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鬱悶地待了一週。這一週,只有兩天是快活的:家琪把陽陽送來讓他們照看。兩老人抱著個孩子,寶貝得什麼似的,打出租車去西湖邊,吳山廣場,抱著孫子四處拍照。陽陽也爭氣,一見拍照就咧著個嘴笑,拍出來的照片可愛死了。待家琪來接孩子時,兩老人又覺得沒了生活內容。
家琪說:“老爸老媽,你們要有自己的生活的,太極,跳舞,爬山,旅遊……你們現在身體好,時間又空,再不趁這機會,以後就跑不動了,你們再疼愛陽陽,陽陽最終也要長大,長大了就是屬於他自己了,你們把自我都放在他身上的話,以後會很失落的。”
家琪媽說:“我已經很失落了。以前把所有自我放在家庭上,放在你身上,你長大了,自立門戶了,翅膀硬了要高飛了,所以就只好把快樂寄託在陽陽身上……”
家琪嘆口氣說:“老媽,陽陽也要長大的呀,你不能老是管著他的呀。”
家琪媽說:“是啊,你們也做了爸媽,你們也可以知道當爹孃的苦心了,好不容易養大的孩子拍拍翅膀說走就走,甚至還要回頭說爸媽你們管得太多了,你們摸一下心口說,傷不傷心?”
家琪挽著老媽的手臂:“老媽,我當老爸,絕不多管他,他18歲了,就趕他走,住學校去,別來煩他老爸老媽!他老爸老媽要旅遊去!”
家琪媽長長嘆了口氣:“好的,我不管你了,我再也不管你了!你的家,你的那個好老婆,你的孩子,你們錢夠不夠用,你吃得好不好,你工作累不累,我全都不管了,隨你們自己去吧,找你們的幸福去吧,至於我們的幸福,你也不用管!”
“瞧瞧,從一個極端到另一個極端,一分鐘之前恨不得什麼都要管,一分鐘後什麼都不來管了,老媽,我生病你也不來看我啦?陽陽想你你也不去看陽陽啦?”家琪挽住老媽的手臂,帶點撒嬌地問。
家琪媽苦笑一聲。雖對兒子說不管了,可心裡依舊希望兒子能多陪自己一些時間,但是陽陽要睡覺,家琪得帶著陽陽回家去了,說小諾在家等著他們呢,他下次再帶陽陽來看他們。
家琪媽坐在沙發上,怔怔的。不知道兒子什麼時候才能再帶孫子來,不知道多少天后再能享受到天倫之樂。小諾,一定是小諾在暗中阻攔!她討厭自己,從一開始就討厭自己,現在,她的媽媽也討厭自己,所以,她們就利用孫子折磨她,利用她最溫柔最強烈的祖母之愛來折磨她!家琪媽感到一種難言的心痛。人為什麼總想著報復呀,而且為什麼總能想出最狠毒的方式來報復?她不就是因為沒答應給他們換房子嗎,可是換房子是件大事情,哪可以說想換就換?就是因為一個房子的事情,她得罪了她,所以她索性讓全家搬出了她給他們買的婚房,這不是一種示威嗎?而且,除了搬離婚房,她還限制她接近孫子的時間……這種報復太殘忍了,太狠毒了。
家琪媽一人坐在沙發上想,想得心裡越來越痛。
不,她不能被她打敗,絕對不能!
小諾媽要回去了。
問小諾能不能一個人帶好孩子,因為家琪也要上班。小諾說沒問題,反正保姆兩天後就回來了。
“你一個人帶不好的話,就讓爺爺奶奶照看一下,他們對待陽陽是真心疼愛的,你也別忘去看望他們。”小諾媽叮囑。她上次與親家有了言語衝突後,就一直再沒有聯繫過,包括年三十以及大年初一的團聚,她都避免了,後來的年初一,是小諾和家琪帶了火鍋材料去公公婆婆那裡吃的,不過照樣是一次比較寡味的團聚,因為記掛著小諾媽,吃完了火鍋整理了廚房後就回家。
儘管小諾媽與親家的關係已經僵了,但她不願意小諾也淌進這趟渾水。由她一人與小諾婆婆對峙已經夠了,這種對峙已經擺明了一種態度:我的女兒是不好欺負的,我給我女兒留下的財產不比你家少,別以為你有多少優越感,還輪不到你在我女兒面前來指手畫腳!作為母親,她能為女兒做到的,也就是這樣了,紅臉黑臉都要有人來做,她就做那張嚴厲苛刻能威懾人的黑臉,而溫和微笑美麗善良的紅臉,就留給女兒。自己女兒畢竟還是人家的兒媳,她還是希望小諾能與公公婆婆安然相處。
這也許是她唯一能為保護女兒而用出的手段了吧。
“小諾,我給你們準備好了這兩天吃的東西,你說上次的火鍋很好吃,我這次又給你們配了個新的火鍋底料,你放足水就行,一些火鍋輔料也買了,你只需買點蔬菜。你最好邀請你公公婆婆來這裡吃個飯,也算是替我道歉一下,這場面上的東西還是要保持的。雖然我以後沒想與他們再往來,但是你不一樣,你還是人家的兒媳,請他們吃個飯,這樣以後你們的關係就可以像往常一樣了。”
“知道,媽。”小諾回答。但是小諾心中不這麼想。現在關係疏淡了,她覺得正好,只有在疏淡的關係下,家琪媽才不會指手畫腳處處擺個女主人的樣子,若恢復了以往的虛假和諧與繁榮,那不是又回到起點了?她不要婆婆的東西,不要房子,不要紅包(她已經讓家琪告訴他們,大年三十他們給的三個大紅包共3萬塊錢,將專款專用,給陽陽買架鋼琴),小諾想用疏淡的代價來換得自由寧靜的生活。
小諾媽走了。
小諾最終也沒有邀請家琪父母來家裡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