長袍。誰知還沒出門,她就被長袍結結實實絆了個嘴啃泥。
倒楣的一天,就從這一跤開始了。
通常來說,貝都因人尋找到沙漠裡的地下水源之後,就會在水井邊蓋起簡易的房子定居,他們也會養些駱駝和羊之類的牲畜。等到水井枯竭之後,他們又會帶著全家離開這裡,重新再尋找其他有水源的地方居住。
離這個部落不遠處就有一個水井,也是這裡的村民賴以生存的唯一水源。
劉芒跟著法蒂瑪跌跌撞撞地來到了那裡,終於見識到了什麼是沙漠裡的水井——原來樣子和中國農村裡的水井也差不多。她好奇地低頭往下一看,嚇!沒想到井水這麼深,估計有個四五十米吧。
法蒂瑪走到了取水的轆轤旁,用力搖動著搖把,不一會兒就打上了一桶水。劉芒見對方打得這麼輕鬆,也不禁躍躍欲試,對法蒂瑪指手劃腳了幾下,表示自己也要試試。
不過,這畢竟不是快樂的旅行團體驗生活遊。當劉芒搖動著搖把,發現那個傢伙居然紋絲不動的時候,她又開始鬱悶了。再加把力,再用勁,轆轤總算是緩緩地移動了一下。慢慢地,慢慢地……好不容易將桶吊到了一半,她的手沒勁了……只聽嘩啦啦一聲,水桶又悲慘地掉到了原點。
苦難並沒有到此結束,比打水更可怕的是把水帶回去。雖然劉芒只是個普通百姓,但在國內她好歹也是個獨生子女,從小就沒吃過苦,更別說做什麼體力活了。在臺裡也有死黨蕭捷罩著她,什麼攝像機啊帶子啊機器啊都是他在拿。試想在炎熱的天氣下,不但渾身要包著個黑床單,就連嘴巴和鼻子也被藏在面紗下,透個氣都不方便……還要再承受份量不輕的負荷,對於劉芒來說,這可真是和受刑沒什麼區別——
現在她的情況似乎並不比魔鬼沙漠好多少啊。
“劉!”法蒂瑪忽然叫了一聲她的名字,往天邊指了指。
劉芒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見厚厚的雲層後面似乎透著淡紅色的光芒,將灰白色的天幕映照成了一片淺玫瑰色,隨著淺玫瑰色的範圍越來越大,越來越廣,一輪紅色的旭日就像是捉迷藏般突然從雲層後躍了出來,剎那之間將萬丈霞光撒落在全世界。
整個世界都彷彿因為這片光芒而變得耀眼,溫暖。
不遠處的沙丘也似乎被塗抹上了一層瑰麗的色彩,彎彎曲曲的沙紋就像是有了生命般輕輕變換著線條……
看到劉芒的眼中湧出了晶瑩的小淚花時,法蒂瑪萬分理解地笑了起來,這樣的美景不讓人感動到想流淚才奇怪呢。
當然,只有劉芒同學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流淚。
原來……原來自己天沒亮就開始做工了……真的是太可憐了……
回到了村落之後,劉芒還要馬不停蹄地將早餐送到了阿布杜拉的床……不,地毯前。貝都因人的早餐也是十分簡單,羊奶,大餅,另外再加一些椰棗。把食物端進去的時候,劉芒又非常倒楣地被黑袍子給絆了一下,而且還非常悲慘地正好絆到了王子殿下那條受傷的腿上……
“要是在我的王宮裡你就死定了。”阿布杜拉冷冷地甩出了一句話,微微抽搐的嘴角洩露出他剛才著實狠狠捱了一下。
劉芒背後一涼,慌忙從他腿上爬了起來,沒想到手忙腳亂之中肘部又撞了他的傷處……
你真的真的死定了——王子的眼裡明明白白寫著這句話。
“對不起,可是這也不能怪我啊。我真的從來沒有裹著床單到處走路的經驗啊。”劉芒振振有辭地辯解道。
“床單?”阿布杜拉頓時被這個形容氣樂了。
劉芒還想說上兩句,肚子卻很不爭氣地咕咕叫了幾聲。這無疑又再次提醒了她自己的勞作時間從天沒亮就開始了。
“早飯吃了嗎?”阿布杜拉一反常態地關心起了她的三餐問題。
她微微一愣,遲疑著說道,“沒有。我一大早就去挑水了啊。”
阿布杜拉像是同情地搖了搖頭,拿起了還冒著熱氣的大餅,遞到了她的面前。
劉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王子殿下曾經流露出的溫柔一面難道真的不是曇花一現?她猶豫著伸手去接,就在手指離餅還有一公分的距離時,他忽然將餅拿了回去,還慢條斯理地咬了一口。
緊接著,他那冷冷的聲音傳入了她的耳中,“沒吃?那就幹完所有的活再去吃。”
劉芒張了張嘴,手僵在了半空之中。此時此刻,她真的真的很後悔——
後悔剛才沒有撞他再撞得重些!
氣呼呼地跑出來之後,劉芒又被黑袍大媽拉去繼續幹活。這次的內容更加叫她抓狂——果然是撿駱駝糞!
怎麼說她也是堂堂一位主持人啊……這,這也太慘了吧!
駱駝們似乎也故意欺負她這個外來人,劈里啪啦一陣狂轟濫炸,貢獻的“寶貝”比往常都要多的多。這還是劉芒第一次這麼近距離觀察楚駱駝糞,昨晚太黑沒看清楚,原來陽光照射下的駱駝糞看上去居然有點像糖炒栗子。同行的法蒂瑪熱情地示範她該怎麼做,輕輕巧巧地就撿了幾個圓糞蛋放到了背囊裡。劉芒只好一邊捂住了鼻子,一邊伸出了顫抖的手撿起了“糖炒栗子”。
唉,僕人這口飯真的不好混吶。
好不容易撿完了“糖炒栗子”,劉芒才總算有了休息的時間。身為僕人自然就不能享受王子的同等待遇了,羊奶也理所當然地被替換成了叫不出名字的麵糊糊。因為用餐的地方是在涼棚下,所以為了避免被別的男人看到臉,這些女人們都是戴著面紗吃飯的。只見她們在吃飯時一邊用手將擋臉的黑色面紗掀起來,一邊用勺子熟練的把食物從底下送到嘴裡。
這個難度對劉芒可不是一般的高。她也只好無奈地學著那些女人的樣子吃飯。開始幾勺差點送到了鼻子裡……
到了黃昏的時候,法蒂瑪又教她如何烙餅。或許是勞動了一天的關係,她覺得今天自己烙出來的大餅又香又脆,特別好吃,而且也根本感覺不到駱駝糞的味道了。
經過那頭高傲的駱駝時,劉芒也順手撕了幾片給它吃,沒想到這個傢伙居然吃得津津有味。正所謂吃人嘴軟,這句話也同樣適用於駱駝們。本來還傲慢無比的駱駝吃了幾片餅之後居然還對著她拋了兩個華麗麗的媚眼。
在把晚飯送到王子房裡的時候,劉芒所有的心得體會就只有一句,——
駱駝們也很愛吃用自己的糞便烤出來的餅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