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房澤深並無意隨兩個弟弟起舞,但他對於帶回家裡的女人確實是有責任,因此今天難得準時下班回家。
房仲民跟房立修也是,姑且不論他們是抱著好奇還是看熱鬧的心態,竟也同時到家,跟他一塊進門。
在房家幫傭多年的陳嫂見三兄弟一同回來,先是愣了一下,而後便猜到應該是因為樓上那位小姐的關係。
“那個小姐怎麼樣了?”房立修忍不住好奇的問。
“我早上跟中午替她煮了點粥,她吃的不多,樣子看起來還是很疲憊。”
“怎麼不替她煮飯?”房仲民接著問。
“本來我中午是這麼打算,但看那小姐吃東西好像有些吃力,所以才想說等晚上再看看。”
本沒打算開口的房澤深,聰了陳嫂的話,不免擔心,“她白天還好吧?都做了些什麼?”
“因為她看起來還是很虛弱,我讓她儘量躺在床上休息。她一整天打了幾通電話,不過好像都沒人接聽。”
“那怎麼辦?”房立修直覺的問,煩惱起樓上女人的去留。
“啊!”
房澤深還來不及思考小弟的問題,眾人便突然聽到樓上傳來驚叫聲。
“發生什麼事了?”他還在追問,兩個兄長已匆匆上樓查看,他也連忙跟上去。
兄弟三人推開客門進去,並沒有看到別年輕女人躺在床上,正疑惑她上哪去時,不經意注意到浴室的門開著。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
只見那女人站在洗臉槽的鏡子前,面露驚訝,嘴裡喃喃自語,他們也不知狀況為何。
“發生什麼事了?”開口詢問的是房仲民。
浴室裡的姿儀盯著鏡子,仍無法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畫面。
看她似乎深受打擊,房澤深走進浴室,“怎麼回事?”
她表情一臉驚恐的回望他,“這不是我……不是我。”
他不明白她這話的意思,浴室外頭的兩兄弟也聽得一頭霧水。
看她仍搖著頭像是無法接受-房澤深大手攬上她的肩,打算將她帶出浴室。
像受到驚嚇而失魂般,姿儀仍不死心的盯著鏡子裡的自己,直到被扶著走出浴室,安置在床邊,她整個人直接軟坐下去。
房澤深見狀,不由得開口問:“到底怎麼回事?”
這時她才終於將目光聚焦到他臉上,“這不是我,不是我。”
她臉上那脆弱無助的表情攫取了他的注意,像是個對任何事都完全沒招架能力的孩子。
性急的房立修等不及她平復情緒,連忙又問:“你到底在說什麼?”什麼叫“不是她”?
姿儀彷彿不知該如何回答,表情仍顯困惑,在驚嚇之餘,她只能求助地望著房澤深,希望他能為她解答。
房澤深耐下性子問:“什麼不是你?”他得先弄懂她話裡的意思。
“臉,我的臉……”她一手害怕地摸著自己的臉。
“不是你的臉?”房立修忍不住打岔,語氣帶著質疑。她到底在說什麼鬼話?
不是,是……”
“立休,你先閉嘴讓大哥問她”房仲民制止小弟的一再插話
房澤深直盯著她。“把話說清楚。”
姿儀也想這麼做。“我的臉……不是這樣的。”她對於鏡中的自己感到混亂又陌生,可卻又不能完全否認這不是她的臉孔。
他不由得仔細檢視起她的臉,試圖弄清楚她臉上究竟出了什麼問題。
一旁的房仲民跟房立修也是,都對她的說法感到奇異。
雖然被兄長要求閉嘴,房立修還是不禁插話,“難不成是整過形?”
“什麼?”姿儀怔了下。
房仲民雖然不想理會小弟的胡謅,但想到她早上的說法,是有這個可能,“會是車禍時受了傷,所以整過臉?”
“對吧?”房立修像歸納出結論般得意。
“不是,不是這樣的……”
“那不然到底是怎樣?”房立修被搞得都快昏了。
姿儀也心急得不得了,卻又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目前的情況。
房澤深安撫道:“慢慢來,把話說清楚。”
他語氣裡的堅定,讓她的心安了一些,“我沒有這麼老。”
“什麼?!”詫異出聲的人是房立修。房澤深跟房仲民的表情也怔了下!“你在開什麼玩笑?”
認真說出心裡恐懼的姿儀,仍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麼了?而他又偽什麼這麼說她?
“早該知道女人就是這樣大驚小怪。”他向兩位兄長髮牢騷。
她無法接受他的說法,“不是這樣的!真的不是……”
“我說小姐,你這年紀還嫌老,教那些三、四十歲的女人怎麼活下去?”
姿儀根本沒有心情去管其他女人,她只知道自己變了,“我都說了這不是我!”
她突如其來的激動,讓房立修嚇了一跳,房澤深跟房仲民也沒想到她的反應會如此激動。
“沒有這麼老!沒有這麼老……”
她連聲強調讓房澤深不免意外,尤其是她任性起來的模樣,還真不像她這年紀該有的成熟風範。
房立修只當她是女人在耍賴,“不然呢?你以為自己現在是幾歲?”
沒想到她一口回答,“十八歲。”
“什麼?!”還真敢說。
房澤深跟房仲民的表情也是一臉質疑。
見他們突然都不說話。姿儀再次重申,“我是十八歲-”
“我看,你不是臉有問題,而是腦袋有問題。”房立修消遣道。
“我沒有!”她忙為自己辯解。
房立修懶得再理她,直接轉向兄長抱怨,“虧我們還跑上來。”
見自己的話完全不被採信,她又急又氣,忍不住對房澤深說:“頁的不是這樣。”尋求他的信任。
一旁的房仲民也看不下去了,“小姐──”
“仲民。”注意到她眼中迫切尋求支持的渴望,房澤深打斷大弟-
“哥該不會真相信她十八歲吧?”就算她真的長得比較老成,但對於她的話,房仲民只覺得離譜。
看她並不像單純的大驚小怪,這讓房澤深不禁思索起問題的癥結究竟出在哪裡?
“還記得你的出生年月日嗎?”
姿儀隨即迅速地報上自己出生日期,就聽到的房立修接道:“看吧”明明就只小他五歲,卻硬說是十八歲!
她不解他這句話的意思,房澤深也注意到她神色依舊茫然。
房仲民看大哥認真思考的表情,想不通這還有什麼好質疑的。“哥不是也聽到了嗎?”
房澤深盯著她臉問:“今年是幾年?”
“大哥!”兄弟倆異口同聲。這是什麼問題?!
姿儀雖然不明白他為何突然這麼問,卻還是據實說出,“二00四年。”
此話一出,讓前一秒無法認同兄長的兩人同時一怔,像是總到什麼天方夜譚。
突來的沉默還有他們的表情,都讓姿儀感到不安起來。
“你開玩笑的吧?”這回,房立修的語氣不像剛才帶著嘲弄。
房澤深從她臉上的表情確認她並沒有在開玩笑,眉頭也不禁蹙起。
見他表情轉為沉凝,姿儀抑下心中的不安問:“怎麼了嗎?”
他鄭重地告訴她,“今年是二O一一年。”
“不可能!”她衝口駁斥他說的話。
她的反應,令在場的房家三兄弟確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她真的以為現在還是七年前!
問題是,這怎麼可能呢?
三人不約而同注意到她身上還穿著醫院病服,敢情她車禍到現在……已經過了七年?
如果是這樣,這七年來她究竟在做什麼?怎麼會不知道時間的流逝?
相較於房家三兄弟心裡的疑問,姿儀只想否決剛剛聽到的話,“你騙我,不可能。”
姑且不論在她身上究竟發生什麼事,如果是真的,房澤深可以理解她此刻所受的驚嚇,想必更甚在鏡中看到自己變老的模樣。
“冷靜下來,先聽我說。”目前的她很需要這麼做。
可惜姿儀無法如他所說的做到冷靜。“我不要聽!你騙我,你們郃騙我!”她的表情像是遭到信任的人背叛,直覺就想動手推開他。
房澤深拉住她的手,阻止她激動的舉動,“沒事的,不需要害怕,不會有事的-”他溫聲安撫。
姿儀還是無法冷靜,想要掙脫他,“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
她這模樣逼得他必須直接抱住她,才能阻止她情緒失控下去。
“哥!”
“大哥!”
看他們這樣纏在一起,房仲民跟房立修同時蹙眉。
“你們先出去。”要求弟弟的同時,房澤深的雙臂仍緊緊鎖住她,以免她在激動的情況下傷害自己。
明白眼前女人所受的衝擊就算他們留下來也沒有幫助,兄弟倆只好依大哥的話先出去。
房澤深仍強勢地抱著姿儀,不管她如何掙扎推拒,直到她漸漸平復下來他才放開她。
“不是真的,不是……”她嘴裡仍呢喃著,拒絕相信自己驃到的事實。
他持續地安嫵她,“不會有事的,放心,不會有事的……”也不管她是否能聽進去。
門外的房家兩兄弟互看一眼,仍無法相信這詭異的局面。
“這簡直太扯了!”房立修搖頭道。
房仲民雖沒有附和弟弟的話,表情卻透露出同樣的想法。
“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房立修又開口。
“你不是已經親眼看到了?”對於二哥的吐槽,他難得沒有心情理會,“我是說,她怎麼會以為自己還在十八歲?”
雖然不太可能,但事實就是這樣沒錯。房仲民也不禁擰起眉頭。
“二哥在想什麼?”房立修見他不說話便問。
“得看大哥怎麼打算。”
兄弟倆靜了下來,在客房外頭等大哥出來,而他也沒有在裡頭停留太久。
見他出來後,房立修急問:“怎麼樣,大哥?”
“先讓她冷靜一會,”從房澤深的表情,他們看不出他心裡的想法。
“房仲民也追問:哥打算怎麼做?”
“再說吧。”腦裡仍未揮去她脆弱惶恐的一面,他心中暫時也一電無頭緒。
儀一個人在客房裡,情緒雖已冷靜下來,但心裡依舊無沃接受事實-她作夢也沒想到,自己一覺醒來居然已過了七年?!
不會的……不會的……”她的十九、二十……二十四歲,就這樣不見了!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不可以,不可以這樣……爹地媽咪,你們到底在哪裡?我好怕、好怕……”
一整天找不到父母的恐懼這時再次湧上心頭,她不敢想像如果連父母也失去了,她往後的日子要怎麼過下去。
“不行,我要回家找爹地跟媽咪。”
像是突然記起該回家了,姿儀急忙下床,一整天的休息讓她已經完全恢復體力,立刻就往房門外走。
她慌亂地找到樓梯直接下樓,沒有理會廚房裡準備晚餐而製造出的聲響,將大廳的門拉開便走出去。
而房澤深回房換下衣服後,打算再到客房去看她,不料竟看到客房的門開著,裡頭已不見她的人影。
回頭要在二樓找人,他瞄到樓梯,心想她可能下樓去,連忙又下樓找人。才走到樓下大廳,果真就發現通往外頭的大門敞開著。
他急忙在玄關匆匆套上外出鞋,拿起一旁掛著的一串鑰匙便追出去。
見到別墅外頭圍牆的鐵門也被打開了,原本要直接外出找人的他轉念一想,急忙回頭去開車。
在一片夜色中,姿儀漫無目的地沿著下山的路走,全然沒相蠻到自己只有一個人,而且也根本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她一心一意的只想著要回家。
房澤深開著車,在遠遠的後方便發現她,透過車燈,他看到她仍穿著醫院的病服不停地往前走,想是急著要上哪兒去。
她腳下甚至沒有穿鞋,直接打著赤腳走路。
看到這情況房澤深將車匆匆停下,連忙下車上前一把拉住她,“你要上哪去?”
突然被人拉住,姿儀一驚,回過頭看到是他,鬆了口氣,“放開我,我要回家。”
他沒想到會慕見這個回答,“你這樣要怎麼回去?”
姿儀根本就沒察覺到自己現下怪異的情況,只擔心他阻止她,“我要回去,我現在就要回家。”
“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看來她只是一味盲目地往前走。
“放開我!你放開我!”她根本聽不進他說的話,一心一意只想趕快回去找父母。
雖然認為她需要先冷靜,但他也看得出來自己不可能阻止得了她。
最後,他嘆了口氣說:“上車吧,我開車送你。”
她還沒有聽進他的話,便斷然拒絕,“不要,你放開我。”
他再次重申,“我開車送你,這樣走你不可能走得回去。”
終於,姿儀聽懂了,稍微冷靜下來,回頭看了眼他停在路旁的車。
“上車吧。”房澤深半摟住她,扶她回到車上,試探地問她,“知道家裡的地址嗎?”畢竟她可是經歷了七年空白。
她立刻說出家裡的位址,清楚而確定,他又看了她一眼後便發動車子。
一路上,姿儀的心都沉浸在即將要看見家人的喜悅中,而房澤深則在心裡預期著抵達後可能會有的情形。
當車子終於到達她口中所說的地址後,他才發現到這裡雖然是位在市區的巷弄間,卻是一棟獨門獨戶的洋房。
就在他打算開口確認時,她已迫不及待地推開車門,下車去按門鈴。
房澤深發現房子裡的燈是暗的,微皺了下眉。照理說,這時問應該有人在家才對
不過姿儀並沒有注意到,她焦急地按下門鈴,同時對著裡頭喊,“爹地!媽咪!”
他也從車上走下來,心裡並沒有預想到她的家境還不錯─如果這裡真是她家的話。
她仍不住地按門鈴,嘴裡也沒有放棄地喊,“爹地!媽咪!姿儀回來了,你們快點開門。”
屋裡的燈依然沒有點亮的徵兆。顯然沒人在家。房澤深過去準備提醒她。
“別按了,裡頭沒有人在。”
她聽不進去,不放棄地繼續喊。手還一邊拍起門來。“拜託你們開門,爹地、媽咪……”
看她拚命用力的拍打,房澤深不得不拉住她,“裡頭沒有人在。”
姿儀不肯死心,“你放開我!”她揮開他的手再去拍門,“爹地、媽咪,拜託你們快點開門,我好想你們……”
看她聲淚俱下地對著緊閉的大門拍打哭喊,他不得不強勢地制止她,”用力扳過”他要她面對現實-只能流著淚,一時之間也說不她的身子逼她看著他,“別再拍了,先回車上。”
“不要,你放開我……”
“裡頭沒有人,你再怎麼喊也不會有人來開門。
她想反駁他,可話到嘴邊卻知道他說的是對的,出話來。
見她冷靜了些,他軟下語氣道:“上車吧,先回去再說。”
“可是……”
“有我在,”不需要擔心。”
簡短的幾個字,讓姿儀的心重獲了安撫。
房澤深沒有注意到自己說的話,只是在看到她脆弱的神情時,不假思索地做出承諾,摟著她帶她回車上。
當她終於發動車子從巷弄裡開處來時,另一輛轎正準備駛進去,兩輛車擦身而過,雙方都沒有注意到車上坐的人。
因此,自然也沒人注意到,那輛車之後在黎家的洋房前停了下來。
這日劉辰風推掉所有的門診,利用職權調閱了醫院全部的監視錄影帶,卻都沒有任何的發現。
就連這會又親自登門到黎家查看,仍然沒發現黎姿儀回來的蹤影。
“到底上哪去了?”他掩不住內心的焦急道。
跟他一塊進門的蔡芷萱安慰他,“別急,會有辦法的。”
“還能有什麼辦注?所有的監視器都沒拍到人,她也沒有回來家裡,現在我們要上哪去找人?”
蔡芷萱也不知道。“還是我們報警……”
“不可以!”
“可是……”
“絕對不可以讓任何人知道。”
面對他的堅決,蔡芷萱不禁擔心起另一種可能性,“萬一她不是醒來要怎麼辦?”
“什麼意思?”
“你不是也說她幾乎不可能醒過來了,要是她根本沒有醒而是失蹤,該怎麼辦?”畢竟他們一整天搜尋下來都一無所獲。何況她如果真的清醒過來!應該會待在她熟悉的醫院裡才對。
這些話問悶了劉辰風,這也是他今天極力避免去想的問題,那樣一來,事情將變得複雜許多。
“如果是這樣,會出問題的。”堂堂和新醫院的院長千金,竟在自家醫院裡被人帶走,惜瓊將會是何其聳動的大新聞?
“還是我們先通知院長他們?”她再道。
“不可以!之所以不能報警,就是不想讓他們知道。”
“為什麼?”如果沒能將人找回來,院長他們早晚都會知道。
“難道你要我告訴他們,在他們出國期間,我把他們的女兒搞丟了?”
蔡芷萱先是語塞,而後也跟著擔心起來,“可要是她真的被人從醫院裡帶走呢?”
“那對方就一定會打電話來。”對方要個半死不活的值物人根本沒意義,肯定是另有圖謀,那樣的結果同樣不是他所樂見的。
“萬一是這樣要怎麼辦?”
他一時沒能答得上來,心裡根本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消極的回道:鬥到時再說吧。”
蔡芷萱因為他的回答而感到憂慮,畢竟人是在她值班時不見的。
“明天開始,我會安排徐護士新的工作,暫時讓她以為人是被帶回家裡靜養,記得別說溜嘴了。”
“我知道了。那關於她的下落?”
“我會再私下找微信社調查,總之你什麼都別說出去。”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的地位,他說什麼也不可能輕易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