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熬過二十天冰寒苦日子,抵達“冰天獄牢”,跟赤熊預計的沒出錯,只有二人,一是司徒玉郎,另一便是苦海。
其他的,不是凍死便是失足掉下冰谷,沒有機會看到冷傲不群的天下第一險牢“冰天獄牢”。
由金鋼石砌成的宏偉獄牢,孤立在冰天雪地下,力抗寒風飄雪,活像是遏止了風雪再往西侵。從獄牢再往西去,便是偌大叢林之地,“冰天獄牢”,正好是北風冰雪的最後屏障。
苦海被關在牢房的第一天開始,便努力思索如何逃出去,他好小心的視察四周環境,在腦海盤算計劃。苦海很快便得出很簡單的答案,要逃,首先要保住賤命,要努力鍛鍊好身手。
在茫茫一片的冰天雪地,無邊叢林內,要逃出去,首先要有極強健的體魄,還要深深掌握殺人之道,教獄吏官兵,都不敢來追,或追來都變成死屍,這樣才能逃脫出去,得回自由。
“你只憑凌厲殺志殺人,殺一些如元十三等膿包,當然可以,但要對付專門搜捕逃犯的捕頭們,欠缺上乘武學,是絕對的痴心妄想。”跟苦海同囚一牢的司徒玉郎勸道。
苦海當然明白箇中道理,他本來就是一塊練武的好材料,但窮得三餐不繼,又何來銀兩往找名師授武。
苦海苦笑道:“多謝勸告。”
玉郎道:“多謝並不足夠。”
苦海愕然道:“多謝之外,還有甚麼!”
玉郎道:“還有痛楚!”
苦海道:“痛楚?”
一瞬間後,苦海就明白得一清二楚,因為司徒玉郎一掌便轟得他血流披面,好痛的倒在地上。
玉郎道:“從這一天開始,你要在與我拼殺、搏鬥中,領悟武學神髓,提升自我武學能力,每一天,都要比昨天更強,明白了沒有?”
苦海道:“你要我在痛楚、傷敗中,學習殺人武藝;你,要鍛鍊我成為殺人者。”
玉郎冷冷道:“要逃,便要增強實力,有另一個同樣出色的武者協助,便更有可能逃出去。”
苦海道:“你願意傳授我武功?”
玉郎道:“你只能在傷痛、失敗中自我揣摩,要是提升不了實力,輔助不了我逃出去,也就變成毫無價值。”
苦海道:“沒有價值的人,該是死人。”
從這一天開始,苦海便每時每刻要面對司徒玉郎的“三兩神功”,玉郎攻得狠,苦海便攻得更狠!玉郎殺性狂,苦海便殺得更狂!完全放棄防守,把玉郎傳授的攻招,以更狠、更狂的殺意揮出,這便是苦海。
每一回殺戰過後,苦海都會坐在地上,沉思又沉思,清楚的再回味先前兇險殺著,再努力鑽研、體會。
每一回沉思,苦海都想到忘我入迷,甚至不眠不休,因此司徒玉郎給他起了一個恰當的外號——禪師,苦海禪師。
苦海禪師也許是天生的練武奇人、殺人天才,司徒玉郎每一回拼殺,苦海真的都能吸收、領悟一些新竅門,融為己用,再突破創新招。
不消半年,司徒玉郎已感到一種壓力,來自苦海的壓力,自己要殺他,看來是愈來愈難,甚至是不可能了。
逃出“冰天獄牢”,除了自身有足夠實力,還要機會。在苦海他們渡過第一個冬天後,春回大地的時候,機會來了。
整個“冰天獄牢”西廊部分,足有五十七個囚犯,都有了一個逃亡良機,非但能自由離開獄牢,而且有刀,一把長約三尺的短刀。
“方圓百里,皆是荒涼悽悽,不是冰天雪地,便是密茂叢林,咱們已堵住回“煉獄道”
去處,你們就只能在眼前雪地或叢林內,努力準備為牢獄獵來獸物儲糧。”赤熊道。
原來“冰天獄牢”因為缺乏糧食,每至春回大地,獸物在叢林再現覓食時,便必須努力獵殺,再冰封藏好,以過嚴冬。
一群被釋放的囚犯,拿著小刀,必須努力在一天內獵殺野獸,為獄牢儲糧,否則定難活命回獄牢去。
號角響起,五十七人手腳套著枷鎖,握著小刀,一同疾衝入叢林,獵獸而去,盡把一切的抑鬱、愁苦,都發洩在禽獸身上。
苦海對獵殺最感興趣,他一馬當先,追上一頭雪豹,便撲前挖了它一雙眼,然後,大笑不已,就轉身離去。
司徒玉郎大惑不解,留下瞎了的雪豹,橫闖亂撞,豈不讓別人輕易宰殺領功?
這個當然,但苦海禪師卻看來絕不計較,還笑得好開心,每追上一頭惡獸,不是斬斷雙腿,便是刺穿肚腹,讓她們痛苦哀鳴掙扎,慢慢的步向死亡,受盡死前恐懼、痛楚折磨。
“你真的好變態、好殘忍!”玉郎由衷道。
苦海笑道:“能把痛苦加諸其他,我相當自豪,更感痛快。我自小便對虐待、痛苦等入迷,哈……”
司徒玉郎道:“但從前的你,欠缺武學修為,要為他人加添極苦慘痛,卻是“有心無力”。難怪今天極為滿足,虐待來個痛快淋漓,盡情享受其中美妙。”
苦海痴笑道:“我天生便是個殺狂,殺人、流血,便快樂無比,把快樂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之上,呵……太完美啊!”
是司徒玉郎啟發了苦海武學修煉,就如一個廚子把小子帶入廚藝行業,這個苦海添了“實力”,便更發揮其原來殘酷、不仁本色。
從前,苦海在市集上搶掠,慣性的拳打別人下陰,奸詐陰毒。今後,恐怕即使是割掉對方陰囊,苦海禪師也未必滿意。
司徒玉郎道:“你的童年一定好苦、好坎坷!”
苦海道:“你再提起我的過去,便立即割下你頭顱!”
邪毒的兇目怒視玉郎,竟教玉郎心寒起來,剎那間眼前苦海,竟變得比禽獸更具疾殺氣勢,司徒玉郎已十分肯定,此頭猛獸,已不能近處,他,原則上已是一頭瘋獸。
當赤熊點算囚犯時,跟從前一樣,有人並沒有回來,已躲在密林內。赤熊先命人把所有獵物置好,便露出滿意的笑容來。
“第一回合的獵殺行動已順利完成,要來第二回合,獵殺企圖逃走的二人——苦海與司徒玉郎,還有三個時辰黑夜便來,你們不能拿著他倆頭顱回來,每人都要付上沉重代價。”
赤熊笑道。
獵殺猛獸當然痛快,但一定不會比殺人來得刺激,五十五個囚犯,立時興奮地回身撲向叢林,要掠奪二人首級。
叢林內,有何地方可安全躲避?方某某與他的三個同行囚犯,認定是偏南的小溪,只要躲在水溪下,以大石作遮掩,口中含住小竹管吸氣,便能躲上一天半日。
當方某某與囚犯衝至溪前,真他媽的,原來一眾囚犯與他都一樣想法,大夥兒都圍在溪前,好沒趣味。
必須比他人先找出那兩根用來吸氣的管子,再潛下去殺個痛快。當方某某定神凝神、注目時,身後突覺微涼風動,跟著,便更“投入”看著溪流河水,貼臉注目。
視線從凝視溪水,不由自主地轉,方某某看到自己的身軀、手、腳搞甚麼鬼?
當方某某看到最關鍵處,自己的身體竟斷了脖子,頭顱甩飛,才“驚”覺是怎麼一回事,媽啊,誰斬殺了我!
意識到自己已死的一剎那間,頭顱已飛貼水面,水花四濺,一切的神經反應都完了,眼前就只是漆黑一片。
方某某看不到的殺人者,其他人都看得很清楚,從樹頂直撲而下的斬殺者,是一位翩翩公子,掛著一副笑臉,從樹頂舞動而下,舞姿好美妙、好飄逸、好醉人。
他的鐵摺扇子一張一臺,像是輕快舞調子配合恰當,便殺了方某某,還閉目深深吸上一口血腥氣味,好享受、好享受。
這位公子,不就是當日在大街重創苦海的同一人麼?他怎麼會來,來幹甚麼?
怎麼能夠來到“冰天獄牢”?
當然,對餘下五十四個囚犯來說,最疑惑的,還是一個問題,他,為甚麼要殺人?
這個疑惑很快便有答案,因為四周突有飛騎十數匹射出,鞍上統統坐著的都是公子哥打扮,揮刀便斬殺囚犯,一同振聲呼叫道:“好啊,一年一度獵殺的遊戲又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