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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顧笙笙不知道雷沃去了哪裏,那夜爭吵之後,他兩天沒回來。

    今天下班後,她照樣煮了兩人份的晚餐,一直等到八點多菜都涼了,才一個人坐在餐桌前吃飯。

    吃完飯,她拿着他買的那對白色牽手杯,倒了兩杯水端到客廳裏,讓兩個杯子手牽手的靠在一起。

    她還記得他説,伸出右手的這個是她的,左邊的是他的。

    看着左邊那個杯子,她喃喃自語道:“你在哪裏?還在生我的氣嗎?”胸口悶悶的痛着,卻無藥可醫,只有一個人才能治好這種症狀。

    她很想打電話給他,可是打了之後該説什麼?

    她能拋下母親不管,跟他説之前她是瘋了才會那麼説嗎?

    不,她做不到,她沒有欠雷沃什麼,他愛她,她也用她的愛來回報了他,但母親對她的養育之恩,是她無法償還的。

    為了讓她有個棲身之所,母親還拿出大半生的積蓄買了這間房子給她,她又怎能這麼自私的不管媽媽,只圖自己的幸福。

    她拿起那對杯子,一邊想着雷沃,一邊輪流喝着兩個杯裏的水,身後突然傳來一道熟悉的嗓音——

    “我真想帶着你一走了之,遠走高飛,那些煩人的事全都不要管。”

    她聞聲驚喜的回頭,“你回來了?”

    雷沃走近她,從她手上接過那個屬於自己的杯子,“我再不回來,耳朵都要癢死了。你説,這兩天你是不是每一分鐘都在想我?”

    她配合着他的囂張,點頭承認,“對,我每一分鐘都在想你。”

    “就知道你愛死我了。”他一臉的得意。“有沒有吃的?我好餓。”

    “有,我幫你把菜熱一熱。”她經過他身邊走向廚房,腳步微頓了下,回頭瞥向他。

    “怎麼了?”雷沃正喝着杯裏的水,見她停下腳步,出聲問。

    “沒什麼。你有沒有想吃什麼?我幫你煮。”

    “隨便什麼都好,快一點,我快餓死了。”他從中午到現在都還沒吃。

    “嗯。”顧笙笙走進廚房,先把剛才剩下的菜熱一熱,再幫他煮了一碗油豆腐湯。

    不一會,雷沃埋頭吃着飯,她就站在他旁邊,細長的柳眉微微蹙起。

    她剛才沒有聞錯,他身上真的有不屬於他的香水味。

    她心一緊,猶豫片刻,試探的出聲,“你……這兩天都去了哪裏?”

    “流浪街頭。”他存心想讓她心疼。

    “我認真的在問你。”

    “我也很認真回答你。”

    知道他是故意想氣她,她索性直接問:“你身上的香水味……是從哪裏來的?”

    “香水味?”雷沃朝自己身上聞一聞,隨口説:“可能是商曉靜的吧。你不是叫我娶她嗎?所以我就去找她了。”

    顧笙笙頓時僵住。原以為面對這件事不會太難,但當他從嘴裏親口説出來時,她整顆心就像被人用力捏住了一樣,傳來一陣尖鋭的劇痛。

    要把自己所愛的男人分給別的女人,真的好難……

    喝完最後一口湯,見她沉默的不再開口,他站起來,將她拉入懷裏,“你不是很大方想叫我來娶她嗎?怎麼不説話?吃醋了?”

    她強迫自己深吸一口氣,抬眼問:“你去找她做什麼?”

    “談結婚的事。既然你要我娶她,我就娶。這次去找她,我才發現她長得還滿漂亮的,身材又好,沒有我想象的討人厭。”他故意這麼説。

    “那很好,説不定你們結婚之後你會發覺自己沒娶錯,她才是最能配得上你的女人。”冷冷説完,顧笙笙推開他走回房間。

    “你生氣了?”雷沃一臉笑意的跟着她走進去。

    她語氣淡淡地説:“我有什麼好生氣的?是我叫你娶她,你現在願意娶了,我高興都來不及。”

    “你高興都來不及?!”他用力捧住她的臉,盯着她的眼睛,“到時候我真的娶了她,你就不要自己一個人躲起來偷哭。”她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表情冷得快結凍了吧?還敢嘴硬。

    “我才不會偷哭。”見他伸手想捏她鼻子,她張嘴咬了一口他的手指。

    “你敢咬我?”瞪着被她咬到的食指,他抓住她的手,“我也要咬回來。”説完,張開嘴便咬住她的手,可他不捨得咬得太用力,輕磨了兩下便放開她。“你如果不希望我娶商曉靜,可以老實説。”

    聞言,顧笙笙輕咬着唇瓣,沉默下來。

    她何嘗不想這麼説,但她無法自私的不管母親,只顧自己。

    見她不發一語,雷沃催促地問:“你説呀!説你不想我娶她。”

    她抬眸望着他,卻無法説出他想聽的話。

    她的沉靜惹怒了他,“你還是要我娶她?!”

    “我不能……傷害我媽。”她艱澀的吐出這幾個字。

    “所以你就選擇傷害我?”

    “我……”在他憤怒的目光注視下,她心痛得説不出話來。

    “你希望我娶商曉靜是不是?好,我就娶她成全你的孝心!”雷沃氣憤的丟下話,轉身走出去。

    其實他已經想到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只要她肯坦白説她不想他娶商曉靜,他就會告訴她。

    但是她卻很固執,怎麼樣都不肯説,令他很失望,這讓他覺得她似乎並沒有那麼愛他。

    畢竟他可以為了她放棄雷家的一切,她卻吝嗇得連一句話都不肯給。

    只是一句話而已,只要她説了,他就會很高興。

    “傑諾,這裏熱死了,不可能有什麼寶藏,別再找了,我們快走吧。”一旁的山谷下燃燒着熾烈的火焰,賴爾忍受不了這裏高熱的温度,頻頻催促着。

    “我相信這裏一定有寶藏,我們再找找。”傑諾不肯離開。

    “那你自己找,我要走了。”賴爾也受不了這裏的熱度,轉身展開翅膀要離開。

    傑諾上前想攔住它,“不,賴爾,別走,再等我一下……啊……”他瘦小的身體被賴爾那對巨大翅膀扇起的風給颳得退兩步,失足跌下旁邊的山谷,底下熊熊的火焰瞬間將他的身軀給吞噬……

    她在做什麼?居然把主角寫死了?!

    顧笙笙將剛才打下的那段文章刪掉,這已經是她今晚刪掉的第五段了。她心浮氣躁,怎麼寫都不對。

    看了眼電腦螢幕右下角的時間,已經晚上十一點多了,雷沃還沒有回來。

    那天他負氣離開之後,到凌晨才回來,接下來這幾天,她去上班時,他在房裏睡覺,而當她下班回來後,他人已不在,不到半夜不再出現。

    他還在生她的氣,就算回來了也不怎麼理她,兩人互動就像陌生人一樣。

    她很想跟他和好,然而他每次回來,身上都帶着一股不屬於他的香味,每次只要思及那可能是他去見商曉靜時沾到的香水味,她便開不了這個口。

    她不願想象,更不敢去問,要怎樣親密的接觸,對方身上的香水味才會沾到他身上。是她要求他的,她沒有資格質問他這件事。

    可是她越來越害怕,害怕他會漸漸喜歡上商曉靜,屆時,他的心裏就再也沒有可以容納她的地方了。

    在親情與愛情間,她選擇維護親情,若是最後得到這樣的結果,也是她自找的,無法怪別人。

    所以她默默的忍耐着,忍住想開口叫他不要再去見商曉靜的衝動,忍受他每天的冷漠,及他身上那不屬於他的香味……

    關上電腦,顧笙笙走回房間,躺在牀上靜靜的看着天花板,傾聽着門外的動靜。這幾天她每天都要等他回來才能睡得着。

    然而,這一夜一直到天亮,她始終沒有等到雷沃回來。

    她吃不下早餐,下樓去拿今天的早報,坐在客廳裏隨手翻閲着,眼裏不經意映入的一張照片,把她整個人震住了。

    由於拍攝時間是晚上,照片有些模糊不清,但熟識的人仍能從上面認出照片裏那高大英挺的男子就是雷沃,他抱着一個人,靠在車邊擁吻。

    而讓她震驚的是,這則報導的標題——華光集團雷家二少,深夜與同性情人在Gay吧熱情擁吻!

    “同性情人”這個詞映入顧笙笙眼中,令她有一瞬間腦袋空白,好一會兒後,她才醒悟過來這幾個字的含意。

    不可能!雷沃怎麼會有同性情人?他又不是同性戀!

    她很不滿報社竟然看圖虛構,這樣的假消息也敢胡亂報導。

    可再仔細看向那張照片,照片裏雷沃的雙手撐在車門邊,將那個比他矮半個頭、容貌看不清的男子圈在懷裏,而那人的手反抱着雷沃,兩人的臉親密靠在一起。

    雖然由照片中看不出來兩人的唇瓣是不是貼在一起,但從姿勢可以判斷得出他們應該是在接吻。

    “不,他們不可能是在接吻……”她立刻否決這個想法。

    她比誰都清楚,雷沃絕不會是同性戀!

    “這一定是個誤會,他不可能像報紙寫的那樣,夜夜與同性情人一起出入Gay吧……”

    即使都有照片為證了,顧笙笙還是選擇相信他。

    撥出一組號碼,話筒裏傳來的回覆依然還是關機,顧笙笙眉頭撐起,低頭看着自己手裏的手機。

    她打了整天的電話想找雷沃,但卻一直打不通。

    他究竟去了哪裏?為什麼不開機?

    心神不寧的上完一天班,下班回家的路上,經過那家上次為他買衣服的服飾店前時,她下意識的停下腳步看向裏面。

    想起上次與他來這裏買衣服的情形,她唇邊不自覺漾開淺笑,他雖然曾嫌棄那幾套衣服太廉價,可身上卻總是穿它們。

    就像他常嫌她做的菜不好吃,結果也總是會吃得精光一樣。

    他脾氣不好,但來得快去得快,這還是第一次他對她生這麼久的氣。

    她情願他像以往那樣對她大發脾氣,也不要他對她這麼冷漠,回去後她一定要跟他好好談談。她不想再跟他冷戰,這幾天下來,她的心都快凍僵了。

    這麼想着,顧笙笙加快腳步想趕回家,匆忙間撞到一個剛從旁邊一家店裏走出來的人。

    “對不起。”她説。

    “沒關係。”對方抬頭,斯文的臉上流露出一絲訝異,“咦?你不是以前在雷沃家的那個小女傭嗎?”

    她細看對方一眼,也認出了他,“顏少爺你好,我叫顧笙笙。”她不卑不亢的表示,她有名有姓不叫小女傭。

    明白她的意思,顏宵道歉,“抱歉,因為我一時忘了你的名字。”他熱絡的接着説:“上次我開車經過摩天輪時,看見你跟雷沃走在一起,因為有事趕着要去辦,所以沒有停下來叫你們。雷沃他現在還好嗎?我聽説他不是要娶商曉靜了,怎麼還不小心鬧出這種緋聞?”他指的是今天報紙上登出的那則,雷沃擁吻同性情人的大新聞。

    她無意回答他的問題,也不知該如何回答,只能朝他笑了笑説:“顏少爺,我還有事,先走了。”

    她越過他身邊要離開,顏宵上前攔住她,臉上露出温和的笑意,“好久不見,不能跟我聊一聊嗎?”年少時,他可是曾為了她,挨雷沃一頓打呢。

    “很抱歉,我真的有事。”她平靜的神色裏微微露出一絲不耐。

    顏宵臉上還是帶着人畜無害的笑容,不疾不徐的開口,“那天我看到你跟雷沃很親密的走在一起……你們兩個應該在交往吧?你不好奇今天那個緋聞的真實性嗎?還是,你早就知道雷沃其實是個雙性戀者?”他冷不防朝她拋出一枚震撼彈。

    “雙性戀?”原本繞過他舉步要離開的顧笙笙,在聽見這幾個字時停下腳步。“這什麼意思?”

    “你還不知道嗎?雷沃他男女通吃。”他一臉好意的説。

    顧笙笙愣愣的看着他,一時沒辦法消化剛才聽到的話。

    “看來你真的不知道。”顏宵同情的看着她,“他以前出去玩很小心,這次也不知道怎麼會被人拍到,居然登出了那種照片。”

    “……我不相信。”顧笙笙斂眉看向他,緩緩開口。

    為了證明自己沒騙她,顏宵主動説:“你不信?我可以帶你去他常去的那家Gay吧,讓你親眼看看他在裏面玩得有多瘋。”

    “沒必要。”這次,她不再多留,快步離開。

    見她頭也不回的離開,顏宵玩味的拋接着手裏的車鑰匙。

    她真的對雷沃這麼有信心?那就不好玩了。

    想當年,他對雷沃説想約她出去玩,不久之後就被雷沃藉口説要練拳,當成沙包痛打了一頓,雷沃下手很重,足足讓他痛了好幾天。

    後來,雷沃不再約他們幾個人到雷家玩,他才想通一件事——這小子八成是喜歡那個小女傭,所以聽到他居然想約她出去,才不爽的藉故揍他。

    自從雷沃三年多前到美國後,他們就很少再聯絡,他甚至連他什麼時候從美國回來的都不知道,要不是到那天開車經過摩天輪附近,看到他跟顧笙笙走在一起,他還不知道他已經回來了。

    這幾天,他才從一個朋友那裏聽説雷沃去Gay吧的事,結果沒兩天,報紙就登出了那張曖昧的照片。

    他看得出來雷沃對顧笙笙不是玩假的,可他卻又同時出入Gay吧,這讓人不懷疑他的性向也難。

    剛才對顧笙笙説雷沃是雙性戀者的事,其實只是他的大膽推測,目的是落井下石看好戲,順便報雷沃當年痛揍他的那個仇。

    雖然顧笙笙拒絕了他的提議,不過他很懷疑,她對他説的那些話,真的完全無動於衷嗎?

    顧笙笙回到住處,客廳裏面空蕩蕩的,除了她,沒有其他人在。

    雷沃還是沒有回來。

    她默默走進廚房煮飯,就跟這幾天一樣,依然煮了兩人份。她總是想着,也許他晚一點就會回來了。

    他很容易餓,每次一回家來就叫肚子餓,先煮好,他才不用等太久。

    剛才她説自己不相信顏宵説的那些話,是因為她隱隱覺得顏宵告訴她那些,並不是出自好意。

    既然如此,那便不值得她相信。

    時間一分分的流逝,牆上的時針從七點、八點移到九點、十點,顧笙笙等的人還是不曾出現。

    將桌上的菜收起來放進冰箱裏,她沒有食慾,一口也吃不下。

    拿起早上那份登着他照片的報紙,她猶豫了下,坐到電腦前,開始查詢那家Gay吧的地址。

    心裏一直懷着疑惑,她什麼事都做不了,只能親自去尋求答案,才能消弭她心中的疑惑。

    抄下地址後,她坐着計程車過去,在那間Gay吧對面下車。

    她沒有進去,而是守在附近,等了半小時,她發現進出的人果然以男性居多,但是其中也有少數女性。

    夏季的夜晚蚊子很多,她一邊揮手驅趕,一邊留意着Gay吧的門口。

    突然間,她覺得自己很傻,到底來這裏做什麼?她是想親眼看到雷沃進出這間Gay吧嗎?

    但看到了又能如何?上前去指責他?

    她很清楚,以自己的個性,即使看到了也不會上前責備他,只會默默的離開。

    不,雷沃不可能像顏宵説的那樣,她應該相信雷沃才對。深吸一口氣,在心裏這麼告訴自己後,她不再多留,掉頭離開。

    不久她回到住處,發現客廳裏的燈是亮着的,面露喜色快步走向他住的房間,打開房門張口便叫,“雷沃……”

    她微帶欣喜的嗓音消失在空氣中,因為亮着燈的房間裏空無一人。

    她環顧一圈,在牀頭前看到多了件東西,顯示雷沃曾經回來過。

    她走進去,拿起那個外面印着某家沖洗店名的紙袋,猶豫片刻,取出裏面的照片。

    一張一張慢慢的看完後,她幾乎忘了要呼吸,緊縮的瞳仁里布滿了不敢置信的震驚。

    這些照片,每一張都是兩個男人擁吻的畫面,有些在牀上,有些在海邊,還有幾張,是兩人半裸着上身、坐在浴缸裏的親密照片。

    其中一個男人就是雷沃。

    她屏息的將照片放進紙袋裏、放回牀頭,木然的走出房間。

    她回到自己的房裏,將門鎖上,失神的靠着門板坐下。

    她彷彿麻痹了,整個人失去了知覺,身體是空的,心也是空的,宛如迷失在一處黑暗中,四處都摸不到邊際,找不到路可以出來。

    她想哭,卻掉不出眼淚;她想大聲叫,喉嚨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下意識的摟着自己的雙臂,她雙眸灰澀得沒有半點神采。

    不知這樣坐了多久,直到門板上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笙笙?你回來了嗎?”

    那用力的敲門聲輕微震動着門板,拉回她的思緒,她緩緩回頭看了眼身後的房門,張開嘴説了句,“我在睡了。”

    “我剛才回來沒看見你,你是不是出去了?”外面再度傳來雷沃的聲音。

    “……我出去買東西。”

    “那你看到今天的報紙沒有?”他再問。

    “……沒有,我今天忘了看報紙。”她幽幽出聲。

    “那你睡吧。對了,我這幾天要跟朋友到南部去,不會回來。”

    “嗯。”低應一聲後,外面不再傳來任何聲音,她聽見大門打開的聲音,接着又再關上。

    她站起身,慢慢走向牀邊,爬上牀,拉起薄被將自己密密的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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