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黑暗中驚醒時,嚴廷灝仍清晰的記得夢中的那一幕。
直到現在他還是不敢相信,那雙幼嫩的、脆弱的小手,竟然在危難之中使出那麼大的力氣將他推至一邊。
即使過去整整十六年了,那天的事情猶然鮮明的印刻在他腦海中。
育幼院的那艘廢棄木船突然起火,火勢異常猛烈,小欣為了救他,被船頂掉下來的東西砸傷。
他抱起她試圖逃離,卻被嗆鼻的濃煙嗆昏。
他不知道自己最後是如何得救的,但他醒來時,人已經躺在美國洛杉磯阿瑟集團旗下一家療養院的特等病房內。
身邊一下多了很多親戚,棕色頭髮、白皮膚、藍眼睛,每個人都說著他既熟悉又陌生的英語。
只不過在這些親人的臉上,他感受不到絲毫親情和溫暖。
他知道自己體內擁有二分之一的美國人血統,而另外一半,在他祖母眼中,成了低等與下賤的代名詞。
阿瑟家族是美國有名的豪門世家,一百多年前,家族創始人以造船業起家。
歷經了上百年,阿瑟集團旗下的船廠、貨運在歐美一帶開始稱霸。
不止如此,這些年來集團的產業還擴及到投資、娛樂、煉油等等。
發展到今日,阿瑟家族擁有的財富和地位,已經不可同日而語,一個決策便足以讓美國的財經界颳起一陣颶風。
伊森.阿瑟,是嚴廷灝在十六年前被祖母從臺灣聖心育幼院中接回來後,才給予的名字。
現在這名字對阿瑟家族的人來說,代表著榮譽和權勢,但其實背後有個很可笑的淵源,那就是阿瑟家族原來的繼承人,他的堂哥,艾倫.阿瑟,在二十歲那年,因為吸毒而不名譽的掛掉了。
當時阿瑟家族的掌舵人,奧菲麗雅.瓊斯.阿瑟,也就是他的祖母,為了讓家族後繼有人,才勉為其難的將多年前拋棄的幼孫接回美國。
所以,他這個血統不純正的小孩才有機會揚眉吐氣。
當然,這樣的揚眉吐氣,在他眼中是諷刺到極點。
足以媲美皇宮的豪華臥室內,被惡夢驚醒的嚴廷灝起身用遙控器打開了厚重的窗簾,讓晨光流洩,照了一室明亮。
他伸手爬了爬微卷的深棕色短髮,冰藍色雙瞳因為想到多年不見的小女孩,而流露出少許柔情。
自從十四歲被接回洛杉磯,在這個龐大且冷血的家族裡忍辱負重十六年,得到的回報,就是他今天在家族中不可匹敵的地位。
期間,他試著派人去臺灣尋找當年的小女孩,可得來到消息卻是,那家育幼院裡從來沒有一個叫小欣的女孩……
敲門聲響起,走進來的是他親自培植訓練的得力助理蕭毅。
「老闆,這是你要的聖馬蒂度假村的全部數據,包括那塊土地的成本評估、綜合資產預算、重建費用。」他有著一張東方面孔,一口標準的中文,每日準時的跟老闆作晨間報告。
嚴廷灝慵懶的走到茶几旁,點了根香菸,修長挺拔的身上只著了件質地柔軟的真絲睡衣,混血的面孔俊美而迷人。
這個曾經被阿瑟家族認為是恥辱的男人,這幾年的表現不僅讓眾人正視了他的存在,到如今,透過自己不凡的能力和強悍的手腕,更在歐美的商界締造出不可侵犯的神話。
除了伊森.阿瑟這個名字外,在商場上,嚴廷灝這個新一代船王的名號更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開過會了?公司裡那些老不死的意見如何?」
蕭毅正要回答,但門外女傭著急的喊聲打斷了他,「表少爺,少爺吩咐過這個時間不見任何人……」
「砰!」
門被用力推開,擅闖進來的,正是阿瑟家族前掌舵人的外孫,嚴廷灝的表弟安德瑞。
他滿臉慌張,猛地撲到表哥面前,嘰哩呱啦講了一長串的英文。
嚴廷灝微皺眉頭,淡漠的薄唇仍叼著香菸,白色煙霧裊裊上升。
「講中文!」
鏗鏘有力的三個字,字正腔圓,威懾感十足。
糟!一急就忘了他的規矩。安德瑞連忙用著不流利的中文說:「我的投資……落敗,求你幫我……解除……危險……」
亂七八糟的中文,聽得嚴廷灝臉色沉了下來,抬起長腿,一腳踹向對方的胸口,「滾回去把中文學好再來找我談。」
被一腳踹倒,安德瑞大感受辱,還想再說些什麼,可畏於表哥的冷厲,只能灰頭土臉的起身,再恨恨瞪了看熱鬧的蕭毅一眼,才心有不甘的走出臥室。
漫不經心的拍了拍自己的褲管,嚴廷灝叼著香菸慵懶的說:「繼續剛剛的話題。」
似乎見慣了這樣的場面,蕭毅面不改色的報告,「董事會一致認同這項投資的前景十分遠大。」
「真是一群勢利、虛偽的老狐狸。」
「有錢賺,他們自然不敢違反老闆的意見。」
「所以,這塊地我要定了。」一手拈熄菸蒂,他站了起來,「這件事我要在兩週內搞定,你去著手準備。」
正準備走向浴室,見助理仍文風不動,嚴廷灝不由得蹙眉,「有問題?」
「老闆,聖馬蒂隸屬於東歐集團,現在洛杉磯好幾間公司都很看好這塊土地,也有幾家和我們的目的相同,想把這個度假村重新修建變成私人港口……」
「說重點!」他不耐煩催促。
「是,幾個月前,你的表弟安德瑞以家族的名義做了一些不法的勾當,得罪了東歐集團的總裁,所以這塊土地,恐怕很難由阿瑟集團標到。」
嚴廷灝冰藍色的眸底燃起兩簇火焰,「那個混蛋!果然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阿瑟家族與東歐集團一向少有合作,這對我們競標十分不利。」頓了頓,蕭毅又繼續道:「況且老闆你也沒有太多時間與東歐集團周旋,因為兩週後,迪拜王子將與我們進行港口合作洽談。接下來,你要親赴英國和奧斯汀集團續簽未來二十年的合作合約。」
「也就是說,如果我想得到聖馬蒂這塊土地,非快捷方式而不能行了?」一臉若有所思的揉著下巴,半晌後,他抬起頭問:「我記得東歐集團的總裁好像有個女兒……」
蕭毅很快明白他的心思,應聲道:「東歐集團的總裁是個華人,在臺灣擁有舉足輕重的政商地位。他的確有千金,不過外界都知道,他對元配所生的大女兒並不寵愛,倒是對小老婆生的女兒十分重視。」
見老闆沒有說話,蕭毅再補充道:「聽說這位二小姐在家裡十分有地位,而且東歐集團的總裁相當保護她,極少讓她在公眾場合露面。」
嚴廷灝漫不經心的聽著,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一幅畫面—
一個嬌生慣養的富家千金因備受寵愛而頤指氣使,驕縱任性的嘴臉十分可憎。
忍下心底的不屑,他轉身走向浴室,臨關門前丟下一句,「這個二小姐,我倒想會一會。」
宙斯號是阿瑟集團旗下一艘提供旅遊觀光的豪華遊輪,其奢華程度幾乎可以與一百多年前沉入海底的鐵達尼號相提並論。
船上的設施一流、環境一流、服務更是一流。
只不過,這些都不是吸引季可親踏上這艘遊輪的原因。
她很關注美食雜誌,對各類美食的熱中程度不亞於足球迷對世足賽的瘋狂,早就聽說國際知名的法國廚師克萊克,被阿瑟集團的老闆高薪請到宙斯號。
所以她才千方百計的混進這艘遊輪,只為一睹廚界頂級大師的烹飪手法。
奢華的巨型遊輪,搭載的觀光客都是各國的富豪、貴婦。
船上不僅設有大型賭場、健身中心、購物Mall、美容SPA館,各類休閒娛樂館更是備受遊客們的青睞。
自從踏上宙斯號的那一刻起,季可親便忙著四處打聽克萊克的行蹤。
皇天不負苦心人,她找了一個多小時,現在終於見到克萊克的身影。
這位美食界的大師,此刻正身著白色的廚師裝,頭戴高挺的廚師帽,站在甲板上表演廚藝。
海風肆意的吹過,寬敞的甲板上,一頂大遮陽傘下,零零散散坐著幾個人,他們似乎在談論著什麼,季可親看了一眼後,便將注意力放克萊克在身上。
她拿出V8,躲在一艘救生艇後偷偷的拍攝。
好帥!
沒想到一根小小的蘿蔔,到了克萊克大師手上,竟可以雕成那麼精美的花朵。
他切割牛肉的技術真是沒話說。
拌制調料的手法讓人大開眼界。
又薄又嫩的牛肉在煎鍋裡發出滋滋的聲音,令人好想闖過去品嚐一口……
感到有人在身後拉她的衣裳,季可親不耐煩的伸手向後甩了甩,現在誰也別來打擾她的好興致。
鏡頭對準克萊克那高超的手法,她貪婪的想要將對方所有的廚藝全都錄下來。
討厭啦!到底是誰一直在抓她的衣服?
她微惱的轉過身,斥責的話剛要說出口,就因為看到來人的長相而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兩個看起來很不好惹的外國猛男正虎視眈眈的瞪著她。
「妳真是好大的膽子,連我們少爺的話也敢偷聽」
季可親很震驚,但讓她震驚的原因是,這兩個看上去很不好惹的外國人,居然可以講出一口流利的中文!
不過這兩個龐然大物並沒有給她太多驚訝的時間,粗魯的將她揪到遮陽傘旁。
一抬頭,她就對上一張英俊得過火的混血面孔,說實話,他身邊還有不少人,但他實在長得太醒目,讓人很容易就將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她從來沒見過長得這麼好看的男子,五官深邃帥氣,氣勢危險凌厲,僅是坐在那裡,就給人一種不可侵犯的威懾感。
男人微瞇著眼,嘴裡叼支燃了一半的香菸,坐姿有些流氓氣,卻絲毫不影響他渾然天成的王者風範。
當保鏢在他耳邊講了句什麼之後,只見他眉頭微擰起來,冷哼了一聲,冰藍色的雙眼睨向她。
「居然有人敢跑到我的地盤當商業間諜?」
這下,總算明白自己被抓的原因,季可親拚命搖頭,極力否認道:「不是的不是的!你們誤會了,我不是商業間諜,只是一名普通的觀光客。」
「普通觀光客會拿V8在暗地裡偷拍別人談話?」對於她的辯解,嚴廷灝嗤之以鼻。
「我沒有偷拍你們談話,我拍的是克萊克先生的做菜過程。」粉唇一張一闔,她著急澄清。
「妳不覺得這個理由很爛?」嚴廷灝饒富興味的打量這個年輕的東方女孩,嘴上卻冷冷的駁斥。
「我根本就沒有找理由,而是陳述事實!」想她季可親從來都是人見人愛的乖乖牌,現在居然被這個看上去長得還不錯的傢伙指責是商業間諜,真是有夠氣人。
嚴廷灝顯然沒把她的惱火放在眼中,開口問著身旁的保鏢,「瑞克,說說上一個膽敢偷聽我們談話的竊聽者,現在是什麼下場?」
「回少爺,挑斷手筋腳筋,賣到地下黑市做了供人觀賞的人彘。」
嚴廷灝成功的從女孩臉上看到一閃而逝的驚惶,他笑在心底,表面卻是一派冷靜,「這位小姐好歹是個美麗的女孩子,懲罰手段就不要那麼殘忍了,直接扔到海里餵魚就好。」
「喂……餵魚?」
聽到這個長得像王子、行為卻如魔鬼一樣可惡的男人打算如此處置她,季可親氣得跳腳。「我都說了我不是間諜,你幹麼還要把我丟進海里?況且就算我真是一個間諜,你也沒有權利決定我的生死。你叫他們放開我,快點放開我啦!」
「喲!小丫頭個子不大,膽識倒不小。」嚴廷灝似笑非笑的站起身,優雅的將煙拈熄,戲謔的口吻完全彰顯出他的流氓本質。
他踱到她面前,伸出手指輕輕抬起她的下巴,就像一個惡痞打量無辜的小姑娘。
「瑞克,再告訴這位小姐,上一個膽敢和我嗆聲的人,現在的下場如何?」
「回少爺,割掉舌頭送到馬來西亞與鱷魚作伴了。」旁邊的保鏢語調平板的答道。
他性感一笑,粗糙的指尖在她柔嫩的臉頰上輕輕颳了幾下,「唔,割掉舌頭,應該不會影響外在……」
「你你你……你到底想怎麼樣?」慘遭恐嚇威脅的季可親抖著聲問。
「我在想,是先割掉妳的舌頭呢?還是先把妳扔到海里和鯊魚比賽游泳?」伴隨著好聽的磁性嗓音,一股淡淡的菸草味撲鼻而來。
「你這個殺人狂兼變態兼瘋子!」她惡狠狠罵道,但嬌脆的嗓音卻顯得很沒氣勢。
犀利的藍眸微微瞇了下,唇邊依舊揚著邪惡的微笑,「妳分析得很精確。」
說著,他一把將她從保鏢手中搶過來打橫抱起,走到了甲板欄杆處,「為了獎勵妳,我決定親自送妳去海里。」
聽著他的威脅,季可親嚇得死命抓住他的衣襟,在他懷中直掙扎,緊閉著眼,口中還不住高喊—
「佛祖救我……耶穌救我……老爸救我……嗚嗚……」
「廷灝,別玩了,你嚇壞那個東方小妞了。」不遠處傳來一道勸阻的聲音,是嚴廷灝商場上的幾個朋友之一。
「玩?誰說我是跟她玩,她這麼大膽敢潛進宙斯號偷聽我和別人的談話,不給她點教訓,豈不是養大他們這些商業間諜的膽子?」
「嘖!你還沒玩夠啊!看在我的面子上,別再逗這個可憐的女孩,她都快嚇破膽了。」
低頭看了微微顫抖的她一眼,他勉為其難的道:「好吧,既然你都這麼說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季可親睜開眼,完全胡塗了。
她被安安穩穩的放到甲板上,那個剛剛還在威脅她的男人,站在她面前,仗著身形高大,俯視打量著她。
他突然伸手,很不客氣的摘掉她臉上那副黑框眼鏡。
鏡片下,是一雙飽含懼意的漆黑大眼,她顯然被嚇得不輕,緊緊咬著唇,眼睛還蒙上一層可憐兮兮的溼意。
嚴廷灝沒有料到的是,摘除眼鏡後的季可親,乾淨、清純,那張無辜、彷佛不識愁滋味的容顏,就這麼撞進他的心裡。
他是個在塵世中討生存的梟雄,自從十六年前被接回阿瑟家族之後,人生便已被徹底的汙染。
這麼多年來,他做過太多違背良心的決定。為了達到目的,不惜做出連自己都引以為恥的行為。
外界雖給予他最年輕船王的稱號,可所有人都知道,阿瑟家族現任的掌舵者,是個生活在上流社會中的高級流氓。
而眼前那雙純潔無辜的眼神與自己對望,讓他感到一股巨大的諷刺,從心底生起一股強烈的嫉妒。
他在嫉妒什麼?
或許連他自己都解釋不清。
當嚴廷灝從恍惚中回過神來時,才發現自己多年的倨傲竟然破功了。
他很快恢復一臉玩世不恭的神態,露出一抹勾人心魄的笑容,柔聲道:「這位小姐,很抱歉和妳開了一個玩笑。」
他的語氣再次柔了幾分,修長的手指又輕輕抬起,颳了刮身高只到他肩頭的季可親粉嫩的臉頰。「因為在船上的日子實在是太無聊了,而妳剛剛很不巧的成了我們消遣的對象。」
「你太可惡了……」季可親不敢相信的喊著。
帶著菸草氣息的食指輕輕點住她的唇,冰藍色雙眸裡綻放出異常柔和的光彩。「所以我很抱歉。為了表達我對妳的歉意,希望小姐能讓我請妳吃一頓晚餐,作為賠罪。」
「我才不……」她話還沒說完,他又用手指點住了她的唇。
他看了眼不遠處正做著料理的克萊克,「我想我的私人廚師,應該可以撫平妳心底的怒氣。」
果然,這個誘人的提議讓她為之動搖。
「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
「你保證你不會再讓人把我丟進大海里?」
嚴廷灝笑得十分親切,「我可以向上帝發誓。」
「你也會保證你不會在菜裡下毒,順便把我迷昏扔給鯊魚做晚餐?」
他幾乎要被她逗得大笑,「我猜,海底的鯊魚並不是那麼期待妳身上這不夠牠們塞牙縫的幾兩肉。」
被這麼一講,她有些氣惱的嘟了嘟嘴,不再跟他說話。
但不知為什麼,面對這男人略帶放縱的笑容,她覺得自己就好像是一個被他嬌寵的孩子,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舒心和放鬆,這種感覺真是太奇怪了。
天色漸暗,甲板上打亮了燈,暈黃柔和的燈光將大海映襯得愈加美麗而妖嬈。
起初,季可親對他還十分防備,慢慢的,他幽默的話語漸漸讓她卸下心防,況且克萊克的廚藝,實在棒得沒話說。
甲板四周不知何時被清空,變成了嚴廷灝和季可親的兩人世界。
她發現這男人雖然偶爾會流露出幾分霸意,但言談舉止卻十分優雅得體。
當夜色漸濃時,黑暗的天空也被耀眼的星子所佔滿。
她忍不住輕嘆,「今晚的星星真美。」
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嚴廷灝同樣仰望著這片美麗的星空,唇邊為了演戲而流露出來的虛偽笑容慢慢消失了。
很多年前,有個叫小欣的女孩,也曾緊挨在他身邊,一起坐在一艘破舊的廢船裡看星星。
他永遠都記得那天她對自己說的話。
我希望阿浩哥哥永遠都記得我;希望阿浩哥哥長大後變成王子,把小欣接回城堡做公主;希望有一天,阿浩哥哥能和小欣坐在真正的大船上,一起像這樣看星星。
他沒有絲毫猶豫的給了她承諾,可她卻徹底的從他生命中消失。
現在,財富與權勢已經盡在他掌中。但他快樂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眼前的女孩,漆黑無辜的大眼內滿是淡淡的光彩。即使她將自己打扮得普通,他依然可以在她臉上,搜尋到那種被家人呵護寵愛的幸福。
這個女孩,擁有著小欣所沒有的一切。
她是天之驕女,榮華富貴在她沒出生前便被上天所賜予,所以她可以笑得坦然,活得無憂無慮,絲毫不必擔心明天的柴米油鹽該如何掙得。
有那麼一瞬間,嚴廷灝突然產生一種想要硬生生撕碎她臉上笑容的嗜血慾望。
憑什麼同樣都是青春年華的女孩,她可以活得這般悠然,而他的小欣,卻要承受那麼多苦難?
不知是嫉妒還是出於憤恨,那種骯髒的想法就這麼吞噬著他的靈魂。
待回神時,他才驚覺一個很可悲的事實—
他,嚴廷灝,阿瑟家族的神話,居然因為一個陌生的女人,而亂了一向堅不可摧的心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