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胤衸開口表明要娶她為妻的那一刻起,安茜就一直心神不寧,爹孃一整晚在她耳旁諄諄告誡的話,她根本沒有完整聽進去幾句。
都一樣是出嫁,但是嫁給康家大少爺和嫁給胤衸的感覺卻是那麼的不一樣。
嫁給康家大少爺,雖然沒有離家太遠的煩惱,沒有見不到爹孃和弟弟的不捨,可是也沒有一絲歡愉喜悅的心情:而嫁給胤衸,她必須遠離孃家,和爹孃、安雲生生分離,求一次相見不知要何年何月何日,然而感傷的情緒,卻被未來那一份未知的興奮感沖淡了許多。
或許是因為總會令她不自主臉紅心跳的胤衸,早在她心底點燃了璀璨的煙花,讓她目眩神迷,雙眼中除了他以外,其餘的都已看不見了。
“茜兒,你獨自一人嫁到京城,會怕嗎?”安夫人緊握著她的手。
“會有些心慌、有些害怕。”她老實回答。
“姊,那你帶著我去,有我陪你,你就不怕了!”安雲興致勃勃地嚷起來。
“胡鬧!你姊姊是嫁人去的,又不是去玩兒,怎麼能帶著你!”安年遠拍了下安雲的頭。
“有什麼關係嘛!”安雲失望地嘟嘴。
“彆著急。”安茜抿著嘴笑。“他不是說了嗎?過一陣子就會把爹孃和安雲接到京城去。”提起“他”的語氣,甜得像要沁出蜜來。
“茜兒,嫁進皇室不比嫁入尋常百姓家,你的公婆可不是一般的公婆,他們是皇上、是妃子,應該要怎麼伺候?宮廷裡有些什麼規矩?這些爹孃都不知道,也沒法教導你。到了皇宮,一切都得靠你自己摸索,你要機敏伶俐些,凡事多聽著、多看著學,明白嗎?”安夫人說著,眼眶愈來愈紅。
“娘,我知道。您別躁心。對女兒來說,不管嫁到什麼樣的人家,都一樣有新的規矩要守,也都要學著怎麼當新媳婦,所以沒有太大的差別。只要我用心、聽話、守規矩,應該就能相安無事的。”安茜輕聲安慰爹孃。
“你從小到大都很懂事,從來沒讓我們煩惱,也沒有惹過我們生氣,你的性情和脾氣爹孃也都很放心。”安年遠深深點頭。安茜自小文靜乖巧,他相信女兒的溫良恭儉讓,會為她贏來好人緣。
“茜兒,當個女人嘛,終歸要把丈夫的心給抓緊了,只要丈夫的心向著你,你再給丈夫生個兒子,這樣你的地位才會穩固,日子也才會好過。”當孃的最關心的還是現實問題。
安茜認真聽著,頻頻點頭。
“姊夫是皇上的兒子,那姊夫以後也會當皇上嗎?”安雲突然插嘴。
安茜微訝地看了安雲一眼,沒想到弟弟關心的不是她,反倒對“姊夫”充滿了好奇。
“不是每個皇帝的兒子都能當皇帝的。”安年遠失聲笑道。“你姊夫是皇上的第十八個兒子,意思就是皇上最少也有十八個兒子。想想啊,你姊夫上頭還有十七個哥哥,我看當皇上還輪不到他呢!”
“唉,好可惜,不然有個皇帝姊夫該有多威風啊!”安雲扼腕地嘆口氣。
“有個皇帝姊夫那才不好呢!哪個皇帝不是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的?跟這麼多的女人爭寵,咱茜兒該有多委屈?所以你姊夫不當皇帝也好。”安夫人愛女心切,才不忍心讓女兒進宮守活寡。
“就算不是皇帝,皇子的妻妾也肯定不少——”安年遠話說到一半突然頓住,神情緊張地看向妻子。“夫人,胤衸說要娶咱茜兒,他可曾說明娶茜兒為妻還是為妾?”
“哎呀,我怎麼也沒想到要問個清楚!”安夫人忽然著了慌。“萬一他已經有了正室,只是看中茜兒,想納她為妾,那可怎麼辦?”
安茜迷惑地看著爹孃。
“姊夫說要娶姊為妻的,我聽得很清楚!”安雲拍胸脯保證。
安年遠沒有認真把安雲的保證聽進去。
“胤衸住在鎮上的客棧,現在天晚了,也沒法親自找他問明白,明天上馬車以前,一定要把這件事問個清楚。如果胤衸只是要茜兒當他的妾室,那這樁婚事就甭談了,還不如嫁給康家大少爺當元配妻子得好!”安年遠當即作下決定。
“說得也是。我竟然忘了要問個清楚才對,當人家的小妾,那還不給元配夫人剝掉一層皮才怪呢!尤其是皇室裡頭,正室對小妾可以打、可以罵,咱茜兒可受不了這個苦呀!”安夫人對於妻妾的認知全來自於宮廷的戲詞唱本和鎮上娶了最多妻妾的富商,不管是真實還是虛構的故事,都是正室把小妾整得死去活來,不成人形的。
安茜愣了一下,微感慌亂地咬住下唇。萬一胤衸真的只是想納她為妾,她該怎麼辦?難道就聽從爹的安排,回頭嫁給康家大少爺嗎?
一股抗拒的感覺從心底升起,她不想嫁給康家大少爺,她心中喜歡的人是胤衸。
“他並沒有提到過‘妾’這個字,所以我相信他不是有意欺矇,而是他確實想娶我為‘妻’。”
安茜的嗓音如微風掠過湖面一般輕柔,但卻帶給父母親極大的穩定力量。
“茜兒,你真是這樣認為的嗎?”安年遠對溫馴乖巧的女兒向來很尊重。
“娘是怕你吃虧,你不知道妻跟妾的地位,那可是一個天、一個地呀!”雖不是安夫人的切身經驗,但故事聽多了,她腦中對皇室便有了既定的印象。
安茜微微一笑。
“不管是天還是地,只要胤衸覺得重要就行了。”她的嗓音又輕又柔又堅定。
安氏夫婦怔然看著安茜,一時間答不上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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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剛亮,安府大門前就送來了一輛豪華的大馬車,而送馬車來的人正是梅溪縣的張縣令。
安氏夫婦一大清早就緊張惶恐地招呼著張縣令,而在胤衸到了安府之後,輪到張縣令誠惶誠恐地朝胤衸揖身行禮。
“十八爺,下官不知您駕臨本縣,未曾遠迎接待……”
“我這一回來到這裡,原就不想驚動任何人,只是碰巧有需要用上你,不得已才把你找來幫忙的。”胤衸微笑道。
“十八爺太客氣了,要一輛馬車對下官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不知道十八爺還有什麼需要下官幫忙的地方?請儘管吩咐,小的一定盡心盡力為十八爺效命!”難得有這個巴結拍馬的機會,張縣令自然不會放過。
“確實有幾件事需要你幫忙。”胤衸把一封親筆書信交給張縣令。“安茜姑娘已經與康家大少爺在口頭上訂了親,但是現在安茜姑娘要跟我回京了,關於這個婚約,我已寫好了書信向康家大少爺解釋,就麻煩張縣令替我跑一趟,並替我向康家致歉。”
“這太容易了。十八爺還有別的吩咐沒有?”張縣令將書信小心地收下。
“等我把安茜姑娘安頓好以後,就會將安家兩老接到京裡去,在這段時間內,有勞張縣令替我多多關照他們。”
“是,下官一定謹遵吩咐。”
胤衸滿意地頷首。
接著,在安年遠故作堅強、安夫人淚流滿面、安雲強忍不捨的道別聲中,胤衸帶著安茜坐上馬車,趕赴京城。
“茜兒,要好好保重身體!”
“姊,一路平安!”
安茜趴在車窗上,忍住淚水,強撐著笑容,朝愈來愈遠的家人拚命揮舞著雙手。
聽聞消息的鎮民紛紛蜂擁到路旁,好奇地觀望送行。一路尾隨著雙匹馬拉的華麗馬車,離開了小鎮。
安茜從來沒有離開過家,從來沒有離開過爹孃,突然在一夕之間,坐著又大又華麗的馬車,穿過田野,鄉城,跟一個陌生的男人遠離家鄉,這一切對她來說都像一場不真實的夢境。
她摸摸身下柔軟的氈褥,看看窗外陌生的田園景色,原先對未來生活的興奮和期待,漸漸變成了惶惑不安。
這就是出嫁的心情嗎?她不可思議地想著,坐在她面前的男人將成為她接下來的生命中最親近的人。
她知道胤衸一直盯著她看,看得她臉頰快要著起火來,內心一直掙扎著應該要對他說些什麼才好,但他凝視的目光讓她又羞又怕,她始終不敢回望,也沒有準備好該怎麼與他相處。
胤衸也沒有準備好該如何與安茜相處,這也是他頭一遭和一個少女單獨相處這麼久。只要與他四目交接,她就會臉紅逃開,然後過一會兒又禁不住用餘光悄悄偷瞄他,她害羞的模樣就像只怕生的小動物,讓他生平第一次覺得女人很可愛。從小到大,他所接觸過的女子不是虎豹便像狐狸,從不曾看過像安茜這樣像只兔子般柔順可愛、惹人疼憐的女子。
他很難把眼光從她身上移開,總會不由自主地想去注意她的一舉一動,觀察她臉上細微的表情和反應。
“你的腳還痛嗎?”
聽見胤衸打破沉默,安茜心一跳,微微搖頭。“已經好很多了。”
“你的腳傷還沒好,我就堅持帶你上路,希望你不會怪我。”看她的臉蛋紅得像蜜桃一樣,嬌甜得讓他忍不住想狠咬一口。
“不會,你幫我包紮得很好,我已經不太疼了。”她羞怯地淺笑,輕輕抬起腿,似乎想向他證明她真的不痛了。
胤衸的嘴角微漾著笑意。可愛的安茜,他發現自己愈來愈喜歡她了。
“安茜,我忘了問你的生辰八字。”都已經決定娶她為妻了,他才想起自己對她所知不多。
“我今年十八歲,二月十五出生。”她輕輕答。
“我大你兩歲,我是八月初八生的。”他順便讓她瞭解自己。
安茜有些詫異,沈穩內斂的胤衸讓她誤以為他已經二十多歲了,沒想到他才剛滿二十歲而已。
“關於我的事,你還有什麼想知道的嗎?”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有,為什麼想娶我為妻?
安茜心頭冒出這個疑惑,不過心裡這麼想,卻躊躇著不敢問出口。
她只不過是出生在梅溪縣一個小鎮上的鄉野姑娘,又是漢族女子,也沒有天仙般的美貌,她一直很疑惑他為什麼想娶她?難道是因為他背過她,兩人間有了未婚男女不該有的肌膚之親,他為了負責任,所以只好娶她為妻……或許還不是正室妻子,而只是納她為妾?
“你……是不是已經有元配妻子了?”除了納小妾,她實在想不出其他更好的理由。
“沒有,我尚未娶妻,也沒有納過侍妾。”胤衸苦笑了笑。
安茜心中的疑惑更升到了一個頂點。
“你很奇怪我為什麼會看上你,是嗎?”他看出了她眼中的困惑。
安茜抿著嘴低下頭。
“我是男人,第一眼看的自然是容貌,你夠漂亮。”胤衸溫柔地微笑。“我自小住在宮裡,皇阿瑪的嬪妃們個個都是大美人,什麼樣的美女我沒見過?你雖然不是天姿國色,但是卻擁有宮廷美女最欠缺的文雅靈秀,這是我看上你的地方。”令他心動的還有她清澄無偽的眼眸,以及對他毫不設防的信賴。
安茜紅著臉,只是一句簡單的證美,就足夠讓她飄飄然了。
“我可以問一下康家大少爺這個人嗎?”他忽然在意起曾經跟她訂過親的男人。
“康家大少爺?”安茜微愣,側頭認真地想了想。“康家幾代做的都是釀酒的生意,他們家的酒在我們梅溪縣很有名氣……”
“我是問康家大少爺,不是問他們家做什麼買賣。”他淡笑道。
安茜呆了呆。
“我沒有跟他說過話,不知道怎麼說。”上回看見他是一個月以前的事,現在要她回想,她幾乎想不起康家大少爺是什麼模樣了。
“那你們見過面嗎?”連話都沒有說過。胤衸像吃下一顆定心丸。
“見過兩次,一次是街上巧遇,一次是康家來提親。”
只見過一次面就來提親,看來長相甜美、性情溫馴、宛如一隻小白兔的安茜,對男人都散發出相同的誘惑力。胤衸很慶幸自己捷足先登了。
“你對康家大少爺是什麼感覺?”他對她的在意程度愈來愈深。
“他……就是一個男人。”她不安地咬了咬唇,不知道胤衸為什麼要一直問她關於康家大少爺的事?
胤衸唇角的笑意逐漸擴大。
“那……你對我呢?”
安茜的雙頰迅速飛上兩朵紅霞,她慢慢垂下頭,侷促地緊盯自己的雙手。她對他是什麼感覺?她自己也不甚清楚明白,只知道靠近他、看著他,她的心跳就特別快,渾身就發燒發熱,但這樣的感覺她怎麼好意思對他說出口?
看著安茜臉紅嬌羞的模樣,和提起康家大少爺的反應截然不同,胤衸心中有幾絲瞭然,也有幾分得意。
“好吧,我不多問了。如果你累了,可以躺下來休息,或是小睡片刻。”胤衸解決了心中最在意的部分後,整個人放鬆地伸直長腿,慵懶地側倚著靠枕。
“好。”她聲若蚊蚋。雖然口中應了聲好,但她依然端坐著,渾身僵硬得像根快要繃斷的弦。
“我們要走兩天的路才能回到京城,放鬆一點,否則你會累壞的。”胤衸柔聲提醒。
安茜順從地點點頭,尷尬地把上身輕輕往後靠,但是看起來仍然很彆扭,沒有一絲放鬆的感覺。
胤衸輕嘆了口氣,他知道讓她緊張不自在的最大原因是他,要讓她放鬆下來,就得先讓她不怕他。
“把你的手給我。”他攤開手掌,往前伸向她。
安茜屏住呼吸,怔然看著他的手,好半天才終於克服羞怯,慢慢地伸出手,將手輕放在他手心上。
他握住她的手,感興趣地把玩著她粉嫩的纖纖十指。
“我的手很粗……”她又紅了臉,想把手怞回去,但是胤衸握得很緊,不容她逃脫。
“比起我額孃的手,你的手確實粗了一點,不過沒關係,過不了多久,你的手就會嫩得像嬰孩的肌膚了。”他低笑了聲,手腕微一用力,就將安茜扯得站起身來。
她沒料到他會忽然用力,整個人猝不及防,往前撲了過去,跌進他懷裡。
“唉呀!”她慌張地想起身退回去,但胤衸順勢摟住她,讓她安坐在自己的腿上,不許她掙扎退縮。
“從現在開始,我們就是夫妻了,你要試著習慣我,好嗎?”他將她嬌小的身軀圈抱進懷裡。
雖然也曾經這樣近距離靠過胤衸的背,但是隔著衣衫感覺到的熾熱胸膛,還有來自他呼息間的男性氣息,都讓她暈眩得腦中空白,心神盪漾。
“有沒有好一點兒?”他盯著她的臉蛋,用鼻尖輕輕掃過她的面頰,嗅著她體膚散發出來的淡淡幽香。
安茜雙頰飛紅,連耳根都快燒起來了。
“別緊張,什麼都不要想,你只要想一件事——我是你的丈夫。這樣就夠了。”他的目光凝住她,銳利的眼眸變得深黑專注。
安茜抬眸與他對視,深深瞅著他,舌尖不經意地恬潤著唇瓣。
這個下意識的動作,對眼前的男人是種極大的挑逗,他不自主地低下頭,懶洋洋地罩住她的唇,細細吻吮著紅唇柔軟的觸感。
安茜呼息急促,腦中一陣陣昏眩,她雙眸緊閉,不知所措地任由他吮嘗,感覺到他溫柔地深入她口中,溫存地撩撥著她,一種奇異微妙的灼熱感從她的舌尖震盪開來,幾乎將她的整個身子融化,整個人軟綿綿地蜷在他懷裡。
“這樣好多了吧?”他的唇淺淺地貼在她唇上,懶懶輕笑,接著更加深他的吻,手指慢慢撫過她的髮絲、耳垂,滑到她的臉頰,鎖骨,再往下游移,輕輕覆在她胸前柔軟的賁起。
“我……不知道……”安茜禁不住輕喘起來,身軀微微抖顫,雙手軟弱地推擋他愈來愈親密的探索。
“放心,我會等你習慣我。”胤衸並不想嚇到她,但他身下的男性反應卻已經無所遁形,當她在他腿上難受得蠕動時,他的勃發更加兇猛熾烈。
安茜感覺到奇怪的硬起抵在她的婰下,她不清楚那是什麼,但是從灼熱的位置判斷,那應該是屬於他身體的一部分。
想起昨晚臨睡前,母親給她上了一堂女子出嫁前最重要的一課,她匆爾明白了,隱約猜得出來,那就是足以奪走女子清白的東西。
馬車突然一陣顛簸,她的俏婰無法避免地在他腿間磨蹭了幾下,只聽見他無奈地悶哼了一聲,環住她肩膀的手臂緊了一緊。
“你別亂動,否則我們就得在馬車上洞房了。”胤衸壓抑地低語。
“不是我亂動……是馬車……”她尷尬地解釋,心跳莫名加快,身上泛起無端的燥熱。
“在馬車上洞房可能不會太舒服,但願我可以忍耐到今天晚上。”他沙啞地低笑,找回理智剋制體內的慾火,但是仍眷戀地輕咬吮啄她的唇瓣,一刻也捨不得放開。
安茜的吐納間全是他熾熱動情的男性氣息,對洞房之夜的未知與恐懼,讓她感到心慌意亂。
“用你的雙手抱緊我,我希望你儘快習慣我的身體。”他的吻如影隨形,在她的紅唇中哄誘著。
安茜聽話地張開雙臂環抱他的腰,她漸漸習慣了他的唇舌,也慢慢喜歡上他的吻,更試著放鬆自己,享受與他體膚相親的溫存。
他抱緊她,帶領她進入愛慾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