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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話 致對女性的胸部沒有抵抗力的友人

    八月六日

    敬啟。京都一定炎熱非常吧,我這裡雖然白天也是一派盛夏景象,但到了晚上還是會吹起一絲涼風。

    說起來舍妹七月末受了你不少照顧,雖然略遲,不過還是獻上敬意。舍妹似乎面臨大學入學考試,想要提前觀摩一下什麼才是人學,好像還和三枝同學就森見登美彥講義談得興起,而你則被徹頭徹尾地以「棉花糖笨蛋」來稱呼了。

    不過。

    我的友人呦!小松崎君呦!

    首先我想質問你我前些日子寫的信裡寫了什麼?而你又是否讀了?「雖然我和你來往的時間很長了,但我再也不和你通信了。再見。」這是我信裡的話。無論誰怎麼讀,這都是不折不扣的絕交書。

    可是你卻為何仍然給我寫信?

    又不是小白羊,不要讀也不讀就寫。

    我可不想與正在享受戀愛甘甜的你通信並分享那滿而自溢的甘甜果汁。和我通信的一位叫森見登美彥的作家的小說中有這樣的話:「如果幸福是有限的資源的話,那麼你的不幸又滋生出一份。」反過來說的話,「如果幸福是有限的資源的話,那麼你就奪取了某個人的幸福。」要說某個人是誰,那毫無疑問正是我。

    今年從春到夏,我一直在與降臨在身上的無數災難鬥爭著。

    被囚禁在海邊的實驗所,實驗持續失敗,指導我的谷口先生一邊痛罵我一邊增強著無處可用的精力,看著他頭上那荒涼的景色我不知不覺地聯想到圓形脫毛症,夢見UFO著陸在頭上,裡面棉花糖小人魚貫而出,錯將不倒翁當成蘋果咬下損壞了牙齒,中了大冢學姐整人信的好計,喝得酩酊大醉以全裸的姿態醒來被不相識的美女發現。反正無論怎麼說,沒有一件好事。

    就是你將我的幸福偷偷奪走了。意想不到的快遞將珍貴的幸福資源載上貨車夜以繼日地從我的身邊運到住在京都的你那裡,中飽私囊的全是你。

    你說你是個多麼不值得交的朋友!

    你這個幸福竊賊!快將老子的幸福還給老子。

    從我那裡篡奪著幸福還舒舒服服地伸著懶腰,將你那奢侈的戀愛煩惱嘟嘟囔囔地說個不停。我本想著這種信根本不值得一回,但讀多了你的戀愛煩惱,你在逃避本質性的事實這一事實就越來越分明,於是我更加生氣,決定還是給你寫信。

    你這個人有很多問題,這我最清楚不過。

    你既不擅長言辭,還是笨蛋的先驅。作為誰也想象不到的開闢笨蛋新境界的男人,向所有人無時無刻不在印證自己臭名的人不正是你嗎?你能和三枝同學順利交往,我壓根沒恕到。你們也有不和吧?那太正常了。可是你卻對你自身最大的問題視而不見。這可不行。要想了解對方,首先要了解自己一一寫得真好!

    虛心坦蕩地看看自己吧。據我銳利的眼光看穿的,你的腦海裡除了她的胸部以外別無他物。說中了吧?首先,如果不能擺脫這個狀態的話,冷靜地引導她這種高級技術你不可能掌握。我可以保證。

    如果你有什麼反對意見儘管寫信來。

    守田戀愛資訊室筆頭諮詢員守田一郎

    致胸部先生

    八月十一日

    敬復。

    收到你赤裸裸的告白文,我表示震驚。

    我沒想到你對胸部如此沒有抵抗力。我一邊讀你的信一邊數,「胸部」一詞共出現了一百零八回。寫出這樣的信恐怕是人類歷史上的第一次吧?可以說你達成了歷史級別的愚行。

    老實說,雖然你被她的胸部奪去了視線,但我沒想到你會這樣無時無刻不在煩惱。你就是那個無時無刻不在推翻我對你的定位的人。小灶如果因此就讓我尊敬你的話那是不可能的。又不是中學生或者高中生,總是執著於胸部的話,是不可能成為了不起的大人的。還有很多其他可以看的地方吧?比如脖頸,或者酒窩。

    而且這樣對三枝同學不是很沒有禮貌嗎?讀了你的信,幾乎無法構建三枝同學的圖像,放眼望去,只有胸部。

    你掙扎在慾望的苦海里確實不假,可是,也太沒出息了。

    說來說去不就是比男人的稍微鼓起一點的身體特徵之一嗎?你不覺得斬不斷對胸部的憧憬,被那種鬆鬆軟軟的東西支配了坐行臥立的所有意識是一件很丟人的事嗎?要自重。作為理性的優秀男人,應該有對一兩對Rx房一笑置之的度量。看我,所謂優秀的男人,就要視胸部為無物,就算出現在電線杆旁邊也要目不斜視,眼中只有前進的方向。

    所以只要一笑而過就好了,對其說「你算個什麼玩意,鬆鬆軟軟的傢伙」!

    被胸部支配了精神的人很可悲。你想一想現在別人怎麼看你吧。你現在就像站在世界中心呼喊「最喜歡胸部了」一樣。看起來簡直就是無藥可救的蠢貨。如果你能好好品味一下你的這份可恥的話,就不會出給我的信裡出現一百零八回「胸部」字樣的洋相了。

    我是不會因為這種東西而動搖的男人,心緒總是像琵琶湖一般寧靜。比如說大冢緋沙子的胸部之類的東西,我完全沒有興趣。再沒有比那更恐怖的東西了,不如說我其實憎恨之。算個什麼玩意。

    不過暫且算了,有一點讓我很在意。

    你就三枝同學的胸部給我寫信,對三枝同學不是很失禮嗎?確實她的胸部對你個人來說是夢想和慾望的對象,但是不要抱有過多的幻想,她的胸部不是你的東西,是她自己的。我讀著你的信,即使想到這樣對她很失禮,但還是禁不住去想象她的胸部。注意,是禁不住。然後就會留下罪惡感,真是太給人添麻煩了。

    雖然是說出讓你來找我商量的我不好,但你也要對她再體貼點。在作出解決胸部問題之後你的重要課題就是「體貼」的預告之後,今天的信就到這兒了。

    草草頓首

    守田·體貼·一郎

    致小松崎·胸部·友也

    八月十五日

    敬啟。來信拜讀。

    「你竟敢想象她的胸部,真是無恥下流!」你怒髮衝冠。

    我說,朋友。

    你究竟想讓我怎麼樣?我也不想去想象。我清楚地知道這是對素未謀面的她的極為不尊重。可是你寫得實在太多,讓我沒法不去想象。而且說到底也不過就是想象。

    進一步說,怎麼去解讀你的信是我的自由。日本國憲法裡應該有關於思想信條自由的條文。我在頭腦中想象什麼是我的自由。就算我想讓頭腦中充滿她的胸部你也沒有任何權利阻止。你被她的胸部弄暈了頭腦,連做為日本國民的我自由想象胸部的權利都要侵害嗎?

    算了。

    你現在的狀況確實笑不出來,我很理解。

    「那你又怎麼樣?」你這麼問我。我已經經歷了靈魂的修煉,這種小事是不會動搖的。當然,需要動搖的時候自會動搖,但不該動搖的時候絕不動搖。這就叫精神自制力。

    我每天早上四點半起床爬到山頂,加入修行者的隊伍,一直持續著艱苦的修行。修行者修行的大半內容消耗在對著隆起的群山而不去聯想到胸部上。現在的我已經擁有了對無論多美的胸部都毫不動搖的自信。我覺得你也應該爬上大文字山進行一下這樣的修煉。

    但是你過於關心胸部以至於和她對話不順暢,和你交往的她也很可憐。作為你的盟友,不,不如說為了三枝同學我也要認真考慮對策。

    我的想法是,你過於直接了。

    你對胸部投入的信賴過多。你正在將你的一切夢想和榮光都賭在僅僅兩個Rx房上。可是,你冷靜地想一想。胸部是那麼絕對的東西嗎?

    曾經有位法國的哲學家笛卡爾試圖通過徹底的懷疑逼近真理。「我思故我在」,這麼有名的話你應該也知道吧。你也應該對你眼湔的胸部的存在懷有徹底的懷疑。眼前的胸部到底是什麼?對其百看不厭的自己又是什麼?就在你反反覆覆地這樣追問的同時,胸部就被抽象為在世界中和你對峙的一種純粹存在,放棄對你無理的魅惑了。大概。這叫做「方法論的胸部懷疑」。我聽說過用這種方法來取得和胸部的精神距離的例子。沒騙你哦。

    或者也可以從進化論的角度來考慮。

    根據我的進化論,很久很久以前,人類是用四肢爬行的。所以這個時代胸部基本位於看不見的位置,雄性們完全注意不到。所以持續了很長時間的「臀部時代」。但是隨著人類進化為直立行走,臀部的權威地位就逐漸得到控制,取而代之漸漸抬頭獲得壓倒性優勢的就是胸部。因為其位於顯眼的位置,而且和臀部的形狀很相像,大家都將其誤認為是臀部而興奮不已。

    你以為我想要表達什麼,其實我想說的就是這種巧合。

    我們絕不是從太古時代就被胸部的魅力魅惑的。如果人類進化為倒立行走的話,沒準就會出現很多對粗粗糙糙的膝蓋入迷而浪費人生的男人。僅此而已。人類在進化的過程中偶爾直立行走了,於是胸部就被不經意間地選中了。這就是我的想法。

    這樣考慮起來,你不覺得總有點火大嗎?不覺得胸部的絕對性有多鬆動嗎?

    簡而言之就是要帶著理性去克服胸部。胸部絕對主義必須要克服。你的理性不太夠哦。好不容易能和她一起去下鴨神社的舊書市,選一下有用的書好好學習一下吧。

    否定胸部絕對性會代表·守田一郎

    致胸部先生

    八月十八日

    敬啟。

    感謝送來五山送神火的報告。

    你雖然姑且沒去動手,但是你敢說看送神火了嗎?不是隻盯著她的胸部看嗎?不要以為騙得了我。

    不過從她住的公寓的樓頂能看到送神火那像畫裡描繪的情景還真是存在的啊,我痛切地認識到這一點,於是由於過於寂寞而一個人點起了煙花,沒想到卻更寂寞了。真想往山上放一把火,玩一人大文字。

    據說森見登美彥先生帶著黑髮少女一起去看了送神火。森見先生住在京都哦。可是所謂的黑髮少女云云肯定是夢話。

    接著說你的問題。

    你說「果然還是不能放輕鬆和她說話」。我已經數次指明你的本質問題,你竟然想要偷換概念。你一直這樣才說明你是個廢材。我說了,要想了解對方要先了解自己。你不願去正視自己,一直在關注對方不是嗎?這不過就是逃避而已。去看她(的胸部)之前,先和自身對峙。

    你是喜歡她,還是喜歡她的胸部?

    更嚴肅認真地質問自己。

    如果你真的喜歡她的話,就該認真考慮如何從她的胸部移開目光,嚴格約束自己。如果你對自己的慾望不誠實而成為天狗的瞬間,胸部就會對你亮出獠牙吧。

    胸部這種東西為什麼會讓男人們為之不知所措東跑西竄呢?

    那種不過就是一點點鼓起的東西為什麼會支配男人的理性?我實在無法理解。講不清想不明。這是什麼詛咒吧?胸部在我們的面前高高在上,束縛我們的精神。我們被胸部遮住了眼睛。胸部將世上的真實遮蓋。這是為了自由的戰爭。只有徹底掃空胸部的支配,才能實現真正的人和人的心靈交流。用我之手取我自由!

    不小心興奮過頭寫了很多無聊的話。據說能登的夏天只到盂蘭盆節。就在和你討論這些的時候,珍貴的青春之夏就要結束了,你怎麼賠償我!

    胸部胸部地說個不停,你不感到可恥嗎?和滿嘴胸部的人話不投機,再見。

    頓首

    Ichiro·Morita

    致胸部混蛋

    八月二十一日

    敬啟。

    正是因為你找我商量那種事,現在我的腦海裡浮現的全是胸部,根本無法著手實驗。試著和森見登美彥先生商量了一下,先生只說了一句:「胸部為世界帶來光芒。胸部是光。」

    最近實在受夠了窩在實驗所,於是溜出去到站前的自動售貨機買罐裝咖啡,並沿著海邊走了走。流著汗,看著隨風搖曳的稻穗和七尾灣暢想未來時,心情總是很暗淡。試著去想一些什麼無關緊要的事的時候,腦海裡總是浮現出你的事來。只要一想起你的事,接踵而至就一定是胸部。無論如何都逃脫不了胸部,這令人戰慄的胸部世界。

    慌忙之中回到實驗所,從開著空調的實驗所窗戶向外望去,可以看到海對面綠色的能登島。總覺得看起來像胸部。想著這樣不行去抬頭看天,這一次天上的積雨雲排列得看起來也像胸部。想著我也終於變成傻瓜於是決定休息一會,在茶水間的冰箱裡發現谷口先生藏著的「雪見大福」,正想吃的時候發現它看起來也像胸部。

    這樣的狀態根本無法工作,於是我外出散步,走到了北邊的神社。那裡有向著海里伸出的鎮守林,和田地相對向著海里突出的樹林看起來更像那個東西。而且我在每天都利用的能登鐵路上發現,能登鹿島站和位於它南面的西岸站之間也有同樣的鎮守林,我可以說就在乳溝之間研究!就在我驚歎這驚人的發現之時,谷口先生大喊著「偷吃了我的雪見大福的是你小子嗎」,並追了過來。

    我這是在做什麼?

    總覺得我也逐漸棉花糖化了。我們有從胸部的詛咒中擺脫出來,用沒有遮蔽的眼睛重新審視這個世界的必要。為此我們該做什麼呢?

    寫到這兒,我想到了一個劃時代的主意。

    為了實行這個主意,我決定去京都。

    不過說實話,這只不過是順便,我其實是想暫時逃離能登喘一口氣。二十五號星期五的晚上守田一郎將入京都城。切記,這是絕密事項。尤其是不能洩露給大冢緋沙子大王。如果你不能保守秘密,那我就將你那些胸部書信在十字路口百萬遍散佈。

    我這次去京都的目的有二。

    第一是打破支配我們的胸部絕對主義;另外一個是顛覆研究室內大冢緋沙子大王的統治。對此二事項我都已經胸有成竹。你就抱著泥菩薩過河的心態悠然地等我吧。

    等我消息。

    守田一郎

    致小松崎友也

    八月二十五日

    小松崎君,我今天在研究室露了個臉,最後還是決定來京都只向教授做一個期中報告。沒能見到你真是遺憾。我給你留了信息。有關之前說的絕對主義一事,稍後給你電話說明。十五點三十分,守田一郎。

    八月二十七日

    敬啟。我現在在位於京都站近鐵名店街深處的咖啡館「Jane」給你寫這封信。

    不過話說這近鐵名店街到處飄浮的昭和氣氛算什麼?沒想到以超級modern的設計將觀光遊客嚇破膽而聞名的京都站一隅竟然還有此等絕妙去處。不經意間飄浮著「逝去的似水年華」之哀愁氣氛的近鐵名店街將被胸部擊敗而要逃出京都的我的哀怨更添一分。謝謝,各位,謝謝。

    你一定生氣了吧。不,如果只是生氣還算罷了,不會已經絕望了吧?我甚至擔心你會不會像那次祗園祭之後一樣再次提出「逃亡印度」的想法。

    可我並沒有惡意。或者不如說我從出生至今,從來沒有過惡意,吾乃日行一善之人。

    那天晚上,我並沒有去追逃出去的你。不是因為麻煩,而是因為如果追出去的話我可能會和你一起逃亡印度。你的心痛我最清楚。

    首先請讓我再解釋一下我的理論。

    在以前的信中,我向你說明了「方法論的胸部懷疑」這種手法。

    通過執著地懷疑眼前存在的胸部,將自己逼到將其抽象化的境界。這個手法有致命的缺陷。越是凝視就越是增加其可愛度的情況無法規避。因為存在無法取締。

    於是我想。

    對於凡夫俗子的我們來說,只憑精神去懷疑胸部負荷過大。我們在能一個人騎車疾馳之前,還需要兩個側輪的輔助。為了更加便利地懷疑胸部,就沒有什麼簡便的方法了嗎?胸部的確是胸部,但是就沒有方法讓其看起來不像胸部嗎?有沒有一種能讓我們變得對其貪多而厭的方法嗎?

    據我在能登孤獨思索的結果,那就是「擴大化」。

    我是這樣想的:如果將其擴大到我們的承受能力之外,那麼就會讓人變得對其失去了概念,於是就失去了作為胸部的意義。為了實現這個理論,需要用投影儀投影。這時我想到的就是研究室期中報告發表時使用的投影儀。將胸部放大投射在牆上,屏氣凝神一味凝視的話,漸漸就會使其看起來不像胸部,於是胸部之類的東西已變得無關緊要的念頭就會湧上心頭。我和你就都可以從這個詛咒中解放出來了!

    於是前天星期五的晚上,我巧妙地利用黃昏時的陰暗逃過了谷口軍曹的眼睛,從能登鹿島臨海實驗所逃脫,飛奔上了從七尾站開往京都的「雷鳥號」。接著在研究室露了一下臉,和教授就今後的人生進行了簡短的交流後和你會合,之後一起去迎接間宮少年,最後和森見登美彥氏在寺町路的三嶋亭前見面。

    那天晚上成功吃到了三嶋亭的日式火鍋,這一點值礙滿足。可是在三嶋亭,自從森見氏嘀咕起「胸部萬種人生多樣」之類意義不明的話並和間宮少年一起銷聲匿跡之後,命運的車輪開始癲狂。據我從森見登美彥處打探出的結果,他們是為了與在三嶋亭的「大日本少女會」的眾位會面。於是失去了財源的我們在激烈爭論從三嶋亭逃出的方法時,他們正在夜間的馬路上自在快活。

    然後就是那個放映會。

    研究室的投影儀保管在研究室的儲物櫃裡。如果將其用來擴大投影胸部的事敗露的話,我恐怕會被終生流放能登半島吧。所以我們才要加倍慎重行動。星期五的那個時刻,教授已經回家了;將實驗室檢查得滴水不漏的學生們也不在;大冢緋沙子大王據云傍晚哼著「週末的我處於旅行的天空下」就出去了,所以絕對沒有問題。於是就在我設置投影儀的時候,你將藏在儲物櫃裡的桃色影像資料拿了出來。

    這之後你也知道了。

    確實我們犯了幾個錯誤。

    我們過於樂觀了。到了這個時候還沒有深刻理解敵人的可怕之處。不論如何擴大,胸部就是胸部。其存在無可置疑。「這不可能」,我一邊不服氣地想著,一邊凝視著放大的畫面。就算無論如何也無法如願進行的時候,我也還在激勵自己:這只不過是單純的物體。只是鬆軟的、美麗的、神秘的物體。怎麼能被這種東西攫取了心靈!這是精神和肉體的戰鬥。你是如何戰鬥的我不能更厄法知道,但至少我孤獨地戰鬥了。

    戰來戰去,我敗北了。只能綿軟無力地嘟噥著「胸部萬歲」。但是因為我實在過於投入戰鬥,以至於根本沒有發覺不知何時門已被打開,完全未曾料想的人正齊聚一堂。森見登美彥的身旁間宮少年正張著嘴站著。機敏地把握狀況並捂上少年眼晴的是三枝同學。而三枝同學身後站著的是我的妹妹,還有伊吹同學也就是大日本少女會的眾位。

    寫到這,我怒從中來,為什麼你不鎖門!我在設置投影儀的時候你究竟在幹什麼!難道只是在大張著嘴興奮不已地等待著胸部被擴大化嗎?就算是星期五的晚上,也要考慮到誰會來研究室的可能。而且三枝同學所屬的大日本少女會將於那天晚上在三嶋亭開見面會的事身為她男朋友的你為何毫不知情?還有,大日本少女會這個組織是森見登美彥的三位黑髮少女(三枝同學、伊吹同學、舍妹)結成的社團你為什麼之前沒有告知於我?

    唉,算了。

    就算追究你的責任,事情也已無法挽回。

    你只不過被目睹了對著牆上投影出的胸部垂涎發呆的表情而已,可你瞧瞧我。我對著放大的畫面中的巨大胸部嘟噥出「胸部萬歲」的瞬間被伊吹同學和我妹妹看個正著。胸部萬歲。偏偏是胸部萬歲。我是胸部教的信徒嗎?就算是關係相當熟的男人我也不會輕易透露的超級私人獨白、明確無疑可以入選我四分之一世紀人生的「the丟人臺詞best3」的極度隱秘的一句話偏偏被伊吹同學和與我血脈相連的妹妹聽到,誰能想象得到?找到工作之後離開研究室,心中只留存著和我一起度過的美好歲月的回憶的伊吹同學只不過時隔半年之後偶然路過研究室,為什麼一定要目擊到我嘟噥「胸部萬歲」不可?這之前都懷著對兄長的尊敬長大,為了將來一定要和兄長上同一所大學學習而提前來研究室見學的舍妹為什麼要目擊到我嘟噥「胸部萬歲」不可?這已經是莫可言狀的悲劇了。

    我明明是為了你好才這麼做的。

    可是我的希望卻被粉碎得體無完膚。

    不速之客滿臉遺憾地關上門之後那冰冷至極的沉默。我和你像石膏一樣紋絲不動,只能抬頭看著巨大的胸部。你終於定下決心打開了門,可她們已經不在門外,只有森見先生一個人站在那裡咕噥著「胸部萬歲」。於是丟下一句「你也不容易啊」之後,將三嶋亭的飯錢放在我手上,用充滿同情的目光看了我一會之後飄飄然地走了。

    目送你大聲叫喊著跑去之後,我一個人回到研究室將投影儀收拾好,默默地收拾起後事。我從來沒有像那天晚上那樣深深地感受到研究室的靜謐。將針對大冢緋沙子大王的陷阱佈置好之後我也離開了研究室。

    回到家之後,舍妹說了一句「我對你絕望了」之後就再不肯和我說話。父親見狀興高采烈地說:「怎麼了?怎麼了?要開家庭會議嗎?」

    我,我真想沉人能登海底。

    這一次的信寫得很長。

    毫無結果——或者不如說舊傷累累的心上又多了一道深深的新痕,我只能離開京都。下一次何時能回來已無從預計。在能登的臨海實驗所的谷口軍曹一定已經迫不及待地擺好了架勢。我可沒有順利完成實驗的自信。

    我恐怕將會反覆回想起那半開的門後諸位相關者木然地眺望我的情景吧。現在的我由於實在過於丟人,情不自禁地嘟噥起了「胸部萬歲」。下面的洇漬是淚水,不是口水。

    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夏天啊!

    我毫無惡意,我只是想從胸部獲得自由——

    這份信念至今未曾動搖。

    從胸部獲得自由——一切由此而始。

    對女性胸部沒有抵抗力的男人

    致對女性胸部沒有抵抗力的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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