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衫老人悶哼半聲,整個身軀被震飛三丈之外,倒地不起。
原來陸劍平停身懸巖突石上面,突然左邊巖頂灰石停止落下,接著慘嚎數聲,黑色人影像拋繡球般不斷向谷底落下。預料二人可能得手。
阻力一消,膽氣頓豪,長嘯一聲,身形騰空直上。
幾個交叉盤旋,已經翻上右邊山巔。
一眼看到黑衣老人的黑煞掌力,急忙中驚呼一聲,飛身撲到,一掌震飛黑衫老人。
此時,他的金剛不動神功已練到念動功生的境界,故不怕黑煞毒焰。
他腳尖一點地面,衝前一步,一手撐住司馬凌空腰間,急切地問道:“賢弟!怎樣?”
此時司馬凌空已進入半昏迷狀態之中,幸曾服食雪蓮,心裡尚且有點清醒,微微應道:
“臭氣噁心,頭腦脹得難受!”
說罷,人又沉沉睡去。
陸劍平心知他受毒尚淺,急忙點住其經脈,暫時阻止毒氣蔓延。背起司馬凌空軀體,向谷口飛馳而去。
此時暮靄四合,黑夜茫茫,陸劍平與千里獨行二人,始走出峽谷。
為了急於覓地療傷,希望尋個住處,但荒山寂寂,哪有人煙?只好在附近山邊,找個洞穴住下。
洞底淺隘,方圓不及一丈,為恐意外,千里獨行暫時充任護法,隱身在洞口石後。
驀聞一陣長嘯過處。
自對方山頭降落三條黑影,一路排搜過來。
只聽一個蒼老的聲音道:“老夫遲來一步,竟被小鬼溜走!據適才屬下眼線報告,三人尚在附近現蹤,怎麼遍尋不見!”
“附近十里方圓,我們業已找遍,這小子難道是鬼!”另一個陰森的聲音說道:“兩位千萬小心,小鬼手段毒辣,功力莫測,切勿大意!”
蒼老的聲音哈哈笑道:“公子愈來愈怕事,諒他已在我們範圍之內,插翅也難飛遁。”
“話不是這麼說,家父尚未到達以前,總是謹慎些的好。”
千里獨行心知自己三人,已落入人家監視之中,二位盟弟正在行功迫毒,任什麼也不容干擾,但願他們三人暫時轉過別處去。
眉頭一皺,看清附近山勢,倏地蛇行數丈,騰身躍上樹梢,故意腳下一沉,帶出些微聲息,向東飛馳而去。
只聽身後“哧”的一聲,數道衣袂飄風之聲,自身後傳來,回首看到三條黑影,心裡不由暗喜。
他輕功有過人造詣,若是全力飛馳,任二人也不易趕上,故不敢放快腳程,恐怕掉下三人,二位盟弟便危險萬分,於是故意不即不離的由東轉南,前後距離總在十丈左右。
約過頓飯功夫,身形環回西北,隱入林中,潛回洞口。
只見洞中二人,白霧籠罩全身,暗喜巧計得逞,再過半個時辰,魔崽子就有好戲看了。
且說那三人追到林邊,略一怔神,審度方向,與方才起追時相距無幾,心知遭受愚弄,氣得哇哇破口大罵。
他們加緊搜索,聲音又逐漸地自遠而近。
千里獨行暗暗著急忖道:“以一敵二,勉強可以阻擋,三人聯手,則絕難幸勝,但二弟正在緊急關頭,自己即使拚出老命,也要擋上這段短暫時間。”總算他江湖經驗老到,給他想出了應敵對策,奸歹總可阻擋一陣。
腳步聲愈來愈近,由三丈、二丈、一丈,突然頓住。
蒼老的聲音道:“這洞生得頗為隱蔽,怎麼剛才未曾看到,小子莫非躲在洞裡療傷不成?”
另一個蒼老的聲音接著道:“我看八九不離十,一定錯不了,我們進去看看!”
漸漸來到洞口,原來三人一色黑衫,兩老一少,月光映照下,形同鬼魅。
驀地——
一股強勁掌風,如閃電般自洞口襲來,追得三人去勢一頓。
倏地一條身影兀立當前,橫身阻在洞口,冷冷道:“何方不開眼的跳梁小鬼,狂嗥不斷,吵醒老夫清夢,識相的,趕快挾著尾巴走!”
“老狗,別裝蒜,今夜連你也不能放過!”
“看誰不放過誰,有種的先報出名來!”
“本公子來自東靈,這兩位是拘魂、奪魄兩使者!”
“原來全是陰間裡的遊魂野鬼,老夫正好送你們回老家!”
蒼老的聲音冷哼一聲,道:“別盡逞口舌之能,先接老夫一掌!”
右邊黑髭老人雙掌一圈一抖,一股澈骨寒風,迎面捲來。
勁氣綿綿不絕,壓得有點氣悶。
千里獨行知係一種歹毒掌法,不由火高千丈,雙手揚處,一股駭人勁風,應手而出。
“蓬”的一聲巨響過處。
黑髭老人也許吃了由下往上迎的虧,身軀登時一連被震退五步,血氣一陣翻騰。
千里獨行只微微一晃,面含微笑,顯然已佔優勢。
其餘老少二人不禁臉色一變,互看一眼,分從兩側突襲過來,四掌齊揮,狂飆匝地。
他騰空一躍,避過正鋒,半空一個翻身,變成頭下腳上,藉下衝之勢,雙掌左右開弓,兩股迅如電閃的勁氣,分向二人當頭卷下。
他是居高臨下,掌勁一出,壓力陡增,一老一少,又被震退兩步。
當中黑髭老人,略一怔神,又復湧身而上。
三人這一聯手環攻,聲勢益發駭人。
千里獨行忙展開師門絕學“閃電掌法”,飛旋騰躍於漫空掌勁之間,小心應付。
三人均系東靈宮裡的有數高手,等閒人物尚經不起他們任何人的一掌之擊,現在三人合力出手,再高的功力也個能持久。
三十招過去,千里獨行鬢邊已現汗漬,手足有點遲慢。
黑衫少年為人最為陰險惡毒,他見機不可失,一聲招呼,手下加勁。
千里獨行眼看危殆萬分,忙飄身後退三步,雙手一揚,兩蓬獨門暗器鐵蓮子,用滿天花雨手法,漫空灑向三人。
他浸淫此道數十年,手法怪異勁捷,與一般打法不同,從來彈無虛發,此時敵眾身寡,更是全力應付,彈一出手,嗤嗤破空之聲,呼嘯湧至。
黑髭老人首當其衝,躲閃稍慢一下,肩上已被擊中一丸,痛得他咬牙慘嗥,鮮血涓涓順臂流下。
左右老少兩人,見狀不由怒火上衝,臉上殺機陡露,同時吸胸蓄勁,雙掌怪異的一圈,掌心立現黑色。
絲絲黑氣,洶湧而出。
千里獨行正待迎身而上——
驀聞身後一聲急呼,道:“老哥哥速退,這是黑煞毒掌!”
話聲未斂,一股重如山嶽的勁氣,已由洞中卷出。
黑氣被強猛勁風捲出數丈外,消失於夜空之間。
一條身影,電閃的由洞內疾射而出。
陸劍平身形一定,目光一瞥,見是幽靈公子與兩個面目猙獰的老人。
他面含不屑的微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專靠倚眾圍攻的東靈鼠輩!”
“幽靈公子”陰森、淒厲的笑道:“歸雲莊一招之賜,本公子時未忘懷。現在附近二十里方圓之內,盡在本宮監視之中,小狗,趕快及早自戕,遲則死活都難!”
陸劍平神色依舊,默默環視之下,果見暗處人影幢幢,已成重重包圍之勢。
他劍眉一軒道:“貴派這套手法,別無驚人之處,幽靈大陣不過爾爾,在下早已見識慣了,掌下游魂,等會定叫老朋友不會失望就是!”
語意譏諷尖削之極。
幽靈公子臉色一懍,探手取出一粒磷火彈,朝空一拋。
“砰”的一聲巨響過處。
只見一道碧綠光焰,沖天而上,劃破靜寂的夜空。
四周山頭,一時砰砰之聲大起,互為響應。
人影縹緲,洶湧而來。
陸劍平心知東靈宮業已傾巢而出,情勢並不簡單,賊徒手段毒辣,無所不用其極,想起適才被困夾谷之中,不禁怒火上衝,目眥欲裂,探懷摸出兩粒雪蓮與闢火珠,交與千里獨行道:“雪蓮含在口中,可避黑煞毒焰,闢火珠驅邪至寶,幽靈陣中自保無虞,我們分頭下手,務要殲滅鼠輩!”
說罷面呈殺機,眸中精芒暴射。
千里獨行暗忖:“小兄弟好重的煞氣!”
驀地——
一聲鬼嚎長嘯,響裂長空,搖曳而來。
東靈諸人,面現喜容。暗喜大援到臨,對方已成甕中之鱉,凝神靜待。
場中一時寂靜無聲,靜得有點怕人。
厲嘯愈來愈近,更加刺耳驚人。
嘯聲甫止,幽靈閻羅已停立場中,身後跟著飄下兩個黑白長衫老者。
他嘿嘿一聲獰笑道:“歸雲莊漏網之魚,想不到竟躲來西南,害得老夫四處尋找,小鬼,有何遺言,趁早交待,等下就來不及了!”
語意狂傲之極,根本就不把對方看在眼內。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陸劍平怒極而笑道:“別儘自往面上貼金,專門趁危群毆的傢伙,今天未必準行,你說歸雲莊又是怎樣?”
“索性告訴你,免得你死後糊塗,目前風雷門新建總壇重地,已為老夫夷為平地,銀翅大鵬等人,身受重創,此刻想必早在鬼門關前等候你了!”
新仇舊恨一迸交加,心頭如受重擊。
陸劍平氣得差點昏倒過去,目眥欲裂。
暴喝一聲道:“老鬼,毀壇之仇,三掌之恨,今日要你一併清償。”
說罷蓄勁作勢。
這時站在一旁的白衫痴肥老者,跨前一步,粗獷的笑道:“小子有何實學,敢口出妄言,讓咱白判屈英,先來教訓你一番。”
他見對方年紀輕輕,哪有高深火候?自己這面,人多勢眾,一心想要人前顯能,故當先出手。
只見他身形微閃,手中已多了一支短匕。
陸劍平氣定神閒的不屑一笑道:“在下以一雙肉掌接閣下幾招。”
白判屈英一見陸劍平要以徒手接招,不由怒哼道:“小子既敢如此託大,休怪本判匕下無情!”
陸劍平漠然一笑道:“盡請進招,不必廢話連篇!”
白判屈英在東靈宮功力僅次於閻羅神君,生平極為自負,哪堪如此遭人當面蔑視!
聞言,那張痴肥白臉已經漲得通紅,一聲鬼嚎,匕首已閃電般刺向陸劍平上盤六大要穴。
去勢勁疾,帶起絲絲破風之聲,且招式奇詭莫測,眼看就要刺上。
陸劍平展開凌虛步法,身如矯龍,穿行於兵刃縫隙之中。
身形輕靈巧快,曼妙之極。
白判怒火中燒,把短匕舞得密不透風,如一層光網罩向陸劍平,隱夾風雷之聲。
陸劍平仍以眩人眼目的神奇步法,電閃般飄忽飛騰,間或趁隙出掌。
轉眼間,二人已對拆了三十招。
陸劍平暴喝一聲,一招“龍蟄深淵”,應手而出。
只見層層掌影,挾雷霆萬鈞之勢拍到。
白判心頭一怔,正錯愕遲疑之間——
驀地——
一聲陰森冷笑起處,一股沉雄掌勁,已襲向陸劍平身後。
勁風觸及陸劍平身後不到一尺之處,好似碰到一道無形鋼牆堵住,呼的一聲,已被消散無遺。
陸劍平“金剛不動神功”已練到念動功生,驀聞身後勁風襲來,頓生警覺之心,神功即已展出,他擋過背後這一掌偷襲後,急忙翻轉身形,雙掌拍向暗中出手之人。
原來,這背後偷襲的卻是黑衫瘦長老人——黑判段成。
他見一擊偷襲無功,對方不見作勢,掌勁即蕩然無存,心中正在一怔。
只見白光一閃,陸劍平身形已如電般撲到。
腳尖尚未著地,掌勁卻已先臨,一股推山填海的狂飆,壓體而至。
陸劍平怒他暗下毒手,殺機陡現,掌勁提到極限,拚力拍出,迅捷而又沉猛。
黑判雙掌上揚,掌勁還未吐出,一股排山勁罡,已然壓體,“蓬”的一聲,胸頭如遭千斤重擊,慘哼半聲,身軀拋射三丈以外,倒地不起。
場外東靈黨徒,一陣鼓譟蠢蠢欲動。
千里獨行心喜小兄弟功力高絕,料知今夜有驚無險,膽氣頓豪。
“這小子僅只兩月不見,功力竟高到如此地步,若錯過今天,將來益發難於收拾!”
幽靈閻羅心念及此,雙目倏現煞光,哈哈一笑道:“小狗心狠手辣,昔日三掌,系老夫手下留情,否則你哪還有命在!”
提到昔日之恨,陸劍平不意連帶想起毀幫之仇,怒火更熾,高聲道:“新舊兩賬,今日一併結清如何?”
場中空氣緊張到了極點,一場慘烈拚鬥,大有一觸即發之勢。
千里獨行心內忐忑不已,擔心小兄弟少不更事,怎麼惹上這個魔頭,一不小心,自己可無還手機會。
幽靈閻羅怒哼一聲,以八成勁力發出一掌。
如山罡勁,應掌而出,挾帶呼嘯之聲,駭人之極。
陸劍平大敵當前,小心應付,也以八成功勁,掹拍一掌。
他自服食“九葉芝蘭”以後,再經石室中兩月苦練,藥力已逐漸發揮,融入氣血之中,收為己用,功力較之以前,何只增進一倍。
“蓬”的一聲過處。
幽靈閻羅被震退三步,陸劍平身軀一陣搖晃即止。
憑幽靈閻羅將近百年的修為,竟被面前年僅二十餘歲的娃兒,一掌震退三步,這種功力,若非親眼目睹,任何人也不會相信。
千里獨行想不到小兄弟功力,竟然如此深厚,心頭一塊重石,才始放了下來,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幽靈公子可就不同,他簡直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陸劍平一招得手,豪氣頓生,暴喝一聲道:“你再接一掌試試!”
雙臂貫足功力,平胸推出。
一股石破天驚的罡勁,如崩山倒海般暴卷而出。
幽靈閻羅心裡難受已極,羞怒交迸,咬牙叫足十成真力,猛朝對方勁風揮出,掌勁一吐,立知不好,對方的勁罡,威猛無儔,源源不斷的湧至,方想舉步飄身閃避。
一聲響徹九霄的巨響,震盪得四周枝葉紛飛,空氣壓得旁立諸人心頭欲窒。
聲響過處,陸劍平連退五步,方始拿樁站定。
幽靈閻羅卻被震退五尺跌坐地上,胸頭氣血一陣翻騰,虧他內功深厚,強行忍住,臉色青中透白。
幽靈公子急步上前,幽靈閻羅此時悲憤填膺,心裡難過已極,忖道:“此事如若傳入江湖,自己還有何顏面立足?”
他身形霍地站起,喝聲:“展開陣式。”
滿頭白髮,根根倒豎,雙掌平護胸前,掌心湧出兩道黑色濃煙,帶起嗤嗤之聲,直向陸劍平射去。
幽靈公子與二位黑衫老人指揮手下十二煞星,分別站好方位,兩掌齊飛,黑煙益見瀰漫。
剎時間天空一片赤黑,月華盡掩,鬼聲咻咻,碧綠磷光,閃灼飄揚,分向陸劍平等三人飛射而來。
黑霧中人慾吐,只要吸進些許,立即頭腦昏迷。
磷火更是毒辣,著物燃燒,沾地直冒白煙,駭人之極,絕非尋常可比。
陸劍平臉色一凜,默運金剛不動神功,黑氣磷光飛臨他身前三尺處,有如碰上一座鋼牆,波波幾聲,消失無蹤。
千里獨行與司馬凌空,因有雪蓮含在口中,故不怕黑煞毒焰,闢火珠雖能驅邪,但光焰只能近丈,丈外空間,視線仍極模糊,時遭對方突襲。
初時憑兩人雙掌一劍,舞成漫天掌影劍幕,擋住來勢。
但時間一久,敵暗我明,二人功力再強,長此下去,縱使不被暗傷,也會活活累死。
千里獨行猛然驚覺,急道:“三弟暫停,我們背靠背,看清來勢,再出手還招,別儘自妄耗精力。”
司馬凌空正感吃力之時,聞言恰是時候,忙停手轉身,凝神注視對方,沉著應付。
千里獨行更不時以鐵蓮子招呼,情勢暫時緩和過來。
陸劍平在磷光黑幕中,往返飛馳,身形過處,黑氣紛飛,磷光斂跡。
他怒恨已極,殺機陡起,出招盡是重手,慘嗥之聲迭起。
但對方人多勢眾,數里範圍,盡在包圍之中,黑霧倏分即合,磷光永在眼前閃爍,又不能拋離二人,單獨衝出,心裡微感不耐。
他乃聰明絕頂之人,極快的微一思索,頓悟破敵之策。
他仰天發出一陣長嘯,響徹九霄,四山環應,身形騰空一躍,劍光如電一閃,敢情“烈日劍”業已出手。
烈日劍法蓋古凌今,劍尖一斜,只見一條匹練如電的光芒中,夾著一輪大紅的太陽,一時光華燦爛,耀眼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