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恕人呆呆地凝視著牆上一會兒,方始緩聲道:“記得那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那天剛好是元宵,晚上村裡有許多孩子提著花燈在玩,突然村外傳來鬼嘯的聲音,隔壁的屠戶許二麻子跌跌撞撞地奔進村來,大聲嘯叫著看到了鬼,還沒到家,便已昏死過去,老朽接連給他換了三帖藥,但他沒等到天亮,便已死了,唉!他就那樣活活地嚇死了!”
凌千羽問道:“老丈,他有沒有說遇到了什麼鬼?”
羅恕人搖頭道:“老朽那天一直在他的身邊,他前後一共醒來了三次,每次都大叫鬼在面前,還沒說上兩句話就昏過去,因此他是怎樣遇見鬼的,誰也不知道,不過從那天開始,遇見了鬼的事情就不稀奇了,因為那些冤鬼每隔半個月就要進村一次,每次都最少要死好幾個人!”
凌千羽詫異地問道:“老丈,你說那些鬼每隔半個月要進村一次,難道有人見過?”
“鬼怎麼看得見?”羅恕人道:“但是鬼來的時候誰都知道。”
凌千羽道:“恕在下學識淺薄,請問老丈,鬼來的時候,有什麼徵象?那些被鬼害死的人又是怎麼個死法?”
羅恕人道:“鬼來的時候,村外會有不斷的鬼嘯,村裡的狗吠個不停,至於那些被鬼迷的人,死狀就不一樣了,有些人投環自盡,有些人割破自己的喉管,還有人爬到屋頂大笑著跳下去,也有人用刀子一片片地割著自己的肉!”
他的跟中露出痛苦至極的神色,道:“最使人痛心的是,平時許多規矩的年輕人,一被鬼迷上之後,便犯下逆倫的惡行,就像對面陳家老二,平時就跟個大姑娘似的,被鬼迷住的時候,卻把他的大嫂強xx了,天亮的時候醒了過來,就跳井自殺了。”
凌千羽默然地凝望著他,將他面上的每一個表情都收進眼裡,把他每一句話都放進腦中,很理智地加以分析著。
他看不出羅恕人的話有一絲虛假,然而他卻肯定那種種現象的產生決非由於鬼在作祟。
但是那些村民為什麼會這樣?難道他們全都瘋了不成?
假如這不是鬼,而是人為的,那麼主使這件事的陰謀者,究竟有什麼目的?
他們只是為了要使一個村莊慢慢毀滅?
或者要看那些無知的村民慢慢死亡?
如果他們要看人死作為一種享樂,大可整批地屠殺,又何必浪費那麼多的時間,裝神扮鬼?
假使那些陰謀者的目的不是為了這個,那麼為的是金錢?女子?
或者是……
一剎那間,許多的疑問在凌千羽的腦海裡盤旋著,使得他的腦袋都要為之炸裂開來。
他重重地甩了甩頭,還沒說話,卻聽得羅恕人關切地問道:“凌公子,你怎麼啦?”
凌千羽摸了摸腦袋,微笑道:“沒什麼,老丈說得太恐怖了!”
羅恕人苦笑了下道:“公子,你只是聽聽而已,假使你親眼看見,只怕早就嚇昏過去了,有許多人就是這樣嚇死的,不到三個月工夫,村後的墓地都葬滿了,棺材店裡忙得連趕製棺木都來不及,到後來只能找幾塊薄薄的木板釘一釘,便草草掩埋!”
他擦了把眼淚,繼續道:“由於埋得太淺,經過幾場大雨的沖刷,許多薄棺都露在地上,讓野狗拖得到處都是,以致引得一場瘟疫,本村的人又死去大半,唉!我那老伴和幼子就死在那場瘟疫裡,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死去,卻無法救治他們!”
凌千羽見他說到這裡,淚水已經灑得滿臉都是,原本佝僂的腰背,更加彎重下去,真怕他會就此倒下,不再起來。
他輕輕地嘆了口氣,不曉得該說些什麼話來安慰這個老人。
室內靜寂了一會兒,凌千羽輕咳一聲,打破了這陣沉寂,問道:“老丈,在下不明白,為什麼那些人不搬離這兒?為什麼他們要留在這兒等死?”
羅恕人用衣袖拭了拭面上的淚水,搖頭苦笑道:“凌公子,你要他們搬到哪裡去?這兒是他們的故鄉,他們的根,他們世世代代都在這裡落籍,出生在這兒,死也要死在這兒,若非是不得已,又有誰會到外鄉去?就拿老朽來說,雖然在外面飄泊了幾十年,但是無時無刻不是惦念著這兒,所以我回來以後,無論如何都不願再出去了。”
他的話聲稍頓,又道:“就是有那些搬走的人,他們也是為了下一代,總希望以後能夠重回故土!”
凌千羽默默地頷首,他很瞭解羅恕人話中意思,也明白人跟鄉土的感情是濃不可分的。
這些年來,他飄泊在外,但是時時會感受到故鄉在向他召喚,彷彿有一種神秘的力量牽繫著他的心靈,使他難以忘懷故鄉……
因此他也就更加痛恨那些陰謀者逼使這些純樸的村民離開故里。
他發誓一定要找出隱藏在幕後的陰謀者。
他的思緒一轉,眼前似乎又浮起圓明大師在破廟裡的情形,喃喃道:“會不會這些人也是被人下了毒,才會變成瘋狂?”
羅恕人愣愣地望著他,不解地問道:“凌公子,你在說什麼?”
凌千羽搖了搖手,制止羅恕人說話,腦海之中思緒急轉,把史憐珠詭秘的行蹤跟羅村發生的事串連在一起,終於獲得了一個答案。
他的眼中射出爍亮的光芒,興奮地一拍茶几,道:“不錯,事情一定是這樣。”
羅恕人被他眼中的神光所驚,嚇得退了一步,顫聲道:“凌公子,你……”
凌千羽見他吃驚的模樣,這才發覺自己有些失態,他斂起眼中的鋒芒,微笑道:“老丈,你別害怕,在下已經想出來了。”
羅恕人定了定神,卻又詫異地道:“公子,你想出什麼了?”
凌千羽道:“老丈,據在下的揣測,貴村的鬧鬼只是人為,是一個集團在此試驗一種變人心志的毒藥!”
蘿恕人驚異地道:“哦!”
凌千羽繼續道:“那個集團都是些武林敗類,他們在調製一種極其歹毒的藥物,為了試驗藥物的效果,所以用貴村的村民做試驗,可能一面在試用,一面在改良,準備將來用到武林中,掀起一場軒然大波,或許他們想要獨霸武林!”
羅恕人目瞪口呆地道:“你是說那些被鬼迷的人都是中了毒?”
凌千羽頷首道:“不錯。”
羅恕人搖頭道:“不可能的,天下沒這種毒藥,那些死的人,老朽也都看過,並沒有中毒的徵象!”
凌千羽道:“這種毒藥厲害之處也就在此,它能使人突然變成瘋狂,事後且又查不出一絲痕跡,並且可能是新近創研出來的,否則也不會拿他們做試驗!”
羅恕人呆了半晌,仍然不住搖頭。
凌千羽道:“老丈,在下的判斷不會有錯,這一夥人可能想要以這種毒藥統御武林,並不是僅僅毀去這個村莊!”
羅恕人道:“公子,假如這不是鬧鬼,那麼鬼嘯之聲又該如何解釋?何況每次都有人親眼看見惡鬼!”
凌千羽道:“這個好解釋,江湖上的歹徒,經常裝神撈鬼詐人錢財,他們只要稍為化裝一下就行了,至於鬼嘯之聲,只要輕功稍好,普通人絕難看到人影!”
羅恕人道:“老朽不明白,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
凌千羽道:“一方面是加深村民的印象,使他們不會疑惑其他原因,另一方面則是惟恐引起武林中人的注意,尤其此處距離少林寺不很遠,少林派的高僧假如知道有人在此試驗毒藥,只怕不會輕易放過,所以他們才藉鬧鬼來作掩飾!”
羅恕人恍然道:“哦!原來如此。”
他略一沉吟,問道:“公子,這麼說來,你也是武林中人了?”
凌千羽道:“在下稍通武技而已!”
羅恕人道:“真看不出來,公子丰神朗逸,飄飄雅度,竟然也是練武的人!”
凌千羽見他說話之時不住搖頭,似乎很可惜的樣子,不禁覺得很好笑。
羅恕人默然望了他一會兒,道:“凌公子,莫非你是少林派的門人?”
凌千羽搖頭道:“在下並非少林門下,事實上我不屬於任何門派。”
羅恕人道:“不過你也算是武林中人,對不對?”
凌千羽頷首道:“這個當然。”
他的目光一閃,問道:“老丈,你似乎很討厭練武的人?”
羅恕人笑道:“哪裡的話,老朽只是覺得奇怪,以公子這樣的人,竟也涉足江湖,其實大可在科舉中謀求發展,以公子的才華,他日定然不難飛黃騰達!”
凌千羽看出他的笑容非常勉強,還以為他曾經吃過江湖人的苦頭,所以討厭練武的人。
他還沒說話,羅恕人接著又道:“公子,你方才說是追趕一個女子來此,莫非那個女子也是江湖人?”
凌千羽道:“不錯。”
羅恕人問道:“公子,你認識她?”
凌千羽搖頭道:“在下是無意中碰上了她在前面的觀音廟裡行兇,那時她正以毒藥暗害一名少林高僧,竟使得他心志迷亂,幾乎做出敗壞佛門清規之事。”
羅恕人詫異地道:“公子,你是說少林寺的高僧也……”
凌千羽頷首道:“嗯!那位少林高僧為在下素識,修為極深,尚且中毒之後無法剋制,可見這種毒藥之厲害,自然一般村民無法抵擋了。”
羅恕人默然半晌,道:“公子,你追趕的那個女子是朝本村而來,可是……這兒現在只有不到二十家人居住,她又能躲到哪裡去?”
凌千羽道:“據在下的推測,她們在此地一定有藏匿之處,否則不會連續在此逗留一年之久!”
羅恕人點頭道:“公子說得極是,不過這兒的四周環境,老朽都清楚得很,絕不可能有外人居住。”
凌千羽問道:“老丈,這附近還有什麼村鎮?”
羅恕人道:“從本村前去,要到三十里外才有人煙,距離最近的黃槲村也得翻過兩座山才能到。”
凌千羽沉吟一下,道:“那麼她很可能還藏在村裡,因為她的衣服不整,絕不會走遠的!”
羅恕人站了起來道:“老朽陪你一起去。”
凌千羽在羅恕人的陪同之下,朝後村行去,過了那塊大土坪,一路上只見房舍頹倒,土地荒蕪,觸目盡是淒涼景象。
到了後村,凌幹羽還發現一大片房屋全被燒去,殘留下來的痕跡,醜陋無比。
羅恕人指著那一堆堆的黑燼道:“這是去年八月裡燒起來的,那時羅二狗子不知發了什麼瘋,把滿屋都灑了桐油,自己點火燒房子,看見熊熊的烈火燒了起來,也不知躲開,就在火裡大笑,直到全身著火,他還笑個不停,終於被活活地燒死在裡面!”
凌千羽幾乎可以想象出當時的情景,像他這樣見慣殺戮的人,一想起引火自焚的可怕情景時,也不禁心頭寒慄。
他喃喃道:“這種毒藥真是可怕!”
羅恕人笑道:“我認為可怕的不是毒藥,而是人心。”
凌千羽道:“哦?”
羅恕人道:“老朽原以為天底下鬼最可怕,方才聽公子一說,才發現人是最可怕,尤其是江湖人,憑著武功,造下無邊殺孽,使得多少孤兒寡婦失去了依憑!”
凌千羽聽他說得如此怨毒,想要加以辯駁,看到眼前的情景,卻又覺得語塞,於是只有苦笑。
羅恕人好似已經發洩心裡的怒氣,不再多言,默默地凝視著遠方。
凌千羽順著他的眼光望去,但見從村外開始,一直綿延到山腳,密密麻麻的盡是墳堆。
這種千墳萬冢的淒涼情景,映在眼前,真使人不寒而慄,摸不清楚心頭是什麼滋味。
凌千羽木然佇立,良久良久,方始發現身邊的羅恕人竟然不知何時已經滿臉淚痕。
他輕嘆口氣道:“老丈,你不用難過了,人死不能復生!”
羅恕人顫聲道:“我……我對不起他們。”
凌千羽道:“這又怎能怪得了老丈你呢?都是那些人喪盡天良!”
羅恕人突然大聲道:“你不要再說了,我……”
他見到凌千羽滿面的詫異之色,似是警覺到自己的失言,掩臉道:“凌公子,老朽回去了。”
凌千羽道:“老丈,我送你回去。”
羅恕人搖手道:“不用了。”
凌千羽望著他踉踉蹌蹌地掩面而去,心中浮起憐憫之情,暗忖:“像他這樣一個老人,處身在這個環境中,難怪他會觸景生情,悲痛難抑。”
他獨自一個人站在那兒,默默地思忖了一會兒,把所有的事情又仔細地想了一遍,這才轉身走進村去。
他沿著村前的四周查視了一下,發現整個村裡,只有十幾幢屋子還有人住,其他的房舍不是敗壞不堪,便是被人釘死。
那些尚活著的人,幾乎全是老邁不堪的老人,他們躲在汙穢的屋裡,就如同死人一樣,連凌千羽進去都不曉得。
大約花了半個時辰,凌千羽已把整個羅村都查看了一遍,並沒有發現可疑之處。
他緩緩地朝羅恕人的住屋行去,心裡浮起不少疑惑,思忖:“史憐珠既朝這個方向而來,定然是進了羅村,但是她會藏匿在哪裡?她所屬於的那個陰謀集團,在這段長久的日子裡,一定需要地方居住。最低限度他們也得要一間屋子!”
他緩步行走在空蕩的黃土地上,突然思緒一轉,想到了一件事,腳步頓時停了下來。
他抬起頭來,眼中射出一股犀利的神光,凝視在丈許之外的那幢磚房,思忖:“莫非這個羅恕人便是製造毒藥的人,那個集團的人全都住在他的屋裡?也許有一間地下密室!”
心念一轉,他立刻便加以否決,失笑道:“我這是想到哪裡去了?像這麼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又如何會跟那個陰謀集團有何牽連?他是羅莊的人,豈會以自己的鄉親作為試驗,害得自己的故里變成一片鬼域?”
他抑下了這個念頭,抬起腳來,正想去找羅恕人再談一談,倏地聽得遠處傳來一陣馬嘶之聲。
他不需再聽第二聲,便知道那是自己的愛馬銀霜遭到了危險。
銀霜追隨了他好多年了,從他剛出道開始直到現在,銀霜一直都是他惟一而又忠實的伴侶。
他的金劍,紅衫,白馬,成了他在武林中專有的標誌,一見到這三樣東西,誰都知道是他來了。
撇開這些,就拿他跟銀霜之高的感情來說,就像手足一般,凌千羽是絕不會讓銀霜受到絲毫傷害的。
因此他一聽得銀霜嘶叫之聲,毫不考慮地飛身而起,朝村外飛掠而去。
他的身形迅捷如電,但見紅衫飄拂,他已躍出四丈開外,兩個起落,就已來到村外的那座木橋之上。
他的人在空中,已見到遠在十丈開外的草坡下,三條人影正圍著銀霜在旋轉。
顯然是那三個人想要用套索把銀霜牽走,只因銀霜太過野猛,以致一時無法得手,而被銀霜帶動得站立不住。
凌千羽知道銀霜原本便是一匹通靈神駒,經過自己訓練之後,更是常人難以近身。
那幾個人能以套索將銀霜縛住,身手之高絕非尋常江湖人士可以比擬,否則銀霜也不會發出嘶叫求援。
凌千羽在木橋上換了口氣,發出一聲長嘯,立即便有如脫弦之箭樣,朝那幾人急射而去。
銀霜遠遠聽到嘯聲,四蹄飛踢,也發出一聲長嘶相應。
但是它只顧得呼喚主人,卻忘了身上還縛著三根套索,四蹄騰空飛踢之際,已被右首的那個絡腮大漢沉喝一聲,拽倒在地。
“嘭”地一聲,銀霜剛被拉得跌在地上,那站在左邊的一個白衫女子已發出一聲嬌叱,放開手裡的套索,領先飛奔而去。
凌千羽這時距離銀霜有六丈多遠,他身在空中,遠遠見到那個白衣女子轉身而奔,心頭一震,暗忖:“她怎麼還在這裡?”
敢情那個女子玉面桃腮,兩眼如星,不是凌千羽追趕的史憐珠還有誰?
她此刻已經換了衣衫,頭髮也梳理整齊,還在鬢角插了一朵花,模樣更顯得俏麗,跟不久前在破廟裡的狼狽樣子相較,可說完全變了一個人。
但是凌千羽的目光銳利,就這一瞥之間,已認出了她是誰來。
他的意念一動,愈發不願放過史憐珠,隨著嘴裡發出一聲長嘯,他的雙袖往外一層,已回空折了一個方向,朝史憐珠追去。
銀霜身外的束縛一鬆,立刻便一躍而起,帶著縛在身上的三根套索,斜斜地迎了過來。
凌千羽又躍出三丈多遠,一口真氣用竭,身軀微沉,正好趕上銀霜奔來。
他揮袖一拂,已把銀霜身上的套索拂斷,身軀落處,正好騎在鞍上,銀霜不待吩咐,昂首長嘶一聲,灑開四蹄,緊追史憐珠而去。
史憐珠身形極快,就這一會兒工夫,已奔到了數丈開外,但是銀霜放開勢子飛奔,那種高速,真是令人歎為觀止,遠望過去,直如一枝銀箭,轉眼便已到了史憐珠的身後。
史憐珠這時已經超過了那片草坡,來到了一叢低矮的松林之前,她的去勢稍稍一緩,正待穿林而人,眼前紅影一閃,凌千羽已站立在她的面前。
她驚呼一聲,想要剎住去勢,卻已不及,頓時撞進凌千羽的懷裡。
凌千羽全身已經佈滿了真氣,史憐珠一撞在他的身上,立刻又彈了回去。
她退出三步之外,身形晃了一下,方始站穩。
凌千羽微笑道:“姑娘,我們又見面了。”
史憐珠頰上好似敷了一層胭脂,一副羞不可抑的樣子,但是她一聽凌千羽的話,卻滿面驚詫之色,道:“你!你是誰?”
凌千羽微笑道:“在下凌千羽。”
“凌——千——羽?”
史憐珠嘴裡低聲唸了一次,搖頭道:“凌少俠,奴家沒有見過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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