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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看到這裡,東方政忍無可忍的叫人停轎,在玉狐狸的腳丫子即將踏進牡丹樓之際,一把將其揪到自己面前,並當著所有姑娘的面,扯掉玉狐狸頭上的玉簪。

    轉瞬間,就見一頭柔長的墨髮在風中飄揚開來。

    再仔細一瞧,之前還掛著瀟灑微笑的玉狐狸,搖身一變,竟成了一個絕色大美人。

    東方政對著玉狐狸的耳朵低吼道:「姜珞臻,扮男人的把戲,你到底還要玩到幾時」

    賞金獵人玉狐狸的真正身分其實是個女人,天底下知道這秘密的人雖然極少,卻不代表沒有,當今太子東方政,剛好就是其中的一個。

    被他當眾揭穿性別的玉狐狸,真正的名字叫做姜珞臻。

    比起尋常姑娘,她身材高、五官絕美。換上男裝之後,俊俏中不失英氣,自有一股巾幗不讓鬚眉的氣勢。

    長髮披落的那一刻,女性特有的嬌柔嫵媚又都盡顯無遺。

    牡丹樓的姑娘被這幕公子變小姐的戲碼給嚇了一跳。誰能想到,剛剛還風流倜儻、玉樹臨風的翩翩佳公子,一轉眼,就變成女人呢。

    而姜珞臻也不惱怒,唇邊勾起戲謔的笑容,她促狹道:「殿下終於肯開金口和我說話了?」

    他冷冷瞪了她一眼,一把將手中的玉簪扔到地上,轉身,就往停轎處走去。

    「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想與殿下商談,你我之間好歹也算得上是舊識,難道這點情面,殿下都不肯給我嗎?」

    走到轎旁的東方政面無表情的轉過身,「姜珞臻,如果你沒失憶的話,應該還記得,兩年前我親口對你下的那道命令—有生之年,不準再踏入京城一步,不準再出現在我的面前,你我之間,已經形同陌路人,不再有任何瓜葛。」

    說完這番話後,他掀開轎簾,側過臉警告的瞪了她一眼,「這回你為捉拿朱永福而出現在京城,我不同你計較。不過從現在開始,你最好有多遠滾多遠,今生今世,別再出現在我的面前。」

    話落,他踏進軟轎,放下轎簾,擺明不想再和她多說半句。

    不理會旁人詫異的目光,姜珞臻逕自走到轎前,喊道:「太子真的如此絕情?連話也不肯與我多說一句?」

    旁邊看熱鬧的那些牡丹樓的姑娘早就看傻了眼。

    男人變女人的戲碼已讓她們大吃一驚,沒想到剛剛從轎裡走出來的那個長身玉立的貴公子,居然是當今的太子殿下。

    也難怪旁人猜不出東方政的身分。

    雖然貴為一國太子,他平日裡做人卻極為低調。

    若非大型儀式,他極少會在宮外穿太子袍招搖過市。就連身邊隨身的侍衛,也只有福安和福康兩人。

    所以平日裡他騎馬乘轎出現在京城大街小巷時,他人都會以為他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公子少爺。

    誰能想到,堂堂太子殿下,出行時竟會如此輕車簡從。

    面對姜珞臻的問話,東方政絲毫不給她留情面,冷聲斥道:「滾開!」

    無情的驅趕,並未令她退卻,她倨傲的抬起下巴,「太子若不想揹負枉殺無辜的罵名,今天最好聽我把話說完。」

    「我說滾,你聽不懂嗎?」

    「你真的讓我滾?」

    東方政的回應是一陣沉默。

    姜珞臻嘆了口氣,「好吧,既然殿下不想見到我,我也不再勉強。」

    說罷,轉身就要離開。

    沒想到剛走出數步,手臂就被人給揪住。

    她滿臉無辜的看著抓著她的福安和福康,順著兩人的視線,又望向轎旁冷冷瞪著她的男人。

    驀地,她唇邊蕩起一抹輕笑,揶揄道:「殿下不是讓我有多遠滾多遠,如今我都決定要滾了,殿下命人抓著我,又是何意?」

    再次見到姜珞臻,讓東方政的心情變得複雜而又煩躁。

    要她滾,那是他的一時之氣。

    可她真的滾了,他又心生千百個不捨。

    福安和福康對姜珞臻並不陌生,他們自幼就跟在太子身邊伺候,對主子的一言一行,甚至一個眼神、一個表情代表的意思都摸得清清楚楚。

    剛剛姜珞臻決定離開的那一剎那,轎簾掀動了下,兩人就知道主子並不想讓她就這麼走掉,所以才在主子出言下令之前,將人給攔下。

    東方政神色糾結的看了姜珞臻良久,最後冷冷道了一句,「把人捆了,帶回太子府。」

    福安和福康忍不住再次向姜珞臻投去一記同情的目光。

    得罪誰都好,如果不想給自己找麻煩,這皇族貴人,還是少惹為妙。

    雖說姜珞臻是被人給硬生生捆到太子府,但臉上的笑容卻並未消減半分。

    她就知道,政嘴硬心軟,嘴裡說著要打她、罵她、不理她,到頭來,終究還是狠不下心。

    太子府位於京城的繁華地段,府門守衛森嚴,彰顯出皇族的威勢。

    自從踏進太子府之後,東方政的臉色始終緊繃著。

    太子府當差的下人儘管早就知道自家主子不苟言笑,但嚴肅成這樣,卻也是極少見的。

    進府之後,被五花大綁的姜珞臻就讓人給關了起來。

    按福安和福康的話說,那個鬧脾氣的傢伙現在沒空見她,待他心情好些時,自然會提她去審。

    姜珞臻無語好半晌,瞅了瞅身上捆著的繩子,「福安,好歹咱們也是有些交情的,如今重逢,你們兩個有必要將我捆得這麼結實嗎?」

    見她面露委屈,福安笑道:「姜姑娘,如今主子還在氣頭上呢,適當的苦肉計多少也會讓主子心軟不是?如果咱們兄弟現在給你鬆綁,好吃好喝伺候著,搞不好主子會直接下令,一頓棍棒將你趕出府去,到了那個時候,你再想跟主子攀交情,可就半點機會都沒了。」

    她無力的垮下肩。

    福安說的沒錯,那個人雖然因為貴為太子逼迫自己要成熟沉著,但一旦讓他真的惱上,那脾氣可不是一般人敢領教的。

    算了,既然現在自己有求於他,受點委屈、吃點苦也不算啥大事。

    就這樣,姜珞臻被福安給關到柴房。

    之後,福安兩人到主子跟前覆命。

    當兩人提到姜珞臻被捆著丟進柴房讓老鼠咬之後,東方政的臉上不可避免的流露出一分心疼。

    他沒好氣的瞪了福安一眼,有心想罵對方一頓,偏偏話到嘴邊,又罵不出來。

    福安露出一副同仇敵愾的模樣,故意道:「殿下,那姜珞臻原就是一個不知好歹的,屬下為了替您出當年那口惡氣,特意將她捆得結結實實。這大熱天的,柴房又悶又熱,不出半天工夫,保證她悶出一身痱子。身體狀況若是不好,直接熱暈過去那也活該。」

    他每說一句,東方政的臉色便難看上一分。

    心底莫名泛起的心疼,令他又氣又惱,想當年自己明明被她辜負傷害。

    為何如今他還會對那個沒心沒肺的女人產生憐惜之心?

    煩躁的將福安兩人趕了出去,他強迫自己別去想那該死的丫頭,可一想她此時就近在咫尺,內心總難平靜。

    萬一那丫頭真的被悶壞中暑……

    想到這裡,他掙扎的握拳,在又堅持半個時辰後,終於按捺不住心底的擔憂,讓人把她給拎過來。

    雖說這招苦肉計的確得到預期的效果,可被緊緊捆了半個時辰的姜珞臻到底不太舒服。

    「殿下—」

    話剛出口,就被他打斷,他面無表情道:「有事直說,我不想聽你說廢話。」

    被嗆的姜珞臻閉了閉眼,「好吧,既然殿下貴人事忙,我也就不浪費您的時間了。」說著,她揉了揉血脈不通的胳膊,上前幾步,「前不久我曾將一個叫秦越的欽犯逮捕到案,不知殿下可還記得?」

    東方政皺眉看了她一眼,嗤笑一聲,「你千里迢迢從江州趕到京城,死纏爛打非要見本太子一面,就是想要邀功?」

    「我自然不會這麼無聊,只不過我聽說自從秦越被押解回京之後,刑部官員曾針對此案進行審問。至於結果,不用殿下言明我也猜得到,私通敵國乃抄家滅族的大罪,如今秦越應該已經被判刑,就等著到日處斬吧。」

    「沒錯,秦越的案子已裁決下來,下個月月初,將由刑部監刑,處以凌遲。」

    「凌遲?」姜珞臻的臉色微微一變。

    他不耐煩的再次瞪了她一眼,「你到底想說什麼?」

    「不瞞殿下,我懷疑秦越這件案子可能另有隱情。因為在他被捉不久之後,有位姓柳的姑娘找上我,對我說,秦越為人耿直、心地善良,絕對不會做出通敵賣國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更何況當初險些遇難的齊大將軍,又是他的義父兼恩師,他實在沒道理背信棄義。」

    「姜珞臻,在你將他緝拿之前,難道沒聽說,秦越的親生父母是西良人?」

    「就算他的親生父母是西良人,假如他真是有情有義之人,我相信他不致做出通敵賣國的事。」

    「你究竟什麼意思?」

    「殿下,此番進京,我想求殿下,重新審理秦越一案。」

    他愣了好半晌,死死盯著她,之後,哼笑了聲,「重新審理?如今證據確鑿,秦越犯下滔天大罪,而且當初將他逮捕領賞的就是你。如今你居然跑到我面前,說希望重審此案。姜珞臻,北嶽的律例,在你眼裡竟是兒戲嗎?」

    「殿下這話可真是冤枉我了,我一向將我國律例視為天下間最威嚴神聖之物,否則當初也不會立志成為一名捉盡天下惡棍的賞金獵人。正因為我心懷正義,才不想害死一個無辜的人。

    「如果秦越真是被冤枉的,那麼一旦他被凌遲致死,有朝一日真相大白,殿下的名聲豈不是會添上汙點?」

    「所以說,你此番進京,突然出現在本太子的面前,就是想求本太子為了你的一句話,重新審理這個案子,圓你一個所謂正義的心願?」

    面對他的質問,姜珞臻微微擰了下眉,她突然撩袍跪倒,擲地有聲道:「希望太子殿下成全。」

    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女人,東方政心底五味俱雜。

    這個曾在他生命中掀起巨大漣漪的女人,日夜盼了兩年,沒想到重新出現在眼前時,竟是為了別人下跪求他。

    我姜珞臻,從來都沒有愛過你東方政,不論今生來世,你我之間都不會成為夫妻,儘快死了這條心,放我走吧!

    耳邊依稀響起兩年前她對他說的無情話。

    從來都沒有愛過他……

    死了這條心,放她走吧……

    這是他生平第一次向姑娘表達愛意時,所換來的答案。

    那句「從來不愛」已經成了他心底的魔,讓他沒有勇氣再愛,也把她深深埋葬在內心深處。

    此時此刻,他也分不清自己對她到底是愛是恨。

    做為一個心高氣傲的皇子,他覺得,姜珞臻的行為是將他的尊嚴丟在地上踩,他的一片真心更是被棄若敝屣。

    沒想到兩年之後,她居然有臉仗著兩人之間曾經的「交情」,厚顏無恥的求他成全她的心願。

    唇邊逸出一記陰冷的笑,他垂著頭倨傲的看向她,冷聲道:「你求錯人了,不管秦越有罪沒罪,如今他的案子既然已經定奪,就不可能再更改。姜珞臻,別讓我再提醒你一次,我們在兩年前定下的約定—」今生無法成夫妻,從此便是陌路人。我不想再看到你,所以你最好有多遠滾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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