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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訴我

    世事往往那樣突然。

    而且,總是不如意的事多。

    風員接到男友文友的電話之際,人在紐約,正陪老闆洽談生意。

    攝氏三五度的初冬,還得穿絲襪高跟鞋,天天跑世界貿易中心,不是不辛苦的。

    上司愛遲到,她每天穩住對方已需費一筆勁,幸好人家倒是瞭解她的苦衷,十分欣賞她。

    原定五日回去,結果拖多了一個星期,風員苦中作樂,有空跑去看舞台劇,逛美術館,以及選購時裝。

    她接到王文友的電話是在半夜,已經睡了,又被吵醒,自然不悦,旅舍窗外傳來嗚嗚警車聲,這是紐約特色。

    “文友,什麼事。”

    “可否即刻回來?”

    風員覺得納罕,“我們後天就可以走,最多差四十多個小時。”

    “我希望你明早訂飛機票回來。”

    “文友,到底什麼事?我受人二分四,身不由己,你是怎麼了?”

    文友忽然轉變語氣,“對不起,風員,我唐突了,你有你的生活,對不起。”

    他掛了電話。

    風員要到後來才知道,文友這個電話是從醫院打出來,那是他進手術室的前一刻,他希望風員回來見他。

    可是他沒在電話説清楚。

    生意沒談成功,可是對方的經理同風員説:“陳小姐,幾時再到紐約來,請同我聯絡,敝公司需要你這樣的人才。”

    風員覺得這已是收穫。

    到家,文友已經出院,風員聽到消息,張大雙眼,無法置信,文友告訴她,在手術室,醫生髮覺癌症已經擴散,只得重新縫合。

    風員記得她説:“我才去了十天八天。”

    是,一切就在這幾天之內發生,一點先兆也無。

    兩個月後,王文友在醫院辭世。

    人人覺得風員把事情處理得極好,出錢出力,一直陪着男友及他的家人,她告了長假來幫王家奔走,事事尊重他們意見,辦完事後,風員瘦了一圈,可是精神尚可。

    王伯母飲泣道:“是我家沒福氣……”

    王伯伯送了一隻金錶給風員做紀念,“越快忘記文友越好。”

    一片苦心。

    風員開頭也以為復工後日忙夜忙,一定容易忘記。

    她實在高估了自己。

    不久,她發覺睡到清晨三點會自動醒來,而且淚如泉湧,不能控制。

    日間,情緒開始沮喪,事事不起勁。

    頭髮膩了總不想洗,洗了又不高興吹乾,換季的時間到了也沒去添置新裝。

    成日她都板着一張臉。

    好友雪麗勸:“或者你應當放假。”

    “我才放過三個星期假。”

    “不,好好走開一段日子。”

    風員嘆氣,“我並無太多節蓄。”

    “不怕,一張來往飛機票我總籌得出來,到我姐姐家去住一陣子。”

    “你姐姐不是住火奴魯魯嗎?”

    “正是,她有個五歲的小女孩,最近又立刻要生養,想找個保母,不如你去客串。”

    “我行嗎?”

    “保母是純體力勞動,你的腦袋可乘機休息,你説如何?考慮考慮。”

    “我需要自救。”

    “那麼,動身去吧。”

    晚上,風員還是哭了。

    其實她與王文友並未論及婚嫁,兩個人的關係如繼續下去,恐怕也是沒有結果的成數較高,但是此刻文友已不在這個世界上,感覺完全起了變化,風員傷感不已。

    暫時離開這個城市也許是明智之舉。

    風員決定到陌生人的家去逃避片刻。

    雪麗的姐夫林威至飛機場接她。

    “拜託了,我要到舊金山出差,勞駕你照顧妻小。”

    雪麗的姐姐美玲已腹大便便。

    那五歲小女孩明顯地鬧情緒。

    家中有一名家務助理,懶洋洋,一天只做八小時,沒有她不行,有她在到底好些。

    風員一看環境,就知道身負重任,一屋子女生,她絕對有用武之地。

    雪麗在電話中説:“本來我要來,可是老闆不放人。”

    林家在威基基海灘邊的華麗公寓,一出門,過條馬路便是那著名的沙灘。

    小女孩叫明明,相貌可愛,但不易相處。

    她説:雪題媽媽,生了弟弟,就不再疼我。”

    “呵,”風員點頭,“你已知道是個弟弟。”

    “醫生告訴我是兩個弟弟。”

    “那多好,”風員露出笑容,“是孿生子。”

    “不,是-生。”

    風員耐心地勸説:“媽媽對你愛心無限,即使十個弟弟,仍然視你為至寶。”

    “是嗎,”明明雙眼亮晶晶,“那她為何不再照顧我?”

    “因為她即將生養,甚覺疲倦,體力不足,故找我來幫忙。”

    “你是誰?”

    “我是你保母。”

    每日接送上學放學,替她洗頭洗澡,下午送她去學琴學中文。

    睡前説故事,晚上醒了,去安撫她。

    不到一個星期,已經建立了良好關係,小孩因為得到關注,故此情緒漸漸平復。

    風員很快發覺明明聰敏過人,智力比同等年齡孩子高許多,風員可以與她談比較深入的問題。

    風員不會帶孩子,她對幼兒,完全像對大人一樣。

    她給孩子許多選擇,並且尊重他們意願,除出基本功課之外,其餘任由孩子散漫發展。

    林太太説:“風員,這你應説説明明,她很聽你。”

    風員一看,總説:“多吃餅乾不要緊。”

    “可是一下吃不下飯。”

    “少吃飯不相干。”

    林太太笑,“太縱容了。”

    風員説:“做人,快樂時光少之又少,也不過只得童年這一段時間可以為所欲為,那也真得有爸媽痛惜才是。”

    明明會得聽這番言語,故此與阿姨更加接近。

    一日接她放學,明明希望到海灘散步,風員便陪她前往冰室稍坐,跟着海浴。

    正吃菠蘿刨冰的時候。明明忽然説:“我真想念我倆在一起的時間。”

    風員不以為意,嗯地一聲。

    明明又輕輕説:“難得你我都喜歡老式冰室。”

    風員怔住,“你説什麼?”

    只聽得明明又説:“大學堂附近冰室,都有你我足印。”

    風員這一驚非同小可,她錯愕間淚流滿面,“你説什麼,明明,你説什麼,是文友借你口與我説話嗎?”

    她握住明明小小手臂搖晃,明明卻説:“阿姨,可以去沙灘了嗎?”

    風員呆了一會兒,抹乾眼淚,點頭説:“好,我們走吧。”

    她懷疑自己聽錯了。

    在沙灘上,風員一直小心留意明明説話,可是明明再也沒有説什麼,三十分鐘後,她們回家去。

    林太太正在收拾衣物……

    她對風員説:“醫生囑我到醫院報到。”

    “呵,有跡象了嗎?”

    “孿生子多數早產,需要特別小心。”

    “我駕車送你。”

    “風員,這次多得你。”

    “別客氣。”

    風員先讓明明淋浴,囑她與家務助理好好相處,然後送林太太進醫院。

    “林先生趕得回來嗎?”終於還是問了。

    “今晨找過他,他説公司今日下午簽約,明早可望返來。”

    風員鬆口氣。

    今日的妻子都實在太大方,事事隨男性逍遙法外,一切自己來,久而久之,男性見無用武之地,漸漸變得毫無責任感。

    進得醫院,自然有醫生看護前來照呼。

    一切安排妥當,風員説:“稍後我同明明來看你。”

    “你也累了,明日一早來更好。”

    “那我回去陪明明。”

    回到林家,女傭無奈地説:“明明不肯睡覺不願吃飯也不去衞生間,只是哭泣。”

    風員進卧室去,只見明明窩着被子痛哭,一頭是汗。

    風員連忙將她擁在懷中。

    “明明何故這樣傷心?媽媽不過是去生弟弟,媽媽又不會離開你,將來弟弟陪你玩,你不愁寂寞,豈非更好?”

    明明漸漸止了哭泣。

    “媽媽愛你不會變,一定跟從前一樣,你放心好了,明明。”

    明明嗚咽,“其實,我希望你忘記我。”

    風員一凜,來了,這種怪話又來了。

    “你説什麼,明明,請再講一遍。”

    小明明的臉埋在她懷中,明明是孩子的聲音,但腔調卻似大人,詭異到極點:“但願你快快找到新的伴侶,成家立室,莫再蹉跎。”

    風員屏息片刻,輕輕問:“你是文友嗎,是文友與我説話嗎?”

    明明不再出聲,一看,小小孩子已經熟睡,風員把她輕輕放牀上。

    她轉到客廳,傭人已準備下班。

    “你走吧,這裏有我。”

    她替明明做了炸雞腿,又榨了新鮮橘子水,聽了雪麗打來的電話。

    “還應付得來嗎?”

    “真沒想到一個家庭主婦有那麼多工作。”

    “所以,誰敢結婚。”

    “想想也是。”

    “姐姐情況如何?”

    “我這就打電話去問。”

    風員撥通醫院電話,林太大説:“醫生覺得有點問越,建議明早剖腹生產。”

    “我把明明送往學校後馬上來。”

    “你不用趕,我自己可以應付。”

    風員笑,“可是,我不想你一人應付。”

    林太太也笑,“你真是好人。”

    風員並不覺得林太太特別不安,現代婦女越來越能幹。

    明明睡醒後吃了東西,風員陪她看動畫片。

    這小孩情緒特別容易波動,風員覺得要好好照顧她。

    她同明明説:“明日放學,我帶你去醫院看媽媽與弟弟們。”

    明明又有點高興,“弟弟們個子小小,會認得我嗎?”

    “將來,他們會是最愛姐姐的弟弟。”

    “你有弟弟嗎?”

    “我有。”

    “他們愛你嗎?”

    “還不錯啦。”

    明明滿意了。

    那晚,風員沒睡好,她掛着林太太。

    半夜,去視看明明,只見明明轉了一個身,喃喃説:“記得我的話,一個人總得有家庭。”

    這時,風員已見怪不怪,悄悄落下淚來。

    “不要再難過,我希望餘生快樂。”

    風員低聲説:“文友,你不必再牽掛我。”

    小小的明明忽然嘆了一口氣。

    風員替她蓋好薄被,退出房間。

    第二天一早送了明明上學,她趕到醫院。

    林太太已注射了鎮靜劑,預備進手術室。

    風員握住她的手,“我在這裏等。”

    “明明呢?”

    “都安排好了,傭人去接她放學,直接把她帶到這裏來。”

    看護出來問:“林先生還沒到?”

    風員答:“在途中。”

    現代所有工作崗位都要求僱員滅絕人性,最好人人沒有親友,不理死活,工作為先。

    風員在休息室等候。

    一小時後,她看到林先生滿頭大汗趕到。

    風員安慰地笑了,至少產婦醒來可立即看到丈夫。

    她向林先生報告近況。

    “風員,謝謝你。”

    他們先看到那對孿生兒。

    “我妻子呢?”

    “正縫線呢,馬上可以上來。”

    母子平安,大家鬆口氣。

    接着,傭人帶着明明也來了。

    風員吩咐:“你先回去煮個雞湯,放兩隻鮮響螺肉一齊文火煮兩小時,一半盛起給太太,一半留給先生。”

    傭人應一聲匆匆離去。

    林先生笑説:“你成為我們家總指揮了。”

    風員抱着明明問:“今天在學校高興嗎,學了什麼?快來看弟弟。”

    明明一一作答,可是她對弟弟的態度改變了,十分憐惜地説:“那麼小,兩隻洋娃娃一樣。”

    大家都笑。

    產婦躺牀上被推進來,只説:“哎呀,我真盡了力了。”

    麻藥還未十分醒,她接着又睡過去,風員忍不住落淚,做女人真辛苦,像明明,將來大了始終要懷孕生子。

    風員吩咐林先生:“你在這裏陪太太,我與明明回去準備食物帶來。”

    林先生必恭必敬道:“是。”

    明明在車中説:“弟弟很可愛。”

    “是呀,有弟弟是福氣。”

    “阿姨,你會生孩子嗎?”

    “啊,我希望我會,而且,我希望有三個以上的孩子。”

    明明的口氣忽然轉了,“那麼,早點嫁人,早點生養,我也放心。”

    風員把車停下來,凝視明明的小臉,明明也看着阿姨,大眼睛裏一點蛛絲馬跡也無。

    當然,明明只不過是個五歲大的孩子。

    風員嘆口氣,把車子駛回林宅。

    明明説;“我肚子餓了。”

    傭人已經弄好通心粉給明明。

    風員嘗一口湯,稱讚道:“可口極了。”

    傍晚,她再跑一次醫院,把食物帶去。

    林先生説:“她要明早才可吃湯。”

    “給你的,你下了飛機還空肚子吧。”

    “呵,我,是。”林先生接過道謝。

    林太太已經醒來,“唉,風員真同親妹妹一樣好。”

    “你好好休息。”

    林太太又問:“明明反應如何?”

    “她很懂事,知道弟弟小,不會同她作對。”

    “那我放心了。”

    那天晚上,睡到半夜,風員驚醒,發覺明明站在她牀頭。

    風員嚇一跳,“明明,你想喝水?”

    可是明明依依不捨地説:“你多多珍重。”

    風員落淚,“你不能多同我説幾句嗎?”

    明明把臉靠到她手上,“告訴我,你會振作。”

    “我一定會振作。”

    明明笑了,爬上阿姨的被窩,縮成一團,就那樣睡着。

    風員卻沒有再睡,一直醒着到天亮。

    林家一時添了兩名新成員,真夠忙的,孩子們三天後返回家中,頓時鬧個人仰馬翻。

    幸虧這個時候,雪麗請到假,趕到火奴魯魯。

    多了一雙手,情況好得多。

    雲麗嘆口氣,“看,五個大人服侍三個小的,還手忙腳亂,那時一個母親帶五個,不知怎麼養。”

    風員笑,“人的伸縮性最強,一個人一雙鞋也那麼過,有些人卻擁有三百雙鞋。”

    這時,明明也會過來抱抱弟弟,幫着餵奶。

    她的心理障礙已經完全消除,放學第一件事便是逗弟弟笑。

    “都靠風員阿姨的輔導。”

    一個下午風員對雪麗説:“有一宗奇事,你必須相信我。”

    “你再戀愛了。”

    “不,我聽見文友同我説話。”

    雪麗呆了一呆,緩緩説:“你太傷心了。”

    “不不,是這樣的——”

    “而且,在短時期內目睹生與死,精神受到極大衝擊,產生幻覺。”

    “你聽我説。”

    “風員,人死不能復生,希望你節哀順變。”

    風員握住雪麗的手,知道好友十二分同情她,可是一點也不相信她。

    風員知道不能勉強,便説道:“我們出去看看世界,來,把三名孩子一起帶出去,讓那對可憐的父母好好睡一個午覺。”。

    家裏有孩子的人都知道有幼兒等於無睡眠。

    嬰兒躺在-位車裏,明明跟着散步。

    雪麗説:“蕉林椰雨好風光。”

    “今天才有時間看清楚火奴魯魯。”

    “風員,下星期姐夫會請客吃飯。”

    “星期幾?我禮拜三走。”

    “那就星期一吧,他想介紹朋友給你。”

    風員連忙舉起雙手,“做媒,不必了,不必了。”

    “看看也好嘛,當吃頓便飯,唉,早知你介意,不與你説。”

    這時,明明忽然重複:“看看也好,看看也好。”

    風員温柔地看着明明,“是嗎,既然你那麼説,阿姨就看一看何妨。”

    雪麗看着她們,“你倒是與明明培養出十分深厚的感情來。”

    “是呀,這次走,最不捨得明明。”

    明明答:“我也是。”

    雪麗説:“我覺得你心情開揚了。”

    “對,看到你姐姐獨立愉快地承擔那麼多事情,才覺悟到生活剛剛開始,未來路途十分遙遠,非振作不可。”

    “説得好。”

    “來,我們去逛逛時裝店。”

    在店內風員問明明:“哪一件好?替阿姨選一件。”

    明明輕輕指指件灰紫色裙子。

    文友一向喜歡灰紫色。

    “阿姨就穿這件去吃飯。”

    那一天,孿生兒請人在家看顧,明明跟他們到餐廳。

    “弟弟沒得來?”明明反而關心嬰兒福利。

    “太小了,不適合到公眾場所。”

    林先生的朋友陸續來到,大部分是單身客,雪麗立刻十分輕鬆地投入社交,風員只是坐在一邊微笑。

    明明説:“阿姨與我共舞。”

    “好。”

    風員與她走下舞池,明明一開步便踏在她右腳上,文友跳舞,也是這樣,把她右腳踩得云云呼痛,時常抱怨:“幾乎殘廢。”

    風員笑了,低下頭,頓覺淒涼。

    也許她一輩子也忘不了文友,可是,她也知道,她必需要活下去。

    這時,林先生忽然在她們身後出現,“我想與女兒共舞。”

    風員笑着讓位,可是隨即有一位男士説:“陳小姐,跳個舞。”

    原來是約好的。

    風員與他跳四步。

    “我叫許昭榮。”

    “是,剛才介紹過。”

    “我怕人多,你不記得。”

    風員笑,“我記性不壞。”

    “星期三回去?”

    “是。”

    “我們可能同一班飛機。”

    “那麼巧?”風員有點意外。

    “可不是,林威説,你特地捱義氣替他家帶孩子。”

    “是,我是義工。”

    “我這次回去是做新職。”

    “那多好。”

    “我想我們回去尚可見面。”

    “當然,為什麼不,我先把家裏電話給你。”

    “不知你相不相信一句話。”

    “什麼話?”

    許紹榮一本正經地説:“有緣千里來相會。”

    風員點點頭。

    一舞既罷,他們比較熱絡,便聊了起來,風員發覺許君對是非黑白分明,是個明理的聰明人,他談吐幽默,富同情心,而且,跟風員一樣,喜歡孩子。

    一經比較,其實比文友更加投機,文友是那種沉默寡言需要照顧的人。

    想到文友,風員又嘆口氣。

    林氏伉儷見風員與小許有説有笑,十分寬慰,覺得是報答了這位保母。

    當晚回到家裏,明明對風員説:“我真愛跳舞。”

    風員説:“那真要叫爸媽多帶你出去。”

    “告訴我,阿姨,剛才你開心嗎?”

    “很高興。”

    明明忽然十分認真地説:“你初來我們家時愁眉苦臉,現在一天比一天好。”

    風員嗤一聲笑出來,“那得謝謝你開導我。”

    明明擁抱她,“我只想你快樂。”

    風員輕輕説:“我會的,文友,我會的。”

    她與他已在不同的世界裏。

    無論如何,她總得好好生活下去。

    風員聽到林威叫她:“風員,小許電話找你。”

    風員應一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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