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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六 章 血染戰袍

    寇仲叄人領軍出林之前,曾細想過各種可能性,例如唐軍告警的烽煙四起,屯駐山區外各戰略要點的唐軍部隊四方八面趕來截擊,而他們則以集中對竹散,以快對慢,迅速橫過草原,逃往南方等等;卻偏沒想過眼前這般情況,就是敵人竟掌握到他們突圍的路線,嚴陣以待的迎頭痛擊,而他們直至此刻仍無法猜到李世民在失去獵鷹後如何掌握到他們所選的路線。

    朝他們殺來的是騎兵部隊,兵力在萬人許間,領軍大將狂喝道:“本人王君廓是也:寇仲你已走投無路,還不棄械投降?”

    寇仲早彎弓搭箭,哈哈笑道:“王大將軍不嫌言之過早嗎,”

    “哩」的一聲,勁箭離弦,直朝正從千步外領軍馳來的壬君廓射去。

    王君廓不慌不忙,左手盾牌護身,右手長矛閃電前挑,正中箭鋒,「當」的一響:王君廓虎軀劇震,終成功把箭挑飛,顯示出深厚的功力和精準的矛術。

    左右十多親衛高手立即拍馬搶前,護在王君廓前方,陣勢尚未完成,跋鋒寒和徐子陵遠射而來約兩箭,貫穿其中兩名親衛胸膛,血濺墜馬。

    王君廓一聲令下,以他為首的前鋒軍速度減緩,人人舉盾護擋,兩翼騎兵加速衝刺,像-對巨鉗般從左右衝擊而至,在騎戰部署上當得上因敵制宜、靈活如神。

    寇仲見勢不妙,心忖若硬給王君廓纏鬥於此,待得吏多唐軍來援,必無倖免。遂發出命令,單雄信和郭善才兩支翼軍立即衝前,迎擊左右殺來的敵騎。自己則和徐於陵、跋鋒寒形勢不變,像井巾用的尖鋒領著二十騎兵,直衝以王石廓為首的敵陣。箭矢漫空,敵我雙方在短兵相接前互以強弓勁箭遠距攻擊,不斷有人中箭墜馬,飲恨當場。

    馬蹄踢起的塵土直卷夜空,蹄聲起落的轟鳴搖撼天地,雙方兵將迅即投入慘烈戰鬥,就像一個沒完沒了的人間屠場、修羅地獄。

    寇仲、徐子陵和跋鋒寒叄人身先士卒,為手卜擋去大部分箭矢,他們已無暇發箭,寇仲的井巾月、跋鋒寒的偷大劍、徐子陵的長矛,或砍或掃,或挑或拂,使把敵騎射至的勁箭擋開,殺進敵陣去。

    喊殺聲震天響起,頓然間他們面對叄方全是如狼似虎、奮不顧身殺來的敵人。即使以徐子陵之愛好和平,不願殺生的天性,在這種情況下亦別無選擇,真氣貿注長矛,護在寇仲右翼,長矛靈如能毒似蛇的遇敵刺敵,見人殺人。

    跋鋒寒護在左方的偷天劍比誰都更狠更辣,使寇仲全無左石之憂,專注前方,井中月黃芒每一閃耀,總有人應刀倒地。

    本立在他石肩的無名吃驚下飛上高空,寇仲在血肉橫飛的惡戰中,再無暇兼顧。他們對敵人的部署一無所知,只曉得全力破敵突圍,朝南殺雲。

    王右廓並沒有和他們一二人硬撼交鋒,使避過叄人,率親兵猛攻二人後方緊隨而來的部隊。

    殺聲冉起,敵我左右翼軍短兵柑接,近身肉搏於馬背上,戰幔全面拉開,殺得天昏地暗,慘烈至極。

    跋鋒寒見勢不妙,若給王右廓把他們的前鋒部隊分中切斷,暢麼卿和跋野剛隨後而來的中軍和押後軍,勢將被截斷於後,那時縱使他們能突圍而去,隨後而至部隊勢遭圍殲之綱:大喝道:“子陵和我去殺王右廓:”

    這句話以真氣迫出,蓋過所有兵器交擊和殺聲,敵人立時陣勢微吼,人人都想到跋鋒寒和徐子陵,確有於千軍萬馬中取敵將百級如探囊取物的能力。

    寇仲喝應道:“你們去吧!且看誰能擋我!」一刀疾劈,衝來的敬騎給他劈得飛離馬脊,連人帶兵器拋墜遠方。

    跋鋒寒和徐子陵即策騎回衝,在敵陣中闖出血路,往王君廓所在殺去。

    寇仲狂喝道:“弟兄隨我來!”

    手下同聲吶喊,決意死戰,在寇仲領頭下所到處人仰馬翻,轉瞬破開敵方騎陣,怒龍般衝到敵陣後方。

    蕙地左方山林間殺聲震天,一隊近五千人的騎兵隊在尉遲敬德、龐玉和長孫無忌率領下,掩殺而至,聲勢驚人至極點。

    同一時間大後方蹄聲轟鳴,漫山遍野的唐軍騎兵值突圍軍路線穿林而來,望著跋野剛的押後軍縱騎衝刺。

    寇仲此時領著僅千多人的騎兵隊衝上一處丘陵高地,後方徐子陵和跋鋒寒則領著數百人仍與敵騎纏戰不休,為楊公卿趕至約中軍開路,兩方翼軍則成混戰之局,在廣闊的丘陵草原你追我逐,戰情激烈。

    寇仲首次生出大勢已去的頹喪感覺,他千辛萬苦,施盡渾身解數逃到這裡來,眼見突圍在望,豈知一下子所有希望均被李世民的優越部署和如狼似虛的悍將雄兵所粉碎,全軍被衝擊得支離破碎。

    而他正面臨兩個選擇,一是迎擊尉遲敬德正橫切而來的部隊,一是回身返回後陣,與己軍會合重組百件突圍。

    寇仲振起精袖,大喝道:“弟兄們…隨我來:」就那麼策馬回頭,重返後陣。要死大家就死在一起吧。

    跋鋒寒和徐子陵剛好殺出重圍,後面是楊麼卿和麻常所率領的實力仍算完整,保持隊形的二十中軍,忽然號角聲起,正跟他們浴血苦戰的王君廓騎兵隊竟散開放過他們,潮水般往北馳去,擺明是要與從樹林中緊蹦著跋野剛的押後軍的人馬前後夾擊他們,戰術靈活高明。

    寇仲和跋、徐兩人交換個迅快的眼神,均曉得李世民正在附近,以號角指揮這場月黑風高下的截擊野戰。

    四方遠近全是火把閃耀的芒光,一時間弄不清敵人部署虛實,王君廓軍的改變目標,更登時令他們完全暴露在由西面漫野攻來由尉遲敬德、長孫無忌和龐玉所領唐軍的衝擊下。

    寇仲當機立斷,狂喝道:“小陵、老跋護送惕公所部突圍,其餘的弟兄隨我來。”

    就那麼領著千餘手下,從中軍隊伍間穿過,朝若王君廓的騎兵隊尾巴殺去。心中更曉得兩支翼軍宣告完蛋,淪為敵人追殺的日標。

    跋鋒寒和徐子陵齊聲答應,領著千許騎兵離開中軍,迎擊西面而來的敵人。

    楊麼卿和麻常的中軍繼續往前使闖,這批人全足追隨楊公卿多年的於弟兵,作戰經驗豐富:上下齊心,際此兵荒馬亂之際,仍陣形不變,前衝者盾牌舉前,護人保馬,全速催騎,望南衝殺。

    殺聲震耳,跋野剛本意是要力抵從後方追來的敵人,見寇仲回師來會,忙改變主意,舍後方敵人朝前衝殺,變得王君廓的騎兵隊前後受敵,陷於劣勢。

    寇仲展開人馬如一之術,超前追L敵人展開正面交鋒,敵人離召能敵之將,他乘勢進擊,史是斬瓜切菜的到處人仰馬翻,即使以唐軍的訓練精良,亦告吃不消,四散奔避,任他長驅直人,轉眼與跋野剛押後軍會合。

    寇仲一聲狂喝,又回師往南殺去,便把敵人衝成兩截,領著跋野剛一一一千押後軍,被圍而出,朝楊公卿、麻常由中軍變成前鋒軍的隊伍追去。

    跋鋒寒和徐子陵則到了生死一線的危險境地。

    他們深進敵陣,來回衝殺,務要把兵力在他們四倍以上的敬騎盡力牽制,雙方均傷亡慘重,他們的手下減至七百多人,且被敵人成功切斷,只能各自為戰。

    掉在草原上的火把在雜樹間燃起大小數百處火頭,熊熊光絨下戰場血紅一片,烽煙四起,目所能及的戰場均是追逐殺的敵我騎兵,馬軀人體,伏處處,情況慘烈。

    “當!”

    跋鋒寒挑開龐玉從側攻來的寶劍,反手一劍疾刺龐玉胸口,龐玉正被他的偷天劍震得手臂麻痛楚,無力回劍擋格,只好往馬側傾斜躲避。

    跋鋒寒招式突變,劍鋒刺進龐玉左肩,正要通勁傷他筋骨,一個黑點照面拂來,原來尉遲敬德的歸藏鞭悄如電點至,無奈下收劍挑擋,長孫無忌趁機護著受傷的龐玉退開。

    歸藏鞭尚要進攻,突見跋鋒寒身旁唐軍紛紛墜馬,赫然是徐子陵殺至,連挑十多人後一矛刺向尉遲敬德,任後者如何自負,也不敢刀抗兩人聯攻,忙隨長孫無忌等後撤。

    除子陵喝道:“我們走!”

    跋鋒寒環目一掃,身邊追隨者僅餘百多人,哪敢戀戰,喝一聲「走」,與徐子陵並騎衝前,朝西殺去。

    兩人均是氣脈悠長,雖身上多處負傷,仍夷然不懼,視敵方千軍萬馬如無物,趁敵方叄大主將退避的空隙破綻,數息間衝出重圍,可是身旁僅餘二十多名手下,差點全軍覆沒。

    後方敵人重新分出一軍,在尉遲敬德和長孫無忌率領下繼續追至。

    跋鋒寒指著西面密林,大喝道:“那邊走!”

    徐子陵拋開要與寇仲會合的念頭,與手下迫在跋鋒寒身後,往西面遠處密林逃去。

    大地草原在馬蹄下向後飛瀉,忽然前方火把光起,一隊人馬從密林沖出,人數達二十之眾,領頭者竟然是本該守在山區北端出口的李元吉,在薛萬徹、秦武通、李南天、馮立本等諸將簇擁下,迎頭殺至,截斷前方去路。

    李元吉哈哈笑道:“你們能逃到哪裡去?”

    跋鋒寒和徐子陵交換個眼色,均知別無選擇,曉得唯一生路,就是破圍入林,否則必難生離此地。

    除子陵不忍手下陪他們送死,回頭喝道:“你們往南撤走去找少師,他們由我兩人應付,這是命令…”

    眾手下策馬向南,橫逃開去。

    跋鋒寒和徐子陵則策馬反朝北奔,避開李元吉的士力,迎向敵騎側翼。

    另一方面楊公卿和麻常的中軍,奔過一處小丘後,竟遇上敵人龐大的軍隊,李世民的帥旗出現前方一座山丘高處,近二萬唐軍橫向排列,全是機動性極強的騎兵,軍容鼎盛。

    李世民在李神通、羅土倍、史萬寶、劉德威、李君羨、梁實等十多名將領簇擁下,穩坐馬背上發佈命令,叄支各二十人的騎兵隊竹從前方左中右叄路殺來,不容他們有任何喘息的機會空間。

    敵人以逸待勞,實力又遠超於他們,確有一舉把他們粉碎的聲勢,楊公卿和麻常見勢不妙,揮軍迎擊右翼攻來的敬騎,希望一鼓作氣下,在左中兩軍趕來前,先一步突破敵陣,邀往西面五里外洛水東岸的密林區,那是他們唯一的生路。

    幸好此時寇仲和跋野剛所領二十餘騎,加上單雄信和鬱元真兩隊翼軍的殘餘五百多人,合共四幹騎從後掩至,在寇仲帶頭下硬把唐軍衝散,與楊公卿和麻常的部隊會合,一先一後望西衝殺。

    號角再起,李世民全軍發動,名震天下的玄甲精兵,在兩支騎兵隊配合下,漫山遍野的殺至,一下子就把突圍軍斷成兩截,楊公卿和麻常的部隊繼續望西突圍,寇仲的部隊卻被截著狠攻猛擊。

    戰爭終到達決定性的關鍵時刻。

    在戰場上,任你武功蓋世,也絕不可給敵人纏著,否則敵兵會如蟻如蝗般愈聚愈多,纏得你顧此失彼,無從展開手腳,到那時必被拆骨分,無有僥倖。

    跋鋒寒和徐子陵對以寡敵眾經驗豐富,一瞧李元吉方面軍容形勢,曉得難以力敵,最糟是不知對方林內是否尚有伏兵。

    他們展開人馬如一之術,堪堪避過以李元吉為首的一眾敵方硬手,朝敵陣較薄弱的翼軍衝殺,正是要借敵人兵馬把李元吉等阻隔在較遠方處只要他們行動夠迅快,可在李元吉形成包圍網前,突圍入林。

    除子陵和跋鋒寒一矛一劍,全力展開,馬到處只要有人進入矛劍的勢力範圍,必濺血墜馬。

    可是敵人並沒因此膽怯散逃,且人人前仆後繼的殺來,重重疊疊,奮不顧身的務要包圍困死兩人。

    兩人所到處骸狼藉,血流成川,戰況激烈至極點。

    葛地前方劍氣劇盛,劍芒耀目,領頭的跋鋒寒在剎那間作出判斷,曉得遇上敵方高手,再不能像對付一般戰士般隨手打發。如給對方硬阻於此,不片刻待李元吉等人趕至,明年今晚此刻將是他兩人忌辰。

    他立即收攝心神,定神朝前望去,驟眼見到的竟是點點劍芒,既瞧不到劍從何方擊至,更看不到敵人。

    跋鋒寒哈哈笑道:“就先宰掉你楊虛彥吧!”

    在馬背上左右晃動,避過兩支刺來的長矛,又以腳踢飛另一名從地上爬起來欲偷襲他座騎的敵兵,偷天劍什作一道變幻莫測的光束,破空而去,直取楊虛彥。

    以細碎劍氣影響對手視力乃楊虛彥的拿手本領,影子刺客之名正是由此而來。

    跋鋒寒何等人也,功聚雙目,立即看得一清二楚,連劍出擊,拚著受傷,亦要藉……一較高下,如能重創至乎殺死楊虛彥,當然非常划算,故此一犯乃跋鎖身H力戶聚。

    再看楊虛彥策馬從兩騎間飛越竄出,陰側側笑道:“跋兄已是強弩之末,還想逞強明?”

    條地劍往下壓,斜指跋鋒寒,似攻非攻,右手卻朝跋鋒寒拍去,本來白淨修長的手在剎那間由自轉紅,再出紅轉黑,詭異邪惡至乎極點。

    跋鋒寒心中想起《御盡萬法恨源智經》,但見前方變成盡是楊虛彥似能塞天蓋地、邪惡可怕的黑漆漆巨靈之手。

    在他後方的徐子陵此際亦到了生死立判的關鍵時刻。

    勁氣罩空而來,他不用回頭去看,也知李元吉躍離馬背,同他凌空撲擊。

    除子陵此際正深陷在重圍之中,他每一刻都要擋格從四方八面攻來的兵器,而李元吉正是看透此點,故放手全力向他凌空撲擊,只要他分神應付,在地面前仆後繼朝徐子陵狂攻的敵人肖定叮把他亂刀刺成肉醬,若他不埋李元吉從天攻來的裂馬槍,當然是飲恨於李元吉手的結果。

    縱使徐子陵能勉強擋過李元吉此槍,可是李元吉一旦槍勢展開,定能把他纏死,待其他大將高手趕至,兩人更是休想脫身。

    徐子陵處此生死存亡之際,心神仍是一絲不亂,無有遺漏,不但清楚自己的處境,更清楚跋鋒寒方面的情況,清楚曉得他和跋鋒寒間,只有一個人能脫身離開,而徐子陵已決定症犧性自已來成全跋鋒寒,讓他留下性命去完成擊敗畢玄的夢想。

    “臨”

    徐子陵吐出真言,全場皆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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