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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艾虔毫不留戀的從德飛斯面前走開,讓他的興致真的被勾起了。

    理智告訴德飛斯,為了明哲保身起見,他應該馬上離開,然而抑制不住的好奇心卻驅使他大步朝艾虔走去。

    “嗨!我是德飛斯-海勒。”自我介紹的同時,德飛斯徑自在艾虔的右手邊坐下來。

    不確定他想幹麼,艾虔狐疑的睨著他,並不答腔。

    難道他後悔了,想來殺價?艾虔下意識抓緊大腿上的皮包。

    金錢對艾虔而言向來只進不出,一旦進了她的口袋,想叫她再吐出來,那無疑是比登天還難。

    留意到她握緊皮包的動作,德飛斯笑了。

    看來眼前的女人是真的很愛錢,但是愛得十分討喜,絲毫不令他感到厭惡。

    “你是來接機的嗎?”德飛斯問。

    定定的審視他幾秒,確定他不是來催討先前的五千塊,這讓腦筋向來動得飛快的艾虔又有了主意,嘴角微微勾勒起,露出和剛才如出一轍的不懷好意。

    “給錢,否則我可要大喊了喔!”艾虔右手大剌剌的攤在德飛斯面前,彷彿跟他拿錢是多麼天經地義的事。

    德飛斯困惑的蹙眉,“我剛才不是給過了嗎?”

    俗話說一回生二回熟,艾虔臉不紅氣不喘的說道:“剛才歸剛才,現在我們‘又’遇上了,所以你得再付我遮口費。”她衝著他甜甜一笑。

    “什麼?”他懷疑有人是這樣算法的。

    “我們中國人有句老話說,相識即是有緣,既然現在又碰上了,我就給你打個折扣好了,四千五,如果沒有五百塊我可以找你。”爽快的口吻叫不明就裡的人聽了,還真當艾虔有多慷慨呢!

    “你難道沒有別的話要對我說?”向來都是人家拿熱臉來貼他的冷屁股,第一次,德飛斯有拿熱臉貼人家冷屁股的感覺。

    “有!”艾虔答得倒也爽快,“付錢。”

    德飛斯拿著費解的眼神瞧了她半晌,才又重新從皮夾裡取出五張千元大鈔,“不用找了,全給你。”

    艾虔一聽,“全給我?!”凱,實在太凱了,“那我就不客氣了。”一把抓過鈔票,連忙又往皮包裡塞。

    “你很喜歡錢?”德飛斯問。

    “嗯。”艾虔虛應一聲,睨他的眼神彷彿是在說:廢話!這世界上有人不喜歡錢嗎?

    “你很特別。”德飛斯說,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能對他視若無睹。

    “彼此彼此。”艾虔不大有誠意的說,覺得眼前的男人是很特別,特別的煩、特別的不識相。

    要不是看在鈔票的份上,她實在沒有多大的興趣搭理他。

    看來艾虔當真是人如其名,除了金錢以外,對任何人事物都不感興趣。

    如果不是清楚的感受到大廳內其餘女性愛戀的目光,德飛斯可能會誤以為臺灣女性的審美觀念較為特殊,否則身旁的女人怎會對他無動於衷?

    “你的名字?”難得能遇上一個對他不感興趣的女人,德飛斯覺得有趣極了。

    艾虔留意到過往女人的視線全都有意無意的往自己這邊瞟,知道她們是在看德飛斯,而她除了金錢以外,向來也極厭惡惹麻煩。於是她微微挪了個位子,不想靠身旁的男人太近,免得替自己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她率性的舉動無形中給了德飛斯一陣難堪,他抿著唇瞧她。

    偏偏,艾虔的腦子只有在工作和數鈔票時才會運轉,壓根沒有察覺到他的不對勁。

    “你別靠我太近,大廳裡的女人注意力全集中在你身上,我不想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她邊留意著入境口的動靜,邊以流利的英文對他低語。

    德飛斯一聽,這才明白她原來不是蓄意讓自己難堪,心底的陰霾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只不過,對於她將自己視為“麻煩”這點,德飛斯認為有必要加以糾正。

    “難道你看不出來她們是在嫉妒你?”他自動自發的又挨近她,讓兩人之間再次沒有距離。

    認定女人是虛榮心作祟的動物,經自己這麼一提醒,鐵定能引起艾虔對他的注意力。

    “既然你自己也知道,拜託離我遠一些,別給我惹麻煩。”好心情來得快去得也快,遲遲不見楚楚入境的艾虔又開始煩躁起來。

    意料之外的回答不僅再次讓德飛斯錯愕,同時也激起他沉寂已久的鬥志,對艾虔,他興趣更濃厚了。

    就在艾虔話剛落下不久,遠遠的,一名身著圓領白色針織毛衣、白色絲絨長裙,腳下蹬著一雙白色高跟鞋,長髮上頂著一副墨鏡的女人正通過入境口。

    是楚楚!艾虔一眼便認出她來,正想起身上前,卻發現身旁的男人不知在何時竟將一條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原本艾虔是想開口斥責他,但轉念一想,心裡頭突然興起一股惡作劇的念頭。

    雖然收了他的錢還惡整他是惡劣了些,但是有什麼辦法呢?誰叫他這麼不識相,只能算他活該倒黴了。

    艾虔緩緩的轉過臉,衝著德飛斯淡淡的綻出一朵迷人的笑靨,“我走了,你要好好保重。”

    面對她突如其來示出的善意,德飛斯還來不及作出回應——

    “哇!”艾虔突然從椅子上站起來,用中文大聲尖叫道:“你長得好像德飛斯-海勒喔!”同時火速退離到他三丈之遙的地方。

    下一秒,蜂擁而來的人潮幾乎將德飛斯整個人給淹沒。

    眼見惡作劇成功,艾虔頭也不回的轉身朝入境口的方向走去。

    黎楚楚一看到艾虔,兩人隨即興奮的給了彼此一個大大的擁抱,跟著艾虔幫楚楚提過其中一隻行囊,大步走出機場。

    臨去前楚楚不經意的瞥見大廳另一頭的騷動,隨口問道:“你看,那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誰曉得。”艾虔漫不經心的回應,嘴邊帶著詭譎的笑意。

    高速公路上,艾虔開始清算楚楚讓她久候不到的這筆賬。

    “該死的,你是存心的對不對?居然讓我足足等了半個多鐘頭。”雖然陰錯陽差讓她賺進一筆為數可觀的外快,艾虔卻不打算就這麼輕易原諒楚楚。

    “還怪我咧,飛機又不是我在開。”同樣粗魯的口吻,實在很難與楚楚一身嬌柔的裝扮聯想在一起。

    “那你至少可以別硬要我來接機啊,明明自個家裡多得是人可以接你,偏偏就愛找我麻煩。”艾虔滿腹牢騷的宣洩著。

    “難得我看得起你,是你天大的榮幸,你該感激涕零才對。”楚楚說著從嘴裡吹出口香糖泡泡。“少笑死人了,我要不是可憐你,才懶得理你。”多年的死黨,艾虔對楚楚在家中的處境可是瞭若指掌。

    黎家家境富裕,楚楚同艾虔一樣,都是家中的老麼,她上頭有兩名哥哥。

    身為家中的老麼,又是惟一的女娃,楚楚受寵的程度自然不在話下,全家上下從小便將楚楚當成溫室裡的花朵,無微不至的呵護著。

    在黎家人心中,楚楚是他們的公主、珍寶,乖巧而柔順。

    為了符合家人的期許,楚楚儘管天性活潑開朗,表面上仍是儘可能維持溫馴柔順的假象,努力扮演好洋娃娃的角色。

    “還有啊,你幹麼穿得一身醜不拉幾的回國?”儘管這會正開著車,艾虔仍不忘抽空投給楚楚嫌棄的一眼。

    “沒辦法,小心駛得萬年船,尤其我哥他們又常常出國洽公,萬一叫他們當場撞個正著……”楚楚實在不敢想象,要是自己苦心經營的表象當場被拆穿,疼她如命的哥哥們會有多麼傷心。

    “啐!標準的雙重人格,我建議你最好抽空去看心理醫生。”艾虔吐槽她。

    楚楚也不甘示弱的反唇相稽,“雙重人格好歹勝過死要錢。”

    “是、是、是,就你清高,視金錢如糞土。”艾虔敷衍她,“既然這樣,待會午餐錢就算在你賬上。”楚楚翻翻白眼,“早料到你會這麼說。”

    當德飛斯終於從機場那片慘不忍睹的混亂中脫困,已經是一個小時以後的事了,坐在黑色大禮車裡,他甚至無法去回憶剛才那場夢魘。

    儘管努力不去回想,德飛斯卻無法不記得那個敲詐他,最後又設計陷害他的女人。

    撇開恨不得當場掐死她那段不說,德飛斯不得不承認,那不知名的女子是自己生平僅見最有趣的女人。

    坐在德飛斯對面的中年男子是晶楓飯店的總經理,鄴啟昌,他是德飛斯的親舅舅,同時也是全臺灣惟一清楚德飛斯身份跟到來的人。

    “還好吧?”鄴啟昌慈愛的關懷。

    德飛斯的表情可一點也好不起來,“簡直是場大災難,我實在不敢想象要是舅舅再晚點發現我……”雖然並沒有人認出他來,充其量只當他長相酷似國際天王巨星,但也夠他受的了。

    鄴啟昌開懷大笑,“你啊,就是桃花太多。”跟著話鋒一轉正色道:“隻身一個人來臺灣得處處小心,否則讓有心人士認出來“勢必會衍生出不必要的麻煩。”他不甚放心的提醒。

    “我會的,舅舅。”德飛斯允諾,並沒有為剛才機場那團混亂多作解釋,畢竟,被一個女流之輩設計陷害並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艾虔一早剛到飯店不久,便有人來傳話說總經理要見她。

    暫時放下手邊的工作,她懷著一顆上心下心卻又興奮的心來到總經理辦公室。

    “請坐。”鄴啟昌招呼她到一旁的真皮沙發坐下。

    儘管有些受寵若驚,艾虔仍是依言順從。

    等秘書為兩人送上咖啡並退下後,鄴啟昌才又開口,“這一年多來,你的努力和表現我全都看在眼裡。”他眼中不乏對她的讚許。

    “謝謝總經理誇獎。”艾虔心裡暗暗雀躍。

    “這個月開始,你調到客服部實習是吧?”鄴啟昌問。

    “是的,總經理。”她必恭必敬的回答。

    “嗯。”鄴啟昌微微一頷首,“事情是這樣子的,我今天之所以找你來,是有件特別的案子想交給你負責。”

    能被委以重任那是何等的榮耀,艾虔隨即允諾,“總經理請說,艾虔一定會盡全力去完成。”

    “很好,你知道關於飯店二十五樓的事吧?”

    “知道,飯店只開放到二十四樓的總統套房,二十五樓並不對外開放。”艾虔據實回答。

    “沒錯,二十五樓純粹是私人房間,並不對外公開。”鄴啟昌接著又說:“正因為不對外公開,所以負責整理的人必須絕對守口如瓶,不可去騷擾居住在裡頭的客人。”尤其那名客人又是全世界女性的頭號夢中情人,“你做得到嗎?”

    當然,飯店裡能夠做得來這份工作而且守口如瓶的人,絕對不止艾虔一個,但是能真正做到不騷擾客人的,除了艾虔以外,鄴啟昌不以為飯店裡有任何人足以勝任。

    明白艾虔對金錢死心塌地的程度,清楚她對錢以外的人事物一概無動於衷,鄴啟昌相信,二十五樓的整潔交由她負責再適合不過。

    總經理要她負責二十五樓的打掃工作?!

    訝異總經理居然如此看重自己,艾虔連聲應允,“做得到,艾虔一定做到。”

    “那好,接下來兩個月的時間,二十五樓會有很重要的貴客住進來,我希望能由你全權負責,至於你現在的工作,我會交代其他人接手。”

    受寵若驚的艾虔除了一個勁的點頭外,再也想不出其他方法表達內心的激動。

    鄴啟昌接著交代,“為了儘可能不打攪到裡頭的客人,整理的工作在中午過後才開始,其他時間你只需要靜候待命,萬一客人打算在房間用餐,餐廳會通知你將餐點送上去。”他最後又慎重看了艾虔一眼,“都清楚了?”

    “清楚了,總經理。”艾虔回應。

    於是用過午飯後,艾虔在大廳側邊搭上直達二十五樓的電梯,來到飯店最頂樓,由於需對二十五樓私人房間保有隱密,於是直達電梯不與一般電梯設在一起。

    電梯門一開,映人眼簾的是條寬敞的走道,兩端分別開了扇拱圓形窗戶。

    電梯口的正前方有一道門,門板的雕工顯然是出於名家之手,細緻的紋路刻畫得栩栩如生。

    艾虔上前敲敲門板,確定沒有人回應後,才推開門走進去。

    數十坪的大廳裡以米白色為主要色系,晶瑩剔透的水晶吊燈、全套的高級進口沙發組、宛若電影屏幕的超大臺電視……裝潢之豪華遠遠超出艾虔所能想象。

    正午的陽光透過一整面落地窗射人大廳,照得一室通亮。

    天啊!誰來告訴她這不是真的?

    一屋子高貴的擺飾映入她的眼簾,全都反射成不住雀躍舞動的金錢符號,哈得她口水都快從嘴裡流下來。

    “要命!這裡的東西要是全給我不知該有多好。”艾虔羨慕不已。

    大廳的兩邊各有一道入口,艾虔好奇的朝左邊入口走去,赫然發現,竟是一間擁有數千冊藏書的書房!

    艾虔概略檢視過裡頭的藏書,不論是財經股市、文學理工,裡頭應有盡有,藏書之豐足可媲美一間小型圖書館。

    乖乖我的媽呀,這裡住的是美國總統不成?艾虔目瞪口呆的想。

    憶及大廳另一頭還有一道入口,艾虔轉身退出書房,穿過大廳往右邊方向走去。

    早在親眼證實以前,她已約略猜出裡頭應該是間臥室,儘管它寬敞得嚇人。

    真正讓艾虔感到驚詫的是,正中央那張足以容納五、六人的大床。

    誰來告訴她,裡邊住的難道是傑克豌豆裡的巨人不成?

    艾虔不禁懷疑,那位未曾謀面的貴客每天一早得滾上幾圈才能順利下床。

    臥室的另一邊還有一道門,推開門把,裡頭是間擁有超大按摩浴缸的浴室,或者該稱為小型游泳池才對。

    將整個二十五樓巡視過一遍,艾虔對它的觀感是又寬敞、又高貴。

    非但空間大得嚇人,裡頭所有的器具擺飾全是最高級的鑽石貨,閃亮到幾乎讓艾虔睜不開眼睛。

    如果不是得趕在裡頭的貴客回來以前完成所有的整潔工作,艾虔肯定會一一膜拜過屋裡頭每一件飾品和器具。

    按理說,這樣偌大的空間要她一人獨力整理完畢實在有些強人所難,所幸屋子裡整體而言並不算非常凌亂,除了臥房跟浴室有明顯被造訪過的痕跡外,其他的空間還算得上整齊。

    艾虔主要的工作除了鋪床,就是維護浴室的衛生,偶爾把桌子擦一擦,如果時間允許的話,她或許可以到書房把本期的財經雜誌讀過再離開,連帶將買雜誌的錢也給省下。

    近一個星期以來,艾虔每天總會在午飯過後上頂樓清掃。

    大廳和書房仍是一如第一天般乾淨,艾虔自然而然就往臥室方向走,不意外的,觸目所及仍是預期中的凌亂。

    原本,艾虔以為這份工作只是單純的鋪床和浴室整潔維護,她實在沒有料到住在這裡的貴賓居然是那樣噁心透頂的傢伙。

    每天,不管她將床鋪得多麼整齊清潔,隔天出現在她面前的,永遠像是被十幾頭大象踩過、輾過般皺巴巴到慘不忍睹的地步。

    然而,這畢竟是她分內的工作,應該難不倒她才對,只除了……床單上噁心的黏液,艾虔光是用膝蓋想也明白是怎麼回事。

    為此,她對那名素未謀面的貴賓可說是鄙視到了極點。

    將新的床單換妥之後,鋪好了床,艾虔開始清理地毯上的殘留物——沾了精液的保險套。

    邊清理的同時,艾虔嘴邊還不忘憤聲咒罵著,“噁心死了,這不要臉的傢伙,簡直是無可救藥的種馬。”小心翼翼的用夾子夾起地毯上的保險套,將那穢物丟進旁邊的垃圾桶裡。

    抓過手邊沾上地毯專用清潔劑的抹布,艾虔兩腿跪在地上,一手撐著地面,一手死命擦拭沾了精液的地毯。

    “下三濫的色胚、淫魔,早晚鐵定會得AIDS、梅毒、花柳病,全身上下長滿泡疹,性器官潰爛……”艾虔愈罵愈激昂,全然沒有察覺到倚在臥室門口那抹修長的身影。

    原本,德飛斯是打算上樓換套衣服的,才走出位在書房裡的秘密電梯,便聽到一連串的咒罵聲傳來。

    順著聲音的來源走去,赫然在臥室裡發現一個女人,由她的穿著以及手邊的動作,德飛斯隨即便猜出她的身份。

    聽她嘴裡斷斷續續吐出的一長串不堪入耳的粗話,德飛斯立即便意識到她口中的種馬、色胚,指的應該是自己無疑。

    盯著女人纖細光滑的雙腿、渾圓的翹臀,聽著她清脆激昂的咒罵聲,德飛斯竟異常的升起一股似曾相識之感。

    不發一語的,他倚在門邊,靜靜欣賞地板上的女人。

    死勁擦了好半天,總算是將地毯給清乾淨,艾虔腰痠背痛的站起來伸個懶腰,才轉過身,“啊——”被門邊的德飛斯嚇了一大跳,“你是誰?是怎麼進來的?”

    艾虔努力的想讓自己鎮定下來。

    當德飛斯發現轉過身來的女人居然是那天在機場敲詐自己的女子,心裡的錯愕並不難想象,只不過他很快便回覆過來。

    想不到她居然在這裡工作?

    飛快評估一下當前的局勢,德飛斯明白,自己報仇的機會來了。

    “怎麼,不記得我啦?”他邪邪的勾勒起嘴角,緩緩取下鼻樑上的墨鏡,將自己湛藍的眼珠子呈現在艾虔面前。

    流利的英語,湛藍的眼眸……“是你?!”艾虔隨即認出他來,“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還有,你是怎麼進來的?!”她很確定,剛才並沒有聽到大門被打開的聲音。

    “你說呢?”德飛斯不答反問。

    發現是自己認識的人後,艾虔一顆飽受驚嚇的心總算是鎮定下來,腦筋也開始回覆運作。

    須臾,“你不會剛巧就住在這裡吧?”她小心翼翼的確認,同時不斷祈禱他能否認。

    只可惜,上帝似乎沒有聽到艾虔的祈禱。

    德飛斯兩眼直直的瞅住她,對她綻放出一抹璀璨耀眼的笑容,露出一整排潔白的牙齒,在艾虔看來簡直是刺眼極了。

    被他一雙異常剔透的藍寶石眼眸瞅得頭皮發麻,不懷好意的笑靨讓艾虔宛如芒刺在背般,坐立難安。

    “你、你想怎麼樣?”她困難的吞嚥一口口水,“不、不干我的事,我什麼也沒有做。”她直覺否認自己在機場對他的惡作劇。

    享受著艾虔臉上那副心虛的惶恐,德飛斯心裡沒來由升起一股快意,“我有說你做了什麼嗎?”他暗示她的不打自招。

    “我不知道,真的,是那些女人自己一窩蜂撲向你的,我什麼也不知道。”吃定他聽不懂中文,艾虔打定主意,打死她都要咬著牙否認到底。

    “讓我想想你那天是怎麼說的。”德飛斯左手支著右手肘,手裡拿著墨鏡,咬著牙、眉心微蹙佯裝思索,“哇!你長得好像德飛斯-海勒喔!”他說的是一口字正腔圓的中文,衝著艾虔不安好心的邪笑,“如何?我的記憶力還算不錯吧!”

    頃刻間,艾虔只覺得眼前一暗,差點便要暈眩過去,“你。你……”她手指著德飛斯,舌頭不受控制的打成好幾個結,老半天才擠出一句,“你會說中文?!”

    “你以為呢?”又是一句道地的中國話。

    艾虔猛地倒抽口氣,彷彿不這樣用力便會忘記呼吸似的,“我不是有意的,真的。”略嫌多餘的強調,“我只是想跟你開個無傷大雅的小玩笑。”緊張使她不自覺擰起手裡的抹布。

    如果險些被群如狼似虎的女人生吞活剝算是小玩笑的話,德飛斯懷疑,殺人放火對她而言想必也是無傷大雅。

    “是嗎?”想當時他可是一點也笑不出來,“或許,我該禮尚往來回報你些什麼?”德飛斯慢條斯理的舉步上前。

    見他一步步朝自己欺近,“不用,真的不用。”艾虔心虛的節節後退,“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她可不會傻得去期待他所謂的回報。

    “如果我堅持呢?”德飛斯溫文儒雅的語調裡,有著不容置啄的強硬。這會,如藍寶石般閃爍的雙眸再也引不起艾虔的覬覦,此時此刻,她只想從那雙湛藍眸子底下逃脫。

    直到身子抵到牆壁,再也無路可退,艾虔開始緩慢的沿著牆壁周圍移動,不多久,德飛斯已來到她跟前,伸出結實的雙臂,將她禁錮在自己和身後那堵牆之間。

    “你看起來似乎很緊張?”他明知故問。

    “有、有嗎?”艾虔困難的扯出一抹笑容,試圖掩飾自己的心慌。

    德飛斯居高臨下俯視她,近在咫尺的距離讓兩張臉幾乎要貼靠在一起,尤其當他的鼻息吹撫到她的臉頰時,艾虔更是一度緊張到忘記呼吸。

    他將嘴唇貼近艾虔的耳際,“我可以將你的反應解釋成在害怕嗎?”也不等她回話,他大剌刺的便將她輕巧的耳垂含進嘴裡。

    剎那間,艾虔只覺得轟隆一聲巨雷響起,炸得她腦袋裡一片空白。

    自她有記憶以來,從來沒有人這般大膽的對她,從來沒有。

    曾經,是有人試圖追求過她,無奈她滿腦子想的、唸的全是金錢,到後來那些個追求者全都鎩羽而歸。

    是以,截至目前為止,德飛斯是第一個如此親密與艾虔耳鬢廝磨的男人。

    同一時間,德飛斯的侵略仍持續著,甚至一路向艾虔敏感的頸項延伸。

    酥麻的戰慄竄過全身,艾虔雙腿一軟,差點要站不住腳,所幸德飛斯及時扶住她。

    “喜歡我的吻嗎?”他將臉埋在她的頸窩,吸吮她女性的馨香。

    愛撫似的喑啞緩緩穿透艾虔的耳膜,傳達到她幾近停擺的腦門,像把利刃瞬間劃破空白的迷障,將她從淪陷的深淵中拯救出來。

    猛一回過神,發現德飛斯竟將臉貼在自己的胸口上,艾虔大驚,“你做什麼?!她隨即像被火給燙著似的,奮力將他推開。

    吻得正投入的德飛斯一時沒有防備,被艾虔猛力一推,連退了五、六步後,當場跌坐在毛毯上。思緒大亂的艾虔見狀,也不知道是該上前扶他一把,還是怒聲指責他對自己的無禮輕薄,在拿不定方寸的情況下,索性頭也不回飛也似的奪門而出。

    猶處在錯愕當口的德飛斯,僅能反應不及的坐在地毯上,視線追逐著艾虔落荒而逃的身影離去。

    見妹妹下班回來便將自己鎖在房裡,艾潔不得不上樓一探究竟。

    “小虔,我可以進來嗎?”她站在艾虔房門前詢問。

    房裡頭的艾虔並未立即作出回應,約莫過了半分鐘,“門沒鎖。”

    艾潔推開房門,只見艾虔正背對著自己坐在床上,手臂像是奮力在拉扯什麼東西似的。

    基於好奇心,艾潔緩緩走上前,繞到她的正前方。

    此時的艾虔正齜牙咧嘴的瞪視著手中的被單,雙手使勁的扭扯它,像是要把被單扯欄似的。

    “小虔,你這是在做什麼?”艾潔盯著她幼稚的舉動發問。

    “洩憤!”艾虔頭也不抬的回覆。

    聽到妹妹的回答,艾潔眼底有著狐疑。

    正常情況下,洩憤多半是充滿破壞性的,不是撕、就是摔東西,艾潔懷疑,僅僅只是扭扯被單如何能達到宣洩情緒的效果?

    “這樣啊……”艾潔說著,伸手抓過床上的鬧鐘,遞到妹妹跟前,“用這個吧!”

    原本正全神貫注與被單搏鬥的艾虔這才抬起頭來,“做什麼?”

    艾潔不疾不徐的解釋,“如果是洩憤的話,摔東西的效果最好。”

    “摔東西?!”難以置信的同時,艾虔飛快搶過姐姐手上的鬧鐘,“你腦袋秀逗啦?”她寶貝似的捧在懷裡。

    “你不是要洩憤?”艾潔自認腦袋還算清醒。

    “我是洩憤,可不是洩錢。”憤怒歸憤怒,艾虔卻不至於失去理智到跟錢過不去。

    毫無疑問的,艾虔死要錢的程度,顯然已遠遠凌駕在她所有的情緒之上。

    眼見妹妹儘管處在盛怒之下,依然不忘考量到金錢,艾潔當真是無話可說了。

    “看來爸媽確實是有先見之明。”

    “什麼意思?”艾虔問。

    艾潔並未回答她,只是徑自說道:“或許你以後該考慮找個姓史的老公,這樣一來就更名副其實了。”

    艾虔不是笨蛋,當然聽得出來姐姐是在虧她死愛錢,卻也不反駁。

    她認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喜好跟收藏,有的人喜歡養小動物,有的人喜歡收集郵票或古董,只不過她湊巧喜歡鈔票罷了。

    “既然你洩憤也洩過了,現在是不是可以請你解釋一下,是什麼原因讓你痛下毒手,棘手摧‘被’的?”

    被人吃豆腐這樣沒面子的事,艾虔可不會傻得說出來變成人家的笑柄,“想知道?”她故意賣關子。

    “如果你想說的話。”

    “要是付我錢的話,或許我可以考慮告訴你。”艾虔提議。

    聽到這話,艾潔終於受不了的翻翻白眼,“算我拜託你,出去千萬別告訴別人你是我妹妹。”她以有艾虔這樣死要錢的妹妹為恥。

    “我又不是吃飽撐著,沒事替自己找麻煩。”顯然艾虔也將暢銷書作家的姐姐視為麻煩人物。

    “如果你宣洩夠了,大家還在等你吃飯。”艾潔說著率先掉頭走出去。

    將鬧鐘歸回原位,低頭看看被自己蹂躪到慘不忍睹的被單,艾虔暗下決心要討厭那輕浮的登徒子到底,並且找機會惡整他,讓他後悔對自己的輕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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