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澈你回來了。"藤靈珊看到冰澈回來,立刻開心地迎了上來,雖然只有短短的五天時間,冰澈卻好像改變了許多。看到靈珊時居然笑了一下,雖然只是短短的一瞬,卻讓靈珊感覺到了春天的氣息。
冰澈笑了,冰澈笑了耶,靈珊幾乎高興地跳起來,她都不記得多久沒有看到冰澈的笑容了,所以即使是一瞬,也夠她開心的。
"這些天辛苦你了,一直照顧我。"看著忍不住激動的好友,冰澈突然發現,靈珊也瘦了許多。這段日子來,靜軒的死,自己的消沉,對她造成了不小的壓力與傷害。
冰澈還記得,靈珊的個性是那麼的天真單純,根本就不知道什麼叫做擔憂。以前,靈珊一直像個孩子一樣讓自己和靜軒照顧,可這些天卻一直是她在照顧自己,不管自己的脾氣有多差,也不管自己的話多傷人,她都一直默默地守候在自己旁邊,那個天真的女孩子好像一下子就長大了,變得成熟、懂事,而且又溫柔。看著靈珊,冰澈的心裡覺得好溫暖,靈珊的改變都是因為她呀,能夠擁有這樣一個朋友,她真的是很幸福。
"哪有,我都幫不上你什麼忙。"被冰澈這麼一說,靈珊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了,雖然冰澈說的只是很平常的一句話,但是從冰澈嘴裡說出來,靈珊就覺得非常欣慰。
因為從靜軒走後,冰澈就一直躲在自己的世界裡,根本不在乎別人的感覺,就算是朋友的關心,也感受不到。不管他們多努力地想要幫助冰澈,她都聽不進去。就好像她所有的感情都被抽走了,只留下一種,那就是痛苦。可是現在她居然主動感謝自己,這就說明她的心已經慢慢敞開了。
靈珊覺得很開心,覺得原來那個讓自己崇拜的冰澈漸漸地回來了,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邊。
雖然滑冰場還是原來的滑冰場,人也還是原來的人。可是看著眼前的一切,冰澈卻覺得心裡好像輕鬆了許多,不再那麼憂鬱,那麼痛苦。也許是因為那次快樂的滑冰吧,孩子們的天真感染了自己,靜軒,你在天堂,應該也很高興看到我的笑容吧。
淡淡地漾開一抹笑容,冰澈在心裡對靜軒輕輕地說著。
不過,經過短暫的休息,冰澈馬上又投入到了緊張的訓練中,這一次,冰澈的心漸漸地活了起來,冰上的舞姿也帶著動人的生氣。汪明安看著冰場上的冰澈,微微一笑:她好像又有了往日的生氣,這五天內肯定發生了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吧,不然冰澈不會有這麼大的變化。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冰澈在滑冰的時候那些動作、表情不再是機械的、僵化的,開始有了感情,也有了活力。雖然冰澈還是無法像和靜軒配合時那麼投入,洋溢出幸福的光彩,但是看到她臉上的冰霜一點點融化,就好像是春天初生的小草,雖然只是露出嫩綠的小芽,卻讓人看到了無限的生機與希望。
希望這是一個好的開始,汪明安愉快地想著。
這次藤靈珊沒有進入複賽,她來這裡就是為了陪冰澈練習的。面對如此優秀的冰澈,靈珊沒有一點妒忌。冰澈是她心目中永恆的偶象,最好的滑冰者,也是她最好的朋友。只要能為冰澈做些事,她就會覺得很幸福。
所以看著冰澈一點一點地從自己的世界走出來,重新踏上這塊讓她散發著光彩和美麗的冰場,靈珊的心情特別激動。
靈珊長得並不是那麼令人炫目,但看上去卻給人一種很舒服、如沐春風的感覺。可能是因為她始終掛在臉上的溫柔笑容顯示出善良的天性吧。這一切使得看似平凡的靈珊生動起來。
半個小時之後,冰澈訓練完一段動作,她剛一下場,靈珊馬上就遞上了一杯水,冰澈接著水笑了笑,大口地喝起來。就象以前一樣,每次她喝水都是那麼急,靜軒就在旁邊笑著嘮叨她,讓她不要嗆到。可她卻總是被嗆到,然後靜軒就用手不停地幫她拍背。那時,他們之間是多麼的甜蜜呀。
可是現在就算是被嗆到,也不會再有人溫柔地拍自己的背了。想到靜軒,冰澈的表情凝住了。她的身子顫抖了一下,眼淚又想流下來。不可以,自己不能再讓大家擔心了。想到這裡,冰澈努力地壓抑了一下情緒,馬上又恢復了平靜。
"水好甜啊,你放糖了吧。"為了不讓靈珊擔心,冰澈故意做出很開心的樣子。
"沒有呀,就是溫水。"靈珊一時還沒反應過來,還以為水真的很甜,傻傻地回答冰澈。
"是嗎?那可能是經過靈珊的手一碰就甜了呢。"冰澈開玩笑地說。
"冰澈姐姐你這是在故意逗我。"靈珊這才恍然大悟,自己居然被冰澈耍了。
兩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都笑了起來。不過,看到冰澈笑得這麼開心,靈珊覺得所有的不幸都結束了,還殘留在心裡的絲絲不安也放了下來。雖然靜軒是個好人,可是他已經走了,而冰澈還活著,她還要繼續生活下去,就不能活在回憶中。
永遠活在過去的人,是不會幸福的。
"我們吃飯去吧!"看看時間,也到了中午了,冰澈拉住靈珊的手,去換衣服,然後再一起去餐廳吃飯。
所有運動員都是集中在一個餐廳吃飯的,平時冰澈總是一個人默默地吃,就算有靈珊在旁邊,她也是一句話不說,好像吃藥一樣。因為她的心裡始終想著靜軒,也把自己鎖進了只有她和靜軒的那個世界。
可是這次不一樣了,也許是因為發生的那些事,也許是終於明白靈珊他們的擔心,冰澈不再不言不語了。
"今天的菜好多呀。"冰澈一邊看菜,一邊跟靈珊說。
"其實每天菜都好多的,就是你以前沒注意而已。"以前,冰澈總是隨便要點東西填飽肚子就繼續訓練,根本沒在意過有什麼菜。今天還是她第一次這樣主動地找菜吃,看著冰澈一點點復原,靈珊也覺得開心起來。
這時,冰澈突然看到了紅燒排骨。這個菜是自己和靜軒都喜歡吃的。因為小時候在孤兒院,要每個月才能吃到一次,靜軒每次都說自己不愛吃,然後把排骨都留給自己。而自己呢,卻單純地信以為真,每次都是痛痛快快地全都吃光,而靜軒就那樣微笑著看著自己吃,就好像在欣賞一幅很美的畫。
後來,直到自己和靜軒第一次取得金牌,兩個人得了一萬元獎金,開心得又唱又跳,跑出去慶賀,冰澈問靜軒愛吃什麼,靜軒說就想吃紅燒排骨。冰澈才知道,原來他一直都是把最喜歡的東西留給自己,不管是紅燒排骨還是其他。那時,她還記得自己哭了,抱著靜軒哭得不能自已。
只是,冰澈一直都不知道的是,其實靜軒更喜歡看她吃紅燒排骨時開心的樣子,那對他來說那才是最大的享受。
"冰澈,冰澈。你要不要吃排骨?"靈珊說了幾句才發現冰澈突然看著紅燒排骨發起呆來,知道她肯定又想起了靜軒,趕緊把她從回憶中叫了回來。
"嗯嗯,吃呀。我還要大份的呢。"冰澈回過神來,對著靈珊笑笑,故作輕鬆地說。
是啊,不能再想了,現在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讓身邊的人可以放心些吧,冰澈想。
"我說呀,凌冰澈,你長得本來就像排骨,再吃小心真的變成排骨了。"這時,何雅綺突然出現在冰澈旁邊,陰陽怪氣地看著冰澈說。何雅綺的身材確實很好,不像冰澈,有些偏瘦,看起來弱不禁風。
"是嗎?那我就做排骨美女好了,我覺得這也不錯啊。"面對何雅綺的挑釁,冰澈只是笑了笑回答。
雖然在開始的時候冰澈就知道何雅綺會是自己最大的競爭對手,但還是沒想到她居然會這樣處處針對自己,就好像有什麼深仇大恨一樣。
她不喜歡這樣,如果是對手,就要在冰上征服對方,而不是在這種時候,用這種方式能爭奪什麼、表現什麼?
何雅綺吃驚地看著冰澈,她居然沒有冷冰冰地走開,還笑著應對自己。這不像是平時的冰澈,短短五天,她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變化呢。現在的冰澈就像是換了個人似的,神采飛揚,帶著讓何雅綺妒忌的靈氣。
所以一時間,何雅綺居然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呆呆地站在那裡,看著冰澈轉身離開。
接下來的日子裡,為了不影響訓練,冰澈刻意和何雅綺保持了距離,她只想公平地比賽,然後靠自己的實力取得勝利,所以對何雅綺的那些冷嘲熱諷,冰澈根本不想去理會,也沒有精力去理會,對冰澈來說,這算不了什麼,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什麼比實現自己和靜軒的夢想更重要了。
但許多事情就是這樣,並不是你不想去理會就不再發生,因為有一些人,就算你不去惹她,只要你觸犯到她的利益,她一樣會不擇手段地傷害你。
"啊……"冰澈大叫一聲,手裡拿著一雙帶血的滑冰鞋。她全身都在發抖,好像看到了這個世界上最恐怖的事。血,好多的血,就像是靜軒出事的那天,他手裡的那雙滑冰鞋一樣,沾滿了血跡。
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冰澈茫然失措地看著手中的鞋子,她只是像往常一樣從揹包裡拿出金色滑冰鞋,卻發現那雙鞋子上居然沾滿了血。
鮮紅,而又刺目!
"靜軒……靜軒!"冰澈好像又看到了靜軒倒在自己面前,血從他嘴裡不停地流出來,怎麼也止不住,血沾到了滑冰鞋上,紅得可怕。冰澈還記得,不管自己怎麼呼喊,怎麼不捨,怎麼流淚哭泣,靜軒還是閉上了眼睛,只留下那雙帶血的滑冰鞋。
冰澈覺得自己的腦袋就要炸開了,靜軒的影子,靜軒的笑容,靜軒出事的樣子不停地在她的眼前出現,可是當她想要去擁抱的時候,靜軒卻消失了,無論她怎麼快,都夠不著靜軒的影子。
冰澈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情緒,抱著金色的滑冰鞋大聲地呼喊著靜軒的名字,眼淚不斷地流了下來,此刻的她就像是一個無助的孩子,找不到一個可以讓自己療傷的地方,迷茫、脆弱得可怕。
"冰澈你怎麼了?"聽到冰澈的叫聲,汪明安他們都衝了進來。看到冰澈又像當初靜軒剛離開時一樣,神情恍惚地叫著靜軒的名字,靈珊衝過去一把抱住了冰澈。
冰澈狠狠地攥住了滑冰鞋,目光呆滯地看著前方,任憑靈珊怎麼呼喊也不答應。無意中低下頭,靈珊看到鞋子上沾了血,還以為是冰澈的手被冰刀劃破而流出的血,嚇得趕緊去看冰澈的手。
"怎麼會有血?冰澈,冰澈你沒事吧?你受傷了嗎?"仔細地把冰澈的手檢查了一遍,看到冰澈的手並沒有受傷,靈珊覺得不可思議,如果冰澈沒有受傷,那麼冰鞋上怎麼會突然有這麼多的血呢。
靈珊目光一掃,正好看到何雅綺幸災樂禍的樣子,雖然沒有實實在在的證據,但靈珊斷定這件事肯定是何雅綺做的。一定是她,只有她才會這麼恨冰澈,討厭冰澈,才會不擇手段地打擊冰澈,這個女人簡直太可惡了。
勝負是在冰場上爭的,這算什麼?
"何雅綺,是你做的,對不對!"看著茫然的冰澈,靈珊忍不住衝了過去,氣憤地質問何雅綺。
"滕靈珊,你說話要有證據,不然我可以告你誹謗。哼,我對這種活死人沒興趣。"何雅綺根本不把靈珊的怒氣放在眼裡,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冰澈辛苦了這麼久才重新找回的信心,在見到帶血冰刀的那一刻全都消散了,冰澈再次崩潰,那麼就沒有人可以和自己競爭了。
何雅綺得意地笑著,雖然她不承認,但是從她得意的表情上,大家都看得出來,這件事情肯定就是她做的。
看著痛苦的冰澈,囂張的何雅綺,圍觀的選手都對冰澈產生了同情,雖然冰澈平時看上去冷冰冰的不大理人,和大家的接觸也少些,但現在看到她這麼痴情的樣子,大家都覺得很感動。一個人可以如此地去愛另一個人,那會是怎樣厚重的一份感情呢。那種感情,讓大家也忍不住開始羨慕起來。有的人也許一輩子都無法遇到這樣一段感情吧。
所以,大家都對何雅綺充滿了鄙視,為了達到目的居然使用這種手段,簡直是太可恥了。利用別人的深情去傷害人,只能用卑鄙無恥來形容。
所以,就連平時跟她比較要好的選手,也覺得她太不應該了,這是對滑冰的侮辱,對他們深愛的運動的一種玷汙。
冰澈對周圍的一切都失去了反應,她的思維定格在了靜軒出事的那一天,靜軒的微笑,靜軒的鮮血,靜軒的擁抱,靜軒的聲音……
她的腦海裡只剩下了靜軒,她的世界裡再次只剩下靜軒一個人。
靜軒,我要怎麼做才能再見到你,如果死亡可以,我願意現在就死去,靜軒,你不知道,對於相愛的人來說,最後離開的那個人永遠是最痛苦的,你不是最疼我的嗎?為什麼要讓我來承受這些痛苦!
靜軒,我愛你呀,你不是說過你也愛我嗎?為什麼就這麼丟下我走了,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有多痛苦,我有多難受……
"冰澈!"靜軒看著冰澈又回到了痛苦中,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人撕碎了一樣的痛。他原來以為魂魄是沒有感覺的,可是這次他發現自己錯了,原來魂魄和人一樣,也會心疼,也會難過,也會揪心。
"靜軒哥哥。"若若怯怯地看著靜軒擔心的樣子,卻又不知道怎麼去安慰靜軒,只能用自己的小手緊緊地拉著他,希望冰澈姐姐可以快點好起來。只有冰澈姐姐好起來,靜軒哥哥才能恢復正常。
此時此刻,時間好像凝固了,大家都不再說話,只有冰澈蹲在地上痛苦地哭泣。
那是揪心地哭泣,無聲,哽咽,滿滿的痛苦。
"凌冰澈,你給我起來!"就在大家手足無措不知道怎麼安慰冰澈的時候,突然,一個人闖了進來。火一樣的頭髮還有冰一樣的臉,高貴如王子,冷傲如殺手,他一把把凌冰澈從地上拉起來,拖著她就往外走。
那樣的臉,那樣的魄力,他們認識的人中間只有一個,那就是殷暮夜。
"殷暮夜你要幹什麼,快把冰澈放下來!"看到冰澈被殷暮夜拖走才如夢初醒的靈珊趕緊上前阻攔。
殷暮夜瞪了靈珊一眼,眼裡好像燃燒著火焰一樣,他推開了靈珊,一句話不說地拉著冰澈就走。
靈珊還想去阻止,卻被汪明安攔住了,對著靈珊搖了搖頭。
因為,汪明安有種預感,這個殷暮夜一定可以讓冰澈走出陰影,也許也只有殷暮夜可以做到。他自己對冰澈已經無能為力了,也許這個殷暮夜會是冰澈最後的希望。
冰澈還沉浸在對靜軒的回憶中,突然被殷暮夜拖著往外走,她渾渾噩噩的,無謂地反抗了幾下就被殷暮夜拖了出去。
殷暮夜拖著冰澈到了選手們的洗漱室,一腳踢開門,砰地一下把冰澈推了進去,然後拿著淋浴的噴頭,把開關調到最大就朝冰澈噴了過來。
冰澈猝不及防被冷水一噴,冰冷的水讓她從回憶中一下子驚醒過來,看到殷暮夜正在拿水噴自己,本能地用手去阻攔,可是水流太猛烈了,根本擋不住,冰澈想要逃出去,殷暮夜卻搶先一步擋在了門口,在這個小小的洗漱室裡,冰澈根本無處可藏,被水噴得全身都溼透了。
"殷暮夜,你這個瘋子,你想幹什麼!"冰澈大叫著,想上來搶殷暮夜手中的噴頭,但瘦小的她哪裡是殷暮夜的對手,她走過去還沒來得及靠近,就被殷暮夜一把抓住,水從頭上噴了下來,冰澈一隻手繼續抱著滑冰鞋,一隻手去推殷暮夜。
"做什麼?看不出來嗎?我要你清醒,我要你清醒一點!"殷暮夜把噴頭扔到了地上,然後一把拉起凌冰澈,把她推到了鏡子前面。一把抓起她的頭髮,強迫她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原來那個清豔無塵、高貴優雅的朱槿公主此時就像是一個狼狽的怨婦一樣,眼神中滿是淒涼,無助。臉上寫滿了憔悴,凌亂的頭髮被水打溼了,緊緊地貼在臉上。這個樣子,這個樣子,這還是自己嗎?冰澈本能地想低頭,卻被殷暮夜強行把頭拉得抬了起來。
"凌冰澈,好好看看你自己現在這個樣子!你還配做朱槿公主,配做滑冰選手嗎?不許低頭,我就是要你看著你自己,如果你只是為了一個死人才滑冰,那你就是滑冰界的恥辱!你還記不記得那天看到的孩子們,他們是那麼喜歡你,難道你要讓他們看到你現在的樣子嗎!凌冰澈,如果你不愛滑冰,那你從現在就放棄,永遠不要再滑冰了。否則,你就給我振作起來,不要每天像個活死人一樣,你聽到沒有!"殷暮夜對著冰澈大吼起來。
可是,他卻突然發現,看到冰澈這個樣子,自己的心居然會覺得很彆扭,雖然說不出來為了什麼,但是他就是覺得很難過。
本來殷暮夜是最不願意管閒事的人,可是當他聽到別人說冰澈在揹包裡發現了帶血的冰鞋而發瘋時,他的心就莫明其妙地痛了起來,然後不由自主地跑到冰澈的訓練室,想去看她的情況。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關心冰澈,也不知道要怎麼去安慰冰澈,但是他知道,冰澈絕對不能再這樣消沉下去,否則不但她的滑冰天份會被浪費,她的人生也會被徹底地毀掉。
活在過去的人,無法想象她會有一個怎樣的未來,而他不想看這冰澈這樣下去,他受不了!
冰澈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有些恍惚了,離靜軒死去只有半年的時間,她卻覺得卻自己好像是在地獄中生活了幾生幾世。所有的自信、快樂、驕傲都被無休止的思念折磨得無影無蹤。
她不明白,為什麼愛一個人會這麼痛苦!
而她這麼痛苦,也無法看到靜軒。
可是她把自己搞成什麼樣子了,眼前的人明明就是自己,可是她卻覺得那麼陌生,那張臉,那神情,好陌生啊,她什麼時候變成了這個樣子?
靜軒默默地看著這一切,他真的很想現在站在冰澈身邊的人是自己。如果是他在她身邊,他一定會很溫柔地抱著冰澈,擦乾她的眼淚,然後再牽著她的手,和她重新飛翔在冰的世界裡。可惜自己再也沒有機會了,生與死的距離,那是人類永遠無法跨越的峽谷。
所以靜軒只能在心裡祈禱:冰澈,你一定要堅強,一定要重新振作起來。看著殷暮夜,靜軒的心情非常複雜。或者是旁觀者清吧,從殷暮夜那緊張的眼神,在乎的表情中,靜軒可以感覺到,他已經不自覺地喜歡上了冰澈。也許,讓冰澈開始一段新的感情是讓她忘記自己最好的辦法,可是這個殷暮夜會給冰澈幸福嗎?一想到冰澈有可能會喜歡上另一個男人,靜軒又覺得心裡酸酸的,原來自己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大方。
"如果林靜軒是個真正的男人,他肯定也不願意看到你現在的樣子吧。如果他也像你愛他一樣愛你,那麼他絕對不會願意看到你為了他而把自己搞成這樣吧。"殷暮夜的聲音忽然沉了下來,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自己突然間有種衝動,想把冰澈緊緊地抱在懷中。冰澈啊,她是那麼嬌小無助的一個女生,就象是一朵在風雨中飄搖的百合花,讓人有說不出的心疼與憐惜。
"靜軒。"冰澈一聽到靜軒的名字,身子顫抖了一下。如果靜軒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一定會很心疼的吧。
一直以來,冰澈都以為可以牽著他的手去尋找天堂,卻沒想到自己因為對他的思念而讓自己墜入了地獄。靜軒曾經說過,不管是滑冰還是愛,都應該是帶給人快樂的。快樂地去愛,快樂地滑冰,而自己卻一樣都沒有做到。靜軒,我這麼沒用,你是不是很失望!
突然,冰澈好像聽到了靜軒的聲音,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還是那麼溫柔:"冰澈,堅強起來吧,別忘了啊,你要實現我們共同的夢想。"
是靜軒,那是靜軒的聲音!冰澈清楚地感覺到,此刻靜軒就在自己身邊,雖然自己看不到他,但他卻一直都在看著自己,關心著自己。
我就知道,你不會離開我。我就知道,你不會扔下我一個人。冰澈突然覺得自己沒有那麼孤單了,不管別人相不相信,自己真的可以感受到靜軒的存在。
"你相信嗎?我剛才聽到靜軒對我說話了,他要我堅強起來,去實現我們的夢想。"冰澈喃喃地跟殷暮夜說。可這話為什麼要對他說呢,連靈珊都不相信自己,他會嗎?
冰澈的心裡有一絲迷茫。
"我相信。"殷暮夜出人意料地點了點頭。
"為什麼?你真的相信我,還是為了安慰我?"錯愕的看著殷暮夜,冰澈不敢相信殷暮夜就這樣相信了自己。
"我相信。所以,你一定要振作起來,你還要向我證明,有愛的滑冰才是最完美的。不要讓我有機會打擊你,如果你失敗的話,我是絕對不會對你手下留情的。"殷暮夜是真的相信,只是他沒有說,因為,他知道,如果換成是自己,看著心愛的人這樣痛苦,就算是死了,也一定會陪在她身邊。
"其實,你並不是很壞,為什麼說話一定要這麼冰冷呢。"通過這些日子的接觸,冰澈覺得殷暮夜冷酷的外表下,也有著一顆善良的心,只是他的外殼太堅硬了,讓人覺得無法靠近。其實,冰澈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有嗎?我覺得現在冷的人應該是你吧,快去換衣服吧。"殷暮夜突然轉移話題。
冰澈想開口說些什麼,不過,聽他一說,她真的覺得自己全身發冷,雖然只是初秋,但被全身澆透這麼久,難免會覺得冷了。剛才心情太亂,感覺不到,這會安靜下來,她才覺得渾身都在發抖,這個可惡的傢伙,就算要自己清醒,也不需要用這種辦法吧。想到這,冰澈推開了殷暮夜跑出了洗漱室。
看著冰澈的背影,殷暮夜的心突然有種慌亂的感覺,好奇怪。
地上的水還在流著,像是緩緩的心事。
決賽終於開始了。
冰澈還是覺得有些緊張,好在她是第四個出場,還有一些時間可以調整心情。
前面兩個選手發揮得都比較穩定,但也沒有什麼突破,評委給的分數也一般。何雅綺是排在第三個出場的,她的曲目是《彼得潘》。何雅綺不愧是女子第一名的冠軍選手,一出場就是連續的跳躍旋轉,動作優美嫻熟,落地穩而輕。歡快的音樂,快速的旋轉,她很輕易地就把全場觀眾的情緒帶動了起來。
人們好像看到了一個快樂的女孩在盡情地釋放著自己的驕傲。甚至連冰澈也被何雅綺的表演吸引了,拋開何雅綺對自己的成見,冰澈覺得她的確是一個很出色的選手。她懂得怎麼最大限度地發揮自己的優點,怎麼去感染觀眾。
一曲結束,就連冰澈也忍不住為她鼓掌。
何雅綺優雅地謝幕,評委給了很高的分數。兩項相加135.16。這是一個很難超越的分數,全場觀眾都沸騰起來了。
馬上就是冰澈了,她站在比賽場邊上,等著參賽。看到何雅綺朝自己得意地走過來,臉上充滿了挑釁,冰澈避開了她的目光,不想在比賽前還跟她起衝突。這對自己根本沒有任何好處,所以冰澈垂下了眼睛,假裝看不到她。
可是,冰澈還是失算了,她沒有想到何雅綺的心會這麼的狠。
離開賽場,何雅綺突然脫了下冰鞋,抱著走過來,當走到冰澈身邊時,她身子突然一歪,朝冰澈這邊倒過來,冰刀不偏不倚,就滑在了冰澈的胳膊上。鮮血一下子流了出來,冰澈痛得大叫了一聲。所有人都慌亂起來,汪明安他們馬上跑了過來,查看冰澈的傷口。
何雅綺看到自己成功地劃傷了冰澈,場面一下子變得混亂起來,突然覺得很害怕。她聽到許多人在大罵自己,說自己為了成功不擇手段,甚至有些觀眾在大喊要裁判取消她的比賽資格。這種結果是她沒有預料到的,何雅綺慌亂地想要逃走,卻被一個人攔住了去路。
何雅綺抬頭一看,發現原來是在昨天結束的男子組比賽中獲得第一名的殷暮夜。在單人滑比賽中,男、女是分別進行比賽的。所以殷暮夜今天是特地來看冰澈的情況的,沒想到正好看到何雅綺用冰刀劃傷了冰澈。雖然以前也不喜歡何雅綺,可是殷暮夜真的沒想到她的心居然這麼狠,這種人不配滑冰!殷暮夜憤怒地看著何雅綺,如果她不是女生,他一定會狠狠揍她的。
"為什麼要這麼做。你玷汙了這個滑冰場。"殷暮夜冷冷地說。
"為什麼……"面對殷暮夜的指責,何雅綺眼淚突然流了出來。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眼前這個人,而他卻一無所知,甚至還冰冷無情地指責自己。
"好啊,殷暮夜,既然你想知道為什麼,那麼我就告訴你,因為我恨她。你知道嗎?我從第一次看你滑冰,就想和你搭檔,因為我覺得只有你才能配得上我,我們搭檔肯定會創造奇蹟。可是你卻拒絕了我,從我進入滑冰界起,就從來沒有人這樣對過我。我恨你,可我越是恨你,卻越是關心你。只要有時間,你的每場比賽我都會去看,我渴望可以和你一起在冰場上滑行,那成了我的夢想,我努力的目標。可是,你卻毫不留情地打碎了我的夢。當我看到你和凌冰澈一起滑冰的照片,你們那麼甜蜜地在一起,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嗎?我覺得我的自尊、我的驕傲都被你們踩在了地上,我恨你們。凌冰澈,她用楚楚可憐的樣子騙走了你的同情,卻還要參加單人滑比賽,要奪走我最後的尊嚴,我不能輸,絕對不能!所以我要阻止她參加比賽,我才是冠軍,沒有人可以超越!"何雅綺瘋狂地喊著,完全喪失了理智。
"你瘋了。你知道我為什麼不和你搭檔嗎?因為我們不是一種類型的選手,我們的風格完全不同,如果搭檔,只會影響彼此的發揮。而且,你屬於很獨立的風格,單人滑更適合你,我拒絕你是為了你更好的發揮。你太自私了,如果你不能拋下你心裡的雜念和慾望,你就永遠不可能成為一個真正的滑冰者。"殷暮夜從來沒想過,原來何雅綺變得這麼瘋狂居然和自己有關,或者如果自己當初在拒絕她時告訴她原因,事情就不會變成今天這樣。但他一向都是我行我素,從來不向任何人做任何解釋。只是此刻,看到因為自己而引起的後果,殷暮夜卻開始有些後悔。
而何雅綺也愣住了。
她原來一直都把殷暮夜的拒絕看成是對自己的侮辱,還把怨恨強加到冰澈身上,原來真正的原因就這麼簡單,只是自己想得太複雜,才把事情弄到這樣不可收拾的地步。
她默默地低下頭,不再說話。
這時,隊醫幫冰澈簡單地包紮了一下傷口,因為冰刀太鋒利了,何雅綺用的力量又很大,血一下子很難止住,隊醫建議冰澈停止比賽,去醫院治療。
"不行,我一定要參加這次的比賽。"冰澈堅定地說。雖然疼痛已經讓她的汗不停地流了下來,但她的聲音還是那麼堅定,不可動搖。
"冰澈,我支持你。"汪明安理解地看著冰澈,他知道,這是冰澈證明自己最好的機會,他相信冰澈一定可以堅持下來的。
"冰澈,我也支持你。"靈珊也鼓勵地說。然後,她摘下了自己頭上的絲帶,給冰澈在繃帶外面打了一個漂亮的粉紅色蝴蝶結,鼓勵地對著冰澈笑了笑。
冰澈帶著大家的鼓勵和祝福,在茶花女的音樂聲中,緩緩地滑向了滑冰場的中心。全場一下子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在注視著她。
胳膊上的疼痛讓冰澈的表情有些痛苦,卻正好把茶花女的憂傷完美地表現了出來。無望的愛情,漫長的等待,茶花女的夢想,一點點破碎……
身體病痛的折磨,內心永無休止的思念,冰澈的每一次跳躍,每一個動作,都讓人看到了為愛情而憔悴的茶花女,並且深深地被她的深情而感動著。
冰澈的藝術感很強,加上她良好的彈跳力,一舉手,一投足,都那麼讓人心動。全場觀眾的情緒都被她帶動起來,她不再是滑冰的機器,因為她把自己的感情融入到了冰舞中。在此刻,她已經分不清自己是凌冰澈還是茶花女,她只知道,自己要和心愛的人永遠分離,永不再見。
因為劇烈地運動,冰澈胳膊上的傷口被拉裂了,血透過繃帶,將粉紅色的蝴蝶結浸透,滴落到冰面上,就好像是一朵朵綻放的茶花,悽豔哀絕。
她真是一個滑冰天才,殷暮夜看著忘情跳躍的冰澈,從心裡佩服她的勇氣和力量。在受傷的情況下,她還可以忍受著身體上的痛苦,並且把冰舞表演得這麼好,凌冰澈真是一個優秀的滑冰者。只是短短幾天的時間而已,她就把情緒調整得這麼好,這恐怕連自己都做不到。如果說原來的自己只是覺得她有滑冰的天分,那麼現在,更多的是佩服她的堅強。這樣的凌冰澈,才是真實的,她是為滑冰而存在的,滑冰也一定會因為她的存在而更加絢麗。
空氣好像凝固了,時間也凝固了,只有冰澈一個人在冰的世界裡自由地翱翔著,展現著,所有的人都在她的冰舞中回到了茶花女的世界,陪著她夢想,陪著她哭泣。
就連何雅綺也被深深感染了。本來她是想逃得遠遠的,不去看自己的失敗,可是她卻被冰澈的舞蹈吸引了,不由自主地留了下來。看到冰澈在受傷那麼嚴重的情況下還這麼投入地滑冰,她突然明白為什麼殷暮夜要和凌冰澈搭檔,或者這才是真正的滑冰精神。
以前,自己一直以為滑冰就是為了勝利,以為只要能成功就可以不擇手段,所以她才做了那麼多的錯事。看到在冰上忘我滑動的冰澈,她感受到了一種力量,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力量,那就是愛。
冰澈把自己的愛完美地演繹出來,並且讓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她的愛,進入到她的感情世界,和她一起快樂、一起悲傷。
音樂聲變得更加低沉,緩慢。茶花女死了。冰澈如一朵燦爛的花,靜靜地貼著冰面滑行,鮮血染紅了冰面,她好像又看到了靜軒,他在對自己微笑,好像在說,冰澈,你是最棒的。
冰澈笑了起來,輕笑,柔和得幾乎看不出來她在笑。
"朱槿公主!我們愛你!"全場突然爆發出熱烈的歡呼聲,冰澈用她的信念和勇氣點燃了觀眾的熱情,就連評委也在不停地呼喊著朱槿公主的名字。而此時,冰澈,已是淚流滿面。
"冰澈姐姐,我好喜歡你!"若若已經哭得一塌糊塗,抓著靜軒的手不停地給自己擦淚,準確地說是連鼻涕帶眼淚了。
靜軒也被冰澈感動得流下了眼淚,原來是自己和冰澈一起演出,現在作為觀眾在旁邊看,好像才真正看清了冰澈的實力,原來她比自己以前看到的還要優秀。
她是天生的舞者,冰上的精靈。
不過當他看到自己的手已經被若若蹂躪得不成樣子,她還在又叫又跳,一會哭一會笑的,有些無可奈何地抽出了手,掏出手絹讓她把臉擦乾淨。
朱槿公主,無可替代,你永遠是最出色的!
所有的人都在瘋狂地喊著。
而幾個評委甚至不約而同的打出了六分。這是始無前例的事!所有人都為冰澈的精神所折服,她用自己的力量證明了她才是當之無愧的冠軍!
"冰澈!你真棒!"靈珊激動地跑上來迎接冰澈,臉上還掛著淚水,那是激動、喜悅的淚水。隊醫也趕緊過來為她重新包紮傷口,然後送她去醫院緊急處理。
剛才在比賽時可能是太緊張了,倒沒有覺得太疼,這麼一鬆懈下來,冰澈才覺得胳膊已經疼得不行,好像要掉下來了一樣,她努力地朝著大家微笑了一下,來安慰大家的情緒。
"是不是很痛!"靈珊一邊攙扶著冰澈,一邊關心地問。她感覺得到冰澈在顫抖,傷口已經嚴重撕裂,她居然還能完成比賽,靈珊從心裡敬佩冰澈。
那個曾經讓她無限感動的冰澈又回來了。
"沒事,就是把你的絲帶給弄髒了。"冰澈盡力作出平靜的樣子,雖然胳膊很疼,但是她此刻的心情卻是非常的好,因為她終於可以靠自己的力量贏得比賽了,她沒有讓靜軒失望。
走過殷暮夜身邊時,冰澈抬了下頭,跟殷暮夜的目光交織在一起,雖然只是短短的一瞬,卻讓冰澈感覺到一股暖流,雖然自己和殷暮夜每次見面都是以爭吵結束,但從他剛才的目光中,冰澈卻只感受到了他的關心,而沒有往日的輕視。他也認可自己的實力了嗎?冰澈突然覺得很奇怪,自己為什麼這麼希望得到他的認可呢。
"冰澈,對不起。"在冰澈臨上車的一刻,何雅綺突然擠到了冰澈面前,羞愧地說出了這幾個字。
這一次,她是真心的道歉。
冰澈看到何雅綺有勇氣在這麼多人面前承認自己的錯誤,心裡也就不那麼怪她了。雖然她之前一直都很針對自己,不過如果不是她,也許自己也不會表現得這麼好。而且每個人都會犯錯誤,只要願意改就好。經過靜軒的事,冰澈覺得活著的人已經是一種幸運了,又何必計較太多。
想到這,冰澈友好地抱了抱何雅綺,真誠地說:"希望我們可以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