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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自從和安琪拉談過後,曉月想了很久,最後他決定老大的婚事不是他一個人可以解決得了的,他需要一名參謀幫他出主意,而眼前,在夏威夷,他惟一的朋友只有嚴峻一人,沒得挑了,他只好來找他。

    乘着中午休息時間,曉月在會議室找到嚴峻。最近因為“塔蒙飯店”的動作頻繁,“蘇氏飯店”也不敢大意,每天大大小小的會議七、八個,瞧瞧連嚴峻都掛上兩個熊貓眼了。看來這場戰鬥得打到“亞洲旅行社考察團”觀光完畢離開夏威夷為止了。還有一個月,大家都有得熬了。

    “走開,我餓死了,趕着去吃飯,你別擋路。”嚴峻一把推開曉月,跨步走出會議室。

    “等一下,嚴峻。”曉月忙在電梯口擋住他。“我有事要告訴你,老大最近紅鸞星動了,他……”

    “你指的如果是那個女人,”嚴峻一隻眼睛瞥向會議室裏正在整理會議記錄的愁兒。“她很厲害,和旭日是相配的一對。”

    曉月愣了一下,看向會議室,裏面還留着一對男女正在討論會議結果,他們神態專注,每一次目光相接都爆出濃濃的愛情火花,半晌後,女的揉着腰肢站起身,男的温柔地扶了她一把,隨即親憐蜜愛的吻落向女方紅豔如櫻的芳唇。

    很不幸。正在上戲的男主角就是他最偉大的大哥——慕容旭日,而女主角……當然不會是梁初音嘍!她百分之百鐵定是——莫愁兒。

    完了。曉月雙腿一軟,這下子結局已定,看來安琪拉是沒戲唱了。

    “幹什麼?看人家親熱,你想長針眼啊?”嚴峻用力將痴痴呆呆的曉月拉進電梯,沒好氣地數落他。“這一個禮拜你到底跑哪兒去了?飯店忙得要死,也沒見你來露個面,幸虧老大有先見之明,請了一個了不起的特別助理,幫了大家很大的忙,暫時管不到你任意蹺班,要不然……哼哼!”嚴峻極力地表示着他的不滿。

    “了不起?你説莫愁兒啊?”這可奇了,嚴峻會夸人?曉月走出電梯往外看,記得今天的太陽照常是從東邊升起的,沒錯吧!

    “比你有用是不爭的事實。”嚴峻瞪他一眼。“如果一個過目不忘,入耳即能聞一知十,電子、機械知識媲美專業人士,一分鐘至少打一百五十個字,連影印機、傳真機、咖啡壺……壞掉,她都會修的全才人士,還不能稱之為‘了不起’的話,我不知道還有誰擔得起這三個字?”

    “看來她把大家的心都收買了。”曉月苦笑道。

    “幹麼?人家得罪你了?”嚴峻走進西餐部,找到一處僻靜的包廂。“我看你似乎有話要説,這裏環境不錯,有什麼就説吧!”長年在商場打滾,他察言觀色的本領也是一把罩。

    “唉!”曉月長嘆一口氣,也不隱瞞,將旭日、愁兒、梁初音、安琪拉之間的關係、情愛糾葛悉數相告。

    嚴峻一杯冰水舉在半空中良久,放也不是、喝也不是,直到曉月將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説完,他一杯水全翻在桌子上了。

    “你開玩笑吧?怎麼可能有這種事?”

    “我也很不想相信,但是……”曉月懊惱地扒梳着一頭亂髮。“它是事實,而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嚴峻當然知道曉月不可能拿這種事開玩笑,所以驚訝過後,他也是一臉沉重,寂靜包廂立時籠罩在一片陰鬱的氣息,連空氣都顯得無比僵凝。

    “晚上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吧!”他也只能做此選擇,觀察完梁初音,再來想辦法,看旭日有沒有可能變心另娶,可是……

    唉!全是自欺欺人,旭日根本不可能變心嘛。

    曉月在嚴峻眼底看到與他相同的絕望與堅毅,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他們同樣是執着的傻瓜。

    愁兒哀嘆,和旭日一起工作越久,就越發現那傢伙根本不是“人”,簡直是“神”了。

    八點一到飯店就開始開會,好不容易熬到中午休息時間,大夥兒都去吃飯,還得陪他留下來整理會議記錄,等到他老兄覺得差不多所有的決策都在腦中運轉成型了,他一聲解散,她本來要找他去吃中飯的。

    誰知他丟下一句“你先到餐廳等我,我隨後就到。”

    而他的“隨後”竟然是兩個小時後。

    他老兄開完會後,又跑去巡房了。天啊!她真懷疑,他那超人一般的體力到底是打哪兒來的?

    普通正常的人,在開了一上午的會後,哪還有恁大的精神去巡視三棟、二十六層樓的飯店。除了他這個白痴、神經病的工作狂了。

    多虧她有先見之明,等了他二十分鐘,他尚未到,她就先用餐了,吃完後,還不忘外帶一份回來餵飽這位體力和腦力發展成對比的工作狂。

    “旭日。”她正坐在沙發上,巧笑情兮地對他招着手。

    “愁兒。”甫進門的旭日被陽光般甜美的可人兒嚇了一大跳,趕緊轉身鎖上房門。“你怎麼來了?”幾次的温存差點被撞見,使他學會了,只要是兩人獨處的時候,千萬要小心門户,雖然麻煩,但辦公室戀情的刺激與甜蜜豈不全在這裏了。

    “你一定還沒吃飯對不對?”她拿斜眼瞄他,搞不清楚他為何這麼緊張和興奮?放她鴿子,他應該是覺得慚愧才對吧?

    “啊!”他臉色微紅,這才想起來,他應該去餐廳的,可是現在——“對不起,巡着巡着就忘了,所以……”

    “算了,知道你是工作狂。”她不甚在意地擺擺手,以前在實驗室的時候,她也常這樣,並非是故意的,實在是沉迷下去了,身不由己。

    “我以後一定會改的。”知道女孩子多半不喜歡男人將大多心思放在事業上,她們需要全副的關注,來滿足愛情。

    “你要改什麼?”她問他,滿臉疑惑。

    “改……”他搔搔頭,走過去坐在她身邊,她特殊的反應叫他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才好。“改掉……嗯!令你生氣的地方……”這種説法應該不會錯了吧?

    “我又沒有生氣。”她眨眨眼,神秘兮兮地從背後摸出一個餐盒,打開來,除了一碗熱騰騰的海鮮粥外,還有三、四樣小點心和一盤水果。“給你。”

    “你……我太熱中工作了,忘記去餐廳……你……真的不生氣?”她最近脾氣好得教他不敢領教,印象中那顆小炮彈呢?好久沒聽到她倔強的吼聲了,突然……他覺得有些懷念。真是犯賤。

    “熱中工作誰都會啊。只要是真心喜歡自己工作的人,一定都有過這種經驗,沒什麼大不了的嘛!”她無所謂地笑一笑。打一星期前被李秘書點醒愛情之後,她的好心情就一直維持到現在,沉溺在熱戀中的女人,快樂都來不及了,哪還有時間發脾氣。

    “是嗎?”他搖搖頭,奇怪的女人、奇怪的想法,不過他喜歡。其實他的工作狂有大半原因是在於他熱中工作,在這裏他找到了成就感和興趣,當然,以前他也借工作逃避現實,不過自從和愁兒搭檔後,這一部分已經變成了攜手共持、互相激勵。

    “不過不吃飯不太好。”她端起海鮮粥,走過來,索性坐在他大腿上。“都快三點了,你還不餓咽?”

    她舀起一匙粥,吹涼,喂進他嘴裏。

    旭日張口含住,把頭埋進她及肩的秀髮裏,聞着陣陣天然皂香,不需要人工加料,這抹淡雅自然而然就温暖了他忙碌了一整天的疲憊身心。

    “好不好吃?”這次她剝了一隻蝦,拿蝦肉給他吃。

    “嗯。”他懶洋洋地倚在她的肩窩裏點頭,那曾經因她出現而在腦海中翻騰的想法在這一刻有了鮮明的畫面——小巧、温馨的公寓,剛下班,疲累的男主人回到家裏,有位聰明、慧黠又獨立的小妻子正在等待他的歸來,與他一起分享生命的喜樂、生活的悲苦。

    她可以理解他的理想,並幫助他,她會與他共同創造漫長的快樂人生,這一輩子他們要手牽手,一起走過。

    他們是彼此的情人、伴侶,也是一生的搭檔。不論是在生活上、家庭上、事業上……老天!他找到了,夢想一生的人兒就在眼前,突然,他情不自禁地輕顫起來,緊緊地摟住她的腰,這一次不只有愛慾,還有更多更多的濃情與憐惜。

    “怎麼?吃不下了嗎?”她看看只剩半碗的粥,感覺到他在她肩上搖頭,她放下碗,改而端起水果,拿叉子,叉起一塊西瓜喂他。

    “愁兒,我喜歡你。”旭日抬頭,奪下她手中的叉子,猛地捉住她的手,告白道。

    “我知道。李秘書告訴過我了,而且……”被他熾熱如火的雙眸如此注視着,愁兒頓感心跳加速,秋天的楓紅提早在她如雪似玉般的粉頰上綻放出醉人的光彩。

    “怎麼樣?”他熱烈、急切地望着她,渴望那句愛語的程度,像是在沙漠中迷途的旅人,急需清水的滋潤。

    面冷的人,通常心就熱,而這個商界稱呼為“羅剎”的男人,他的熱情更是媲美岩漿。

    “我……我也喜歡你。”她聲如蚊蚋,呢喃似地吐露出少女痴戀的心聲。

    真情的告白像一鍋熱油潑在他心頭,他激動地抱住她,吻上那汪渴望良久的甜蜜。使出所有力道摟緊她,讓彼此一同感觸兩具身體如火般的熱情。

    “唔——”她無力地呻吟,這個吻比起以往所有的親吻加起來還要瘋狂、熾烈,她不知不覺把所有的理智全拋了,環住他厚背的手,指甲深入的肌肉裏,將所有的熱情盡數對他一個人釋放,她想要他的渴望,跟他一樣強烈。

    如果不是一個人的肺活量有限,她想,他們會吻到地老天荒。

    處在如此激情裏,再多的糾髯也遮掩不了他的臉紅了,他不停地喘息着,目光瞬間不離她紅豔如花的櫻唇,它們性感得叫人想要一口吞下。

    “原來男人也會臉紅。”她調皮地拉着他濃密的鬍子,看到他的眼睛又開始發直了。

    “不可以。”她趕緊跳下他的大腿。“在辦公室裏太危險了,我可不想表演給眾人看。”

    “哦!這是不是可以解釋為——你邀請我回家繼續?”

    如果旭日以為莫愁兒會像一般女孩一樣,玩那種欲拒還迎的把戲吊男人胃口,那他就大錯特錯了。

    “我不反對,但得等參加完生日舞會回來再説。”

    “愁兒——”他哀嚎,不確定自己的神經是否禁得起這般毫無掩飾的坦白。

    “少不知足了。這種話我可是隻對你一個人説,你要心存感激才對。”

    “小子還受寵若驚呢!”説着,他也想笑了。

    “這倒是,我是這麼一個聰明、能幹的特殊女人,卻對你情有獨鍾,也難怪你會受到驚嚇。”她眨眨眼,忍不住跟着他笑出來。

    “你喔……”他邊搖頭、邊站起身,幫她梳理方才被他弄亂的秀髮。既然晚上有舞會,今天不妨早點下班。

    “我們幾點下班?舞會什麼時候開始?只有我們兩個去嗎?曉月他們去不去?舞會好不好玩?裏面有沒有很多帥哥……”她跟着他收拾東西,好奇的本性又發作了。

    “愁兒!”他唉嘆一聲,越説越不像話了。

    “幹麼?你臉色很不好喔?”她淘氣地對他輕皺瓊鼻。

    “我吃醋行不行?你剛跟我親熱完,請不要這麼快,就再想其他男人好嗎?”他懲罰性地輕咬一下她嫣紅的櫻唇,打開大門,走出辦公室。

    “哦——”愁兒恍然大悟,忍不住放聲大笑,故意挪揄他。“寶貝,你放心,我發誓我只愛你一個。”

    “愁兒!”他來不及捂住她的嘴,她喊得好大聲,然後他們看到好幾雙突出眼眶的眼珠子,每一記驚異的視線全鎖在他身上。

    轟!他的臉又開始冒煙了,趕緊拖着她躲進電梯裏,她還在笑,他抱怨地瞪她一眼。

    “害我丟大臉,你很高興?”

    她擦着眼淚,笑得肚子都痛起來了。

    “你別生氣嘛!只不過是被曉月、嚴經理和李秘書看到罷了,他們不敢亂説話的。”

    “不敢才怪。”天啊!他抱着頭,再也不敢出去見人了。

    肯定是下午莫愁兒那句驚人之語惹的禍,否則向來唾棄應酬的曉月和嚴峻,怎麼會如此無聊,堅持和他們一起參加梁初音的生日舞會。

    旭日繃着臉,附在愁兒耳邊低聲道:“叫你別亂説話的,你看,這下可好了,那兩個傢伙連下了班都不肯放過嘲笑我的機會。”

    “不像啊!”莫愁兒轉頭瞥了曉月和嚴峻一眼。“他們看起來心事重重、一副飽受驚嚇的樣子,哪有半點在嘲笑人的模樣?”

    經她這一點明,他才發現,今晚那兩人是安靜得奇怪。

    “曉月,你們怎麼了?遇到麻煩?”

    “哪有。”曉月勉強笑道。雖然早料到老大八成是泥沼深陷了,但親耳聽到他們調情,其間的震撼又非比尋常。

    他已經把事情都告訴了嚴峻,兩人的想法一致。紅線戀人和心愛情人碰面的結果只有四個字可以形容——完蛋大吉。

    “唉呀!老狐狸過來了,曉月,我們先避一避。”嚴峻趕緊拉了曉月一旁想辦法去。“老大,你能者多勞,他就麻煩你了。”

    旭日也想躲,可是梁尚升已經來到跟前了,他不得不打起精神應付。

    “你好,梁董。”

    “慕容總經理大駕光臨,真令‘塔蒙飯店’蓬蓽生輝。”梁尚升笑得誇張。

    “哪裏!梁董過獎了。”旭日的回話依然冷冷淡淡。

    “哈!初音還在打扮,女孩子嘛,為了心愛的人總是麻煩一點,小夥子要有耐心哦。”梁尚升對他擠擠眼睛,大笑着離去。期間還不忘跟每二個認識的人介紹旭日是壽星特別請來的貴客。

    “他在説什麼?我們又沒有問梁小姐。”愁兒撇撇嘴,説出來的話一股酸氣逼人。這舞會一點都不好玩,沉悶、無聊,跟她想象中的熱鬧、有趣完全搭不上調。

    “我總覺得梁尚升似乎故意造成我和梁初音的假象。”

    他敏感的鼻子,聞到陰謀的味道。“愁兒,待會兒不論發生什麼事,千萬別離開我身邊。”

    “嗯。”她點頭的同時,又不放心地問道:“你不喜歡梁小姐,對不對?”

    “傻瓜,我不是説過我愛你嗎?”美女易得、知己難求。更難得的是,這個知己又是與他相戀,準備攜手一生的伴侶,試問世間能有幾多人,如他一般幸運,他珍惜都來不及,豈會被一時的美色迷昏了頭。

    “嗯哼——”愁兒鼓起兩邊腮幫子,不是不相信他的話,只是遠遠走來的大美人壓迫性太強了。

    “旭日。”綻放如豔紅玫瑰般的性感美女,打老遠就不停地朝旭日揮手。

    甜軟嬌嗔的聲音硬是叫旭日抖下一地雞皮疙瘩。

    “梁小姐。”他閉了閉眼睛,實在消受不了如此美人恩。

    “謝謝你來參加我的生日舞會,你今天好英俊哦!”

    梁初音主動拉住旭日的手,開場就在他臉頰送上一記麻辣熱吻。“你是我的舞伴,我們來開舞吧!”

    愁兒瞧得臉色一白,印在旭日臉上那記怵目驚心的唇印,像枝利箭筆直射入她的心扇,引燃一股熊熊怒火,她攀在他臂上的手指不覺用盡力道,尖尖的指甲深深掐進他的臂肉裏。

    旭日痛得雙眉緊蹙,知道身旁的小炮彈快爆發了,連忙甩掉梁初音的手,冷然説道:“很抱歉梁小姐,我的舞伴是她。”他轉而擁過愁兒,像是在宣誓般的語調鏗鏘有力、擲地有聲。“這位是莫愁兒,我的女朋友。”

    “哦——”梁初音眯着眼,打量了愁兒一會兒。“請問你們訂婚了嗎?”

    “訂婚?”愁兒抬頭,疑惑地望了旭日一眼。“那是什麼?”

    “也就是説你們還沒訂婚嘍?”梁初音徑自推衍出結論。

    “我們雖然還沒訂婚,但已論及婚嫁。”旭日冷漠的臉龐,不顯一分情緒。他有預感,梁初音將會是個大麻煩,只怕她的固執不下於他,可能的話,他最好一開始就斷了她的妄想,否則這一牽扯下去肯定沒完沒了。

    “沒關係,我不在乎。每個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利,你不能拒絕別人喜歡你,而且我自認條件不差,你何妨看看我,比較一下,我相信我會是個更適合你的終生伴侶。”梁初音自信滿滿地説。

    果然!旭日在心中大大地嘆了一口氣,這是一個思想前衞、敢愛敢恨的新時代女性,她的想法沒有錯,問題是,她的行為將會給他帶來前所未有的困擾。

    “旭日的確不能拒絕你喜歡他,但他同樣也有追求幸福、喜歡別人的權利,愛情是兩相情願的,不能單靠一方,你可以喜歡他,但他同樣也能拒絕你。”沒談過戀愛,不代表不懂愛,起碼在愁兒心中,對這分“情”自有一番她的譯解。

    “我知道,但我認為只要旭日肯給我一個機會,他會發現,我才是最適合他的。”梁初音對自己的容貌、家世、能力……具有強烈的自信心。

    “這一點要問他。”愁兒回他一抹堅強、體貼的微笑,複道:“不過我們會拭目以待。”但回去之後,第一件事還是要擦掉他臉上礙眼的唇印。

    “我會贏的。”梁初音這句話説得特別大聲。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竟有些浮躁了,在沒和愁兒談過話前,她只當這個不起眼的小女人,是一時好運飛上枝頭當鳳凰的麻雀,完全不將她放在眼裏。

    然而一席話對談下來,愁兒的沉穩、睿智、聰明、坦率……竟將一個外表毫無可觀之處的平凡女子,點綴成閃亮耀眼的大“美”人。

    也有人是這種“美”法的,愁兒的內在豐富到連她這個做情敵的都起了興趣,想要多多接近她,瞭解這樣一名聰慧、又不外露,精明、卻不氣盛的特殊女子,她的心裏究竟還存有多少寶藏可供挖掘。

    “旭日,我們去跳舞吧!”梁初音又去拉旭日的手。

    “對不起,我拒絕過了。”在感情上,旭日的執着是超乎常人的。冷漠的外表裏藏着火山熔岩般熾熱的深情,除非不愛,一旦愛上,就算是形式上的背叛他也絕不容許。

    身為一個男人,要保護自己心愛的女人,該強硬的時候,他是絕不會心軟的,不管對方是誰。

    “你不公平,你不能一點機會都不給我就判定我出局。”梁初音跺腳嗔道。

    “我有拒絕的權利,不是嗎?”從頭到尾,旭日冷硬的臉孔,沒有松下一條肌肉。

    他摟過愁兒,只有在對着她的時候,那雙寒如夜星的眸子才會浮現一抹温柔。

    “見識過了什麼叫‘生日舞會’?可以走了嗎?”

    “嗯。”愁兒微一頷首,朝梁初音露出一抹微笑。“梁小姐,很抱歉,我們先告辭了。”

    “等一下,慕容旭日。”梁初音衝過去擋住他們的去路,揚聲道:“我不會放棄的。”

    這句話的音量説得很響,全會場的人都聽到了,所有人都轉過頭來,人人都是一臉看好戲的表情,連帶也驚動了為旭日的事,而煩惱一整晚的曉月和嚴峻。

    “大哥不會喜歡她的,永遠不會。”曉月感到萬分沮喪。可是事實就是事實,騙不了人。

    “如果沒有那位莫小姐,梁初音這種直來直往的強韌性格也許會吸引旭日,但比起莫小姐的坦率、機智和天真,不可諱言,她的單純更契合了旭日的靈魂。我們只能祝福他們了。”嚴峻拍着曉月的肩膀,他也為這樣註定的磨難感到遺憾。

    “不行,我還是得跟大哥談談。”

    “倘若老大堅持呢?”

    “哼!”曉月瞪他一眼,招來服務生取了兩杯酒,一口喝光它們。緩緩籲口酒氣,沒好氣地道:“除了幫忙還能怎麼樣?”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説。”嚴峻捶了曉月的胸膛一下,他也回他一拳,深刻的友情禁得起世間一切考驗。

    旭日蹙緊眉頭,板出一臉冷凝,深深望着固執不通的梁初音。

    “梁小姐,很抱歉我必須告訴你,你這種表現不是‘愛’,而是一種‘自私心理’。”他知道這番話説得殘酷了。但他決計不能給她一點夢想,如果他在此時心軟了,受到傷害的恐怕就不只梁初音,連愁兒和他自己都將遺憾終生。

    “套句莫小姐方才説過的話,咱們‘拭目以待’。”三雙堅定的眼神在空氣中爆出一連串閃電火花。

    梁初音伸手招過一名服務生,取了三杯香檳酒,分別端給旭日和愁兒。“今天是我的生日,你們要走之前,總該先對我説一聲‘生日快樂’吧?”

    旭日和愁兒對望一眼,情侶間特有的默契在眸光中交流,他們不約而同端起酒杯,與梁初音的杯子相碰。

    “生日快樂。”説完,他們一口喝光杯中的酒。

    望着他們離去的背影,梁初音忍不住眼眶發酸,他們之間散發出的契合氣氛真的沒有他人介入的餘地?

    果真如此,為什麼她見到旭日第一眼,就有那種千百年來只尋他一人的熟悉、來電感覺?

    她知道自己長得很美,從小到大就有許多男孩子追求過她,但只有旭日可以令她真正心動,這不就是命定中人相遇時的現象嗎?然而現實卻是如此殘酷,她不懂,有些心酸、憤怒與茫然。

    “可憐的女孩。”曉月搖搖頭,不勝唏噓。“她的固執用錯地方了,我大哥的牛脾氣一卯起來,十頭牛也拉不動,天皇老子都不甩她怎麼會想和他硬碰硬……喂!嚴峻,你去哪?”他説到一半,突然發現身邊的夥伴正往災源區行去,忙拉住他。“你別多管閒事。”

    嚴峻甩開曉月的手,徑自來到梁初音身後。

    “笨蛋!你真相信‘愛情’也可以用‘鐵杵磨成繡花針’的方法得到?”

    梁初音驚訝於聲音的冷酷,訝然回頭,看到一雙俯視的眼,高高在上的像只驕傲的孔雀。

    “你是誰?我的事不用你管。”

    “我才懶得管一個大白痴呢!”嚴峻冷冷拋下一句,轉身走向出口。

    “你説什麼?”梁初音怒吼,早忘了方才的頹喪。

    “我説,你如果相信‘烈女怕纏郎’這句話,就去試試看吧!大笨蛋。”不理會身後美女的怒火沖天,嚴峻兀自冷靜瀟灑地漫步離去。

    梁初音氣沖牛斗,狠狠地瞪着那個自以為了不起的男人的背影。“你才白痴!本姑娘一向愛憎分明,不喜歡就不喜歡,即便那個男人是塊牛皮膏藥,我也……”

    突然她靜默了下來。是啊!她對不來電的追求者也一向不假以辭色,那麼慕容旭日對她的追求宣言,所做的反應,豈不是很明顯地表示了,他根本不喜歡她。

    而她……剎那間,她全身的力氣像被倏然抽光了似的,垮着肩膀,心中盡是一片烏雲密佈,榜徨與脆弱寫在那雙美麗的大眼裏。“怎麼辦?”她不停地問着自己,卻找不出一丁點兒答案。

    “初音。”梁尚升把一切都看在眼裏,但他不認為有男人會棄鳳凰就麻雀,“食色性也”,天下間有誰逃得過美色的誘惑?“論容貌、論家世……那隻酸小鴨有哪一點比得上你?加油,爸爸對你有信心。”

    最重要的是,女兒若能和旭日成婚,等於得到敵方一員超級戰將作為左右手,於公、於私,這都是一樁利益豐富、砸不得的大買賣。

    “可是……”梁初音心裏也瞭解,在愛情的國度裏,是沒有道理可言的,有時候愛上了就是愛上了,配不配反而是次要問題。

    “初音,你怎麼這麼沒信心?不試試如何知道結果?你不會連努力的勇氣都沒有吧?”為了自家事業着想,梁尚升極力慫恿着女兒。

    “當然不是,但那兩人看來相愛至深,我……”

    “那又如何?他們又還沒結婚。”梁尚升有意為女兒剷除障礙。“如果你現在就退縮了,將來一定會後悔。”

    “嗯!”梁初音握緊雙拳,用力地點了一下頭。“沒錯老爸!為了不使我有後悔的機會,不論如何,我都要試試,非叫慕容旭日愛上我不可。”

    梁初音爽直的個性竟成了梁尚升商場鬥爭上的工具。

    他打的好算盤,這一鬧不管結果如何,女兒是否能得償宿願?最重要的是時間恰巧選在“亞洲旅行社考察團”來訪的關鍵時刻,他還有機會為“塔蒙飯店”爭取到這筆好生意的,只要計劃進行順利。

    “放心!爸爸一定會幫助你的。”

    “謝謝爸爸。”梁初音高興地抱住梁尚升,她有強烈想得到幸福的慾望,而這一切就係在那名叫“慕容旭日”的偉岸男子身上。她真心喜歡這個了不起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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