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安寧兒怏怏不快的推著齊天放進警局,局裡的同仁見狀全是一陣吃驚,對齊天放的身份更是好奇不已,但安寧兒一臉像吃了炸藥般的難看,讓眾員警莫不噤若寒蟬,沒敢問起隻字詞組。
進了局長室,即便關上門、拉下百葉窗,安寧兒隱隱約約仍能感受到外頭下屬們刺探的目光。
一思及此,她忍不住又惡狠狠的掃了罪魁禍首一眼。
原本昨晚臨睡前她便打定主意,今天說什麼也非把他攆走不可,但哪裡料到,清晨她眼睛才張開,就見兩人四肢緊緊的糾結在一起,急得她是又羞又赧。
才想發飆,這天殺的傢伙居然一臉無辜的說:「我怕吵醒你,沒敢亂動。」
聽得安寧兒當場血氣往上衝,漲紅整張臉。
他沒敢亂動?
言下之意,難道是她寡廉鮮恥,硬巴上他不成?
偏偏兩人「格格纏」的位置又是在床中央,安寧兒頓時有如啞巴吃黃連,百口莫辯。
徑自下床到浴室梳洗過後,她幫他把輪椅拉到床邊,跟著一語不發甩頭離開臥室,到廚房張羅早餐。
約莫過了三十分鐘,當她重新回到臥房時,齊天放已經梳洗妥當並著裝完畢,從容的坐在輪椅上,像是早在恭候她的大駕光臨。
不諱言的,她是有絲詫異,對一個雙腿不良於行的人來說,他的動作簡直可以稱得上迅速。
要不是看他靠輪椅行動時的熟練,她簡直要懷疑他的殘廢是裝出來的。最後,她決定將這種不合邏輯,歸因於他長年以來的訓練。
將齊天放推到餐廳,把屬於他的那份早點擺在地面前,在桌子的另一端還放了另一份早點,但她並未坐下來用餐。
見她轉身往餐廳外走,他關心的問:「你不吃嗎?」」
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抓下牆壁上的無線電話,擱到餐桌上,「在我回房換衣服的時間,請你儘快打電話叫人來接你回去。」對他不假辭色。
待安寧兒換妥制服重新回到餐廳,坐下來吃完早餐,甚至是等到要出門上班,仍不見上門來接人的轎車。
一經追問,她才赫然從齊天放口中得知他壓根就沒打電話,氣得她差點沒抓起餐桌上的電話摔到地上。
不管了,她再也不管他的死活,既然他喜歡賴在這裡,就由他去吧,等到他受不了,自然會找人來載他回去。
安寧兒大步走出餐廳,在經過齊天放身邊時,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拿起擱在客廳的皮包跟車鑰匙就要出門,但就在她關上大門瞬間,屋裡頭猛地傳來異物撞及地板的熟悉巨響。
結局是,齊天放這天殺的男人,就這麼跟她一起出現在警察局裡,她的面前。
「說吧,你到底想怎麼樣?」安寧兒的耐心已經被磨光,她不想,也不願意再跟他耗下去。
換成十年前,自己這麼惡聲惡氣的對他,他早拂袖而去,哪裡會像現在這樣,簡直跟無賴沒啥兩樣。
「回到我身邊好嗎?」
不想再看他深情款款的眼神,那讓她覺得有罪惡感,安寧兒別開臉,「辦不到。」
態度一如昨晚般堅決。
「你在跟我嘔氣。」
齊天放說得極為肯定。
「我沒有!」
她忍不住提高音量否認。
「我愛你。」他無預警的向她告白。「什麼?!」安寧兒為之一愣。莫怪她要如此驚詫,即便是在當年,兩人情到濃時,也不曾聽他親口吐露過這三個字。
「十年來一直是如此。」齊天放又補充。
「夠了,我不要再聽你胡言亂語。」她出言制止他繼續說些有的沒的來擾亂自己的心湖。
「你知道我不是。」
正因為如此,才更令安寧兒心慌,「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她逃避現實的-住耳朵,「你走,馬上走,我不想再看到你!」
擠在門外竊聽的一干員警,聽到裡頭傳來失控的咆哮聲,全都面面相覷,不敢相信那氣急敗壞的女人會是他們平日冷靜自持的局長。
原以為這輩子,唯一能讓他們局長的情緒產生波動的就只有安勝吾了,哪裡料到居然還有人本事比安勝吾還大,能讓他們局長完全失控。
當下,眾人對輪椅上男人的身份更加好奇了。
「你知道,沒有你,我是不會走的。」
「你……」
「你在欺騙自己。」
「我沒有!」安寧兒直覺再次否認,她恨透他了,恨透他一副自以為能把她看透的表情。
「眼神是騙不了人的。」她還愛他。
頓時,安寧兒像是給人說中心事般難堪,「我自己的心,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不需要你自以為是的來替我分析。」大聲把話說完,她像是再也無法忍受似的,突然拉開門走出去。
門外的員警雖然及時閃避,臉上卻都清清楚楚的寫著心虛,所幸奪門而出的安寧兒根本無暇顧及其它人,此時此刻,她唯一需要的是到廁所洗把臉,讓自己冷靜下來。
見局長大步走進廁所,警察局裡面一干員警再也抑制不住決堤的好奇心,躍躍欲試想找裡頭的男人問個明白。
齊天放冷冷的望著擠進門的一堆人,並未開口。
方才,眾人在門外聽得分明,以為裡頭是個溫文儒雅的男人,哪裡料到這會,輪椅上的男人冷得像座冰山,幾乎要把他們凍僵。
等不到齊天放主動開口,一時間,眾員警也都忘了該要如何反應,全像呆頭鵝似的立在當場,進退兩難,個個心裡苦不堪言,祈禱有人能發發善心,救他們離開這間冰窖。
當安寧兒從廁所回來,見到的就是這副景象,「你們全都待在這裡做什麼?」從她說話的語氣不難聽出,已經回覆平日的冷靜。
一干員警彷佛見到救苦救難的活菩薩似的,步調一致的鬆了大口氣,一夥人你推我擠,爭相逃出局長室,猴急的模樣實在很難想象稍早曾爭先恐後搶著進門。
將屬下們逃難似的驚恐看在眼裡,安寧兒不知道自己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高興他的改變並不若自己想象中那樣大;難過他變得比以前更加難纏。
但是可以確定的,他依然是她當年認識的那個男人,簡單的一記眼神,便足以讓人打心裡頭發麻。
重新把門帶上,「我不在乎你要如何打發時間,就是不要來打攪我。」話一說完,安寧兒徑自坐回辦公桌後方,準備開始處理公事。
出乎意料的,齊天放竟也願意配合,「介意我使用那邊的計算機跟講電話嗎?」除了安寧兒辦公桌上,角落裡另外還有一臺計算機。
「隨你。」她連頭也不抬一下,打定主意藉由漠視他的存在讓他打退堂鼓。
然而接下來的情況卻大出她所料,齊天放競也真的安安份份守在角落那臺計算機前面,偶爾開口說話也是對著他的大哥大,全然沒有再試圖打擾她。
反倒是安寧兒自己,見他時而盯著計算機熒幕敲打鍵盤,時而以著流利的英語對著電話那頭交談,認真工作的模樣是她從來不會見過的。
俗話說,認真的女人最美麗,那麼認真的男人呢?自然也是十分迷人,否則也不足以讓她分神的偷覷他。
雖然她從未過問他的家世、身份跟職業,但是她感覺得出來,他不是一個簡單的男人。
這樣一個目空一切的男人居然會看上她?
或許自己是長得不差,但是她心裡清楚,以他的條件可以有更多的選擇,不是非她不可,然而他卻執著於她。
身為女人,不管她再怎麼理智、再怎麼冷血,終究也只是個女人,在心底的角落都存有一份期待,渴望讓一個深愛自己的男人捧在手心裡呵護。
而那樣一個男人,這會就出現在她面前。
她知道自己不該死守著過去的包袱,放棄眼前唾手可得的幸福,可是……忘不掉,她就是忘不掉他居然自私的以那樣殘忍的方式離開她。
齊天放不經意一抬頭,剛好捕捉到她心虛地急忙收回的目光,沒有當面拆穿她,隱約中只見他嘴角揚起一抹幾難察覺的微笑。
***
好些天沒見著齊天放,妮娜心頭焦急不已,齊宅裡除了幾名固定打掃的僕傭外,其餘的入各有各的事忙,成天不見齊天放人影,妮娜就算想找個人問都不容易。
難得妮娜今天剛好在中庭碰上黑熊,趕忙就把他給攔下來。
「黑熊,我有事情問你。」
黑熊隱約猜得出來她想問什麼,便一味推說有急事,趕著去處理。
妮娜卻不輕易放過他,「你急著上哪去?齊呢?你怎麼沒有跟在他身邊?」不對勁,大大的不對勁。
黑熊是齊天放的貼身保鏢,齊天放走到哪他就跟到哪,沒道理現在他一個人單獨出現在這裡。
「少爺他……」黑熊急中生智,「我現在就是趕著要去接少爺,來不及了,有什麼事改天再說吧!」
不意,妮娜竟跟上來,「那好,我跟你一塊去。」
「你也要去?!」黑熊大吃一驚,「不行,你不可以跟來。」
「為什麼?」妮娜一臉狐疑,「齊最近不知道在忙些什麼,我已經有好幾天沒有看到他了,今天我非跟你一起去不可。」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他覺得妮娜實在纏人。
「你敢這樣對我說話?」妮娜心裡著實感到不快。
笑話!他講話向來就是如此。
「我要見齊!」
「少爺現在沒空見你。」
「你胡說,一定是你瞞著齊不讓我去見他。」打從齊躍騰上回在醫院說過那席話後,在妮娜心裡早以齊宅的女主人自居,對黑熊講話自然也擺起架子。
覺得她實在是不可理喻,黑熊索性直接掉頭走人。
「站住,沒有我的允許,你不準走!」
除了齊氏父子和安勝吾之外,黑熊才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
見黑熊竟然無視自己的喝阻斷然離去,妮娜是又急又氣。
該死的黑熊,居然敢這樣輕視她?要換作是以前……突然,她想起了安勝吾。
可惡!都是那賤丫頭害的,打從她出現以後,所有人的焦點全轉移到她身上,就連齊躍騰也絕口不再提起自己跟齊天放的婚事,妮娜越想心裡越不甘心。
不行,她一定得想個辦法,絕對不允許自己耗費了十年的青春,最後只換得人財兩空的下場。
***
習慣是非常要不得的惡習,經過這些天的相處下來,安寧兒竟漸漸開始習慣齊天放的存在。
習慣清晨在他懷中幸福的醒來;習慣兩人同進同出到警局上下班;習慣用餐時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習慣夜晚躺在床上與他相擁而眠。
太可怕了,實在是太可怕了,她居然在不知不覺中逐漸淪陷而不自知。
正想得出神,突然一雙強而有力的臂彎從背後圈住她。
「在想些什麼?」齊天放赤裸著上半身,穿了條長褲坐在輪椅上,髮梢還滴著幾顆水珠,顯然是剛從浴室裡出來。
「請你把手拿開。」儘管心境上已經起了變化,表面上,安寧兒對他仍是不假辭色。
倒是齊天放,他像是能看穿她真正的心意似的,老是無視她的拒絕,任性的對她為所欲為。
總而言之,安寧兒就是拿他沒轍。
「在想什麼?那麼專注。」他的手臂依然圈著她。
拿他沒辦法的安寧兒只得選擇忽視,「跟你沒關係。」
「是這樣嗎?我原本還以為是在想我呢!」他悄悄的把頭低到她耳鬢後方,說話時熱氣正巧就吐在她敏感的頸窩。
安寧兒不由得一陣輕顫,「你到底在做什麼?」藉由質問他來掩飾自己心事被人料中的心虛。
她沒察覺兩人隔著單人沙發的椅背,不良於行的他事實上雙手難圈著自己,更何況將氣吐到她頸窩。
齊天放的表情可無辜了,「難道你看不出來,我正在同你說話。」
「你……」明知他根本是故意的,偏偏就是抓不著他的把柄。或許是察覺到兩人之間的動作實在是太過親密,安寧兒動手拉開他的雙臂,「熱死了,你離我遠一點。」
「如果我沒記錯,現在是冬天。」齊天放直直的看著她。
「我就是覺得熱,不用你管。」猶如小女孩在耍賴。
安寧兒並未察覺,自己在不知不覺間,正對齊天放撒起嬌來。
下一秒,齊天放推著輪椅繞過單人沙發,來到她跟前,「你在逃避。」手掌撐著沙發兩側的扶把,上半身微微往前傾。
「我沒有!」
「你又否認了。」說話的語調像是在揶揄她。
「我沒……」因瞥見齊天放調侃的目光而及時止住口。
「嗯?沒什麼啊?」齊天放挑了挑眉,就愛逗她,「怎麼不說啦?」安寧兒漲紅著臉,「沒……沒你的事,你少來煩我。」有些懊惱。「原來我的存在這樣讓你心煩?」
聽不出他話裡頭真正的含意,安寧兒索性直言,「對,所以你最好快點識相的滾蛋。」
「正所謂解鈴還需繫鈴人,既然惹你心煩的人是我,當然也就該由我來幫你排解。」說這話時,齊天放兩眼炯炯有神的閃爍。
笑話!幫她排解?
安寧兒才要開口嘲諷他沒那個能耐時,齊天放的臉卻突然壓了下來,一口含住她的櫻唇,舌頭順勢探了進去,天知道他隱忍了多久。
夜裡摟著她的嬌軀入睡,貼著她誘人的曲線,清晨呼吸著她身上的馨香甦醒,享受她柔軟的渾圓貼靠在他胸膛,連日來的壓抑跟煎熬,他全咬著牙撐過來了,只因為他不想操之過急,他要給她時間,漸漸習慣他的陪伴。
所幸他的付出沒有白費,她確實已經開始習慣他的存在。
積壓十年的渴望,彷佛要在一瞬間全宣洩出來似的,齊天放極其熱情的吮吻她,幾乎要把她鮮紅的唇瓣給吸腫。
安寧兒當然是喜歡他的吻,只不過他實在是太過熱情,遠遠超出她所能招架的,「停、停下來。」
「我停不下來。」況且他也不想停,大掌不規矩的摸上她的胸脯。
明知道他只是想親吻她,甚者再摸摸她,以他目前的情況根本不可能真的侵犯她,安寧兒還是無法放縱自己盡情去享受他的愛撫。
當然,她是可以直接推開他,只不過那個方法實在是太傷人,她不要他誤會自己是在嫌棄他。
「慢下來,快點慢下來。」久違的情慾讓她感到害怕,右手搭到他握住自己胸脯的手掌上,試圖阻止他。
察覺到她的手指正微微顫抖,齊天放才不得不緊踩煞車,重重的呼吸,嘗試平復自己的慾望。
他的收手讓安寧兒頓時鬆了口氣,整個人貼靠在他的胸口嬌喘。
半響,他問:「我太心急了是不是?」
安寧兒沒有說話,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回答他,只是靜靜的聽著他的心跳聲。
兩人之間的關係,在今晚又往前跨越了一步。
***
自從上回有過親密接觸以後,齊天放近來老是不時找機會對安寧兒摟摟抱抱,親吻愛撫幾乎成了家常便飯。
安寧兒知道,他正一步步的攻陷她的心,心裡雖然也覺察到那份危機,卻苦無有效的辦法制止,不論白天或晚上,兩人同進同出,幾乎到了寸步不離的地步。
難得今天齊天放因公事不得不外出,安寧兒才能暫時擺脫他的掌控。
稍早,齊天放在坐上轎車以前,還不忘對她交代,「晚上等我回來吃飯。」
由於今天適逢她排休,安寧兒決定趁這難得的空檔,約老朋友出來敘敘舊,因為苗香璇和典樂思目前人都不在國內,安寧兒便約了嚴音愛,兩人到SOCO附近喝茶。
「難得的假日硬是把你約出門,你老公沒說什麼話吧?」
「放心吧,他趕了一整晚的畫稿,到清晨才上床睡覺,早睡死了,哪裡還管得著我上哪去野。」嚴音愛的老公是個漫畫家,「倒是你,今天怎麼有空約我出來?」
「今天我排休。」安寧兒說。
「休假的時候你不都會帶小吾那鬼靈精回父母家嗎?」所以她們平常總難找到時間聚首。
「小吾去參加夏令營了。」安寧兒據實以告。
嚴音愛一聽,反應可大了,「我沒聽錯吧?」難以相信安勝吾那小淘氣會去參加夏令營。
安寧兒可以理解好友的反應,剛聽女兒提起時,她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經過這些天,她多少可以理解女兒之所以去參加夏令營的動機,無非是擔心東窗事發,提早自請前往夏令營避難。
「快兩個多禮拜了。」其中的曲折,安寧兒也懶得再多說。
「天啊!」嚴音愛不難想象,「她肯定是悶壞了。」
「或許吧!」何嘗不是呢?安寧兒壞心的想,就當是給女兒小小的懲罰吧!
「最近工作還順利吧?」嚴音愛至今還不能接受安寧兒警察局長的身份。
「還不是老樣子。」上班工作,下班回家。
「是嗎?」畢竟是多年好友,嚴音愛看得出來她有心事,「有什麼事不妨說出來聊聊,心裡或多或少會舒坦些。」
好友畢竟還是瞭解自己,關於這點,安寧兒一直是知道的。
默默注視嚴音愛幾秒,她輕吐了句,「他回來了。」
「誰?」」
「小吾的爹地。」她輕輕啜了口咖啡。
「什麼?!他不是已經……」死了的人怎麼可能重新活過來?!
「他沒有死。」放下杯子,安寧兒緩緩嘆了口氣,開始娓娓道來……聽完整個事件的始末,嚴音愛不禁咋舌。「真有這種事?」簡直比她老公的漫畫情節還玄。
「嗯。」
「那現在呢?」她想先了解安寧兒心裡頭的打算,「願意原諒他,跟他重新來過嗎?」
「老實說,現在的我心裡其實也很矛盾。」安寧兒說出心中的迷惘。
「你……還愛他嗎?」嚴音愛略帶遲疑的求證。
安寧兒不想承認,但是她知道無法欺騙自己的心,「愛吧……」帶點認命的無奈,如果不是還愛他,自己也不會被他吃得死死。
看出好友臉上的掙扎,嚴音愛以旁觀者的立場來為她分析,「深愛他的同時,卻又忘不掉他對自己的欺騙,是吧?」
安寧兒誠實的點頭。
嚴音愛接著又道:「經過十年這麼漫長的時間,你還是忘不了他,就表示你對他的感情下得很重,既然這樣,為什麼不敞開心胸,給彼此一個機會呢?」
「可是……」她心裡又何嘗不想,偏偏她就是忘不掉。
「人必須要向前看,唯有忘掉以前的種種不愉快,才有可能重新找回失去的幸福。」嚴音愛自己也曾有過一次失敗的婚姻,她以著過來人的經驗建議她。
安寧兒沒有說話,她猶豫不決的望著嚴音愛。
「試試看吧,你一定可以的。」嚴音愛對她露出一抹鼓舞的笑容。
須臾,安寧兒總算笑了開來。
明白好友已經想通,嚴音愛也不再多說,兩個女人開始天南地北地聊了起來。
***
耗費些時日,花了筆為數可觀的調查費,妮娜總算從偵探社裡瞭解一切。
她怎麼也沒料到,安勝吾那賤丫頭並不是自己最大的難題,她真正的難題是——生下那賤丫頭的女人,安寧兒。
更令她感到吃驚的是,在齊天放失蹤的這些天裡,居然是一直跟安寧兒那該死的女人在一起。
可惡,齊天放是她相中的男人,絕對不允許別的女人來跟她搶。
今天,妮娜特地將自己打扮得豔光四射找上門來,為的就是要給安寧兒一記下馬威。
聽到外頭有人按門鈴,以為是齊天放回採了,安寧兒興匆匆的跑去應門。
「放!你回來啦?」
打從稍早跟嚴音愛談過後,安寧兒總算下定決心,要給自己和齊天放一個機會,重新來過,回來以後,她便一直在期待齊天放的歸來,急著要把自己的決定告訴他。
不料,這會出現在她眼前的居然是個全然陌生的金髮美女。
聽到安寧兒親暱的喊他放,妮娜臉色驀地一變,陰沉得嚇人。
猶記得當年,自己也曾想過這樣呢稱他,然而齊天放卻冷著一張臉告誡她,不許這麼喊他。
這會聽到安寧兒的話,她總算全想通了,原來齊天放之所以不許人家這麼喊他,為的就是眼前這個不要臉的女人。
想到齊天放居然如此在乎她,妮娜頓時像是打翻整甕醋,妒火在她水藍色的眼瞳中熊熊地竄燒。
安寧兒以著不算流利的英文向來人問道:「請問,有什麼事嗎?」
妮娜說著怪腔怪調的中文挑釁,「你就是搶走齊的賤女人?」眼神不善的打量安寧兒。
安寧兒試著平心靜氣的對她解釋,「小姐,我想你認錯人了,我根本就不認識你。」
妮娜眼睛一-,「你確實是不認識我。」話鋒一轉,「因為像你這種不要臉的女人,就只會躲在背地裡搶別人的男人。」
「小姐,請你講話客氣一點。」安寧兒雖然聽不明白妮娜話裡的含意,可也不表示她會傻傻的讓人欺到自己的頭上來。
「客氣?」妮娜彷佛聽到天大的笑話似的,聲音瞬間尖銳起來,「你搶了我的男人,還敢要我對你客氣?」
聽妮娜口口聲聲說著莫須有的事情,安寧兒不禁要懷疑,來人顯然擁有精神方面的疾病,是以決定不再繼續同她瞎攪和,順手想把門帶上。
然而妮娜的動作比她來得快,手掌用力將門一推,「怎麼?想躲?」在安寧兒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的當口,她大搖大擺的走進去。
「小姐,我不認識你,也根本沒有必要躲你,請你現在立刻出去。」懷疑自己是在走啥黴運,居然會被這個瘋女人找上門來。」你不認識我沒關係,但是,你總該認識齊天放吧?」妮娜-著眼道。
「你認識放?」安寧兒一陣驚訝。
她這話聽得妮娜又是一陣刺激,「你這厚顏無恥的女人,少在我面前叫得那樣親暱。」妒火竄燒得更為熾熱。
基於女人的直覺,安寧兒隱隱約約猜出了端倪。
「不管你跟他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都不關我的事,你有什麼不滿,大可直接去找他談,少在我這裡撒潑。」她拒絕捲入齊天放的桃色糾紛中。
「你……」妮娜訝異安寧兒外表看似柔弱,卻不如自己預期中來得容易對付。
面對妮娜的撒潑,安寧兒只是挺直腰桿,無畏的直視著她。
安寧兒一副無愧於心的坦蕩,令妮娜當下更是惱火,「虧你還有臉擺出理直氣壯的樣子,也不想想當初齊不良於行的時候,你人在哪裡?現在他腿好啦,你倒是厚顏無恥的冒出來了。」
「你說什麼?當初?」齊天放明明就坐在輪椅上,為什麼她卻說……安寧兒擰起兩道細眉。
妮娜誤解她的表情,「沒錯,他的腿已經整整殘廢了十年,直到最近才復原。」
復原了?!鏗鏘有力的字句,直直敲進安寧兒的耳膜。
「這十年來,無怨無悔陪在他身邊的人是我;把他照顧得無微不至的人也是我;就連他之所以決定接受動手術,更是我苦口婆心的勸他點頭答應。」妮娜一步步逼近安寧兒,「說得明白點,齊今天可以重新再站起來,我功不可沒,你憑什麼坐享其成?」
此時的安寧兒壓根無暇理會妮娜的不平和憤恨,她耳朵裡唯一接收到的訊息是他重新站起來了。
原來,他的腿早就好了。
為什麼?自己好不容易才決定要相信他、原諒他,他為什麼要騙她?又一次無情的摧毀她對他的信任。安寧兒大聲的在心裡頭問自己。
妮娜仍一個勁宣洩安寧兒的不滿,「你這個無恥的小偷,憑什麼和我搶?他腿殘的時候,你躲得不見人影,現在他腿好啦,你倒寡廉鮮恥的跑出來搶奪他。」
聽著聽著,安寧兒總算可以理解眼前的金髮美女為什麼這麼恨她。
確實,她是有恨她的理由,要換做是自己,心情可能也平靜不到哪去,只不過,她跟齊天放之間的糾葛與她何干?
「我說過了,那是你跟他之間的事情,我不想介入。」安寧兒再次重申自己的立場。
「笑話!你說得倒好聽。」什麼叫她跟齊天放之間的事情?「只可惜,你已經介入了。」妮娜不容她撇清。
知道跟一個處在盛怒中的女人講道理,無疑是緣木求魚,有理說不清,安寧兒決定不再同她攪和,「很抱歉,你們的事情我真的無能為力,晚點我還有事,不留你了。」送客的意味已十分明顯。
「你……」眼見安寧兒壓根不把自己放在眼裡,妮娜的憤恨更甚,硬是不肯移動半步。
安寧兒可由不得她,「相信你既然有辦法找得到我,想必也對我的職業瞭解得十分透徹,要是你再不肯識相離開,就別怪我以擅闖民宅的罪名逮捕你。」
妮娜當然知道她的身份,因此不得不開口,「安寧兒,你好樣的,我不會這麼簡單就放過你的。」臨去前還不忘對她出言恫嚇。
「慢走,不送了。」安寧兒一臉漠然的送人,並不把她的威脅放在心上。
拿她沒轍的妮娜心裡頭氣極了,猛一跺腳,甩頭氣沖沖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