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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百里夫人自然聽得連連點頭,遂把兩道目光凝注到笑翁

    容不哭,哭翁容不笑等南荒二怪身上,看他們弟兄,是怎樣答話。

    笑翁容不哭哈哈大笑說道:老婆婆說得有理,我容老大可以代表容老二做主,同意你這種建議。

    哭翁容不笑,哭喪著一張臉兒,悲聲嗚咽叫道:老大,你不過在孃胎之中,比我早出來一剎那間而巳,怎麼老是擺出一副做哥哥的派頭,替我亂做主張?你準知道我會同意老婆婆的那幾句話麼?

    魏老婆婆厲聲說道;容老二,我並不強人所難,你若不同意我的建議,我們便立即再比劃上個三招兩式,也無不可。

    哭翁容不笑以一種乾嚎的語音道:我除了銷魂哭外,還有七七四十九招梨花帶雨掌法,一套泣殘紅身法,以及一根哭喪棒兒,算是看家本領!你要不要在黃昏之前,先行嚐嚐新,試試味呢?

    魏老婆婆滿頭白髮齊飄,獰聲狂笑叫道:好!好!

    好!

    虞心影聽得魏老婆婆說了三個好字,便不等她再往下說地,接口揚眉笑道:老婆婆,我不反對你與容老大、容老二,互相較較功力,打打賭兒,但卻反對你們所採的計算勝負方式!

    虞心影笑道:此舉何難?我認為你們應以那絕滅法王呼延炳為競技目的,不必毫無意義地互相攻擊。

    魏老婆婆失笑說道:虞令主設想極高,你是否要我與容老大、容老二兄弟,一齊向那絕滅法王呼延炳,各展絕學,發動猛烈攻擊?

    虞心影點頭笑道:這樣做法把禦敵打賭二事,合為一談,豈不是一舉兩得的絕妙主意?

    語音至此微頓,目光一掃容家兄弟及魏老婆婆,仰眉雙挑地繼續說道:你們誰能勝得絕滅法王呼延炳,誰就贏得東道,根本無須再復自行決鬥了。

    虞心影此語-出,百里夫人首先撫掌讚美叫道;虞令主真是慧質靈心,你這個法兒,想得委實再妙不過。

    魏老婆婆與容不哭,容不笑兄弟,見蛇發妖婆百里夫人贊同虞心影的見解,自然誰也不好反對。

    虞心影之所以提出這種辦法,是她經過默察全盤局勢,審度利害之後,所做明智抉擇。

    她認為玄冰凹中,已被青幡仙客衛涵秋攪鬧得烏煙瘴氣,一塌胡塗,除了蛇發妖婆百里夫人,及白髮殺人王魏老婆婆二人功力確實高明以外,並沒有其他可慮之處。

    但那絕滅法王。呼延炳,昔日便已威震寰宇,如今潛修多年,再出江湖,究竟厲害到了什麼程度?卻根本無法預料。

    故而,與其讓哭笑雙翁容家兄弟,與魏老婆婆,在玄冰凹中火拼,還不如把他們驅往玄冰凹口,去和絕滅法王呼延炳,互作生死一搏。

    這場惡鬥,預料必然火爆激烈絕倫,無論是哪方得勝,均會使群邪方面,死傷累累地實力大減。

    虞心影有了這種打算,便竭力促成,提出使魏老婆婆與容家兄弟,去向絕滅法王呼延炳拼命之策。

    如今既見計劃已被百里夫人、魏老婆婆、容家兄弟等,一致贊同接受,遂再復含笑叫道:老婆婆,你們黃昏時分,與絕滅法王,呼延炳交戰之時,是誰先出手?

    魏老婆婆傲然怪笑問道:虞令主,你認為是先出手佔便宜?

    還是後出手佔便宜?我把便宜讓給容老大、容老二去佔,自己吃虧便了。

    容不哭哈哈笑道:我弟兄生平絕不佔人便宜,也不願意吃虧,只請虞令主作個公平安排便了。

    虞心影搖手笑道:你們均不必爭淪,因為先出手和後出手的人兒,各有便宜之處,也各有吃虧之處。百里夫人笑道:虞令主不妨先把這便宜何在及吃虧何在的埋由,解釋一下。

    虞心影點頭笑道:假如魏老婆婆與容老大、容老二等,功力遠超絕滅法王呼延炳,則先動手之人,便佔了莫大便宜!因為他若把呼延炳殺死,則後動手之人,根本失去機會。

    魏老婆婆點頭笑道:虞令主說得有理,但你所說先動手之人的吃虧之處,又是什麼?

    虞心影道:假如雙方功力相若,或是呼延炳略勝一籌,則後動手之人,自然吃虧,最後動手之人,便佔了便宜。因呼延炳連戰之餘,真力必大有消耗。

    百里夫人笑道:虞令主解釋得好,如今且請你再想一個公平辦法,替魏老姊姊,及容大兄、容二兄等,訂定一項先後出手程序。

    虞心影嫣然笑道:先出手有先出手的好處,後出手有後出手的便宜,故而先後之間,要定出一個公平程序,委實太難!依我之見,不如由魏老婆婆,容老大,容老二等三位,互相拈鬮,來個吉凶禍福憑天斷吧。

    魏老婆婆點頭說道:好,我同意拈鬮。

    虞心影目注容家兄弟問道:老婆婆已同意拈閩,你們兩位同不同意?

    笑翁容不哭向哭翁容不笑,含笑問道:容老二,你的意見如何?

    哭翁容不笑,哭喪著臉兒答道:同意就同意吧,但我容老二畢生倒黴,拈起鬮來,一定會拈到最吃虧的次序。

    虞心影失笑說道:方才我已說過,先出手與後出手,各有便宜,也各有吃虧之處,其間並無好壞之分。

    哭翁容不笑狂笑說道:虞令主請主持拈鬮,我們既已同意這種辦法,不論有無好壞之別,也要憑天一斷。

    虞心影柳眉微揚,走到崖邊,拔了三根尺許長的野草,握在掌中,向魏老婆婆、容不哭、容不笑等三人,含笑說道:這三根草兒,長短不一,請三位隨意抽取,互加比較,抽得最短一根之人,首先出手,抽得最長一根之人,最後出手,居中之人,則居中出手。

    笑翁容不哭微笑說道:這個法兒倒頗簡單方便,讓我來先抽一根。

    話完,便從虞心影手中,抽了一根草兒,略伽察看,揚眉含笑叫道我這根草兒,大概最長,要輪到最後出手。

    虞心影搖頭笑道:這草兒是長是短,連我也無法知曉,只好等你們完全抽出以後,互相再作比較好了。

    哭翁容不笑一面皺著眉頭,伸手抽草,一面唉聲嘆氣,嘟囔說道:其實我不必抽,一抽便定然把最短的一根草兒抽出。

    天下事真是無巧不成書,哭翁容不笑抽出草兒,與笑翁

    容不哭的那根草兒一比,果然短了一截。

    容不笑立即有點涕泗滂沱地悲聲叫道:如何?我早就知道我生來命苦。

    但語音未了之下,倏然住口,目注魏老婆婆,冷冰冰地說道:老婆婆,常言道得好:強中更有強中手,倘若把這句話兒,推而廣之,便是倒黴蛋之外,更有倒黴蛋!我所抽得的草兒,比我哥哥所抽的,業已短了一截,如今只好把希望寄託在你的身上,因為留給你的那根草兒,或許比我這根,還要短一截呢。

    魏老婆婆聞言,冷笑說道:我只聽說過:臨死拉個墊背的,問斬拉個陪綁的,倒未曾聽說還有什麼:倒黴拉個合夥的?且看看我運氣如何?所抽草兒是比你哥哥長?抑或比你抽的更短?

    她一面冷笑發話,一面便將虞心影手中的最後一根草兒,抽了出去。

    結果,魏老婆婆所抽的草兒,竟比笑翁容不哭所抽較長那根,還要長一些。

    虞心影目注蛇發妖婆百里夫人笑道:百里夫人,請你記住,今夜黃昏,於玄冰凹,對抗絕滅法王呼延炳之戰的出陣次序,是容老二第一,容老大第二,魏老婆婆第三。

    百里夫人笑道:那位絕滅法王呼延炳,是來對我叫陣,結果竟由魏老姊姊及兩位容兄,代力出手,未免有點不好意思。

    虞心影揚眉笑道:百里夫人,你不必不好意思,因為你也有相當任務。

    百里夫人問道:虞令主有什麼任務,分派給我?

    虞心影笑道:夫人的任務多呢!假若容老二或容老大,勝了絕滅法王,呼延炳,你要為魏老婆婆舉辦下嫁喜事!假若容老大、容老二不勝,而由魏老婆婆得勝,你要為容家兄弟安排拜乾孃的典禮。

    魏老婆婆失笑說道:虞令主假若了好大半天,卻未假若我和容老大、容老二等,一齊死在呼延炳的絕滅神功之下。

    虞心影微笑搖頭說道:倘真如此,百里夫人更要負責為三位舉行隆重葬禮,並料理一切身後之事。故而,我說她的任務,多得很呢。

    語音至此略頓,柳眉雙揚,妙目微轉,向魏老婆婆、容不哭、容不笑等,看了一眼,又復含笑說道:不過,最後這種假若,幾乎絕無可能。那位絕滅法王呼延炳,又不是什麼銅澆羅漢,鐵鑄金剛,任憑他三十年面壁,功候何等精深,也決非你們三位曠世好手,三馬連環的車輪大戰之敵。

    虞心影在這番話兒之內,暗藏機鋒,表示了對抗絕滅法王

    呼延炳的三人之中,仍是最後出手的白髮殺人王魏老婆婆,最佔便宜。

    百里夫人笑道:黃昏勁敵即臨,老姊姊與虞令主請回靜室休息,預作準備,我則為容大兄,容二兄,安排住所。

    群邪散後,魏老婆婆回到靜室之中,向虞心影含笑問道:虞令主,你好像在這三根草兒以上,動了手法,故意使我最後出手?

    虞心影點頭笑道:呼延炳三十年面壁,再度出世,功力必非等閒,我怎放心由魏老婆婆首先上陣,自然要設法使那兩個自以為了不起的南荒怪物,去為老婆婆先抵擋絕滅法王呼延炳的銳氣。

    魏老婆婆點頭笑道:由容不哭、容不笑兄弟,先出手試探敵情,使我斟酌形勢,謀定而動,確實十分有利。我真應謝謝虞令主的關懷之意,但你這手法,是怎麼玩弄,竟能絲毫不顯痕跡的呢?

    虞心影微笑說道:一來我與老婆婆自結交以來,彼此情意深擎,有如姊妹,二來我對那容不哭、容不笑兄弟,印象欠佳,頗為討厭。故而設法在抽取草兒的舉措之上,略做手腳,讓那兩個狂妄東西,先替老婆婆消耗掉絕滅法王呼延炳幾成真力!據我所料,這南荒二怪、哭笑雙翁,若不在呼延炳手下,歸諸劫數,也必於慘敗以後,還要對老婆婆拜乾孃呢。

    魏老婆婆點頭笑道:我知道你幫了我的忙兒,但不知是怎樣幫忙而已?

    虞心影笑而不答,只是秀眉雙挑地向魏老婆婆,緩緩伸開右掌。

    魏老婆婆目光一注,只見虞心影右掌的掌紋之中,尚夾有極短極短的兩段斷草。

    看了這兩段斷草,魏老婆婆方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向虞心影含笑問道:虞令主的心思太妙,真虧你想得出來,你是不是把容不哭,和容不笑兄弟所抽的草兒,暗暗夾斷一段?

    虞心影點頭笑道:我最討厭容不笑的那張哭喪臉兒,和難聽已極的嗚嗚哭聲,而在他抽取草兒之際,夾斷得稍長二點,使容不笑成為第一個上陣犧牲人物。

    魏老婆婆撫掌笑道:虞令主的這種手段,確實出入意料,奇妙得連容家兄弟那等經驗老怪物,都看不出半絲破綻。

    虞心影得意笑道:容不哭抽草之時,我再把草兒稍微夾斷一點,老婆婆所抽,則是整根,這樣一來,三根原本-般長短的草兒,便有了區別,而最長的一根完整草兒,也就自自然然地,到了老婆婆的手內。

    魏老婆婆笑道:說句老實話,我和絕滅法王呼延炳,三十年前一戰,業已輸他半掌,如今再度相逢,委實毫無制勝把握。

    但-來我最近靜室用功,發現進境極大,內力真氣之強,幾乎增加了三成以上;二來有容不哭、容不笑兄弟,先出手與呼延炳惡鬥兩陣,既可消耗掉對方相當氣力,更可使我冷跟旁觀,看看呼延炳老怪這三十年來,練的是什麼功力?約莫比昔日進步多少?

    知己知彼,料敵而動,便大概有對成把握,絕不致於落敗了。

    虞心影因尚未與青幡仙客衛涵秋洋談,不知衛涵秋業已設法使魏老婆婆服食了蛇發妖婆百里夫人秘練毒藥騰膠丸

    之事,故而聽說這位白髮殺人王,功力竟陡加三成以上,不禁深覺詫異。

    她們兩人一番談說之後,便雙雙靜坐行功,以期充沛真元,應付黃昏惡戰。

    時光易逝,轉瞬間,便近黃昏,蛇發妖婆百里夫人生恐絕滅法王呼延炳,先到不耐,又復亂髮絕滅神雷,遂在紅日卸山以前,便請魏老婆婆、虞心影、容不哭、容不笑,及聞人俊等,齊在玄冰凹口相待。

    等未多久,四條人影,宛如隕電飛星般,從參天雪峰的峰展出現,一瀉數十丈,馳落下玄冰凹口。

    虞心影認識來人靠左邊的一個是九頭太歲鄒夏,靠右邊的一個是九脂太歲東門冰。

    走在中央的其餘二人,則是-個羽衣星冠的玄袍長髯道者,以及一個年約四十左右,但風韻猶存的神態騷媚紅衣婦人。

    虞心影對這長髯道者,紅衣婦人,雖然陌不相識,但卻可以猜得出長髯道者便是絕滅法王。呼延炳,那紅衣婦人則是呼延炳手下,三大使者之一的九釵太歲童霞。

    蛇發妖婆百里夫人-見對方已到,遂緩步當前,向那長髯玄袍道者,抱拳為禮笑道:道長大概就是呼延法王?

    這長玄袍道者,正是絕滅法王呼延炳,他雖然不認識百里夫人,但從她越眾而前的動作,梟鳴般的難聽笑聲,以及一頭蛇發,及腰間所束蜈蚣帶的奇異裝束之上,已可確定對方身份,遂也微-抱拳,揚眉答道:在下正是呼延炳,尊駕想必是目空四海,睥睨武林,頗為驕狂自大的蛇發妖婆百里夫人了?

    百里夫人見這絕滅法王。呼延炳,才一開口便有些氣焰高張,咄咄逼人,不禁也怒火上衝地冷笑一聲說道:呼延法王,你怎麼只知責人,不知責己?你派遣使者,在我玄冰凹內,亂髮絕滅神雷,難道不是驕狂白大的無禮動作麼?

    呼延炳哂然說道:這不是我狂妄無禮,這是你自己種瓜得瓜,種豆得豆!誰教你們先對我所派使者,鄙視簡慢的呢?

    虞心影知道九頭太歲鄒夏,九指太歲東門冰等,在自己手下,受了挫折以後,定必加油加醬地,在絕滅法王呼延炳面前搬弄是非,遂不想使百里夫人有解釋機會,一旁冷然叫道:呼延法王,你是武林人物?還是江湖人物?

    呼延炳由虞心影的形貌氣質之上,足可斷定她的身份,聞言之下,不禁愕然問道:虞令主此話怎講?

    虞心影應聲答道:武林人物鬥手,江湖人物鬥口,呼延法王若是武林人物,既已派人以絕滅神雷定約,如今雙方對陣,便應互較神功,無論是非曲直,均付諸一戰而決!何必還要效法江湖人物,徒自浪費時間地與百里夫人,各逞口舌之利。

    呼延炳靜靜聽完,目注虞心影點頭笑道:虞令主快人快語,你是否對我呼延炳不吝賜教?

    虞心影失笑說道:想領教呼延法王絕滅神功之人太多,一時還輪不到我。

    她這一句話兒,果然立即挑起了絕滅法壬呼延炳的傲氣怒火,雙眼一翻,仰天冷笑說道:哦,願意對我賜教之人,居然甚多?我還以為只有-個。

    鼻b虞心影明知故問地,又敲上一記邊鼓,接口笑道:呼延法王,你心目中的那個人兒是誰?

    呼延炳目光微注魏老婆婆,揚眉一笑,淡淡說道:我以為是武林舊友魏老婆婆,還放不下三十年前的半掌之恨。

    魏老婆婆聽呼延炳提起自己當年輸他半掌之恨,不禁怒火中燒,哼了一聲,說道:呼延法王,你說得不錯,昔日半掌之賜,使我老婆於埋恨三十年春秋,好容易如今才在這祁連山玄冰凹口相逢,我怎肯把這口怨氣,再復忍耐地,帶到棺材之內?

    但可惜的是,我老婆子對今日之戰,排在第三號,換句話說,也就是在我之前,尚有兩位武林高手,想領教絕滅神功!故而,我但願呼延法王,面壁三十年,功力精進,否則我這多年夙願,或許會無法得償的呢?

    這番話兒之中,隱含譏刺,是說絕滅法王呼延炳,也許等不及再與魏老婆婆動手,便會死在前兩人手下。

    呼延炳聞言,目中兇芒一閃,注向百里夫人,發話問道:百里夫人,是哪兩位武林高手?看中我呼延炳了。

    百里夫人伸手一指笑翁容不哭,哭翁容不笑兄弟,發出她那梟啼似的笑聲說道:就是這昆仲二位。

    呼延炳聞盲向容家兄弟,打量兩眼,揚眉說道:兩位怎樣稱謂?

    哭翁容不笑首先長嘆一聲,滿面悲窖地,向笑翁容不哭說道:老大,我們老兄弟倆,還在武林中混個啥勁?人家是人未到,名先傳,絕滅法王這四字,把這整座祁連山的萬壑千峰,都會驚得簌簌發抖。我們呢?卻只像兩個糟老頭子,鄉巴佬一般,哪裡看得在人家跟內?

    笑翁容不哭繳聲狂笑說道:老二,你真太沒出息,連為了這點小事,都會氣惱得哭喪著一張臉兒!他不知道我們稱謂,有甚關係?我們不會自己報個名兒

    話猶未了,呼延炳業已搖手接口說道:兩位不必再報名了我已經猜出了十之八九。

    容不哭哈哈笑道:你真能猜得出麼?我不相信,像我們這二個鄉巴佬似的老兄弟們,竟有那大名氣?

    呼延炳此時從對方一副苦兮兮的臉兒,及一副笑嘻嘻的神情上,業已猜出大半,遂應聲答道:你們兩位大概是既稱南荒二怪,又是哭笑雙翁的容家兄弟?

    容家兄弟尚未答話,虞心影卻已在一旁笑道:呼延法王,你不僅號稱法王,並還具有法眼,猜得真不錯呢。

    呼延炳冷笑說道:兩位容朋友,久隱江湖,此番竟在祁連山玄冰凹中出現,並欲賜教,呼延炳頗感榮幸,但不知是哪位先上?還是一齊出手?

    哭翁容不笑悲聲叫道:容老大,我們可不可憐?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還會被人家看成專門以多為勝,合手群毆的市井無賴,卻是多麼傷心?

    笑翁容不哭哈哈大笑說道:容老二,你胡亂嚷些什麼?

    既然傷心,何不向這位看不起我們的呼延法王,大哭一場,發洩發洩。

    容不笑聞言,雙目之中,淚光隱隱,嗚咽說道:我我我早就想哭,但你們卻卻不許對對我有有所訕笑

    語音才住,嘴兒一咧,目光註定絕滅法王呼延炳,便欲放聲大哭。

    就在此時,九指太歲東門冰突然發話喝叫道:容朋友,請你暫緩對我家呼延法王,施展什麼銷魂鬼哭如何?

    容不笑看他一眼,冷冷問道:尊駕何人?你是否要代替絕滅法王呼延炳,先嚐嘗我銷魂哭的滋味?

    東門冰搖頭答道:在下東門冰,忝為我家呼延法王座前三大使者之一,號稱九指太歲,乃。

    容不笑聽到此處,不等東門冰話完,便即哭喪著臉兒,發出哎呀一聲驚叫說道:乖乖,太歲臨頭,聽來比法王更狠。莫非我這命苦運蹇的南荒野人,竟氣數已終,難逃浩劫?

    東門冰道:容朋友不要誤會,我不是向你請教,只想請你把我家呼延法王的精彩比鬥,稍微押後片刻,讓東門冰先和別人,替你們墊墊場子,唱一出開鑼戲吧。

    容不笑恍然說道:原來,東門太歲是要找讓你先行登臺,但你這出三本鐵公雞的另一主角兒,卻在何處?

    東門冰目光如電地,凝注在虞心影的身上,緩緩說道:虞令主,日前匆匆一會,彼此間未展所長,東門冰今日還想在你燕山絕藝中,領教一二。

    虞心影見這東門冰居然向自己叫陣,不禁正中下懷地,點頭笑道:虞心影遵命奉陪,但這次卻是在不匆不忙的情形之下,務望東門太歲千萬莫再客氣,盡展所長才好。

    她答話-畢,便禮貌周到地向魏老婆婆及百里夫人,含笑問道:老婆婆,百里夫人,我先去和這九指太歲東門冰,周旋一陣,算是開鑼戲兒好麼?魏老婆婆與百里夫人,雙雙含笑點頭,虞心影遂緩步當前,向九指太歲東門冰,發話道:東門太歲,我們怎樣切磋?是生死相搏?還是點到為止?

    原來,虞心影在這當先出陣的舉措之中,竟蘊含有兩種深意。

    第一種用意是自己當先出陣,先給九指太歲東門冰一個嚴重一擊,必可更搏得魏老婆婆及百里夫人信心,不致有絲毫疑念。

    第二種用意是自己重傷東門冰,或是把九指太歲,除去以後,定將替絕滅法王呼延炳,與蛇發妖婆百里夫人之間,加深仇恨,火拼到底,絕無絲毫轉合妥協可能。

    虞心影心中打的是這種主意,故而口中便故意挑逗地詢問九指太歲東門冰,彼此是點到為止還是生死相搏。

    東門冰本是心性兇惡的邪派魔頭,上次在虞心影掌下,受了小挫,心中極端不服,引為奇恥,把這位紅葉令主,銜恨入骨。

    何況如今是當著絕滅法王呼延炳,自然更復兇焰狂張,獰笑-聲,揚眉高聲答道:武林人物動手較技,講究的是強存弱死,真在假亡!虞令主練有多少內家絕藝,儘管放手施為,不必對我東門冰留甚情份!

    虞心影原意便欲逼得他如此答覆,聞言之下,秀眉微剔,目閃冷芒說道:東門太歲,你既然不願點到為止,我們是以玄功拼鬥,還是以兵刃相搏?

    東門冰冷笑答道:何必分什麼玄功,暗器、兵刃,掌法?我們乾脆來場不分勝負不許住手的綜合拼鬥!在這場拼鬥之中,雙方不論使用有何種手段,均可亳無顧忌地隨意施展,或傷或死,各聽天命。

    虞心影撫掌笑道:東門太歲快人快語,我們便立即開始這場綜合惡鬥,免得耽誤了你家呼延法王,與南荒二怪,哭笑雙翁容家兄弟以及白髮殺人王魏老婆婆等,互較神功的精彩場面。

    東門冰揚眉一笑,白袍微飄,縱身到眾人所立之處三丈來外的一片空地以上,凝神傲立。

    虞心影則神色從容地先向百里夫人、魏老婆婆,以及絕滅法壬呼延炳等,微-含笑點頭,然後才緩緩向九指太歲東門冰走去。

    東門冰兇心早起,他因彼此事先議定,可以不擇手段,遂暗在左手扣了三根冰魄斷魂針。

    這種冰魄斷魂針,是用冰雪精英所煉,發時只有一線銀光,但若打中人身以後,卻立時融化成一線奇寒勁氣,逆穴攻心,使人血脈成冰,全身僵宜而死。

    一般人既在掌中暗藏此物,多半趁著虞心影姍姍走來之際,出其不意發出。

    九指太歲東門冰,卻不肯這樣做法,他認為紅葉令主虞心影也是得享盛名人物,她在聽說自己提議這種不擇手段的拼鬥之後,在一開始時,必然小心翼翼,慎加提防。

    故而,東門冰是把三根冰魄斷魂針,壓夾在左手拇指的指縫之間,以左掌微仰在前,右掌在後地,交叉斜護當胸,開出了一個韋陀捧杵門戶。

    虞心影則並未開甚門戶,只是微伸右掌,向九指太歲東門冰,虛空按了一按。

    東門冰因自己已起兇心,遂推己及人地,也恐虞心影有甚惡毒舉措,不敢絲毫怠慢,吸氣縮胸地退後七尺。

    但他一面縱退,一面凝神注目以下,卻見虞心影這一掌虛按,竟是名副其實,完全虛張聲勢,絕未有絲毫潛力內勁,或是惡毒難防的暗器之屬,襲向自己。

    東門冰大感意外,怫然然問道:虞令主,你這算是何意?難道彼此業已互拼生死之下,還對我東門冰心存輕視麼?

    虞心影搖頭嬌笑說道:東門冰猜得不對,我是見你既已開出韋陀捧杵門戶,必不肯先行進手!我又生平不肯佔人便宜,遂向你虛攻一招,讓你好盡展所長,發動攻擊。

    東門冰聞言,獰笑連聲,目中兇光電轉說道:原來你是矜持你紅葉令主身份,不肯先行進招,但既有此意,何不早說?我東門冰卻向來不講究這些小節。

    虞心影揚眉笑道:東門太歲既然不講究這些,便請進招如何?我們且進些硬扎招,不必再耍手把式了。

    東門冰點頭狂笑說道:好,我這就進招,但請虞令主注意,我第一招名叫七巧抓魂,其中含蘊有七種凌厲無匹的奇妙變化。

    虞心影冷笑說道:東門太歲,我們事先言明,在這場拼鬥之中,根本不擇手段,你又何必向我提出警告則甚?虞心影登過高山,飄過大海,慢說是七種凌厲無匹的奇妙變化,便是千種萬種,亦復何懼!

    東門冰明知虞心影必然如此作答,遂乘機雙目一張,兇芒電射地,狂笑叫道:虞令主,你真所謂藝高膽大,算我東門冰無聊多言,且請嚐嚐這招七巧抓魂滋味,是否有什麼不同流俗之處?

    一面發話,一面用暗中央有三根冰魄斷魂針的左掌,向虞心影的胸前,緩緩推去。

    虞心影此時,正自思忖九指太歲東門冰,在施展這招七巧抓魂以前,向自己先加警告之舉,必非無故,卻含有什麼用意?

    她芳心電轉之下,認為對方只有一種用意,就是要使自己心神惑動疑懼,才容易中他手腳。

    虞心影既然如此料敵,她所採對策,自然是與惑動疑懼

    等有相反作用的一個穩字。

    穩,穩得震雷不驚,穩得淵停嶽峙。

    虞心影不肯輕易閃避,也不肯輕易便拆解,她要等九指太歲東門冰,發動這招七巧抓魂中,所蘊變化之後,再復機動應付。

    這樣一來,遂正中九指太歲東門冰之計,喜得他心頭微跳。

    他原式未變,緩緩發掌,去勢既極緩慢,更未有絲毫變化,竟和虞心影適才那記凌空虛按,差不許多,彷彿雖曾先聲恫嚇,實則並未蘊藏任何威力。

    虞心影見他這隻左掌,業已推進到距離自己前胸,只有一尺左右,尚不曾發動任何變化,也未有絲毫勁風襲體感受,不禁心中起疑。

    常言道:眼為心之苗,除非有意加以掩飾者外,凡閱人眾多,經驗充足之人,往往都可從對方的眼光之內,看得出他心中所想的一些大概。

    故而,虞心影心頭才一起疑,目光便有些閃爍。

    東門冰也就從對方閃爍目光之上,看出良機將失,必須趕緊下手!

    他冷笑一聲,左掌掌心忽發,拇指指縫微松,三根冰魄斷魂針,化成三線銀光,電疾飛出。

    迎面盈尺的距離,自然百發百中,虞心影縱有通天本領,也無法閃避得開!

    右期門、左期門以及將臺等三處要穴之上,各中了一根冰魄斷魂針。

    魏老婆婆看得哼了一聲,心中大驚,以為虞心影縱然不死,也必身受重傷。

    她表面上雖不好意思發作,但心中已殺機大動,在手內扣了三粒劇毒泥丸,準備只要虞心影有個三長兩短,便把這九指太歲東門冰立加擊斃。

    魏老婆婆在暗咬鋼牙,連百里夫人、聞人俊等,也在為虞心影暗暗憂慮。

    但誰知她們竟成了完全多餘的杞人憂天,虞心影居然神色從容,毫無所損。

    這是什麼道理?

    既不是九脂太歲東門冰所發,冰魄斷魂針的威力不夠凌厲。

    也不是紅葉令主的一身功力,已練到萬邪其侵的金剛不壞地步。

    虞心影之所以安然無恙原因,竟是由於東門冰的手段太辣,心腸太狠。

    原來,虞心影自從服食硃紅雪蓮,恢復靈智以後,因知自己深入虎穴,日與群邪周旋,簡直無時無刻不在性命呼吸的兇險危機之中,遂暗暗作了一些防範舉措。

    她有師門遺贈的一套武林至寶,是堅逾鋼甲,無物能毀的七片紫龍鱗,虞心影遂把這七片紫龍鱗,分嵌在內衣上前胸後背的七處要穴部位。

    如今,九指太歲東門冰若是隨意出手,虞心影委實不死也必重傷!但東門冰偏偏心太狠,手太毒地,不單暗發冰魄斷魂針,並還打的是虞心影的前胸三大要穴。

    這樣一來,三根冰魄斷魂針,恰好打中三片紫龍鱗上,立時化為一片無形冷霧,向虞心影身上侵入。

    虞心影既未被冰魄斷魂針打傷見血,則冷霧無法侵入體內,自對她不會構成嚴重損害。

    何況虞心影眼見九指太歲東門冰從掌中飛出三線銀光:射向自己之際,便知必甚厲害,業已提足了多年英煉的內家真氣,散佈當胸,加以抗禦。

    東門冰見虞心影分明連中三根冰魄斷魂針,居然神色自若,毫無所傷,不禁大驚欲絕。

    虞心影覺得有一片奇冷徹骨的冰襲勁氣,在自己當胸散去以後,知道幸脫大劫,遂目注那位九指太歲東門冰,哂然笑道:東門太歲,你倒毫不客氣,一開始便窮兇極惡,不擇手段!只可惜機費得雖妙,對象卻末弄對,我虞心影自幼習技雪山,你這點冰雪精英,祭煉之物,除了為我益元補氣之外,卻哪裡傷得了我?

    這位紅葉令主,心中警惕已深,但表面上卻裝得毫不在意地,向九指太歲東門冰,大肆嘲謔。

    她這嘲謔,並非牙尖舌利地胡亂對人攻擊,而是含蘊著兩種深意。

    第一種深意是先把九指太歲東門冰陰險刁惡之舉,予以挑明斥責,少時自己即對他辣手處置時,絕滅法王呼延炳才無話可說。

    第二重深意是如此一加吹噓之後,九指太歲東門冰必然信以為真,認為他那種用冰雪精英所煉的銀色毒針,根本對自己失效,不會再發,使自己於動手之間,減除了一項重大顧慮。

    果然,她這兩種用意,全都收效,不單絕滅法王呼延炳,聽完虞心影所說,臉上動色,有點訕訕,便連九指太歲東門冰,也被嘲謔得驚愧交集,不敢再起倚仗獨門暗器,冰魄斷魂針克敵制勝之意。

    虞心影豈是省油燈?她二見東門冰驚愧得有點赧然失神,她怎肯放過如此搶佔先機的絕好視會,遂欺身槍步,玉掌進揮,無數絕招,迴環併發,向東門冰猛烈攻擊。

    她這套掌法,共有一百零八招,命名為紅葉滿山處處飄,專門以靈奇快速勝人,只要一被她飄飄掌影罩住,包管那被攻擊者連張口喘氣的功夫,都騰挪不出。

    九指太歲東門冰何獨不然?於是這場打鬥,便好看煞人。

    虞心影占了先機,永遠主動,東門冰落了後手,遂永遠被動。

    虞心影攻到東,東門冰則逃到西,虞心影攻到南,東門冰則逃到北,委實危機畢露,險象橫生,哪裡有絲毫還手機會?

    絕滅法王呼延炳看得怒火高騰,怪嘯一聲,厲吼叫道:東門冰,你住手認敗了吧,不必再被人家追擊得如此到處逃竄,簡直把我顏面完全丟盡!

    九指太歲東門冰聞言之下,羞赧萬分,遂不顧一切地,放棄防守,雙掌凝足功力,向那分明功力強於自己的紅葉令主虞心影,猛烈逆襲。

    虞心影想不到東門冰竟會與自己拼命,一時之下,不及撤招換式,只好功聚雙掌硬接一記。

    砰-

    聲巨震,響起當空,砂石四飛,木藩如雨。

    兩條人影,也倏然而分,一個傲立當場,神如秋水,一個則踉蹌後退,發若飛蓬。

    虞心影妙目凝光,向那位茫然失神,全身微抖的九指太歲

    東門冰,盯了幾眼,憫然嘆道:東門太歲,你莫再逞強,更千萬不要開口說話及有所行動,趕緊就地靜坐,慢慢調氣歸元,或許還可以保全-條性命。

    東門冰哪肯服輸?怒視虞心影,厲聲叫道:虞心影賤婢,你休得好賣乖,我偏要

    話方至此,嗓眼一甜,嘴角間微沁血絲,喉音亦失。

    虞心影知道對方臟腑間受傷太重,又復不肯忍氣,偏要恃強發話,以致氣人肝經,遂只得搖頭一嘆,悽然迴歸本陣。

    這時,九指太歲東門冰不單嘴角流血,連雙眼雙耳,以及鼻孔之中,均慢慢沁出血水。

    九釵太歲童霞站在絕滅法王呼延炳身旁,向他耳邊低聲說道:啟稟法王,看來紅葉令主虞心影所說不假,東門太歲恐怕臟腑盡碎,無法挽救了。

    絕滅法王呼延炳哼了一聲,點頭說道:既然無救,你就去幫助東門冰早點解脫,免得他多受苦痛也好。

    九釵太歲童霞聞言之下,向絕滅法壬呼延炳躬身一禮,衣袂微飄,縱劍九指太歲東門冰的身前,向他心窩要害,輕輕點了一指。

    東門冰應指殞命,屍身栽倒塵埃,九釵太歲童霞遂迴轉身來,目注虞心影,獰笑叫道:虞令主,你居然煉有太清神功,難怪東門太歲會被你震碎臟腑而死。

    虞心影聽得這九釵太歲童霞,似有譴責自己下手過辣之意,遂秀眉一挑,揚聲答道:童太歲,虞心影對於這場比鬥,本想點到為止,但東門太歲偏欲生死相拼,又在一開始,先下辣手

    九釵太歲童霞知道理由已被對方佔住,多辯無益,遂不等虞心影話完,便自接口叫道:虞令主不必加甚解釋,你能不能也讓我九釵太歲童霞,也嚐嚐太清神功滋味?

    虞心影見九釵太歲童霞向自己發話搦戰,自然不甘示弱,但就在她正欲答話之際,魏老婆婆業已先行目注蛇發妖婆百里夫人,怪笑說道:百里夫人,這一陣由誰應敵?是不是仍要虞令主再度出手?

    魏老婆婆若是不問百里夫人原可裝襲作啞,但經她-問之下,遂只好向那屠龍手聞人俊說道:俊弟,你去與這九釵太歲,童霞周旋周旋,但千萬不可輕敵大意。

    聞人俊早就看出絕滅法王呼延炳手下的三大使者以內,似乎數這九釵太歲童霞的身份略高。

    這種原因,不外兩者,一是童霞是功力方面,強於鄒夏、東門冰;二是她與絕滅法王呼延炳的關係,不太尋常,比較密切。

    故而聞人俊雖然遵從蛇發妖婆百里夫人之命,緩步出陣,心中卻決無絲毫恃技驕敵之意。

    九釵太歲童霞見對方不是由紅葉令主虞心影再度出陣,遂雙眉微揚,冷笑說道:你們換上一個人兒也好,免得我落個企圖對虞令主施展下流無恥的車輪戰法之嫌。

    這幾句話幾,頗為陰損,直把蛇發妖婆百里夫人及魏老婆婆等,全都挖苦得滿臉訕汕之色。

    因為,少時南荒二怪,哭笑雙翁容家兄弟,以及白髮殺人王魏老婆婆,打算先後惡鬥絕滅法王呼延炳之舉,便是九釵太歲童霞所說下流無恥的車輪戰法。

    如此手段,正人俠士等,決不屑為。但虞心影一來深知絕滅法王呼延炳的厲害,二來又因以邪制邪,無須顧忌,才想出這種驅虎吞狼妙策。

    九釵太歲童霞的語音一了,見蛇發妖婆百里夫人等,全都滿臉通紅,遂又哂然笑道:你們不必心虛慚愧,要知道車輪戰法,只能威脅常人,我家呼延法王,是非常人,卅年面壁,何等功深?慢說由南荒二怪,哭笑雙翁容家兄弟,及白髮殺人王魏老婆婆,次第上陣,就算玄冰凹,中,所有人物,一湧齊上,也不過只是呼延法王絕滅神功之下的一群冤鬼而已。

    聞人俊聽得揚眉冷笑說道:童太歲,你莫要把呼延法王,形容得舉世無敵,要知道強中更有強中手,能人背後有能人

    童霞不等聞人俊話完,便即停口笑道:這兩句話兒,是老生常談,應改為呼延以外無強手,絕滅以外無神功才對。

    聞人俊待再加駁斥,童霞忽又笑道:尊駕何人?莫非就是既稱屠龍手,又稱玉金剛,併兼任百里夫人首席面首的聞人俊麼?

    首席面首四字,委實用褐太以尖酸刻薄,連耶一向舉止沉穩,喜怒不大形於神色的蛇發妖婆百里夫人,都從鼻中低低冷哼一聲,動了兇心殺意。

    聞人俊自更怒火上衝,竟幾乎想對這九釵太歲童霞,立下殺手。

    但他轉念一想,忽然警覺對方這種舉措,可能正是激將法,使自己神浮意亂,肝火狂燃,容易中她算計。

    想到此處,聞人俊趕緊平心靜氣,沉穩下手,雙眉略揚,朗聲問道:童太歲,我們究竟是以掌較技?還是以口舌逞雄?

    童霞見聞人俊竟能如此沉穩,深知並非易與,遂也戒心暗起,含笑答道:自然是手下較功,我打算也和適才那一陣,來場不擇手段的綜合搏鬥。

    聞人俊聽得心中一驚,知道九釵太歲童霞,既想照方抓藥,找回場面,則定有所恃,自己務須特別謹慎,應付一切,不可絲毫大意。

    他一面思忖,一面點頭答道:好,童太歲儘管劃道,聞人俊無不奉陪。

    童霞冷笑一聲,把頭兒點了三點。

    聞人俊見狀,正自暗想這九釵太歲童霞為何向自己點頭,忽然大吃一驚,飄身退出丈許。

    原來九釵太歲童霞前兩次點頭,無甚異狀,但點到第三次時,滿頭盤發,卻一齊散落。

    童霞盤發在頭之時,並不顯得有何特殊,但這一散落以下,卻長得幾乎拂地。

    髮長拂地,還在其次,發上並閃爍著九點紫色精光,極為奪目。

    聞人俊凝神看去,看出這點紫色精光,均作圓形,竟是九根插人發中的釵頭模樣。

    他心中一轉,暗忖對方既有九釵太歲之號,則發中所插的九根金釵,定然特具神妙,厲害無比。

    這時,不僅屠龍手聞人俊心中惶惑,連蛇發妖婆百里夫人,也看出九釵太歲童霞這一頭長髮,暨發上九根紫色金釵,具有極強威力,似與自己的雪發靈蛇,有異曲同工之妙。

    她對於這類功力,既是大行家,自然深知厲害,遂在九釵太歲童霞長髮散落之際,便暗運蟻語傳音功力,向聞人俊耳邊說道:俊弟,這九釵太歲,童霞的一身功力,奇詭異常,你恐怕非她敵手!不必傲性狠拼,只消多加小心,覓一適當機會,認輸下場,讓哭笑雙翁容家兄弟,暨魏老婆婆,去和絕滅法王,呼廷炳,作主力決鬥,以定今日一戰的勝負便了。

    聞人俊聽得百里夫人的這番耳邊密語,遂暗暗高興,寬心大放。

    他也自知,以自己的一身功力,與九頭太歲鄒夏,或九指太歲東門冰相較,尚在伯仲之間,但卻多半不是這身武功顯然卻比鄒夏,東門冰高出-籌的九釵太歲童霞的對手。

    但雙方均已下場應戰,無法示弱怯戰,而一經交手之後,又不能不全力狠拼,以免有損百眶夫人顏面。

    如今,百里夫人既然密令自己不必貪功逞傲,無妨覓機認敗,則自己便可進退自如地與這九釵太歲童霞,放手-搏。

    聞人俊方想到此處,九釵太歲童霞已向他冷笑一聲,哂然叫道:聞人兄,我們不必虛耗光陰,可以開始了吧?

    聞人俊目光電閃,揚眉答道:好,童太歲請作準備,聞人俊要先放肆了。

    語音才落,右掌已揚,一招赤手屠龍,便向九釵太歲童霞的左肩,斜臂而落。

    童霞雖然看出聞人俊蓄勁而發,這一掌威勢頗強,但仍不閃不接,只是冷笑一聲,把頭微擺。

    就在她這微一擺頭之下,從鬢邊飄起一增長髮,宛若靈蛇飛舞般,向聞人俊劈來的右臂纏去。

    聞人俊想不到對方的拂地長髮,竟還有如此用途,不禁悚然一驚,趕緊中途收勢。

    九釵太歲童霞冷笑說道:聞人兄,玄冰凹主人以蛇發絕技,稱雄武林,你日親薌澤之餘,應該見多識廣,難道對於我這幾根尋常頭髮,都還有些忌憚麼?

    這幾句話兒,不僅挖苦太甚,並連把聞人俊身為百里夫人的面首的相互好情,也一齊諷刺在內。

    故而,聞人俊聞言之下,無名怒火,聚滿心頭,蓄意拼著身受重傷,也要使九釵太歲童霞,吃盡莫大苦頭。

    他主意一定;立時裝作盛怒難遏地,厲嘯一聲,飛身進撲,共工撞山,伏義畫卦,燧人鑽木三絕招回環併發,掌風如海,掌影如山,委實威勢懾人,凌厲無匹。

    聞人俊這幾招猛改,看來雖似全力施為,其實卻不著痕跡地,留了相當分寸,作為退步。

    九釵太歲童霞口中雖對聞人俊盡情嘲笑,但心中卻對於這位既號屠龍手又稱玉金剛的成名魔頭,絲毫不敢輕視。

    對方三招連發,威勢奇強,童霞既不敢輕易接架,又不願輕易閃避,遂施展出一手她獨鑽精研的護身絕學。

    童霞功力潛聚,把頭一搖,她那滿頭長髮,頓時散成比桌面還大的一團急旋烏雲,把身軀完全淹沒。

    這團電疾旋轉的烏雲,不僅發出虎虎之聲,其中並還有九點紫色星光,不住閃爍。

    聞人俊從未見過這等陣仗,只好暫時收勢,不敢冒昧攻入那團莫測高深的急旋烏雲之內。

    準知他的攻勢才停九釵太歲童霞的攻勢立發。

    童霞極善於把握機會,她乘著聞人俊愕然收勢的剎那之間,把頭兒連搖九下。

    玄冰凹口群雄,一齊靜靜注目,鴉雀無聲。

    因為眼前出現了絕世罕見的武林奇景。

    童霞連連搖頭九次以後,那一團急旋烏雲,竟變成了九根長長髮影。

    每根長長髮影的前端,均帶著一點紫色星光,宛如九根軟鞭,一齊凌空飛舞地向聞人俊猛烈進襲。

    凡屑內功修為不到火候之人,無法把軟鞭使用得出神人化。

    但若能把軟鞭施展得出神人化,則其所挾威力,卻又強大無比。

    一根軟鞭飛舞之下,威力尚自難當,如今是九根軟鞭同時風舞,威力自然增強了不知多少倍數。

    聞人俊立時陷於窘境,被那漫空亂飛的縱橫發影,把身形罩在其下,到處閃展騰挪,情勢危急。

    百里夫人看得好不擔心,暗恨聞人俊何必再恃強支撐,企圖僥倖,應該趕緊覓機認敗才對。

    但聞人俊心中,卻頗為高興地,暗喜自己的毒辣打算,業已步步實現。

    原來,聞人俊的打算是首先要使自己陷於手忙腳亂的劣勢之中。

    然後,便培養九釵太歲童霞志得意滿的驕傲之氣。

    因為,在這種情形下,對方才疏於防範,自然便易於突下辣手。

    聞人俊屬於兇邪一流,故而也像-般兇邪人物,練有獨門狠毒暗器。

    他的暗器,是一種陰嶙毒粉,這種陰嶙毒扮。出手時幾乎無形五色,但一遇天風,便會變為一毒力極強,水澆不滅的暗綠毒火。

    對方在他揚手之際,不見有物件飛出,必然極為驚疑,而就在這極為驚疑的心神一愕之間,當空便突起火光,將全身罩沒焚燒,委實難於倖免,厲害無比。

    聞人俊有此毒辣暗器;遂想使九釵太歲童霞,大大吃點苦頭。

    他趁著被對方盤旋飛舞的九根長髮軟鞭,追逐得閃展騰挪,手忙足亂之際,悄悄摸出了兩把陰轔毒粉。

    聞人俊雖然摸出陰鱗毒粉,卻並不發放,只是在匆忙閃退之際,陡然一式青鸞展翅,雙手疾分,擄住了九釵太歲童霞,從左右襲來的兩綹髮辮。

    這一擄住髮辮,兩人都暗暗心喜。

    聞人俊喜的是自己乘這一擄之間;業已把雙掌中的陰嶙毒粉,完全抹擦在九釵太歲童霞的兩條髮辮之上。

    九釵太歲童霞則喜的是對方伸手擄發之舉,正中自己心意,聞人俊縱或不死,兩隻手掌,也非完全報廢不可。

    雙方有意,自然一拍即合。

    聞人俊雙掌剛一擄住髮辮,童霞猛一搖頭,哪兩條髮辮,便如靈蛇脫谷一般,從對方掌中脫出。

    原來,童霞每條髮辮前端的那點紫色星光,就是她的成名之物九刃毒釵。

    這種九刃毒釵,每一根是由九柄小小毒刃合成,可隨童霞之意,分合使用,倘若她把九根九刃毒釵,完全由發中飛出,則變成九九八十一柄無堅不摧的奇毒飛刀,大蓬刀雨,密佈當空,對方驟然不防之下,如何能夠僥倖?

    如今,聞人俊伸手擄住髮辮,童霞猛-搖頭,每根髮辮頂端,便均現出九柄鋒利毒刃。

    雙方均在用力,其勢自然絕快,何況聞人俊又自認毒計得售,志得意滿之下,那裡想得到危機頃刻?

    等到他感覺指間一麻,雙手十指業已被那十八柄毒刀,完全割斷。

    刀上有毒,起初只麻不痛,但等十指齊斷之後,又怎不奇痛連心?

    聞人俊慘叫一聲,雙手鮮血淋漓,疼得滿地亂滾。

    百里夫人方自頓足一嘆,那九釵太歲童霞,竟得理之下,不肯饒人地,又復甩起九條髮辮,向滿地亂滾的聞人俊,如飛襲到。

    她不甩髮辮還好,這一甩髮辮之下,發上陰嶙毒粉,見風即燃。

    兩根髮辮-燃,九根髮辮齊燃,展眼間,那位九釵太歲童霞的滿頭之上,均是暗綠毒火。

    童霞慘叫連連,只好把一身功力,全貫頭頂,向玄冰凹口的百丈冰峰,飛身撞去。

    砰一聲巨音,玄冰積雪,漫天紛飛。

    九釵太歲童霞這一頭撞得相當精彩,她硬把那堅如鐵石的參天冰壁,撞了一個大洞,連雙肩都一齊鑽入,腰只剩部以下,留在冰壁之外。

    這是急切間,相當有趣的滅火之法,但眾人目光注處,卻見九釵太歲童霞,橫伸半空的兩條腿兒,竟在不住抽搐。

    絕滅法王呼延炳雙眉一蹙,向九頭太歲鄒夏,用目光暗為示意。

    鄒夏會意向前,抱住九釵太歲童霞,極為小心地,將她從那冰壁洞中,慢慢拖了出來。

    童霞的滿頭毒火,雖被冰壁嚴寒逼滅,但整個頭皮,均已燒得潰爛裂開,陰鱗劇毒,深入腦中,順著鼻孔,流出腥臭黑汁,自然毫無救藥,轉瞬間便即死去。

    那位屠龍手聞人俊此時早被蛇發妖婆百里夫人,抱過一旁,加以調治。

    百里夫人一見聞人俊十指齊斷,所流血液顏色,又復不是鮮血,而是紫黑,遂知他傷處有毒,趕緊駢指如風,疾點聞人俊左右雙肩,閉死通心血脈。

    這時,那位絕滅法王呼延炳,業已面色如霜地,緩步向前,親自出陣。

    一來,他手下三大使者之中,已有兩位使者,命喪當場。

    二來,九釵太歲童霞已與呼延炳有了肌膚之親,由使者

    地位,晉升為情婦身份。

    故而絕滅法王呼延炳悲怒交集之下,知道面前這幹強敵,果然個個均是絕世好手,除了自己倚仗三十年面壁苦煉的絕滅神功,尚堪一戰以外,所剩下的一個九頭太歲鄒夏,業已不必出頭送死。

    呼延炳這一出場,百里夫人知道情況嚴重,遂向哭翁容不笑,揚眉叫道:容二兄,該你的了,但對方盛怒而來,出手必辣,你要小心一些,不能過分輕敵。

    容不笑哭喪著一張臉兒,悲聲答道:我知道這位呼延法王,厲害無比,容老二此番出陣,正所謂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但萬事均由命定,誰叫我運氣不好,偏偏從虞令主手中,把根最短的草兒,抽出來呢?

    他是一面悲聲說話,一面緩步走出,語聲是越覺淒涼,等走到絕滅法王呼延炳的身前,業已變成了哀哀痛哭。

    呼延炳皺眉叫道:容老二,你哭些什麼?

    容不笑淚落如泉地,嗚咽答道:我我是一半哭你,一一半哭我。

    呼延炳愕然問道:你哭我何來?哭你則甚?

    容不笑舉袖擦擦眼淚,指著地上九指太歲東門冰,與九釵太歲童霞遺屍,悽然嘆道:你來了四人,鬥了兩陣,便已被閻老五叫走二半,卻叫我怎麼不替你又怒又羞地,放聲一哭?

    呼延炳冷笑說道:他們死得不會沒有代價,我至少會替他們找回三倍利錢,叫你們躺下六個。

    在場的玄冰凹方面人物,共有蛇發妖婆百里夫人,自發殺人王魏老婆婆,紅葉令主虞心影,笑翁容不哭,哭翁容不笑,及屠龍手聞人俊等六人,故而絕滅法王呼延炳這叫你們躺下六個之語,也就是要把對方所有在場人物,一齊斬盡殺絕之意。

    容不笑悲聲叫道:我早就知道你心狠手辣,非把我們一齊殺光,不足解恨!而我又是第一個輪到和你動手之人,生機渺渺,大劫難逃,怎不傷心落淚?何況

    呼延炳見他話音忽頓,皺眉問道:何況什麼?你為何不說下去?

    容不笑悲嘆道:何況我這副相貌;長得姥姥不疼,舅舅不愛,平素人緣極壞。我若不在死前,自己替自己多哭幾聲,等到死在你手下之際,還有誰來哭我?

    呼延炳點了點頭說道:我這人還算明白,我念在你也算是當世武林中的知名人物,且容許你自己為你自己,哭上一盞熱茶時分。

    容不笑聞言之下,果然毫不客氣,便自嗚裡鳴拉,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放聲大哭起來。

    他這哭聲,果是專門使人激動七情,從而神迷意亂,聽他擺佈的獨門功力銷魂哭。

    但絕滅法王呼延炳原先便是絕頂好手,再經三十年面壁靜修,在內功火候方面,比魏老婆婆只強不弱。

    容不笑的銷魂哭,用以對付魏老婆婆,尚且無功,如今向呼延炳施展起來又怎會發生靈效?

    總算容不笑尚有自知之明,他在發現僅仗銷魂哭必然無法克敵以後,便立即一面使號啕痛哭之聲,轉為低低啜泣,一面從腰下取出了一根哭喪棒兒來,持在手內。

    絕滅法王呼延炳見他取出這條哭喪棒兒,遂雙眉一挑,曬然叫道:容老二,你哭夠了吧?

    容不笑悽然答道:我在一口氣未絕以前,決不會停止哭泣,但單純哭泣,也覺無聊,我就和你一面打,一面哭吧。

    語音落處,把手中哭喪棒揮了一揮,棒中竟也發出了悽悽鬼哭之聲。

    原來,容不笑這哭喪棒上,鑿有一百零八個針尖細孔,棒身又屬中空,故而只要略一揮動,便會發出聲音尖銳的呼呼怪響。

    呼延炳毫不在意,冷然笑道:容老二,你身邊居然還帶著哭喪棒兒,真是配備齊全,但卻少了一件最重要的東西。

    容不笑詫然問道:什麼東西?

    呼延炳冷然說道:你能哭之時,不缺什麼東西,但等你不能哭時

    容不笑接口說道: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認為我少了一口棺材。

    呼延炳點了點頭,獰笑說道:對了,我認為你哭了一世,定然哭得太累,應該躺到棺材裡去,聽人家哭你了。

    容不笑聞言,忽又放聲大哭。

    呼延炳皺眉問道:你又這樣號哭則甚,這種功夫,根本不必對我

    容不笑嗚咽說道:我不是施展功夫,我哭的是你這位絕滅法王,怎麼這樣笨法?方才我已說過,生平人緣太壞,縱然雙腿一伸,兩跟一瞪,也沒有人會哭我。

    呼延炳目光冷瞥笑翁容不哭,揚眉問道:別人縱或不哭,難道你哥哥也不哭麼?

    容不笑搖頭嘆道:容老大那兩隻眼眶子中,根本就沒有淚水二字!人害他時他也笑,他害人時他也笑,甚至在我們爹孃歸天之際,他也打了三聲哈哈呢。

    呼延炳雙眉微剔,厲聲道:容老二不必和我再復多說廢話,你是否想用這根:哭喪棒兒,和我交手?

    容不笑點頭道:對付你這等人物,銷魂哭無甚用處。我打算施展一套梨花帶雨掌法,及一套泣殘紅哭喪棒法,向你領教領教,倘若是再告無功,我容老二便甘心認敗,換我哥哥容老大,和你動手。

    呼延炳揚眉笑道:好,我就嚐嚐你這梨花帶雨掌法,和泣殘紅棒法滋味。容不笑目注呼延炳,愕然問道:我是右棒左掌,綜合施為,你怎麼還不取出兵刃?

    呼延炳哂然一笑,搖頭說道:抱歉,呼延炳身邊,從未帶過兵刃,我復三十年,古洞面壁,有五十年嘯傲乾坤,也從未用過任何兵刃。

    容不笑哭喪著臉兒說道:你雖夠驕傲,但我也不肯佔人便宜,只好放下這拿手兵刃哭喪棒兒,和你赤手周旋的了。

    呼延炳見他-面說話,一面便想放下那根哭喪棒兒,不禁搖手叫道:容老二,你可不必放下哭喪棒兒,我取件兵刃,和你動手就是。

    容不笑咦了一聲,揚眉叫道:你剛才還在聲明從來不用兵刃,如今又為何為我破例?

    呼延炳冷笑答道:我不是為你破例,只是怕你放下你那得意兵刃哭喪棒,會死得心中不服而已。

    容不笑怪叫一聲說道:呼延炳,你怎麼這等驕傲,以為我非死不可,我倒要看看你能取出什麼樣威力驚人的特殊兵刃?

    呼延炳面若寒霜,冷笑未答,只是走到九釵太歲童霞的遺體之前,俯身拉起了童霞遺屍的一隻右手。

    虞心影一旁靜觀至此,知道這位絕滅法王呼延炳,果然與九釵太歲童霞的關係密切,超逾尋常,連所用兵刃,都藏在童霞身上。

    誰知念猶未了,奇事忽生。

    原來,絕滅法王呼延炳,並非有甚兵刃,藏在童霞身上,而是別開生面地,要權借童霞的肢體,作為兵刃。

    故而,他左手剛剛拉起童霞右臂,右手便駢指吐勁,往下虛空一劃。

    雖是虛空一劃,依然指力如刀,童霞的一隻右臂,便告齊肩折斷。

    這位九釵太歲,新死未久,右臂折斷之處,依然鮮血淋漓,但血色近黑分明全身俱蘊奇毒。

    呼延炳伸手一擄,把臂上衣服去盡,成了只赤裸人手,走回哭翁容不笑面前,冷叫道:容老二,你看我這件兵刃如何?大概比你的哭喪棒兒,那要別緻一些。

    容不笑委實想不到呼延炳竟是折取一隻死人手臂,來和自己動手,遂連連搖頭地悲聲說道:可憐,可憐,九釵太歲童霞在已遭大劫之下,還要被你殘毀屍身,九泉幽魂,如何瞑目?

    呼延炳聽到此處,揚眉喝道:你懂什麼?我折取童霞手臂,作為兵器之舉,正是要叫她在九泉以下,能夠瞑目。

    容不笑眼皮微翻,哼了一聲說道:你真叫痴人說夢,區區一隻死人殘肢,怎能當得起我含蘊三妙的獨門兵刃哭喪棒呢?

    呼延炳冷笑說道:你的哭喪棒兒,只不過含蘊三妙,我這隻攝魂手,卻妙用無窮,眾妙皆備,你只消能夠維持五十個照面,便不愧為南荒,高手了。

    容不笑憤怒已極,手中哭喪棒,往起一揚,便自帶著鳴嗚鬼哭之聲向呼延炳斜肩砸到。

    他這根哭喪棒兒,看似竹木,實系純鋼所制,棒上無數白鬚,更非紙質,而是緬鐵鑄造的淬毒軟針。

    容不笑所謂含蘊三妙之語,並非虛言,哭喪棒本身的泣殘紅棒招,是第一妙;棒上細孔,於揮舞時,能發出有音節的怪異聲息,懾人心魂,是第二妙;淬毒軟針所制細須,能在容不笑用內家真力,猛抖之下,離棒飛出,見血封喉,傷人立死,是第三妙。

    如今,容不笑一來深知絕滅法王呼延炳,在功力修為方面高於自己,遂想到用這兼具三妙的獨門兵刃取勝。

    第一招斜肩下砸,名叫怒打鐘馗,但哭喪棒兒之上,決未把功勁用足,尚自含蘊著怒劈判官,及怒刺閻羅等兩招,靜看呼延炳是躲是接?再作變化。

    這三招絕招之中,第一招怒打鐘馗是杖法,第二招怒劈判官,是刀法,第三招怒刺閻羅則是劍法。

    容不笑融刀劍杖三種兵刃手法於一爐,最後凝聚功勁出手,其威力之強,可以想見,僅僅那宛如無數冤魂,一齊號哭的棒嘯之聲,便足使尋常人物,為之膽怯心寒,手足無措。

    但絕滅法王呼延炳畢竟不是常人,他一見棒頭凌影,便舉起九釵太歲童霞的那隻右手,往斜上方猛力迎至。

    容不笑見他持手來迎,遂由杖法改為刀法,哭喪棒略-左移,飛也似地向呼延炳天靈蓋劈來。

    呼延炳冷笑一聲,手中隨同變式,以一式天生託塔,足下站樁,向上橫接。

    容不笑弄不懂對方為何用一隻死人手臂,一再硬接自己的純鋼哭喪棒,遂在哭喪棒與人臂將合未合的剎那之間,手腕略縮再伸,便自改刀為劍,以怒刺閻羅招式,向呼延炳的心窩疾地點去。

    呼延炳這次稍微一閃,左飄八尺,鼻中並冷哼幾聲,揚眉喝道:容老二,你居然能把刀法劍法杖法,融而為一體,在泣殘紅棒法之中施展,也算難能可貴,但哭喪棒三招連發,又何曾沾著我呼延炳的半點衣襟?

    容不笑哪裡容他再說下去,跟蹤迫撲,招招連發,棒影如山立把呼延炳圍在一片疾風暴雨之內。

    照表面形勢看來,呼延炳一直被動,似乎屈居下風,但十七招過後,哭翁容不笑業已深知倘若僅仗泣殘紅棒法,自己便絕無勝望。

    因為在這十七八招狠攻之中,呼延炳只是飄來閃去,隨意騰挪,根本未曾出手,自己難佔上風,決無勝算。

    容不笑一聲鬼哭似地厲嚎起處,臉色如霜,悽聲叫道:呼延炳,你且再接我一招深山鬼哭聽啼鵑,容不笑再若不勝,我便認敗服輸,埋首南荒,重練絕藝。

    語音甫落,人已一縱數丈,凌空倒撲哭喪棒電旋急掄,幻起一天棒影,向呼廷炳密罩而下。

    這次他是拼命施為,全力出手,把哭喪棒中所蘊三妙一齊發動。

    棒影如驟雨罩天,棒嘯如萬猿齊泣,尤其在約莫距離呼延炳頭頂一丈左右之際,更以內家潛力,把棒身無數淬毒軟針一齊抖得離棒怒射,等於在棒影之前,又加了一片密密針網。

    呼延炳不閃不躲,巍立如山,但這位絕滅法王的真實功力,到此時也就充分顯露。

    那無數淬毒軟針,本是化成一片針網,密罩而落,誰知到了呼延炳當頭,卻一齊改變路線,向呼延炳手中所持人臂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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