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羽凡漫步走在街頭,灰暗的天空開始下起小雨。
停下腳步,伸出手掌看著落在手中的水滴,他喃喃自語地道:「下雨了……」抬起冰冷的小臉仰望天空,「是不是連您也感受到我的心情了?是在替我掉淚嗎?」不理會雨有漸大的趨勢,他仍然站在雨中,亦沒注意到一旁匆忙躲雨的人迎面撞了上來。
「抱歉。我沒看到你站在這兒,你有沒有怎樣?」睦祈誠心的道歉著。
被打斷沉思的莫羽凡慢慢轉過頭來看向對方,在對方伸出手欲穩住他之前,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抱歉,是我不該站在人行道上。」說完,他又抬頭看了下會兒飄著雨的天空,回身繼續向前走。
睦祈也察覺他不經意的舉動,轉過頭看著他冷傲孤寂的身影。一輛炫目的跑車停在睦祈的身旁,車上的人打開車門喊著:「祈!」
「風,你怎麼來了?不是要你在那兒等我嗎?」睦祈邊說邊上車。
「你還好意思說,是誰讓我等不到人的?在公司樓下等了一會兒沒見到人,所以才想繞過來看看,就看到
你站在路邊發呆。怎麼了?」念歸念,嚴子風看著睦祈反常的舉動,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擔心得很。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剛剛正要趕過去找你,一邊想著公司的事,一時沒注意就撞到人了。」睦祈愛憐的在嚴子風唇上吻了一下。
嚴子風揚起柔美的笑,把車開上路,「對方都走了,你還站在那兒看什麼?」
「嗯,總覺得他好像一隻迷路的小貓,孤單、寂寞又冷傲,他身上的特質和某個人好像。」睦祈沒發覺身旁正在漸漸形成的暴風,還自顧自的說著。
隨即,車內傳出一陣大吼:「睦祈!你敢在我面前想別人?你活太久了啊!」
莫羽凡來到海邊,神情哀傷無助的望著前方廣闊的海洋,希望莫靖遙可以給他一個答案。
「哥,我完成和你的約定了。雖然當時來不及答應你,但我做到了。你說會和爸媽在天上看我的演奏,你們有看到我的表現嗎?我一直掛在你房裡的獎牌,你應該也看到了吧?這半年來我去了幾個地方,但都沒有找到一個真正屬於我能停留的地方和愛我的人。呵呵,我是不是真的沒有人要?」莫羽凡揚起憂傷的笑容。
「我不知道我接下來該何去何從,先前答應你的事我做到了,可是完成之後呢?我試著尋找答案、找出目標,但半年過去還是沒找到。我不知道日後要怎麼樣才好,已經沒有支撐下去的力量了。我該怎麼辦?哥,你告訴我好嗎?」
對未來的茫然、無依無靠的心傷、沒有人要的孩子,沒有一處是屬於自己的避風港。
憶起那天令他傷心欲絕的情景,臉上已溼成一片,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他深深陷入痛苦的回憶中……
那天是個晴朗的好天氣,也正是莫羽凡從紐約休假回日本的最後一天。
「哥,不用專程送我去機場啦,我自己坐計程車去就好,到了機場後老師和同學也在,我不會有事的,而且工作室不是正在趕案子嗎?」見莫靖遙已經準備好,莫羽凡仍在做最後的勸說。
「我請好假了,送你去機場後我再進工作室,別擔心。」下次再見面就要等到暑假,離別前的這兩個小
時就讓他好好陪陪這疼愛入骨的弟弟吧。
被晾在一旁的季少君沉下臉,「靖,讓小鬼自己搭車,或是我找人送他去,你不要這麼累。」
「沒關係,我們走了。」在情人唇上落下一吻後,莫靖遙拉起莫羽凡的行李就要出門。
就是拿他沒辦法。嘆口氣,季少君拉住莫靖遙的手臂,「我送你們去。」
「堂裡不是有重要事情?我們以前就說好了,不要因為我的關係而影響到你的事情;再說我只是去一趟機場,你們兩個現在是怎麼了?」莫靖遙莞爾的看向他們,他們向來不是太合,現在竟然像是套好般說出勸阻的話。
他瞄了眼時間,「真的該走了,再不走小凡就要趕不上飛機。」他轉向季少君,「沒事的,你就是神經
敏感。我回到公司打電話給你可以吧?」再吻上一記後就出門了。
車子行進間,莫靖遙仍不免千叮嚀、萬交代每次離別前說的話:「有事情一定要打電話回來知道嗎?別怕
我們忙,再怎麼忙也沒有你的事情重要。」
正當他還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對向車道急速迎來一輛超速失控的跑車,眼看左右已完全無路可閃躲,就
在跑車離他們愈來愈近時,莫靖遙在第一時間側身拉過莫羽凡護在身前,緊緊環抱住他。
「別怕,哥哥會保護你,不會讓你有事。」
在一陣強力的撞擊下,莫靖遙悶哼一聲,接著無力地倒靠在莫羽凡身上。
救護車上醫護人員正極力搶救大量失血、即將陷入昏迷中的莫靖遙,莫羽凡坐在一旁緊握他冰涼的手,淚流滿面。
「哥,你不會有事,你不能有事,哥……」
不顧醫護人員的阻止拿下氧氣罩,莫靖遙氣若游絲的說:「小凡,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哥知道,我已經沒辦法再照顧你了……」
「哥,不要再說了,你快起來啊,不要一直躺著好不好?你快起來好不好?」
「小凡,這幾年來我……咳咳……一直以你為榮,咳……你的努力、你的付出我都看著,你……一定要
好好照顧自己,你上次告訴我的那些……一定要盡力去完成……別讓哥擔心……知不知道?」
「我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哥你別嚇我啊!」莫羽凡無法接受這突如其來的意外,是眼前的人陪他一路
走過來,帶給他所渴求的溫暖,如今卻又要離他而去,這怎麼可以!
「哥,別丟下小凡一個人,你不要也離開我,真的要走,帶我一起走好不好?帶我一起去找爸媽。」
「咳……小凡別亂說話……我真的會生氣。我不在身邊的日子,你一定要好好的照顧自己……咳……一定要好好讀書,學院那邊一定要繼續唸完……然後有興趣的話再繼續進修……你不是……咳……還要參加鋼琴大賽嗎?你還說要為我開一場盛大的演奏會,你都忘了嗎……自己一個人一定要好好加油……哥會在天上和爸媽看著你的演出。」
莫靖遙知道自己已經撐到了極限,
「小凡,答應我……就算一個人也要好好活下去……活出自己的人生……咳咳……答應我……聽到沒有?不要讓……讓我擔心……有事情找少君,他會幫你的……答應我……」
救護車已停在急診室入口,醫護人員小心翼翼地將莫靖遙移出救護車,迅速進入醫院手術室。
早等在一旁的季少君立即跟上前,緊握住另一隻手,「靖,撐下去!」
「君……我愛你……答應我,替我照顧小凡……還有你自己……」
「不要這樣對我,靖!你要撐下去,就算不為我,也要為了羽凡……」喉頭不斷湧上的酸澀讓季少君數度哽咽得說不出話。「靖……撐下去,你不可以這樣對我,我們還有好多夢想沒有實現,你不可以就這樣放下我,靖!」
「答應我……」說完,莫靖遙的眼睛漸漸合上,分別緊握著兩人的手,也緩緩地鬆開。
「哥……」
「靖……」
手術室外,莫羽凡不停發抖的抱緊自己,到現在還不敢相信剛剛發生在自己眼前的事情,身上都染滿莫
靖遙的血,不敢置信他真的把自己保護得好好的,自己只有手臂上幾處被碎玻璃割破的傷口。
渾渾噩噩地讓護士替他包紮傷口後,季少君看到他出來,馬上上前緊抓住他。
「到底發生什麼事情?靖為什麼會傷得這麼嚴重?說話!好好的出門靖為什麼會出事?」見他還未從驚嚇中
回過神來,季少君也顧不了那麼多,擔憂、憤怒、不安之情全寫在臉上,雙手不自覺地加重力道直搖晃。
傷口被緊緊壓迫的刺痛令莫羽凡稍微清醒點,慢慢找回焦距,這才看清楚眼前的人。「少君哥……」抓到唯一的浮木,讓他忍不住靠在他身上痛哭,一句話都說不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