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遙自己也鬱悶,明明是冬天,她的食量日漸增加,偏偏還是在瘦。她悄悄伸出手去挽住展澤誠手臂:“我們去看話劇好不好?今天好像最後一場哎。”
展澤誠側過頭斜睨她一眼:“我訂好餐廳了。”最後看她不說話,一雙眼睛烏溜溜的看著自己,又嘆了口氣,自動妥協:“話劇幾點?”
離開演還有半個小時,小小的劇院裡沒多少人,光線昏暗。
展澤誠忽然覺得肩膀上微微一沉。不過兩三分鐘的功夫,她靠著椅背,慢慢的睡著了,頭就蹭到了自己肩上,呼吸清甜。他小心翼翼的扶了扶她的身體,讓她倚得更舒服一些。又把自己的大衣披在她身上。
有服務員替人領座走過來,手電筒的光線照過來,彷彿刺進黑暗的一道陽光。他藉著那絲微弱的燈光,只來得及看見她秀氣的鼻子,就在自己的領側,只要微微一低頭,就可以親吻到。嘴唇幾乎已經觸到了,最後還是停下,因為她睡得很安靜,而他只是怕驚醒她。
開演的一刻,洛遙卻奇蹟般的醒了。
舞臺的燈光幾乎在同時打亮。
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話劇。
主角是一個木偶。它在就酒吧裡喝酒,聽著各種酒醉後的汙言穢語,看著韶華不再的女明星勾引酒保。
水龍頭裡的水滴滴答答。
轉眼已是二十年後,換了一批面孔,換了一個半老的女人,可是生活的面目驚人的相似。
它還在喝酒,水龍頭裡的水還在滴滴答答,彷彿精準的計時器。
這樣的生活並沒有什麼值得羞恥的,空虛,寂寥,糜爛。
其實不止是生活,更像是每個人荒蕪的精神。
洛遙替它數著水滴,一,二,三,四……忽然覺得心驚膽戰,彷彿那個數字有著魔力,可以吸引自己不斷的繼續。是啊,二十年的時間,如果不數數字,它還能幹什麼?二十年的時間,如果什麼都沒了,只是行屍走肉的繼續,難道不覺得不寒而慄麼?
最後還是展澤誠低聲喚她:“結束了,還發什麼呆?”
寥寥幾個觀眾開始鼓掌,終於將她徹底的驚醒。洛遙看著臺上簡單的道具,和僅有的三個演員,忽然覺得這僅僅一個小時的表演這麼短暫,在滴滴答答簡單重複的聲音中,幾乎在一瞬間,那人的一生就過去了。
才出大廳,洛遙微微揚起臉說:“我餓了。”語氣楚楚可憐,彷彿是他餓著她了。展澤誠看看時間:“你想吃什麼?”
她從暖氣很足的大廳裡出來,被凍得一哆嗦,用等他取車的時間考慮要吃什麼。
遠處霓虹如畫,似是有寂寞的畫家在黑夜中快速的用筆勾勒。明明寒氣逼人,可是街道上還有很多人願意在酷寒中低語,相視,牽手,彼此取暖。
車子開出來了,洛遙卻改了主意,死活不肯上車,說要和他一起逛街。
雖然冷,可是難掩節日的氣氛。路邊有聖誕老人在派發糖果,往洛遙手裡塞了一大把。洛遙攏著他的大衣,就順手塞在他的口袋裡。路邊是一家很小的服裝店,暖暖的一盞燈光,像是爐火的顏色,烘烤的人心裡也暖和。
裡邊的衣服不算多,她在外邊看見了,拉了拉他的手:“我們進去看看。”
洛遙一眼看上的是模特身上那件菸灰色的毛衣。很低調的顏色,摸上去手感很好,她拿給展澤誠:“你試一下好不好?”
展澤誠不知道為什麼,沒有去接,語氣也有些不自在:“到哪裡去試?”
店很小,連試衣間都只是簡單的一塊軍綠色帆布隔開的小空間。磨破了嘴皮子,他也只是願意拿在身前比劃一下,洛遙聲音無限鬱悶:“不試怎麼知道好不好看啊?”
他像個孩子一樣摟住洛遙,低聲說:“那就買了,我回家試給你看好不好?”
他們低聲的商量,彷彿拿不定主意的小情侶。
到底還是沒有買,老闆人很好,送他們出門,樂呵呵的說:“下次再來,聖誕快樂。”
洛遙才跨出小店,就笑著說:“人家逛街的時候,女生都會給男朋友選衣服啊,你真不配合。”
說這話的時候,她把他的手抓過來,翻開,然後把自己的手放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