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旋律，來到落地窗前倚著琴身靠坐，擁著熊娃娃，仰看著外頭藍藍的天空。
忽然好希望自己是那朵白雲，就可以隨心所欲、悠然自得的飄著，什麼煩惱都沒有。
這幾天他想了很多。怨過生下他的人為什麼要丟下他，也想過為什麼爸爸媽媽要收養他，如果那天他沒有跟他們回去，今天是不是一切都不同了？可是如果真的換了個家庭，結果又會比現在好嗎？誰知道呢！
是誰說過，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一切都會隨風而逝？真的有這麼容易嗎？風過無痕，但他畢竟不是風，他只是個普通人而已，已經裂開的心，不是說幾句話解釋交代一下就能恢復如初的。呵呵——莫羽凡想起不久前殷仲軒曾問過他，想要怎麼解決沈揚？當時好像是回答著無所謂，只要能不再看見、聽到關於他的任何事情就好。不久後看到新聞，他的公司已宣告破產被查封，而且人已經離奇失蹤了。之後無意間聽到殷仲軒他們的談話，那個人可能是在非洲、埃及或伊拉克吧，又或許那個人根本已經從此消失了。也罷，惹火了殷仲軒，他會做出什麼事來，莫羽凡真的不知道也不想問。
莫羽凡忽然輕笑起來，不知殷仲軒有沒有誤解了他的意思？不過真的無所謂了，對方是生是死，都不關他的事。
然而，莫羽凡被禁錮住的心並沒有因為這件事的結束而被解救出來，反而跌進了另一個深淵。被欺瞞，而且還是被最親近的人欺瞞，無論對方是有心或無意，騙了他就是騙了他，隱瞞的還是他這輩子最為在意、自責、歉疚的一件事，讓他一時還無法完全平復心情。
這次的事更讓他對自己再次失去了信心，從前還有在演奏臺上的掌聲帶給他無限的自信，現在已退出音樂界的他，似乎什麼都不是了，就只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平凡人。
“羽凡……”莫羽凡輕喊著自己的名字，自嘲的揚起唇角，“輕於鴻毛的平凡人，這是你們唯一留給我的東西了，我應該也會依照你們的希望，就這樣過完這一生吧。仲軒和我不一樣，他有著我所沒有的完美家庭，人人稱羨的財富和地位，俊帥的外貌，有誰不趨之若騖呢？這樣的他，我怎麼留得住，又能留住多久？軒，我相信你，但是我真的可以相信自己嗎？我值得你為我付出這麼多嗎？你會不會有一天也對我厭了而毅然離開我？仲軒。”兩行清淚沿著頰滑落。
叩叩！
聽到傳來的敲門聲，莫羽凡立即胡亂的抹去臉上的淚水，揚起淺淺的笑容，等著殷仲軒開門進來。
“軒，你忙完了啊。”
摟過小愛人，坐在他身後將他連同熊娃娃圈在懷中，殷仲軒將下巴輕靠在他纖細的肩上，“怎麼坐在這兒？在想什麼？”
“沒有，在發呆而已。”莫羽凡心虛的直視前方，不敢看向貼在自己頰邊的俊顏，怕被發現微紅的雙眼。
這麼近距離，怎麼會沒發現小愛人還覆在眼睫毛上的溼潤，殷仲軒心中突然一陣揪痛，為什麼他什麼都不說，這樣怎麼解開他的心結，自己又該怎麼做才好？
緊緊摟住日漸消瘦的人兒，他痛楚的低語：“凡，告訴我好嗎，我到底該怎麼做才好？我沒辦法再看你繼續憔悴下去，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嗎？不要把所有心事全往肚裡吞，我說過你還有我，多依賴我一點好嗎？小凡。”
“軒，我沒事，不要擔心我，你這樣我會心疼的。”
“你這樣我就不會心疼嗎？告訴我你到底在想什麼？你說不是因為那件事，我真的已經不知道還有什麼事能讓我們變成這樣，我們不能回到以前甜蜜的生活嗎？他們是他們，我是我，不要把我跟他們想成一樣的。”
殷仲軒見他垂下頭不語，不知該如何是好。“凡，不要不說話，你這樣子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們結婚好不好？讓我們回到以前好不好？”
“不要問我這個問題，不要逼我，現在還不行。對不起，再給我一點時間好嗎？”
唉！“對不起，我不再逼問你了，無論多久我都會等你，只希望你有什麼煩惱一定要告訴我，你這樣不說出來我幫不了你，凡。”
“對不起，我沒事了，以後不會這樣了。”莫羽凡強裝出一個甜美的笑容，不希望再讓他擔心了。
他也不想這樣，可是每當殷仲軒對他愈好，他就覺得壓力愈來愈大，也不知該怎麼跟他說出自己的煩惱，只能把所有心事全往肚子裡吞。
沒有解決的不安，如同雪球般愈滾愈大。
從莫羽凡稍微恢復精神後，接連著幾天他仍被殷仲軒以不放心他一個人為理由帶著一起上下班，兩人出雙入對的身影在公司早已不是新聞，毫不避諱的作風招來不少想挖內幕消息的記者，除了對這位黃金單身漢的性向好奇，也想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才能融化這座無情的冰山。
一早嚴子風就氣沖沖的進入殷仲軒的辦公室，放了一份報紙在兩人面前，“你們兩個適可而止一點！好歹也挑一下地方，別在外面就摟摟抱抱起來，還嫌公司外的記者不夠多嗎？來上個班直接就被堵在外面拷問，還好我溜得快，否則會被那一群不知節制的人拆了。”
殷仲軒瞄了眼那大篇幅誇張的內容、聳動的標題、兩人擁吻的照片，再看向嚴子風的怒容，完全沒有不好意思的神情，還挑著眉微揚唇角笑道：“對付記者是你的工作，不是嗎？”
“子風，對不起，給你帶來麻煩了。”莫羽凡暈紅臉，沒想到會被拍到他們親密的照片，還帶給嚴子風困擾。
“凡，沒事的，別擔心。”摟近小愛人，殷仲軒在他頰上吻了吻。
“小凡，我沒有生你的氣，不用跟我道歉。”嚴子風看著殷仲軒，那傢伙不知在搞什麼鬼，算了，他一定有他的理由。“我回去工作了。”
“軒，真的沒關係嗎？”莫羽凡擔心自己和愛人的關係會影響到公司的形象。
“別亂想，沒事的。”殷仲軒在粉唇上親了一記後開始專注於公事上。雖然確實會有合作企業廠商不認同他的性向，但這畢竟是私人的事情，而且商場是現實的，利益當前，沒有人會願意跟殷氏作對。
中午一行人用完午餐回到公司，即見到大樓外不放棄的記者仍駐守不去，殷仲軒決定趁現在解決這些蒼蠅。
牽著莫羽凡的手昂首走向公司，在進入大樓前他停下腳步，轉身面向所有記者。“各位，羽凡是我的另一半，相信這幾天下來大家也親眼確認過了。滿足了各位的好奇心後，接下來就不要再來干涉我們的隱私。”他揚起一個令現場所有人倒抽口氣的笑容，“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了，現在開始，我不想再看到任何有關於我們兩人的報導。”語畢，他和莫羽凡一起步入大廳，將一群目瞪口呆、被他所散發出的王者氣勢怔住的記者們阻隔在玻璃門外。
在大廳內等著的人也對殷仲軒的舉動感到意外，向來不喜歡披露自己隱私的他顯然是為了莫羽凡才破例，也難怪他會讓那些記者跟了幾天而沒有任何動作。
“他是在保護小凡吧，公開兩人關係就等於召告天下，誰敢對小凡不利也就是跟他作對。真有他的。”季少恩還納悶好友竟會容忍那群蒼蠅，原來是這麼回事。
“還有一點，應該也是順便斷絕所有想追求小凡的人的妄念。”睦祈思考道。
“仲軒其實也是用自己的方法給小凡一個交代，讓小凡明白他是真心願意和他共度一生，也絕不會讓任何事阻礙他們。不過還真像是他會做的事，最後竟然還威脅記者。”嚴子風感觸良多的微笑看著眼前這一對。
在一旁沒出聲的亞青，忽然像是看到崇拜已久的偶像，露出閃亮的眼神開口：“小凡好沉著，是因為早就習慣了成為被媒體注意的焦點了吧。”
自從莫羽凡開始彈琴獲得無數的獎項後，加上他出色的外表，當時在日本或是紐約都有成群的媒體記者追著他跑，還有不少廣告商看中莫羽凡的氣質，希望他能替他們代言，不過全都被拒絕了。
莫羽凡表面看起來冷靜得好像事不關己般陪在殷仲軒身側，實際上也只有他自己和他的愛人瞭解他心中的波濤洶湧。
他知道殷仲軒這麼做所要傳達的意思，他在完成對自己的承諾，一步步的讓他明白自己對他有多重要。莫羽凡感動在心裡，只是這並非自願的公開兩人關係。若是以前他不會介意，但現在他對自己沒有信心。他怕會被挖出自己過去的所有消息，怕被大眾知道殷仲軒的情人曾經差點被強暴；怕被知道自己從小就被拋棄，和他的家世不相配……沒有人會認同他們的交往，負面消息多了，殷仲軒會不會受不了？他會不會就此離開自己？
“怎麼了？別想太多，我會等你的。”握緊莫羽凡的手，殷仲軒神情溫柔地看向一直不語、若有所思的人兒。
“沒什麼，軒……謝謝你。”
早晨，和煦的冬陽灑落在凌亂的大床上，沉睡中的人兒下意識的翻身避著光線，發覺沒有撞上預期中該有的溫暖胸膛，倏地驚醒。他看著身旁空空沒有溫度的位置，顯示著原本睡在這兒的人已經離開了好一段時間。
“軒？”莫羽凡慌張地裹著被子赤腳跑出房間，一間一間不停找著，終於在書房看到想見的人，馬上衝過去抱住，感受懷中的真實感，才讓他放下懸著的一顆心。
“怎麼了，凡？”殷仲軒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怔住，擔心他發生什麼事情。
“我一醒來就看不到你，以為你……”
“小傻瓜，我不會離開你的，別擔心，嗯？”
“軒，以後你要起床時叫我好不好？我不要自己一個人醒來，我會怕起來的時候看不到你。”
“對不起，早上看你還很累的樣子才不忍心吵你，以後我一定會陪到你醒來，讓你一睜開眼就可以看到我。”小愛人不安的心令他心疼，已經這麼久了，他的不安沒有減少，反而愈來愈嚴重，該怎麼辦才好呢？“要不要再睡一會兒？我陪著你。”他輕撫著小愛人眼下淡淡的黑影。
“不要了，再睡下去待會兒就會來不及出門了。”
昨天殷仲軒接到父母從加拿大打來的電話說要來看看莫羽凡，或許他們來看他，可以讓他稍微恢復一點精神吧。
“沒關係，我會抱你到車上睡，不會再丟下你一個人了。”殷仲軒攔腰抱起輕盈的莫羽凡，“凡，你知道你現在只包著薄被的樣子很性感嗎？”
莫羽凡緋紅臉蛋伏在愛人的肩上，“軒，先抱我去洗澡，準備一下，差不多該出門了。”
兩人站在機場大廳裡等待殷仲軒的父母到來，莫羽凡緊張的抓著愛人的大手。
殷仲軒回握住給他信心，他相信家人一定都會很喜歡莫羽凡。“別緊張。”
“軒，真的沒關係嗎？”
“相信我，你等會兒見到就知道了，他們很開明的。”
話才說完，就傳來一聲尖亮的呼喊。
“仲軒，羽凡，我們回來了。”
葉菱的聲音一直是她的特色，也很讓殷仲軒受不了。
“爸、媽。”殷仲軒看向父親，以眼神問他怎麼老媽都沒變？
殷楓來到他驕傲的兒子身旁，回以一個苦笑，像是在跟他說他也沒辦法。
“伯父，伯母。”看著眼前的兩人，莫羽凡稍微放下心，和他想像的不一樣，殷父雖然看起來很嚴謹，卻一直掛著親切的笑容，殷母則非常熱情開朗，讓人一點壓力都沒有。
“小凡，我可以這樣叫你嗎？”葉菱第一眼就喜歡上這漂亮的孩子，也心疼他眉宇間淡淡的憂愁。
“可以，伯母。”
“小凡，辛苦了，仲軒以後就麻煩你多照顧了。”殷楓瞭解兒子冷傲的個性跟自己以前很像，這個纖細的孩子受得了還真是不容易。
“其實一直都是仲軒在照顧我。”莫羽凡微紅著臉，還好他的家人不反對他們，雖然之前仲軒就說過他跟家人提過了，但畢竟見面還是不一樣。
“我們回去再聊了。”接過他們的行李，殷仲軒牽緊一直沒放開的小手，領著父母走往車子的方向。
殷楓和葉菱看著眼前這對出色的戀人，從剛才就注意到他們緊握的手，和兒子保護者的神情，兩人相視而笑，看來莫羽凡真的徹底征服了孤傲的兒子。
回到家後，殷仲軒替他們把行李拿上客房，四個人便坐在客廳聊起天來。
“小凡啊，過來讓媽媽好好看看你，怎麼瘦成這樣，仲軒都沒讓你吃飯嗎？”葉菱看向殷仲軒，他是怎麼照顧媳婦兒的？
媽媽？莫羽凡一時愣住的看著她，再望向殷仲軒，朝他露出迷惘的眼神。
殷仲軒摟過他，寵溺地在他發上落下一吻，嘴角揚起笑容。“過去吧，爸媽很喜歡你，早已經把你當成一家人了。”
一家人？爸媽？他們真的把自己當成家人嗎？那他和仲軒不就……想到這兒，莫羽凡羞怯的來到葉菱身旁坐下。
捏了捏莫羽凡清瘦的身子，葉菱叫道：“哎呀，真的太瘦了，這幾天媽媽一定要好好幫你補補才行。”轉眼不滿的看了殷仲軒一眼，“你也稍微節制點。”
“伯母，不是那樣的，仲軒有幫我補了，我這陣子有胖了一點。”
這天，四人愉快的相處氣氛，在莫羽凡心中注進了一道暖流，卻也帶給他更大的壓力，這是殷仲軒沒料想到的。
夜裡，殷仲軒抱起小愛人坐在自己腿上，幫他擦拭著溼發。
莫羽凡靜靜的靠著愛人，回想著他一直以來為自己無怨無悔的付出，不斷地以行動來安撫自己，也證明他的心意。今天真的讓他很感動也很開心，如果能夠和殷仲軒一起擁有這樣和樂的家庭，相信一定會很幸福，但是，他真的可以嗎？
“軒，今天真的很謝謝你。”
“小傻瓜，只要你開心就好。這個星期你在家陪著爸媽，我下班會盡快回來的，可以嗎？”
“嗯！”芙蓉小臉貼在厚實的胸前，綻出甜甜笑靨。
看著他的笑顏，也不禁令殷仲軒的心柔化成了水，擁著他一起躺下，“早點睡，晚安。”在他額上輕輕一吻，“我愛你。”
“晚安。”莫羽凡在殷仲軒頰邊啄了一下，帶著柔柔的笑容回抱他，逐漸進入甜美的夢鄉。
然而，已入睡的殷仲軒沒發現莫羽凡無聲滑落的淚滴，一顆顆沒入枕頭中。
“這是你要的銷售報告書，果然比我們所預期達到的目標還要高出許多。”睦祈拿了一份資料遞給殷仲軒。
殷仲軒翻開看了看，心裡的煩悶讓他對這一片長紅上揚的曲線高興不起來。
“怎麼了？難得見到你這種低落的樣子。”睦祈見好友神色黯淡，似乎有什麼解決不了的問題。“難不成小凡還沒答應你？”
前陣子才聽他說兩人準備要結婚了，沒想到發生了那件事情，讓所有的計劃全產生變卦。
一旁的嚴子風神色也跟著沉凝起來。
“嗯，小凡要我給他時間，我也會等他。”殷仲軒面露苦笑，雖然說過要等莫羽凡，也願意等他一輩子，但這麼久了說不急也不可能，每次只能等到他入睡時才能無聲問著他，什麼時候才會給自己一個想要的答案？
“仲軒。”嚴子風忽然沉重的喚他，“週末小凡借我一下。”
“風！”睦祈擔心的看著他，他怎麼會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我沒事，不用擔心我。”嚴子風朝愛人露出淡淡的笑容。
“小風，你該不會是想去那裡吧？我和小凡的事我們自己可以解決，你不用這麼做。”殷仲軒也擔心嚴子風，那件事當時帶給他的傷痛大家記憶猶新。
“這麼久了，我真的已經沒關係了，你們不要這麼擔心，呵呵。”這兩人擔心的神情不禁令他失笑，原來大家還是這麼擔心他，那他更要這麼做了，“我這麼做是有原因的，我也沒那麼偉大到挖出自己的瘡疤只為了安慰人，小凡的事帶給了我許多的感觸。”嚴子風意有所指的看著睦祈，“間接讓我完全走出那個陰影。”
“子風，你真的不要勉強，我們的事我會解決的。”
“這樣說雖然有點殘忍，但你若真的能解決，你們現在就不會停在原地了。”嚴子風目光飄向遠方，若有所思的緩緩開口：“有些事，愈親近的人是愈無法解決的，他們的關心，只是帶給當事人更大的壓力。”他和睦祈的事僵了一年多仍沒有解決，若這次不是因為小凡的事讓他看清了自己一直看不開的事，他和睦祈不知還要這樣繼續下去多久，他不希望殷仲軒和莫羽凡面臨跟他們相同的情況。
“你們若不放心就跟來吧，只要別出現在我們面前。”
嚴子風又恢復原本開懷的個性，還朝殷仲軒眨個眼，要他別提醒睦祈自己剛才那句話的意思，他知道他聽懂了自己話中的涵義，就只有那個笨蛋聽不懂。
呆坐在客廳邊等愛人下班邊想事情的莫羽凡，忽然被窗外的車燈拉回了神，立即揚起笑容，來到大門口等著。
“我回來了。”殷仲軒實在愛極了莫羽凡替他等門，分明就像是新婚的小倆口。累積一天沒見的想念，摟過小愛人低頭就是一個熱情的吻。
“辛苦了，歡迎回來。”莫羽凡喘著氣回應著每次等門時的對話，才接過公事包，人就被騰空抱了起來，“我會自己走啦，不要每次都抱我。”
“整天沒抱你了，讓我抱一下嘛。”殷仲軒露出一個充滿魅力的無辜笑容。
“你怎麼愈來愈會耍賴了？”這種只有他才聽得到的話語，專屬於他的表情，令莫羽凡強忍住心裡又再浮上的苦澀，柔柔的笑著，忙牽著殷仲軒進飯廳。“伯母之前教我做了好幾道菜，你吃吃看。”他一坐下就夾了滿滿的菜放進他碗中。
“你自己也多吃一點，別隻幫我夾。”皺眉看著他碗中連貓都吃不飽的飯量，殷仲軒接過碗再多添了半碗飯又夾滿菜後，才放回他手上，“多吃點。”
“嗯。”莫羽凡不想讓他擔心，忍住反胃的感覺，小口小口靜靜地吃起飯來。
殷仲軒望著他，總覺得從兩天前父母回去後小愛人好像有哪兒不對勁，但每當他想問出口時，莫羽凡就會像現在這樣——“怎麼了嗎？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莫羽凡甜甜的笑問。
“凡，你有什麼事嗎？”
“沒有啊，怎麼會有事？”莫羽凡又幫他夾了些菜，掩飾住自己的不自然。
到底是哪兒不對勁？難道是自己多慮了？再看了眼他那從剛剛就沒什麼動到的菜，“凡，怎麼只吃一點點？身體不舒服嗎？”
“沒事，我下午太慢吃了，所以現在還不是很餓。”其實他今天一整天都沒吃東西，連現在也不覺得餓，吃了幾口就直讓他反胃。
“睡太晚嗎？你下午吃了什麼？”又是這種讓他猜不透的笑容，殷仲軒不自覺高蹙起眉頭。
“嗯，不小心睡到下午，醒來後我就隨便弄個東西吃了。”看到殷仲軒臉色變了，莫羽凡便低下頭認真的吃著飯，緊張讓他的胃更加難過，忽然一陣酸液湧了上來，莫羽凡趕緊忍著嚥了下去。
“別吃了，你怎麼了？身體哪兒不舒服？”來到小愛人身旁，拿下他的碗筷，殷仲軒伸手覆上他額頭探溫。
“我沒……”莫羽凡再也忍不住，一把推開他跑到洗碗槽吐起來，“嘔——”
殷仲軒擔憂的跟了上去，在他背上輕拍，想讓他舒服一點。
吐了好一會兒才緩緩的衝淨槽中的嘔吐物，洗手漱口後想要露個笑容讓身後的人別擔心，才轉身就一陣暈眩襲上，身體站不穩差點跌倒在地。
殷仲軒橫抱起他來到客廳沙發躺下，黑眸閃著無比的焦急和擔憂，“凡，你躺著，我去請少愷過來看一下。”伸手要拿起電話時被莫羽凡制止住。
“不要，我沒事，躺一下就好了。”絕對不能讓他打電話，而且打了也沒用。
“告訴我，你哪兒不舒服？”輕撫著蒼白的臉龐，殷仲軒的擔心全寫在臉上。
“我沒事，可能是下午吃的還沒消化，剛剛又吃太多了所以有點難過，別擔心。”莫羽凡掛著淡淡的笑容直望著愛人。
“好吧，你休息一下，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說，嗯？”
“嗯。軒，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只要你趕快好起來就好了。”見他沒剛才那麼虛弱，殷仲軒這才放稍微放心一些。“我們上樓休息。”
莫羽凡的長睫扇動了下，緩緩地睜開雙眼後準備起身。
“你不要動，我抱你上去。”懷中人的輕盈讓殷仲軒不禁心忖，清瘦的身子和先前都沒什麼改變，前陣子家人來時幫他補的都到哪兒去了？
兩人沐浴過後回到床上。
殷仲軒幫小愛人蓋好被子，“早點休息，晚安。”
莫羽凡忽然坐起身，移到愛人身後幫他按壓雙肩，讓他忙碌了一天的肌肉能放鬆下來。
“凡，別忙了，你今天早點休息。”
“可是……”
“沒有可是，快睡了。”殷仲軒抓下小手，把小愛人按回被窩中。
“軒，讓我為你做一點事好嗎？我每天最期待這個時候，只有這時我才真的是在替你做一件事，看著你放鬆下來的神情真的讓我很開心。”莫羽凡期待的眸中覆上一層水氣，專注的凝視著眼前的人，楚楚可憐地讓人不忍拒絕。
“好吧，只能一下子，然後你趕快休息。”總是拿他沒轍，每次看他露出無辜的眸光，好似不答應他是很殘忍的事。殷仲軒不自覺揚起唇角，這也是自己給小愛人的特權，允許他對自己撒嬌任性，只要他能開心就好。
“好。”莫羽凡像個孩子般開心的再移回愛人身後，力道適中的按壓著。這時的莫羽凡臉上才露出今天以來第一個真正發自內心的笑容，一個好甜好甜的笑容。
“我去上班了，你好好休息。”殷仲軒低頭在小愛人唇邊輕啄。
“嗯，路上小心。”莫羽凡揚著笑臉目送愛人出門，直到車子遠離後又回到毫無生氣的面容；和前幾天一樣，他坐在客廳一動也不動的想著事情。
自從事情過後，莫羽凡的心理壓力一直很大，他對自己完全沒了信心，進而衍生出許多煩惱，愁眉不展、鬱鬱寡歡了好一陣子。原本好不容易在殷仲軒的耐心安慰下有了改善，並開始和他到公司陪他一起上班；原本看似美好的一切，就在他家人來的那段時間，先前的努力成果完全消失殆盡。
莫羽凡又開始退縮了，且狀況愈來愈差，每天半夜都會醒過來，然後一夜無眠到天亮。當早上送殷仲軒出門後，他就待在房裡或客廳靜靜的什麼都沒做，直到傍晚才做飯等愛人回來。
不安的心和日漸累積的壓力讓他愈來愈憔悴，他知道自己快撐不下去了，早晚會被殷仲軒發現，而且很快。
“軒，我真的不知道我怎麼了，變得好憂鬱，一點都不像自己，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不想讓你擔心，我只好騙你，對不起，不要生我的氣。”說著，他不禁潸然淚下，“我不想變成這樣，我好想回到以前的日子，為什麼要發生那麼多事？為什麼他們要那樣對我？我是不是不該跟你回來，你就不用這麼辛苦守在我身邊了？你不要對我那麼好，我會怕……”這時莫羽凡已伏在沙發上痛哭失聲。
突然傳來電話聲，莫羽凡知道是殷仲軒打來的，立即起身想要接，才剛踏到地上就一陣暈眩襲上，眼前瞬間一黑便倒了下去，失去意識前低聲輕喃：“軒，對不起……”
“是在睡覺嗎？怎麼電話沒人接？”殷仲軒皺眉低喃，這幾天莫羽凡的樣子真的很不對勁，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拿起電話又撥了另一組號碼。
“喂。”
“是你啊，什麼事嗎？半夜打電話過來。”
“先別睡，我有事要問你。”
“你問吧，發生什麼了嗎？”葉菱聽到他嚴肅的聲音，再想睡也醒了。
“你們來的那幾天，小凡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
“沒有啊，小凡白天都和你回來的時候一樣啊。”
“你們有跟小凡說什麼嗎？”
“我……”“你跟他說了什麼？”母親支支吾吾的，讓他怒氣漸升。
“我只是問他為什麼還不願意答應和你結婚，是不是有什麼難題，說出來我跟爸爸可以幫他做主。”殷仲軒深深吸了口氣，忍住差點脫口而出的咒罵，不禁冷聲道：“我不是交代你千萬不要問小凡這件事情？”
“我……我也是擔心你們。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她被兒子的語氣嚇得怔住，這個兒子生起氣來可是六親不認的，別有事才好。
“小凡怎麼回答你的？”
“他什麼都沒說，只是笑著，你爸就要我別再問了。”
“就這樣？”又是笑？他到底在想什麼？殷仲軒煩躁的爬著頭髮。
“真的就這樣而已，小凡什麼都沒說。你們吵架了嗎？”
“沒事，先這樣了。”若莫羽凡會跟他吵就好了。他掛上電話。
走出辦公室下樓，他來到嚴子風辦公室前，敲都沒敲就推門而入。
“仲軒？怎麼會下來？”聽到開門聲，嚴子風從公文中抬起頭，見到一臉鐵青的人站在面前。
“有事問你。”殷仲軒攏起劍眉思考了一會兒，“小凡最近有點怪異。”
“怪異？他怎麼了嗎？”嚴子風放下手上的筆，專注的聽著。
“我不知道，只覺得他好像哪裡不對勁，不管我問他什麼事情，不是笑著跟我說沒事，就是轉移話題。原本我以為他真的沒事，但這幾天他精神愈來愈差。”
“你跟小凡說了什麼嗎？他最近有沒有什麼比較讓你擔心的事情？”
“我家人回去那天問了他結婚的事。”
嚴子風忽然顫了一下，臉色更沉了幾分，希望不是他所想的那樣。
“還有小凡前兩天忽然吃飯吃到一半就吐了起來，他說是因為他睡到下午，所以午餐很慢才吃……”殷仲軒倏地停住話，“睡到下午？小凡從那件事後只要我一醒來，他就會跟著醒來不會再睡了，他怎麼可能睡到下午！”
“該死！”
“糟了！”
“快打電話回去！”嚴子風最擔心的事終於還是發生了。
“我來你這兒之前打過了沒人接，我先回去了！”話說完，殷仲軒轉身就跑了出去。
公司所有人都怔住，不曾見過副總裁這麼慌張過。
“林秘書，我下午的會議全暫緩，你也通知副總裁的秘書，告訴她副總裁今天不會進來了，睦經理若來找我跟他說我在副總裁那兒，打電話給少愷，要他立刻趕到副總裁家。”嚴子風邊說邊拿起東西快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