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怎麼辦?明天就要走了,今天卻發生這種事。」
睦祈不禁也沉著臉,「先讓他們都冷靜下來再看情形吧。剛才二人都在氣頭上,言行都不經思考,唉!」
「怎麼會這樣?原本是件美事,搞到最後竟成了這麼重的傷害……我晚一點去找小凡談談。」
「如果他願意談的話就還有機會,只怕……」睦祈見到來人立即停住。
「小祈,你是想說只怕他不會原諒我吧。哈,我竟然做了這種事,連我都不會原諒自己,哈哈……」
嚴子風見殷仲軒忽然出現在走道,不知站了多久,先前的怒氣一觸即發。「你還出來做什麼?你這個該死的傢伙,竟然在我面前做出這種事!」
「抱歉。」殷仲軒沮喪的望著嚴子風,然後到酒櫃前拿了瓶烈酒回到客廳,「陪我喝酒。」替自己倒了一杯又一杯接連狂飲,直到飲盡大半瓶,殷仲軒忽然坐直身子哀求的看向好友,「子風,你可以多留幾天嗎?我擔心小凡會有事。」
「我也有留下來的打算,倒是你自己不留嗎?」生氣歸生氣,事情還是得處理。
殷仲軒又灌了杯酒,靠向沙發椅背仰望天花板,「我怕我留下來只會讓他更心煩而已,小凡一定不想再看到我了吧。」
「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你才好,重要的親人不是說忘就能忘的,即使對方已經不在,卻會永遠留在小凡心中,你萬不該把小凡逼到這地步,跟小凡好好道歉解釋清楚,也許事情沒那麼糟。」
「我知道,剛剛我是氣過頭了……只要小凡肯原諒我,無論要我怎麼做我都願意。」殷仲軒仰頭又是一杯。
「仲軒,你這種喝法很傷身。」
「無所謂了,能醉就好,不過怎麼還是這麼清醒,剛才無法原諒的事還是這麼清晰?我說過要保護他的,我到底在做什麼!」殷仲軒氣惱自己的衝動,不自覺加重力道緊握酒杯,玻璃杯應聲而碎,幾片碎片還插入掌中。
「仲軒!」
殷仲軒見睦祈準備來幫他包紮立刻制止,「不要過來!」看著一滴滴落到地上的鮮血,宛如在控訴著他不久前的暴行,讓他心痛得後悔莫及。
他抽出碎片,自嘲的笑了笑,羽凡那一巴掌打得不輕,他一定恨極自己了吧。
他痛悔不已的低喃:「凡,對不起!我到底在做什麼!哈哈哈……」
哀慼的笑聲在聽到傳來琴音的同時戛然而止。
寂靜無聲的客廳,正清楚的傳來激昂的旋律,像是在發洩不平靜的心。每到高昂處,殷仲軒不禁擰緊眉再度舉杯,像是瞭解這一聲聲傳來的指控和怨恨。不知過了多久,等到琴聲停止時他也喝完了整瓶酒,嚴子風和睦祈也不知什麼時候離開了。
「凡,你會原諒我嗎?」殷仲軒喃喃地道。
一回到家中,莫羽凡立刻倒臥在沙發上。一小時前一切都還是那麼的甜蜜幸福,為什麼好好的一件事竟會演變成這樣?
看著自己手腕上的瘀血紅腫,想起殷仲軒保證過不會讓自己受到傷害,真諷刺,傷害自己的人就是他,他還差點就強暴了自己,雖然是自己先挑起的,可是不是這樣子的;自己若沒打他那一巴掌,他是不是就真的做了?
他不是說過不會強迫自己,不會傷害自己的嗎?
「你是不是也忘了自己曾說過什麼了?還是隻是想報復我?」
莫羽凡按住緊揪成一團的心,「一次比一次還痛,什麼時候才不會再痛?」
起身來到琴前發洩不斷湧出的心痛和失望,一曲彈過一曲,直到夜幕低垂,紅腫的雙手已疼痛不堪。
這是第一次,煩亂的思緒無法經由多年來陪伴自己走過無數大小傷痛的琴聲平復。莫羽凡知道他一定要找件事轉移自己撕痛的心,再這樣下去他一定會承受不住!
環視客廳一圈後,突然發現什麼,起身來到玄關處的大鏡子前,他毫不遲疑的一拳用力一擊,鏡面立即四散碎落一地,劃過莫羽凡的小腿,看著白皙的肌膚滲出一絲絲的血跡,漸漸變成小小的血河流下,再看向肇事的手,一道傷口如泉般湧出紅色的血,從手指到前臂佈滿數條血痕,緩緩的滴落地面。
他冷眼看著幾片還插在皮膚內的銳利碎片,緩緩抽出,丟到地上,左手已被鮮血染紅,血不住的往下滾落。
唇角向上彎起,莫羽凡絲毫不在乎手上的傷,將手緊貼在先前還揪痛的心,「終於不痛了。」
聽到一聲巨大的玻璃碎裂聲響,從房裡出來的兩人看到殷仲軒已經衝出大門。
他大力拍著莫羽凡緊閉的門,「凡,你快開門。凡!開門!」
他轉頭朝跟出來的嚴子風和睦祈焦急喊著:「快找西村醫生過來。」心中的不安漸漸擴大。
「凡,快點開門。」
「小凡,發生什麼事了?你先開門好不好?」
一旁的兩人警覺到一陣不安的氣氛。
「凡,求求你快開門,你不能出事啊!快開門……」
「小凡,你到底在做什麼?」
殷仲軒驚慌的在沒有回應的門前懺悔哀求:「凡,你不要這樣,你恨我的話出來打我、罵我出氣,不要做傻事,求你快出來……你若出了什麼事我一定不會原諒自己。」
「凡,你快點開門……快開門……」
「小凡……」
莫羽凡沒有理會門外一聲聲的呼喊和猛烈撞擊,輕移腳步來到客廳落地窗前,平躺在鋼琴旁,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陷入自己的思緒中,不在乎地任由鮮血不間斷地湧出。
他忽然覺得一切都好安靜,聽不到任何聲音讓人有種安心的感覺。沒有了惱人的嘈雜聲,刺痛的心也不再痛了……莫羽凡微彎唇角勾勒出完美的弧度,漾著有如春風吹拂的笑容,平靜的覆著受傷的心,閉上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