Ⅰ
窗簾外,在那片綠和白交錯輝煌的神之花園中,點綴了無數顏色鮮亮的花束丶綵帶和用來裝飾的金屬物品。亞馬遜平原來的微風吹拂著夢幻顏色的絲帶,攪亂了花瓣的整齊,把它們揚到空中。讓那些屬於夢的畫面在花園的每個角落瀰漫。
站在花園之中的人們,應該是會為那些人造的華麗而感到快樂丶欣慰,甚至是如臨美夢的幸福的吧。
但若是站在這張窗簾之後,昔撒家族啟之城堡高而尖的塔頂上,俯視那片由蒼天危樹和遠古石雕組成的花園,那麼那些人為的裝飾便如汙染大地的垃圾,紛亂得讓人憤怒。
但是站在這尖頂上的人只有一個,更多的,數以百計的各色賓客,穿著華麗時尚的禮服,聚集在花園之中,享受著人為裝飾的浮華丶吐著金色泡泡的成年香檳,還有來自世界各地的各色美食以及那些影視圈的美麗少女們。他們交談著丶喧譁著丶吞嚥著,每一個動作都似在排斥著花園原本的曠野之美,摧毀它丶掩蓋它。
維斯里穿了身純白的LV禮服,穿梭於眾多賓客之中,走到一架一層樓高的碩大蛋糕旁。一個司儀模樣的人將一把刀送到他手上,對著賓客大聲宣佈:「讓我們祝福今天宴會的主人,維斯里,14歲生日快樂!」
花園裡頓時響起了震天動地的歡呼聲。
面對那麼多的歡呼聲,維斯里天使般的面孔上卻空蕩蕩的,不停地若有所失地張望,雙眼期待地望著進入花園的那條米色大路。
突然,他執著的表情有了質的變化,笑容如初生玫瑰般綻放在他的臉上。那雙天使般的藍色瞳孔中也顯出一個人的身影。
那個人舒緩地微笑著,從容得連天下最冰冷的心也能夠包容。維斯里走向他,虔誠得痴迷。
「我的王!」
「維斯里,很好,你又長大一歲了。」卡斯蒙疼惜地撫過維斯里的頭頂,將一份精心包裹的禮物交到他的手中。
「這是什麼?」維斯里抱著禮物,興奮地抬起頭,雙眼閃著光。可當他發光的雙眸落到卡斯蒙臉上時,卻失望地發現卡斯蒙微笑著,視線凝結在啟之城堡的尖頂之上。
維斯里如鮮花迅速萎蔫,剎那間那張天使般的臉變得猙獰恐怖,指甲在禮物外包裝紙上拉出了好幾道刺眼的刮痕。
而此時,高塔上黑衣的女神,放下窗簾,獨自沿著那條旋轉循環的轉梯而下,讓她純黑高貴的身影出現在城堡長而深的走廊盡頭。
卡斯蒙沒有注意到維斯里的變化,他全部的身心都已經被走廊盡頭越來越近的女神吸引,一步步迎著她走了過去。
歌羅娜緩緩地走出城堡歷經千年的陰影,北美平原蒼白炙熱的光伴隨著花園裡酒杯和裝飾品的反光,灑在她黑如深夜的長髮上,如同明亮的繁星在夜的銀河中。
她白得病態的皮膚顯然不太適應這要人命的狠辣陽光,深邃而空靈的眼眸上有未做掩飾的厭煩。
卡斯蒙熟悉她,知道一切關於她的細節。於是加快了步子,走到她身邊,用他高大寬闊的肩膀為她將惱人的陽光遮蔽,同時,將她纖細的臂膀挽住,尊敬而呵護萬分地託著她的身體,匯入臺階下的舞池中。
卡斯蒙挽著她走入舞池,樂隊的樂手們還不太明白髮生了什麼,只是睜大了眼睛,盯著眼前這一對神一般的男女。
「喂!你們發什麼愣呢?」突然有一個放縱俊朗的聲音對著樂師們大吼。他們集體循著那聲音望過去,說話的人竟然就坐在樂隊中央的大提琴手身上。
一群人被嚇得集體一驚,誰也不知道尼祿是何時走到大提琴手身邊,並坐到了他嚴重突出的肚子上的。
尼祿掃了一眼受驚不小的眾人,從大提琴手胖乎乎的肥肚子上站了起來,很嚴肅地訓斥他們:「看什麼看!我很可怕嗎?人家都在舞池裡準備好了,快演奏樂曲啊!你們……咦?是不知道該演奏什麼歌嗎?當然是朋克啊!朋克!越難跳越好啊!瞧歌羅娜的那條古董裙子,明擺著就是用來摔跤的嘛!呀哈!」
本來就吃驚得呆滯的樂手們,被他一番扯東扯西的話說得更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這個時候,為歌羅娜和卡斯蒙而凝滯的賓客中,一個身材中等的灰髮東方男子推了下鼻樑上的金邊眼鏡,微笑著朝尼祿和樂團走了過來。
「別聽他胡說,圓舞曲就好,小施特勞斯的《皇帝圓舞曲》。」
不知道為何,他平淡無奇的聲音居然讓人立刻感到安寧和平靜,樂手們迅速從方纏的緊張狀態中恢復過來,紛紛進入狀態,開始了《皇帝圓舞曲》的演奏。
卡斯蒙瞧了一眼樂隊邊的兩人,緊託著他的女神,再不顧他,忘情地在舞池裡旋轉起來。倏然間,花園裡一片寂靜。那些認識或不認識他們的娛樂界巨頭們,此刻也只能靜靜地在舞池邊觀賞王與女神的共舞。
冰室純又推了下眼鏡,從侍者手中接過一杯加冰威士忌遞給尼祿,抿著嘴唇對他說道:「喝一杯酒潤潤喉吧,耶路撒冷一行你們都辛苦了,亞伯罕的時光大帝。」
尼祿接過酒,從勞動著的樂隊中走到他身邊,眼角餘光瞥見他的哥哥茲羅從另一個方向向冰室純走了過來,笑了笑,傾身湊到冰室純耳邊低聲道:「再辛苦,哪有你為維斯里弟弟籌備生日宴會來得辛苦啊,純哥哥?」
「不要叫得這麼親熱。」
尼祿咧嘴一笑:「我一向投桃報李,你都稱我的封號時光大帝了,我怎麼能不尊重地叫你野狗純呢?」
冰室純邊笑邊佯作吞下半杯紅酒,若無其事地瞧了一眼離他們越來越近的茲羅道:「你還是叫我野狗純吧!這樣的話,當哪天你闖了禍,我不得不為卡斯蒙殿下向你舉起屠刀時,會心安許多。」
「呵呵,你不得不為卡卡向我舉起屠刀?」尼祿大笑起來,拍著冰室純的肩膀咳嗽著說道,「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哦,還有你那個可愛的情人,我們最最最絕望的寡婦納瑞娜小姐。」
「納瑞娜?哦?你不說我還忘了,她還在城堡裡等我呢!女人麼,都是要耐心哄的。你就是太沒耐心,才會找不到女朋友。這方面,看來,你還要向我學習。」
冰室純回過頭,茲羅已經氣勢洶洶地走到了他和尼祿的身邊。
「你們兩個在說什麼呢?卡斯蒙殿下最討厭背地裡的對話了,你們忘了嗎?」
「啊……」尼祿長嘆了口氣,鬆開冰室純的肩膀,「我怎麼有這麼一個老實忠厚的同胞兄弟啊!你是屬狗的嗎?我怎麼記得我屬龍來著?噢,十二生肖,我的羅馬土包子哥哥,你不知道吧,這可是中國貨!中國貨!」
尼祿說著話,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又拍了拍冰室純的肩膀:「你去陪你的女人吧!別陪壞了身體,我也要去那群明星裡找尋我今晚的床上夥伴了。」
「尼祿,你說什麼呢?」茲羅羞紅了臉嚷嚷道,「這裡可是昔撒的領地,你不要亂來!卡斯蒙殿下怪罪下來……」
「什麼都卡斯蒙殿下!我這麼大人了,不經常找人練習一下,結婚那天會害羞的!你也不想我在床上丟亞伯罕家的臉吧!」
尼祿煩躁地皺著眉頭,一邊頭也不回地向舞池邊花蝴蝶一樣的女明星走去,一邊旁若無人地嚷嚷道:「你的卡斯蒙殿下,到這裡來也要和他的未婚妻歌羅娜親熱!沒有經驗的笨蛋!離我遠點!」
「呵呵……」冰室純也笑著把茲羅一個人留在原地,「看來,要經常帶你的兄弟出去玩一下,弟弟先於哥哥結婚可是不吉利的事哦。」
「不吉利的事?」尼祿放肆無忌的笑容瞬間收斂,豁達散漫的嘴角浮現出超越年齡的沉穩不驚的冷笑,「你還是祈禱不要被我抓住你的破綻吧!那才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吉利的事。」
「是嗎?」冰室純走進昔撒的城堡,回過頭,笑容依舊從容恬靜,彷佛一頭永遠不會傷害別人的沒有牙齒的狼,「我倒期待真有那麼一天,時光大帝尼祿閣下。」
「我也很期待,那個什麼家族的……哼哼……野狗純!」
說完,尼祿重新展開他晴空流雲般的浪子微笑,張開手臂迎向面前兩個衣著華美的金髮碧眼的人:「美女們!你們好!要不要看小魔術?我很會變小魔術哦!」
「尼祿,你這個傢伙!」被冰室純和尼祿同時忽略掉的茲羅,一個人站在樂隊前面,憋著氣又無處可發,只能喃喃地埋怨,「你一定會犯錯的!混蛋傢伙,我才羞於做你的兄弟呢!上天干嗎要生你出來!真討厭……」
「茲羅,你依舊愛發小孩脾氣。」
Ⅱ
茲羅驚訝地轉頭,不知什麼時候,卡斯蒙已經從舞池中出來,站到了他的身旁。
「殿下,你……歌羅娜殿下呢?」
卡斯蒙指了下城堡,女神已經又回到了她的城堡裡。
「歌羅娜不喜歡熱鬧氣氛。」卡斯蒙說著話,眼角有意或無意地流露出少有的安心,「她也不喜歡園子裡裝飾那麼多花朵和綵帶,不過她知道我喜歡,這很好。所以我也不能勉強她和我跳第二支舞。」
「殿下。」
「茲羅,你也一樣。」卡斯蒙微微低頭,目光慈愛而威嚴。維斯里悄悄地走了過來,站到茲羅的前面,卡斯蒙的面前,孩子般抬起頭,等待著他的教誨。
確實對於他們而言,卡斯蒙不僅僅是兄弟,更像是給予了他們第二次生命的父親。
「我怎麼一樣?」茲羅問。
卡斯蒙緩緩地答道:「你也一樣,不要強求尼祿跟你一個樣子。尼祿就是尼祿,你的親兄弟,這一點永遠也不會改變。」
「可是……」
「不要可是。」卡斯蒙抬起頭,望向遠方,「可是是不存在的,存在的只有我丶你,還有所有人互相牽連的命運。哦,茲羅,以後不要再稱呼我為殿下了。」
「為什麼,殿……」
茲羅忽然明白了卡斯蒙的意思,大喜道:「對!陛下!陛下!我的王!世界上唯一的王!」
「世界上唯一的王。哼……」陽光覆蓋住了卡斯蒙的面孔,那長年氤氳於他嘴角的完美笑容在陽光的折射下,似乎突然消失了。
「嗯,從那一刻起,我就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王,唯一的王。不需要任何人,也不會再需要任何人。」
歌羅娜放下窗簾,窗簾外人群中那個高貴得發光的身影卻依舊在眼前縈繞不去。
「真黑,這房間陰氣真重。」
歌羅娜轉過身,劃開火柴,點燃了一支蠟燭,深橘色的燭光照亮了她的雙眸,也照亮了尼祿的。
「你怎麼會喜歡這樣的房間?」尼祿嘟囔著,搬了條椅子,坐到歌羅娜的身邊。
歌羅娜靠在她的大椅子裡,顯得有些虛弱,慢悠悠地回答道:「因為我喜歡陽光。」
「喜歡陽光,幹嗎要住黑房子?」尼祿不解地繼續問。
「因為陽光最喜歡黑房子。」
「陽光又為什麼最喜歡黑房子呢?」
「因為陽光……」
「哎呀呀,我不是來跟你胡扯的啊!我這輩子就沒見過比你能胡扯的人!」
尼祿打斷她,把手機屏幕送到歌羅娜的面前,一個勁地點頭催促道:「快快快!幫我算算這個金髮小妞明年能不能升為一線明星!她還在下面等著我的答案呢!這可關係到今天晚上我能不能成為一個真正的男人!快點算啦!」
歌羅娜面無表情,說不上是生氣還是無奈,垂下眼簾,左手無力地掰開一個小木箱子,從裡面掏出一顆水晶球抱到了懷裡。
「你想知道什麼,尼祿?」
「沒聽清嗎?歌羅娜女神大人,看來你是自閉太久了,連我這麼大的聲音也聽不清了!好吧,我再說一遍!」尼祿指著手機屏上的漂亮姑娘,把剛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歌羅娜似聽非聽,等他重複完畢,淡淡地問:「你想知道的是愛情嗎?」
「愛情?」尼祿撲哧一笑,怪腔怪調道,「嗯!愛情,21世紀,純粹身體上的愛情啦!」
「好吧。」歌羅娜垂下頭,讓雙手在水晶球上合實,玫瑰花瓣一般的煙霧在水晶球內部飄然而起,很快就將那顆晶瑩的球體變成了夜的顏色,煤油燈的光灑在它黑耀石般的外表上,投下了非常美麗的黃色光暈。
很快在那光暈之上有古老而神秘的字符出現,那些字符交融更替,很快又變得沒有,再後來,光暈退去,黑耀石的水晶球重新變回了透明。
「怎麼樣?」尼祿急迫地問。
歌羅娜專注地看著他,空洞洞的眼洞裡,似乎是荒蕪一片,又似乎有萬種色彩的雲在翻滾。
「你到底想知道什麼?」
「我?」尼祿笑了,又掏出了他的手機,可這次他沒有把原來的話再重複一遍。因為他才將手機掏出來,它便開始迅速腐朽,一秒鐘不到便化成了一攤深紅的鐵鏽。
「這可是我新買的手機,你能量太大了可以發洩到卡卡身上嘛!他好強壯的!」
「尼祿。」
歌羅娜突然起身,用手掌撫住了尼祿的面頰:「離開卡斯蒙吧,尼祿!只有你身上沒有黑暗的原罪,你一個人離開吧!離開他,離開所有人,去當一個普通人。」
「離開他?」尼祿痴痴地盯著歌羅娜,忽然陽光青春的臉被苦澀的笑蜇了一下,「如果有人應該離開,不是我;如果有人比我更想拋棄這一身力量,也不是我;如果有人比我更想做一個普通人,更不是我!歌羅娜,是你。原罪,黑血不算什麼,你比我更需要呼吸!」
「我不能離開。」
「為什麼?」
「沒有原因。」
「歌羅娜!」
「停止,尼祿。」
尼祿激烈變化的表情在她的命令下,戛然而止。
歌羅娜重新靠了回去,將水晶球放回箱子,閉上了眼睛:「尼祿,答應我不要去愛上任何人,任何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你一定要答應我。」
「朋友?愛上別人?」尼祿讓自己靠她更近,「為什麼我不能愛上別人?這和我有什麼關係?歌羅娜,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
「你答應我了嗎?」歌羅娜輕而薄的嗓音忽然沉重陰冷。
「我……」尼祿忽然不再追問,站起來,點頭道,「我答應你,我不會愛上任何人。」
「嗯……離開吧。」歌羅娜翻過身,似乎是打算睡了。
尼祿悄悄地將蠟燭吹滅,走了出去。
等他出去,歌羅娜在黑暗中睜開了雙眸,似乎望著什麼人,笑了。
Ⅲ
「希望女神!女神!」
海砂猛擺了幾下頭,雪莉不解地望著她,關切地問道:「你怎麼了,海砂?」
海砂用心地又聽了一會兒,確定實際上在她的周圍除了蛋糕機嗡嗡的旋轉聲,沒有其他的聲音,點頭對雪莉微笑道:「沒事,什麼事都沒有。我們快點做吧。」
「嗯。」雪莉一邊乖巧地點頭,一邊把一大堆辣椒醬當做草莓醬擠到了一塊蛋糕上。
「這塊蛋糕就孝敬給我們最最了不起的海琴,讓他好好地爽一下。」
海砂瞧著她得意的樣子,忍不住有點心軟:「哥哥好怕辣的,還是加點草莓醬綜合一下吧。」
「辣椒醬配草莓醬?」雪莉眼珠子一轉,「這個主意很好啊!海砂,你真行!」
海砂皺著眉頭一笑,忍不住看了一眼牆上的壁鍾道:「他們怎麼還不回來啊?」
雪莉也瞧了一眼鍾,說:「聽說阿姆斯特丹是著名的國際美女中轉中心,他們又不是什麼好東西。」
「雪莉!」
「好了,好了,不拿你的透哥哥開玩笑了。」雪莉說著又往蛋糕上擠了更多的辣椒醬,「現在已經12月了,等我們到達北極,很有可能會遇上極晝,所以做多點準備肯定是必要的。我們需要船丶船員丶救生設備和維生設備。而且,這幾天世界的各大媒體似乎分裂成了兩個派別。一方稱卡斯蒙他們為邪教,另一方卻拼了命地支持卡斯蒙。零他們似乎約了歐盟的高級官員要為這件事談點什麼。總不能讓卡斯蒙牽著我們的鼻子跑嘛!」
「嗯。」海砂準備好蛋糕,又開始準備奶茶。她想起很久以前對零許下的諾言,不聽他的話就變成小豬。
「今天就變一回小豬給你看看。」
「你說什麼呢?」雪莉轉頭問,海砂連忙裝做什麼都沒說,無辜地擺頭。
正在此時,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
海砂趕緊衝到門口,將門拉開,敲門的卻是酒店的服務生。
「海砂小姐嗎?」
海砂有些失望,不過還是禮貌地笑了笑:「嗯。」
服務生恭敬地掏出一份郵件,遞給她:「這是地中海的加百利生化實驗室送過來給你的郵件,請簽收。」
「生化實驗室?」海砂完全遺忘了這份郵件的存在,簽收下後,愣是沒想起來是什麼。
她打開郵件,正要去看看到底是什麼重要的東西她又給忘了,門外便再次響起了敲門聲。這一次,海砂打開門,差點就撞到了零的胸膛上。
「你……你們回來了。」海砂害羞地連忙退後,郵件被她無意識地丟到了桌子上。
「嗯。」零簡單地回答,轉身和透一起,把他們採購的雪地用品搬了進來。
廚房裡忙活的雪莉也聽到了男孩子們回來的聲音。在他們不停把那些帳篷什麼的搬進來的同時,雪莉和海砂也把準備了一天的甜點和飲料擺了滿滿的一房子。桌子上是長相奇怪的手工奶油蛋糕,椅子上放著整隻的朗姆酒浸菠蘿,窗戶上放著用玻璃杯做的分層慕司果凍,甜點和水果的間隙還見縫插針地放著各色奶茶和咖啡。
「你們……這是在幹什麼?」零望著被甜點和飲料弄得亂成一片的客廳,微微地有點不爽,語氣裡有大男人的責備。
「我們在幹什麼?」海砂往口裡塞了好大一個蛋糕,嘟著嘴,擠著鼻子,「我在讓自己變豬啊!」
「變豬?」
「嗯!零,你忘了,我向你發誓過,如果不聽你的話就變成豬的!」海砂說著指了下滿房間的甜點和茶品,「所以我和雪莉在廚房裡忙活了一天,做了這麼多的甜點,等你們回來,然後把它們全部吃完,變豬給你看!」
「把它們全部吃完?」零不可思議地望著這一屋子的甜點,更讓他不可思議的還是眼前這個發誓要變豬的女孩。
「哇!這都是你們親手做的嗎?」透的反應和零大大地不同,他完全忽視掉房間裡的亂,衝到了甜點的包圍圈裡。
「那我一定要吃完,海砂做的,就算再難吃,我也要吃完!」
「透……」雪莉有點無奈地對著他做了個鬼臉,「你這樣說可不是在褒獎海砂哦。」
「不是嗎?怎麼會不是呢?」透完全意識不到他說錯了什麼。
海琴和零卻都懂了。零轉過身,偷偷地笑起來,而海琴一邊挑了個長相最難看的蛋糕,一邊調笑道:「透,海砂怎麼會做難吃的蛋糕呢?應該是為了海砂,你甚至會把她的好朋友雪莉小姐做的那些噁心蛋糕都吃完才對!」
「啊?這樣說……」透再小白,這樣明顯的挑撥還是清楚的。
海琴覺得還不夠,仔細打量了那個蛋糕一番後道:「請問這個是科學怪物嗎,雪莉小姐?」
雪莉咬著牙並不作答,海砂弱弱地指著那隻蛋糕說了句:「哥哥,那是我做的。」
同時海砂還指了指房間左邊,那些明顯長相恐怖的作品,對海琴更小聲地說:「左邊的都是我做的,右邊的才是……」
「啊?」
海琴眉毛直跳,他還真沒料到自己的妹妹會這樣手殘,能把蛋糕和帶奶油的水果點心做出消化了一半後的噁心效果來。
零忍不住笑起來,不動聲色地走到了房間的右邊。而透和海琴只能哭喪著臉繼續待在那些海砂牌後現代作品的包圍中。
在親情和愛情的支撐下,透和海琴好不容易扛過了奇怪點心的連番攻擊,兩個人都變得面色鐵青。而此時,那個叫零的傢伙,正悠閒地翹著二郎腿,一邊喝茶一邊享用嬌小可愛的奶油泡芙。
「零!兄弟應該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呢!」透酸酸地說道。
「哦。」零點了點頭,繼續當著他的面享受。
「那個女人做的東西,會放毒哦。」
「哦?」零表情更加享受了。
「你真不吃我做的……」海砂說著說著就沒了底氣。
「不吃!」零丟過來一個兇狠的表情,舉手拿起了一塊漂亮得沒話說的草莓蛋糕。
海砂忽然想起了什麼,指著那塊蛋糕,叫道:「零,那塊蛋糕……」
話沒來得及說完,零就張口咬了下去。
只見他一貫冰山傲慢的臉,霎時間百味雜陳,青紅交替後,眼眶甚至紅了。
「咦?零,你怎麼了?」透關切地問。
海砂摀住嘴,還是把剩下的話說完了:「上面都是辣椒醬。零,你沒事吧?」
「呀哈哈哈!」海琴高興得跳起來,「我就說那個女人殺人不見血的吧!怎麼樣?世界上最強的男人,征服辣椒吧!Comeon!」
「貝……」零才張口說話,嘴裡就辣得不行,從來沒流過的眼淚都要出來跟大家打招呼了。
「零!你快喝點水。」海砂連忙拿了面前的一個大杯子,給零。
零咕嚕連喝了幾口,忽然覺得口裡更加火燒得厲害,舉起那隻杯子仔細聞了一下,難受得大叫:「威士忌……這是……啊……」
眼淚真要出來了,世界上最強的男人怎麼能被辣出眼淚來呢?太丟臉了,零還從沒有這樣丟臉過,而那些人,除了海砂都笑得東倒西歪了。
雪莉本來自責得不願笑,透考慮到兄弟感情,本來也想忍住不笑。但世界上最強的男人,剛才還臭屁得可以的零,被辣成煮熟的螃蟹,眼淚都要出來了,還真沒有比這個更可笑的事了。
「零,你居然怕辣椒……哈哈……哈哈……早知道我就全部放辣椒……」
「零,我沒笑……噗……辣椒……哈哈哈……」
「你……你們……」
「零,你沒事吧,喝口這個……」
「這……朗姆酒……海砂,你離我遠點……」
「呀哈哈哈……哈哈哈!」
「咦……」笑著笑著,透忽然注意到了桌上的郵件,郵件的內容是一份醫療檢測報告。透拿起來,擦乾眼淚一看,是一大堆檢驗數據。
而在所有的檢驗數據後,一個單詞格外地惹人注意:「病危」。
最後的話,更是吸引了他:「海砂小姐,我不知道你送過來的是誰的血液樣本。但假如這個人是你關心的人的話,你需要儘快將他送到世界上最好的醫院,或者……好好地陪陪他,他的時間不多了。」
「海砂。」透拿著報告走到海砂身邊,拍了拍她,「這是什麼啊?你送了誰的血樣去實驗室啊?那個人好像光血液方面的疾病就有8項到了晚期呢,你快點打電話叫他去醫院啊。」
「啊?血樣?晚期?」海砂還沒想起這份報告是什麼。
「嗯。」透把報告送到海砂手裡,嚴肅地說,「快給你的朋友打電話吧,他好像快死了呢。」
「他……快死了。」突然間,海砂記起來這是什麼,這是零的血液報告啊!
零?快死了?
海砂最愛的零,快死了嗎?
——第二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