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這裡的晚上總是有著淡淡地冷意。
我躺在壁爐邊愜意的聽著音樂。
這是一個復古的留聲機,有幾分法國味,我將一張唱片放進留聲機裡,精緻的唱片開始不停地冷漠而機械的旋轉,音符優雅地地飄出來。
是一首很老的歌《longlongAgo》,外國女人的聲音略帶沙啞,令人聯想起午後風吹過樹葉發出的沙沙聲。
火焰“磁磁”地燃燒著,烤的我身體暖暖的,慢慢地我有了睏意,耳朵裡充斥著留聲機裡歡快而憂傷的《longlongAgo》以及火苗闢啪作響的聲音。
我做了一個很長很甜美的夢。
我輕輕的笑出聲,卻毫無預兆的醒了過來,於是我嘴角的笑容凝固了,映入眼簾的景緻是那麼不真實。留聲機裡依舊播放著《longlongAgo》,漂亮壁爐裡德火已經漸漸熄滅了。
就如同一切都是夢一般,最終都會漸漸破滅,變為碎去的泡影,好冷好冷。
“小葵,你醒了?我正準備叫醒你。”淡淡地聲音,我抬起頭,是夏已醒,他的臉上漾起一抹淡淡地微笑,溫和地注視著我。
“我住在這裡一個一個星期,這是第二次見你!”我瞪大了眼睛,調皮的說道。
“最近公司有點忙,對不起。”他好脾氣的微笑,眼睛像乾淨的天空。他不算特別俊美,至少沒有夏已爵那般讓人驚豔,可是卻有一種儒雅的氣質。
“哦……對了,你答應告訴我……他們的事。”我考慮著如何稱呼那些“陌生人”最後,僵硬的突出了“他們”兩字。
他點了點頭,緩緩說道:“我媽媽叫蘇婭,10年前嫁給了你的爸爸——向江源。因此,我和爵跟著媽媽來到了夏家,過上了更富有的生活。叔叔……不,爸爸,他不苟言笑,但是對我媽媽很好,我以為我們一家人可以一直開開心心地過日子,可爵卻漸漸變了。他原本是一個活潑好動的孩子,但是自從進了夏家,他漸漸變得不愛說話,也不再開心地大笑。那個時候爸爸媽媽很忙,我也忽略了他只是一個孩子……所以,爵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小葵,你要和他好好相處。”
他頓了頓,看著我,我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他接著說下去,“3年前,我也滿24週歲,爸爸便將這個城市的幾個公司交給我管理。那時候我們一家人都住在法國,聽說我要回國,爵也要跟我一起回來。他很倔,媽媽拿他沒辦法,便答應了。可是前不久爸爸打電話給我,向我坦白了所有的事。這之前,他並沒有承認你的存在,也沒有告訴我們他曾經結過婚。”
聽到這裡我不屑的笑了,但心中還是有些隱隱失望。
“他說他太自私了,你是他的親生女兒,但他虧欠了的太多,所以他要我找你回來,並且竭盡一切補償你,一定一定要讓你幸福。他讓我帶給你一句話——‘爸爸對不起你。’”
他又停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地接著往下說:“他說那句話的時候,十分內疚,小葵,我想你懂這句話裡包含著怎樣的感情。
“對不起,我不懂。”我生硬的回答。
著16年來的一切,僅是“對不起”三個字就足夠補償的嗎?我丟失了10年的記憶,從車禍中醒來,迎接的卻是媽媽的葬禮。媽媽下葬之後,我所謂的親戚們將我像皮球一樣踢來踢去,誰都不願意收留我,最後蘇德媽媽好心的撿回了我這個“可憐蟲”。但是在她家我又得到了什麼?是溫暖嗎?是親情嗎?我必須冷眼看著他們歡樂,像一個局外人一樣見證著他們的幸福。我融不進他們的世界,我必須接受他們自以為偉大的施捨,裝作感激涕零、低眉順眼的樣子。甚至,我唯一的親人居然否認我的存在,甚至將我從他們的生活中刪除——這一切,重量僅等於“對不起”三個字嗎?
“小葵,你的想法太偏執了。”夏已醒說,“發自內心的愛,並不是假意憐憫與同情。你的眼睛是純淨的,不應該被仇恨所矇蔽。”他又停了停,“這一點,你和爵很像。”
黑暗中我冷冷地笑了,輕而易舉的勾起嘴角,凝成一個破碎而漫不經心的弧度,在零星的火光中冰冷的顯露出來。
“是的,這一切,我都看不清。”
或許他是對的,我穿著華美的衣袍,那衣袍名為仇恨。
我站在雪亮的尖刀上跳舞,一不小心,柔嫩的腳掌就會被刺得鮮血淋漓。
可我不畏懼,我是向葵,堅不可摧的向葵,勇敢地,因為重生而堅不可摧的向葵。
親情,它早已被我捨棄,而被我丟棄的東西,我便再也不回去撿回來。我莫名其妙地擁有了爸爸,擁有了哥哥,我擁有了很多很多的錢。我變成了公主,但是我的心是野的,是很野很冷的。
哼,他所做的這一切,僅僅是想消除他心中的不安和愧疚感而已。
虛偽,一切都是假的。
“小葵,人需要被理解和寬容。”背後傳來了夏已醒的聲音。
我沒有回頭。
自尊心戰勝了一切。
(2)
天氣難得明媚
夏家實在豪華。我依舊稱之為“夏家”而不是“我家”,因為這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建在心中,那是一座堅不可摧的城堡。
天空是淡淡的丁香色,白白的雲朵像油彩般次意塗抹在天空上,晶瑩得仿若透明。
晨風吹拂過別墅中的珍惜花草,紫馨蘭,夢萊菊,出雲花,繞心玫,玉簪,鈴蘭甚至還有許多叫不
出名字的,有些含苞,有些怒放,有些沉睡。在柔風的撥弄下,滿園花香,悠然縹緲,恍惚如夢。而置身於這些柔弱美麗的花朵中央,也是一種享受。
我耐心地將一條藍色絲帶繞過我的頭髮,指尖在長髮裡靈活的穿梭。可惜頭髮很不聽話,我繞了好幾次依舊沒能紮好它。
我試了一次又一次,最後終於扎住長髮,我回頭望著落地玻璃窗裡的少女模樣:眼珠在如羽毛般的黑色睫毛的映襯下霧濛濛的,帶著淡淡的妖氣,嘴邊是漫不經心嫣然的微笑,淡藍色的身影如同芭蕾舞劇裡的小天鵝,有一股嬌貴優雅的意味。
突然,一雙手穿過我的頭髮,輕輕的拉散了我的藍絲帶。我憤怒的回過頭。果然是夏已爵。他帶著慵懶的神情注視我,嘴角是那個可惡的似笑非笑的輕弧。
“我不允許你扎藍絲帶。”
“這是我的自由吧?”我也毫不客氣的說。
“可我就是不允許。”他簡短的說道,將絲帶繞在他的指尖,又輕輕一甩,絲帶便輕盈的飄走了。
我欲伸手去抓,夏已爵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將我固定在原地。
“你!”
看到我惱怒的樣子,他竟撫媚的笑了,令眾人為之傾倒的美麗笑容。
“向葵,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不是一個簡單的女孩子,我說的沒有錯吧!我最討厭女生生著一副不諳世事的模樣,卻藏著一顆貪慕虛榮的心,甚至還有深不可測的城府。你偽裝的很好,可是我可以看穿你,因為我們是同類人,對現實有極深的仇恨。我們終有一天會成為朋友,也會成為彼此最強勁的對手。”
我愣了愣,看著夏已爵。午後的的風纏繞著樹葉,傳來沙沙的聲響。這個少年站在我眼前,眼神幽暗如同孩子,用極驕傲卻又令人無法抗拒的語氣,三言兩語,便點破天機。
“既然你知道我是一個怎樣的人,那麼我們之間就不需要要戰爭。這樣的報復未免太幼稚了,不是嗎?既然彼此都不喜歡,那麼不要靠近便是了,我相信我們可以相安無事的。”
我望著他的眼睛,彷彿透過了它們看到了他的心,如我一樣古怪並且偏執。
3)
幾日後的夜。
我在床上翻來覆去依舊睡不著。
這幾日我連續失眠。
豪華的房間裡陌生的香氣,一個勁兒鑽進我的鼻腔,令我不得安寧。
突然,我的胃部隱隱作痛。
我這才想起這幾日都忘記吃胃藥了。我皺著眉頭換了一個睡姿,想令疼痛無法侵襲我的身體,企圖入眠。
可是胃部的疼痛開始不斷地擴大,直到蔓延到體內,汗水溼透了我的後背。我在柔軟的床上不斷變換睡姿,企圖抵抗住胃部的抽滀疼痛。
我咬著唇告訴自己,忍住,忍住,像平日那般堅強。可是疼痛開始鑽進身體的各個器官,不斷啃噬我的血肉。
像是有魔鬼,將我體內的器官慢慢地全部吃掉
手機不知被我扔哪兒去了,我艱難地從床上爬起來,卻沒有力氣走下床去。無奈之際,我將桌子上的玻璃水杯狠狠地往門上砸去。
清脆的玻璃碎裂聲。
沒有人回應,清脆的破碎聲後又恢復了空蕩蕩的寂靜。
我忍住胃部的疼痛,再次將床頭的鬧鐘朝門口砸去!
“砰——”
依舊沒有人回應
痛很痛心在尖銳地吶喊,淚水已然充盈了眼眶
我機械地朝門口拋著華貴的首飾,沉悶而模糊的聲響交替在空氣中綻開。
終於,門被重重地推開了。
“啪——”有人擰開了電燈開關,明亮的光芒剎那間驅走了黑暗。
“凌晨一兩點了,你還讓不讓人睡?”是憤怒的夏已爵,他的眼神冷冷,語氣裡有著明顯的厭惡。
“我胃……好痛……”我用求助般的眼神看著他,咬著唇向他伸出手。
他走進房內,眼眸中散發出冷漠的神色,微笑道:“啊?要我帶你去醫院嗎?”
我軟弱的點點頭。
他走近我,坐在床邊,單手倚著床沿打量我,眼神明明暗暗,彷彿在猶豫不決。
我咬著嘴唇,一陣又一陣的疼痛在體內翻江倒海。
我無法迫使自己發出聲音,強烈的疼痛絞得我五臟六腑似乎都移了位,淚水已經在眼眶裡打轉,我緊緊咬著唇,不讓他們落下來。
意識已經開始模糊,耳邊出現震耳欲聾的蜂鳴般的聲響,蒼白的視線開始蔓延起湧動的黑點。
我毫無預兆地倒進了他的懷裡。
醒來的時候,我已經躺在醫院的躺椅上了。
始終顯示此時此刻是凌晨三點半。
白熾燈在視線的上方發出溫暖的強光,我下意識地望了望手臂,淡藍色的經脈上扎著針頭,透明的液體正緩緩地流進經脈。
陣痛已經減弱了很多……
“是你送我來的嗎?”我慢慢的開口,不安的望著一旁的夏已爵,然而這時無爭的事實。
夏已爵不置可否地望著我,俊美得過分的面龐被燈光點綴上一層纖白顏色。
“一開始我只想任你自生自滅,因為我並沒有那麼多可笑的同情心,但我也有胃病,能理解這樣的疼痛,而且你在我的敵對面,所以我莫名其妙地第一次開始理會他人的痛苦。”他饒有興趣的大量我,眼眸中第一次沒有疏離和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神態。
“我們果然是一類人。”我點點頭,“還有,不管怎樣,今天謝謝你。”
我伸出手。
他詭異地望著我的手,“你是要和我握手嗎?”
我被迫的縮回手,嘟囔道:“我瘋了而已。”
他側身沒有看我,嘴角帶出一抹輕柔乾淨的笑意:“其實你也不是那麼討人厭。”
(4)
自從夏已爵送我去醫院以後,放學後我開始習慣去醒江學校找夏已爵。
正當我漫不經心地低著頭,胡亂想著近日發生的事時,背後傳來一個怒氣十足是聲音:“向葵,你給我站住!”
我懶洋洋地回過頭,看見一群女生向我走來,領頭的是韓紫希。
“又是Summer的事,我沒妨礙你暗戀他啊!”我故作無辜。
“你這條寄人籬下的狗,搶蘇的男朋友,還敢汙衊人!”韓紫希尖叫道,衝了上來,舉起手,揮向我的臉。
就在那一剎那,有人衝過來擋在我的面前。那一巴掌在電光火石間,毫不留情揮在他臉上。
“Summer!”韓紫希驚叫道。
Summer疼惜地看著我,用骨節清晰的象牙色右手撫摸著我的長髮,絕美的眼睛宛若教堂清晨頌唸的清婉贊詩,寧靜悠遠,縹緲純淨,聖潔得發光。
“向葵,你沒事吧?”
“你應該知道,我根本不喜歡你。”我答非所問,抬起頭飛快地說道。
“我不在乎。”他堅定地說,“我希望你在我身邊。”
“可是她不愛你。”身後響起略微冰涼的聲音。
少年走了過來,純白的緞帶束著他的頭髮,肌膚精緻得失去了肌理,略顯狹長的黑磨在凌亂的墨玉色劉海下依舊是冰冷無比。
潔白的面容,潔白的神情。
居然是夏已爵。
他漫不經心地走到summer面前,烏黑的眼睛裡看不出一絲表情:“女生不喜歡,就不要強求她去做。”他的話一如既往的冷淡。隨後他拉起我的手,威嚴似的拽走了。
“我記得你以前說很討厭我啊。”我衝他笑。
“笑什麼?”他低聲說,“我只是等得不耐煩了。”
我又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沒有原因,就是那麼輕易地扯開了嘴角。
“有什麼值得笑的?”他悶聲悶氣地問,眉頭壞脾氣地皺起。
“那可以放開我的手了嗎?”我笑盈盈地問他、
“那你希望我放開嗎?”他嘴角盪開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我不做希望我做的事”他將我的手我的更緊了。
有一點輕微的疼痛。
怪人。我在心裡暗念道。
但是他身上淡淡的如影如霧的香氣,卻十分好聞,我不僅靠近了一點兒。
“喂,我沒允許你靠我這麼近。”他趴在我耳邊,近乎誘惑地說道。我觸電一般跳起來,立刻和他保持一段距離。暗自摸了摸臉,居然有些發燙。
“這是剛剛那個冷漠驕傲的向葵,玩弄男生感情的向葵嗎?”他嘲諷的笑。
“我沒有。”我憋了良久,吐出這麼一句話,“我對談戀愛不感興趣。我沒有招惹他,也根本不想招惹他。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矛頭都指向我,說我搶了姐姐的男朋友,可是我覺得我並沒有錯。”
我抬頭望著他,他漆黑的眼睛神秘的像一個謎,長睫毛遮掉了他一閃而過的神色,柔軟的髮絲上的白色緞帶在陽光下近乎透明。他微昂著頭,像優雅地波斯貓,高貴、神秘、慵懶,擁有渾然天成的貴族氣質。
他不說話了,注視我很久很久,又揚起一個奇特的笑容:“這麼說你沒談過戀愛?”
“幹嗎?”
“你說呢?”他靠近我,帶著含義不明的笑。
“你幹嗎?”我飛快的退離了幾步,眼前所不及防的炸開巨大的煙火。
清晰地爆炸聲響起,妖嬈的菸灰色濃霧迷亂我的眼。
我晃了晃,倒了下去,卻落入了一個淡香的懷抱。等到視野逐漸恢復清晰,看到的是夏已爵在陽光下略顯透明的潔白麵容,有一層淡淡的白光恍然縈繞著他。
不真實的妖嬈美感。
他勾勾嘴角:“我騙你的,救你,值得我做什麼嗎?沒必要裝柔弱吧?”
“我貧血。”我瞪他,並飛快的掙脫了他,“為什麼我的任何行動在你眼裡都是別有用心的?”
他無所謂的甩了甩頭髮,含義不明的冷漠重新回到他的臉上,烏黑的眼眸透露出琉璃般七彩明媚的光芒。
隨後,他加快了步伐。
這個喜怒無常的怪人,真的真的很難接近。我一路小跑跟在他的身後默唸道。
林蔭道,光線明澈,風燻草暖。
(5)
又是一個週末,我提著大包小包的零食從超市裡走了出來。
夏已醒已經出差去了,家裡只剩下我和夏已爵。我血購了一堆亂七八糟的零食,慢吞吞地走回花園別墅。
突然,我的手臂吃痛。我回過頭,一個男生嬉笑著將我輕而易舉地抱了起來。
“喂,你是誰?”我從他懷抱裡掙脫,皺著眉怒視他。
“牧牧,你真的去整容了?”那個男生被我罵呆了三四秒,又呵呵笑了,“好啦,小牧牧,整容就整容吧,不過脾氣還是原來那樣柔柔的好哦。”
我不爽地推開他:“你認錯人了!”
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三色堇香,如同精心調勻般精緻。我彷彿看到三色堇大片大片地盛開在他微微揚起的俏皮嘴角,絢爛芬芳。
“可是我覺的你很眼熟啊。”男生死死地盯著我,“你是不是叫夏嵐?”
“不是”
“伊幽?”
“不是”
“蘇微總是了吧?”
“我叫向葵,我從來沒見過你。”我無可奈何地說道,“我可以走了嗎?”
在靜靜的日光照耀下,他暖茶色的短髮落下溫暖的光芒,溫和的風輕拂起他的劉海,露出飽滿的額頭。他的眼睛帶著一抹淡淡的蒼穹藍,仿若是夏日晴朗天氣下的地中海,神秘而絕美,溫和而耀眼。
少年在被風氤氳成白光的背景中佇立,無辜地說道:“可是我真的、真的、真的認識你啊,我們是不是小時候見過?你是不是失憶過?”
我倒抽一口冷氣,又貪婪地注視了他幾秒,隨後感嘆道:“我的確失憶過,或許你存在於我丟失的回憶裡,可是對不起,我真的不記得了。”
“啊”他應了一聲,笑意從他嘴邊無限擴大,“我要回去好好想想,我想我一定認得你,我有預感我們會再見面的。”
他溫柔地鬆開了我,朝我揮揮手,奔跑著消失在街頭的轉角處。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在就讀的林崬學校總是碰到各種稀奇古怪的事情。
拿課本的時候會從書包裡爬出一大堆蠕動的毛毛蟲,在午餐的便當盒裡會發現恐怖的死老鼠,在上體育課的時候,找不到球鞋,甚至被教務處的主任叫到辦公室語重心長的告誡:“不要欺負其他同學。”
諸如此類,數不勝數。
哼,又是那群迷summer得女生做了的吧?
我冷冷的笑,無動於衷,因為我不想和他們鬥。女生之間勾心鬥角,暗藏硝煙,我沒那個精力,也沒那個興趣。
我揹著書包懶洋洋的向教室走去。突然發現我的座位旁邊圍滿了人。我快步的走了過去。
只見我的課桌被刀子刻得亂七八糟,上面凌亂地寫著一些骯髒的話。
“我搶了我姐姐蘇的男朋友,我真是個賤女人。”一個同學無意識的讀出了那上面的句子,隨後好奇問旁邊的人,“向葵真的搶了了她姐姐的男朋友嗎?”
“是啊!”
“她怎麼那麼壞啊?”
“就是,還裝得一臉清高,真噁心!”
……
流言飛語,議論紛紛。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揉了揉突兀跳動的太陽穴,冷酷的喊道:“全部給我走開!”
同學們一個個想見到瘟神一般離開我的位置。
我狠狠的踢了一腳桌子。桌班裡有噁心的肉蟲子被震了出來,在地上慢慢地蠕動著,我皺了皺眉,有一種想吐的慾望。
隨後,我拿起被砍的傷痕累累的桌子,準備去儲藏室換一張新的。
你們愛怎麼樣就怎麼樣,我無所謂。準備破壞掉我的一切吧,我不會憤怒,因為,這一切我都不在意。
走到操場時,一個女生拉住了我。
“呀,向葵,你的桌子是怎麼了?”嬌滴滴的聲音。
我不耐煩的回過頭,是一張熟悉的面孔,帶著淡紫色的隱形眼鏡,校服裙子穿的歪歪扭扭——是那天想要打我的韓紫希。
“承蒙你的照顧啊。”我冷淡的看著她。
“喲,照顧?我可不敢照顧你!一個寄人籬下的壞心腸傢伙!”韓紫希露出一抹驕傲的笑意。
“你再說一遍?”
“好啊!我就再說一遍!哼,你這個沒人要的賤人,蘇的媽媽好小心把你這傢伙撿回家,你居然還恩將仇報,誘惑蘇的男朋友!你這個寄人籬下的垃圾、野種、壞女人!真不知道你的爸媽怎麼會生出像你這麼不知羞恥的人這莫非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哈哈哈”她淡紫色的眼睛裡露出一抹得意的光芒,是揭穿他人不堪回憶的興奮光芒。
太陽穴跳動得更厲害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
這是你們逼我的,再無動於衷。再受欺負。都無所謂,可是每個人都有底線。我再容忍。再淡泊,終究也有我自己的尊嚴和驕傲。
我妖嬈的笑著,將手中的破桌子朝她的臉砸去——桌子上有被人刻意裝上去的釘子和玻璃碎渣。
“啊——”韓紫希蹲在地上,捂著鮮血淋漓的臉驚慌失措的大叫,“啊……啊……”操場上回蕩著她恐怖的尖叫。
同學們漸漸圍了上來。
“天哪,這是怎麼回事?韓紫希的臉怎麼了?”
“好像是向葵砸的!好恐怖啊!”
“她會不會毀容啊?”……
人群中傳出“毀容”兩個字,讓韓紫希叫的更大聲了。
“紫希——你怎麼了?”蘇匆匆趕來。
記憶之中似乎很久沒看見蘇了,她穿著紅色的短裙校服,襯得她膚白如雪,眸媚似妖。
原來是一夥的。我冷眼望著蘇。韓紫希斷斷續續的在她耳邊訴說著,蘇皺起了眉。有鮮血順著韓紫希的臉滴落到蘇白皙的肩膀和乾淨的裙子上,但是蘇絲毫沒有介意,她的臉上是從未對我展現過的溫柔和耐心。
我的心突然很疼很疼。
從未情願面對過真實的自己,可是我確確實實是希望被愛的。我希望被姨媽愛,希望被姨夫愛,希望被表姐愛,可是他們從來沒有真正愛過我。所以我才恨他們,他們有那麼多愛,卻連一點點,一點點也不肯分給我。
眼眶裡有溫熱的液體衝了上來,我慢慢的閉上眼,抬起頭,不想讓旁人看到我軟弱的樣子。
“韓紫希,你的臉怎麼了?”聞訊趕來的教導主任望著一臉鮮血的韓紫希,立刻找人送她去醫院
韓紫希哭哭啼啼地被扶走了,教導主任望著我們吼道:“到底是怎麼回事?是誰對同學下這樣的毒手?”
“是向葵!她拿椅子砸了韓紫希的臉。”蘇脫口而出,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我定定地站著,望著美麗的蘇。在那一刻,她彷彿是我從未見過的陌生人。上天作證,我寧願相信這話是任何一個人說的,也不希望是蘇,我的表姐,蘇。
呼呼的風聲將我們的距離拉的遠遠的,遠遠的,直到最後她去天涯,我至海角。
知道我從鈍痛的幻覺中醒過神來,我已被教導主任拉到教導處。望著他唾沫橫飛的大嘴,我厭惡的抹了一把臉,試圖抹掉那些骯髒的唾液。
就在這時,教務處的門開了。
門外站著兩個又高又瘦的身影,是夏已醒和夏已爵。
“你們是向葵的家人吧!大致情況我在電話裡也和你們說了!你們瞧瞧她這個樣子,前不久就有女同學告她敲詐勒索,今天又碰的另外一個同學滿臉是血!你們再不管教管教她,她就墮落的不行了!”
我一言不發,因為主任不會相信我的話。所以我跟不用多費唇舌解釋。
“向葵,你說說話啊,你為什麼這麼做?”主任惡聲惡氣的問道,彷彿我是一隻待宰的羔羊。
“她侮辱我。”我簡簡單單地吐出四個字。
“她侮辱你你就可以拿椅子砸人家的臉嗎?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你也太強詞奪理了吧?”主任大聲吼我。
“好了,這裡留給我處理,爵,你帶向葵出去吧。”夏已醒低聲地說。
夏已爵點了點頭,走到我身邊,和我交換了一個眼神。
在學校的林蔭道里,我和他默默地走著。
沿路栽的樹依舊繁茂和巨大,我望著那些陰影下漂浮不定的光斑,賭氣般將他們踩在腳下。
彷彿可以聽到嘎嘎的光影碎裂的細微聲響,像人的骨頭斷裂一般清晰。
夏已爵突然拉住了我。我轉頭,只見他漆黑眼眸中瀰漫起了盛大的霧,撥開那些霧閃現的是一抹危險的華光。我胡亂地猜測著,他會和我說些什麼呢?責罵我的魯莽,反感我給他們帶來了麻煩,還是對我徹底痛恨?
然而都錯了。
“一個人憋著很好受嗎?”他皺著眉頭說。
我想向他綻開一個無所謂的微笑,眼眸中卻突然掉下一滴淚。
“沒關係的,小事而已。”我聲音已經微微哽咽了。
他黑漆漆的眼眸裡的霧漸漸散去,深幽的眼裡是清晰可見的柔軟神情。
“夏已爵,讓我抱一抱。”
沒等他回答,我便湊了上去。
淡淡的,清新的想起頓時包圍了我。
我顫抖著抱住他,緊緊地,如同一個溺水之人拚命地抓住一塊浮木。
他的擁抱那麼溫暖。
夏已爵生硬的撫摸著我的背,良久,他湊近我的左耳。我聽到他說出了一句含糊不清、極不自然的單據,如同一縷安靜的梔子花香飄入我的耳朵——
“以後我會一直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