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林忍冬
林忍冬吐掉嘴裡的血,冷冷地看著面前的這個男人。
為什麼還不動手?這些天,他都看過太多人的醜惡嘴臉。他們欺軟怕硬,自然不會放過他這個軟柿子。
來打他吧!讓他覺得自己活在這個世界上,還有點用處。
他原本並不是這樣的。
在一個多月前,他是跳級碩博連讀的天才,是某名牌醫科大學的博士生,有一個非常看重他的導師,還在一家醫院已經做外科實習生了三年,接到了好幾家醫院的聘書,美好的未來在等著他。他甚至都計劃好了,接受上海一家大醫院的邀請,然後在上海買間房子,要把姐姐也接過來同住。
可是就在這時,導師某天告訴他,要他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出公差。
他還以為是去參加普通的醫療會議,結果導師帶著他坐飛機一直飛到了西藏,上了方舟之後才告訴他真相。
原來導師他參加了方舟計劃,並且他的等級可以多帶一個家人上方舟。可是已經五十多歲的導師單身無子,所以就帶著他來了,想著多帶一個有用的人,總比帶沒用的強。
哈哈!什麼方舟!什麼世界末日!為什麼沒有問過他的意見?
如果早告訴他,他肯定死都不會來了!
拋棄從小把他帶大的姐姐,他說什麼都不會原諒自己。
在方舟上暫時也沒有什麼需要開刀動手術的病例,因為有資格上方舟的基本都是擁有著健康的體魄。所以他這些天根本就無所事事。
那究竟誰才是沒用的?
他覺得他才是最沒用的。
所以他失眠,睡不著,而某天晚上,被廣場上的小混混圍毆之後,他就變成了這裡常客。偶爾還會帶些吃的放在身上,故意讓他們搶走。
因為除此之外,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活下去有什麼意義!
他知道他的導師對現在的他很失望,他也知道自己這樣子很難看。
但是他念書,他做手術,並不是因為要治病救人,而是因為外科醫生最賺錢。他用功苦讀,都是為了給相依為命一起長大的姐姐一個更好的生活環境。這是他畢生的理想。
現在全部變成了泡影。
他自己就快要被自己的絕望溺死了,可是卻不知道該怎麼樣拯救自己。
林忍冬拽著那人的衣服,就像是拽著一根救命的稻草。
可是他卻聽見那人鄙夷地說道:“想死就早點去跳海,別在這裡浪費糧食。”
林忍冬一愣,他原來是想死嗎?不是,他明明是想死而死不了。
若換作平常,於雷是不會如此刻薄的,但是一想到有多少億人帶著不甘願地死去,而活下來的人卻如此厭世,他就覺得噁心。
不過想想,他當時在發射井的時候,沒有淡水沒有食物的時候,也是萬念俱灰。
低頭看著這個已經陷入自我厭惡而不能自拔的男人,於雷忍不住蹲了下來,坐在他的身邊,淡淡地說道:“知道嗎?我也曾經不想活了。”
林忍冬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這人在裝什麼啊?
“其實嚴格算來,也並不是不想活了。只是當時沒有水也沒有食物,我只是就那麼放任自己,不去奮鬥了。”於雷笑著回憶道,看著周圍漆黑的環境,一瞬間好像又回到了那個黑暗的發射井,除了沒有頭頂上那個一閃一閃的紅色應急燈。
“後來呢?”林忍冬見他並沒有繼續說話,不禁出聲問道。
“後來?後來我被一個女人罵了,說我是笨蛋。呵呵!”於雷不好意思地摸了摸下巴,甚是懷念林半夏笑著嗔他的模樣。
“真是個笨蛋。”林忍冬扯了扯嘴角,但是又不小心帶動了傷口,疼得他齜牙咧嘴。
於雷並沒有理會林忍冬的吐槽,繼續回憶道:“知道嗎?她和我說,她還沒看盡世界上所有的風景名勝呢!所以不能死,也不甘心就這樣死了。”
林忍冬一怔,想起老姐經常掛在嘴邊上的話,也是這一句。
正是因為想到這點,林忍冬的心情變得越發惡劣,“什麼風景名勝啊?都變成廢墟了。”
“哈哈!我也是這麼說的哦!知道她說什麼嗎?她說,儘管都已經成為廢墟了,但是那也是曾經的歷史。”於雷仰起頭看著棚頂上的星辰,非常認真地說道。心想他應該就是這時候,被林半夏打動了心,之後變得一發而不可收拾。
林忍冬的心被狠狠地撞擊了一下,這句話,真的很像是他老姐能說出來的……
不可能,不可能,他姐已經……
“那個女人……她現在還活著嗎?”儘管林忍冬覺得根本不可能,但是還是忍不住追問道。
“嗯,還活著。”於雷笑著回答道,“等我找到了她,我會和她在一起的。如果以後有機會再和你見面,你就會見到她了。”他站了起來,打算回去了。不管他剛剛的這番話有沒有勸懂這人,他也算是回味了一遍和林半夏的回憶,這讓他心情變得非常好。
還活著。
雖然根本不認識這人口中的女人,但是林忍冬的心裡浮起了莫名的欣慰。林忍冬一抬頭,發現這人已經往遠處走去了,急忙喊道:“以後還會見面?那你留個名字啊!”
“於雷!”於雷並沒有回頭,只是抬起手擺了兩下算是再見。事實上,他對這個被虐狂叫什麼名字一點興趣都沒有,這個人對於他來說,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我叫林忍冬……”林忍冬很鄭重地把自己的名字說出口,之後卻覺得對方壓根都沒有聽到,自嘲地笑笑,把下半句收回到了肚子裡。
忍冬,是個草藥的名字。
同半夏一樣,也是個草藥的名字。
林忍冬摸了摸臉上的傷口,扶著牆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朝於雷相反的方向走去。
海月廣場棚頂的投影已經開始慢慢泛白,黎明就要到了。
第二十一章殘忍
方舟,34層,醫學實驗區。
胡賜琛很仔細地看著X光片,聽到實驗室外面刷卡聲,意外地挑了挑眉。
門被推開,進來的那人沒預料到這時間屋裡會有人,一下子愣住了。
“把燈打開吧。”胡賜琛淡淡說道,抬手把燈箱的燈關上,然後屋內大放光明。胡賜琛把X光片收回袋子裡,抬眼看了下來人那足可以開染坊的臉,冷哼了一聲道:“知道回來了?”
“老師,你怎麼這時間在?”林忍冬不好意思地把門關上,這個年過半百的導師教了他很多年,無論從學業還是生活上,他都已經把他當成了自己的父親。
“還不是因為你這個不成材的學生睡不著覺?”看著林忍冬的這幅慘樣,胡賜琛就忍不住吹鬍子瞪眼睛。雖然這小子是自找的,但是他也不能這麼糟蹋自己啊!
林忍冬咬著牙根避開他的視線。他當然知道老師是為了他好,但是他就是不能理解。這是一個死結,他自己想不明白。
胡賜琛嘆了口氣,知道今天能當面逮住這小子,算是已經不容易了,一定要和他好好談談。“你先坐下來。”
林忍冬木然地拉了一把椅子,就坐在了門口,離得胡賜琛很遠。
“小冬,你知道,就算是我,能爭取到的名額,也就只有一個。”胡賜琛輕嘆一聲,他也是看著這對姐弟長大的,怎麼會不知道林忍冬在糾結什麼。
“我知道,老師已經很不容易了。”林忍冬僵硬地擠出幾個字,“但是你為什麼不提前告訴我?”
“因為我知道你會把名額讓給你姐姐。可是我找過她了,聯繫不上她。”胡賜琛說的是實話,他曾經無數次打林半夏的電話,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聯繫不上。也可能是因為那一陣太陽粒子活動頻繁,干擾了信號塔。
“不可能!怎麼會聯繫不上?姐姐說去北京講課去了!”林忍冬知道他這麼說很無賴,但是他就是接受不了。尤其他知道現在方舟所在的位置就是北京,而海水無情地淹沒了這裡,根本就不可能有人生還。
他連和姐姐道別的機會都沒有。他最後一次和她分別,還在為她不肯和他一起去上海而吵架。所以他才一連三個星期都沒有和她聯繫,總想著她會首先忍不住主動給他打電話,因為從小到大,都是她在遷就他。
只是沒想到,那次不愉快的分別,竟然成了永別。
林忍冬攥緊了拳頭,心裡的懊悔簡直要把他整個人淹沒了。
胡賜琛全都看在眼裡,長嘆了一聲,柔聲道:“小冬,你先別激動,我和你說件事。這件事,是很早很早以前發生的,你肯定不知道。”
林忍冬連連深呼吸,平靜了一下心情,悶悶地說道:“老師,你說吧,我聽著。”
胡賜琛沉默了一會兒,像是回憶著什麼,半晌才開口道:“小冬,你和小夏的父母親,是我的好朋友,所以他們在你們小時候車禍去世之後,儘管他們臨終時沒有要求我什麼,但是我一直把你們當成是自己的孩子。”
林忍冬垂下眼簾,“老師,我也一直把你當成我的父親。”
“呵呵,不是和你說這事。我只是在後悔,十幾年前,我正是沉浸於醫學的時候,對於你們照顧的不夠啊!”胡賜琛長嘆,“還記得你們七歲的時候,你們樓下的住戶煤氣洩漏引起的爆炸嗎?”
林忍冬點了點頭,“記得,我當時受了傷,姐姐在醫院陪著我。”
“其實小夏並沒有把全部的事情和你說。當天晚上,醫院正好是我值班,急救室一團亂,你的腹部被玻璃刺傷,被送到急救室的時候已經失血過多昏過去了。你知道你們的血型吧?是被稱為‘熊貓血’的RH陰性O型血。”胡賜琛平靜地說道,一邊說一邊回憶著那天晚上的事情。
“當天血庫裡的這種血已經被一個做手術的患者用完了。而作為你唯一的親人,小夏肯定是與你的血型相符的。”
“小夏只是輕微的擦傷,所以我問她,是不是有勇氣來承受抽血時的痛苦。”
“她很鄭重地問了我,是不是抽她的血就能救你。在得到我肯定的回答之後,她稍一猶豫,便輕輕地點了點頭,一聲不吭地把胳膊伸了出來。我怕她會不安,所以親自給她做的抽血。”
“抽血的時候,她一句話都沒說,一直在扭著頭看著病床上的你。”
“而抽血之後,她就坐在那裡,看著我把血袋注入你的體內。然後輕聲地問我,‘叔叔,我還能活多長時間?’”
這一幕在胡賜琛的記憶力實在是太過於深刻,所以連他說話的聲音都不禁變得很細,學著當日林半夏的語調和語氣。
本來一開始聽得還非常感動,但林忍冬聽到這裡,便忍不住想笑。
可是他只彎起了嘴角,牽動了臉上的傷口,痛楚使他立刻在腦海中閃過一種可能,驚得他一下子站了起來。
胡賜琛朝他點了點頭,雙目透出愛憐的神色,“我一開始也像你這樣,正想笑她的無知。可是我突然想到,因為小夏還小,並沒有父母教她,以為輸血就會失去生命。”
“可是,即便是這樣,她也要給你輸血。那她猶豫的那一瞬間,她就決定了,即便自己死了,也要讓你活下去。”
“所以,我相信,即使我手裡有一個可以上方舟的名額,即使我並沒有聯繫上小夏告訴她這件事,但是我相信,她的選擇,應該也會和當年一樣。”胡賜琛慈愛地看著面前的林忍冬,知道這對姐弟都是萬里挑一的好孩子,一胎雙胞,從小相依為命,誰都肯拋棄自己的生命來救對方。
既然這麼難選擇,那麼就讓他來做吧。
胡賜琛看著已經淚流滿面的林忍冬,近乎嚴厲地喝問道:“林忍冬!你還認為你自己是沒用的人嗎?”
林忍冬用手背擦去臉上混合著血水的淚水,嘶啞著說道:“不會,我會連著姐姐的份一起活下去的。”
胡賜琛看著他眼中浮現堅定的神色,滿意地點了點頭,知道這孩子已經跨過了最艱難的那道坎。“現在有任務,但是如果沒有覺悟,不夠狠心的話,你是做不來的,你要不要接受?”
“是什麼?”林忍冬疑惑地問道。在方舟上幾乎沒有人有腫瘤或者癌症,根本用不到他們這種外科醫生。
“是異變。”胡賜琛的臉色變得非常嚴肅,“都是和我們一樣的人,只不過他們經過了末日之後的輻射,身體變得都非常奇怪。現在上面抽調我們幾個人去做研究。這不同於以前的治病救人,有可能會涉及到活體解剖之類很殘忍的事情。”
末了,他還怕林忍冬接受不了,加了一句道:“如果怕的話,就不看他們的臉吧。你能堅持住嗎?”他的這個學生,有著無可挑剔的外科開刀醫術。可唯一不好的,就是擁有著一顆太過柔軟的心。每次做手術的時候,都會和病人太過接觸。甚至會因為對病人的感情,而影響在手術中的正常判斷。
這樣不好。
尤其,他們接下來要做的事,他怕他更加的無法接受。
“我能。”林忍冬站得筆直,他是一個有用的人,要對得起姐姐,“我們這是科學研究,沒有什麼殘忍不殘忍之分。”
胡賜琛露出滿意的笑容,點點頭道:“很好,這才是我的學生。”
第二十三章牛肉麵
於雷並不知道在方舟第34層的這間小實驗室裡,發生的這一段對話。
如果他知道剛剛他遇到的那個男人身份的話,肯定就會揪著他的領子,告訴那小子他姐姐根本就沒死,頹廢個P啊!
而且有林忍冬當內應,救出林半夏基本就是十拿九穩。
可是問題是,於雷他並不知道。
也更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在這個時候,於雷正走在晨光初照的海月廣場,此時天空已經從灰轉白,也讓他看清了周圍的情況。
原來他走的這條巷子兩側躺著零零散散的,都是偷渡上方舟的人,他們竟然是在這裡過夜的。
雖然方舟上的溫度很適宜,但是海月廣場這裡是真實地模擬了戶外的溫度,現在是清晨,太陽並沒有真正升起,睡在地面上還是非常的冷。
於雷脫下軍大衣,輕輕地蓋在了一對相擁而眠的母女身上。
年輕的母親警覺地睜開了眼睛,然後看到了於雷臉上的微笑,和身上的軍大衣。
於雷做出一個噓聲的手勢,笑著轉身離去。
反正那也是葉燃的軍大衣,他只不過是借花獻佛而已。
於雷一邊沿著這條狹窄的巷子一邊走,一邊覺得這分明就是方舟設計者的疏忽。讓這些人這麼自生自滅嗎?
不知道為什麼,儘管他知道設計和構架這麼大的一個方舟體系不可能只有一個人,但是他還是習慣性地認為這是方舟設計者,而不是方舟設計者們。
這條巷子很長,長到他足可以不斷地思考該如何幫助這些人。他現在是幫助了荊沫,可是暫時沒有能力幫助他們。他船票裡的方舟幣只夠他們吃一兩頓飯的,他當然不會吝嗇船票裡的方舟幣,只是他在考慮,他若這麼做了,會不會被認為妨礙社會建設。
走著走著,於雷索性靠著牆壁坐了下來,感受著初升的“陽光”照在臉上的溫暖感覺。
雖然這種人造的陽光和真正的陽光不能比,但是於雷卻發現自己的心平靜了下來,皮膚像是在有意識地吸收著光線,體內隱約產生著某種他根本沒法理解的變化。
難不成他變成了植物人?
當然不是指那種不能動的植物人,而是能像植物一樣,吸收陽光,進行光合作用。
植物體內的葉綠素,和動物體內的血紅素非常的相似。
葉綠素從光中吸收能量,然後能量被用來將二氧化碳轉變為碳水化合物。而血紅素是動物紅血球內的色素,用以攜帶氧氣。
現有科學水平根本解釋不了,為什麼植物和動物這兩種看起來根本就沒有任何關聯的物種體內,會有著如此相似的有機化合物。
他還記得前些年的諾貝爾得獎人發現,葉綠素的分子與人體的紅血球分子在結構上非常相似,唯一的分別就是各自的核心為鎂原子與鐵原子。因此,飲用葉綠素對產婦與因意外失血者會有很大的幫助。
也許,葉綠素和血紅素只是地球生物進化的奇妙分支,然後產生了植物和動物兩種大的類別。
那麼,如果這次的太陽輻射引起了這兩者的改變。讓血紅素可以直接吸收陽光,或者葉綠素可以攜帶氧氣……
以於雷的知識,就只能讓他思考到這裡。只是他又想到在太行山那片土地栽下去的種子,以極其飛快的速度生長起來。若結出的果實再讓人吃了呢?又會產生什麼樣的效果?
他的胡思亂想突然間不得不中斷了,因為有個人站在了他的面前,擋住了朝他照過來的陽光。
於雷不爽地抬起頭,卻因為背光,看不清這人的臉。
但是可以確定是個上了年紀的男人,陽光從他的背後照了過來,在他的身周形成了一圈光環。
於雷正想禮貌地問他有什麼事,就聽到一把柔和的聲音響起。
“孩子,你是不是餓了?”
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被喚作孩子了。這麼帶有慈愛的稱呼,讓於雷反應不過來地愣了愣。之後才反應過來,他坐在這裡,被人認為是流浪漢了。
不過想來也不怪別人誤會,他都把軍大衣送人了,現在只是穿著很普通的襯衫。
於雷剛想笑著解釋自己的情況,面前的這人卻沒等他回話,笑著拍了拍他的肩道:“來我店裡吃碗牛肉麵吧!不用錢。”
於雷一愣,本來想拒絕的,但是聽到不要錢這三個字,覺得有點誇張。
真不要錢?那他怎麼維持店面的生計?施捨在以前的社會里都是很敏感的一個話題,更別提這人在大街上就拐人回去牛肉麵了。
不會是人肉面吧……於雷想象力豐富的腦袋裡,閃過水滸傳裡面的某個橋段。在末日的環境裡,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
所以於雷一聲不吭,拍拍屁股站起。
這才看到這人的模樣。他大概能有五十歲上下,一米七五左右的普通個頭,保養得非常好,身材一點都沒有發福的跡象,頭髮花白,穿著一件很普通的白色中山裝和黑褲子。但是給於雷印象最深的,就是他那雙似乎可以看透世事的眼睛,散發著睿智的光彩。
鬼才相信他就是個麵店的大叔。於雷更加疑惑了。
於雷靜靜地跟在這個大叔的後面,往巷子的更深處走去。這時巷子兩邊的店面都開始開店做生意了,不時就有人和這個大叔打著招呼。
看來這個大叔人緣很好,和他打招呼的人裡不光有各店的店主店員,還有很多流浪的人走過來和他聊天,臉上帶著的都是感激的神情。
他們都親切地稱他為“風大叔”或者“瘋子叔叔”。
於雷越發疑惑。
走到巷子盡頭,那裡真有一個牛肉麵館,和別人店面一致的招牌上,卻不似別的店都是印刷出來的店名,而是用毛筆寫著“風大叔麵店”這樣五個字。
於雷站在那裡仰頭看了一陣,確認了這五個字是真的用毛筆寫出來的,而不是電腦的字體。
“呵呵,請人寫的,怎麼樣,還好看吧?”風大叔看到於雷在意看他的招牌,笑呵呵地說道。
於雷別過頭看了他一眼,直覺這個招牌就是面前這個風大叔寫的。因為一個人的風度氣質,不是那麼容易改變的。
————寫在後面的一些廢話————
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本書上推薦了,書評區的人開始多了起來,言論也開始多種多樣起來……偶是很開心大家都關注這書啦,但是寫書這麼多年,偶還是心理比較脆弱的……大家的一點點言論都會讓我很糾結……曾經被人說過無數次,作者不能看書評區,否則就會被影響,然後讓作品偏離既定的軌道。畢竟每個人的世界觀價值觀人生觀都不同,尤其當寫《2013》這種末日題材的書時,思想碰撞就會更加的激烈。
唉,說的很對啊,但是偶還是控制不住的去看書評區,每天基本上每十分鐘就會刷新一次,而且偶還是一個非常容易被說服的人……
不過,還是不能每個人都滿足要求啊,畢竟要做到所有人都滿意的程度,那就是聖人了,不是人了。所以偶以後就不能做到每個帖子都去回了,但是保證絕對第一時間會看到^_^
多謝大家支持,這周碼字碼得比較迷茫,有人說方舟上的情節進展緩慢,實際上書中的真即時間並沒有多久,只是偶碼得比較慢而已……偶是想把自己印象中的方舟慢慢地展現給大家看。
最後,那個,因為最近碼字碼得太不順了,所以一天只能保證凌晨的這一更,下午五點的那次偶儘量,如果碼出來的話,絕對會更的^_^
最後的最後……討論區的幾個學術貼討論的都不錯啊~~~氣球的那個BUG偶也無能為力了,畢竟已經寫了,要改動工程實在太大……這章問題又來了……葉綠素和血紅素的這個偶也是一知半解,大家可以想象下,植物會怎麼變化,動物又會怎麼變,畢竟海洋裡還有幸存的動物……
第二十四章身份
這個小麵店真的很小,裡面大概有靠牆擺著的兩趟長桌子,但是卻坐滿了人。而且店面的外面都擺了好多桌,幸好這裡是巷子的盡頭,否則就會佔去了別人走路的街道。
“隨便坐,等下我讓媳婦給你下碗麵。”風大叔不是很稱職地招呼著,然後朝麵店裡喊了句,“老婆!來碗牛肉麵!”
不一會兒,從麵店裡走出來一個穿著圍裙的婦人,小心地端著一碗裝得滿滿的牛肉麵,笑著應道:“來了來了!你又撿人回來了?”
於雷看著這個婦人,一臉不解。這麼一個恬靜有氣質的女人,居然在這裡賣牛肉麵?
難不成這兩人,原來都是億萬富豪,現在淪落到開牛肉麵店的地步了?
“呵呵,快趁熱吃的!”風大叔招呼了兩句,便走進店內幫忙去了。
於雷滿腹疑惑地坐了下來,對著面前的這碗熱騰騰的牛肉麵,不知是吃還是不吃的好。
麵條擀得很勻稱,麵湯香味濃郁,上面擺著兩片薄薄的牛肉片,還浮著一小撮香菜和蔥花。
怎麼看,都是一碗很普通的牛肉麵。但是這家店的店主卻是那麼的不普通。
“小夥子,快趁熱吃了吧!這家店的店主是大大的好人啊!像我們這些無處容身的人,他都會救助一碗牛肉麵。”坐在他旁邊的一個食客,像是見慣了這樣的情況,笑著解釋道。
“一碗?”於雷注意到這個量詞。
“是啊!然後他就會幫忙給我們介紹工作啊!例如在東家跑堂,西家刷碗什麼的,然後在賺了錢之後,也能把欠的這第一碗牛肉麵的錢還上。”食客笑眯眯地說道,然後不滿地看著於雷道:“難不成你想一直能吃免費的牛肉麵吧?”
“當然不是。”於雷在旁人譴責的目光下,趕緊拿起消毒筷子吃了起來。
原來這個大叔做生意的手段還真是一流,又贏得了人緣,還不賠錢。
味道還不錯。於雷放下心,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就在他吃的時候,突然發現有個人經過他桌前,鄙視地用鼻子哼出一個音。
於雷抬起頭,只來得及看到一個窈窕的背影走進店內。
“呵呵,這是風大叔的寶貝女兒。應聘了在方舟的動物區工作,脾氣平常都很好的,今天不知道怎麼了。”
於雷心知肚明這女人應該是聽到了剛剛的對話,所以認為他是在混吃混喝。
不在意地聳聳肩,於雷並沒有放在心上,繼續埋頭開始吃起來。
心裡更是肯定這麵店的老闆應該就是持著綠色船票上方舟的富豪,否則怎麼可能帶著全家人呢?
——————————
風雪玉氣呼呼地走進麵店,但是還不忘給在面板後面幹活的母親一個甜甜的微笑,這才轉往麵店最裡面的一扇小門前,很慎重地敲了門。等裡面有了回應之後,才推門而入。
裡面是一間很樸素的小屋,只有十坪大小,只有一張書桌和靠牆的一條摺疊沙發。在僅有的一張書桌上,鋪滿了一疊疊的文件,有的甚至都堆在了地上。
而坐在書桌後的就是她的父親大人。
見到她走進來,風言瀾放下手中的文件,笑著調侃道:“誰惹我的大小姐生氣了?我猜猜,是叫小花的那個小豹子?還是方方那個調皮的小熊貓?”
“誰都不是!”風雪玉走到書桌前,一拍桌面,厭惡地說道:“爸,你就不能不救那些人了嗎?很多人都不勞而獲吃白食啊!”她是一個剛剛大學畢業的學生,面目姣好,頭髮還是直直的黑髮,梳著齊刷刷的劉海,有七成神似她的父親,但是卻沒有遺傳到她母親恬靜的氣質,整個人更外向活潑些。
風言瀾一樂,抬起頭看著他的寶貝女兒,“雪玉,別輕易對一個人下定義,這樣的習慣非常不好。”
“哼,可是爸你明明是這個方舟制度的設計者,已經勞心勞力了這麼多年,為什麼不去方舟的上層休息休息?偏要和媽在這裡開面店這麼辛苦?”風雪玉也不知道在心裡埋怨多少回了,但是都沒敢提。今天卻被外面那個光明正大擺明瞭吃白食的男人刺激了,心裡的鬱悶一下子爆發了出來。
風言瀾呆了一下,隨後嘆氣道:“雪玉,沒料到你居然一直抱著這樣的想法。”
風雪玉嘟起嘴,本來就雪白如玉的小臉上露出倔強的神色,雖然她覺得父親很了不起,但是她看不下去母親也跟著受苦。
風言瀾站起身,拽著她坐到一旁的沙發上去,“雪玉,在你心裡,認為方舟上應該是什麼樣的模樣?”
風雪玉眨了眨眼睛,直言道:“我知道爸是不忍心那些偷渡的人沒吃沒喝,那為何不乾脆點,像以前我乘坐過的豪華遊輪那樣,上面吃的東西都不用花錢啊!說到底,我覺得在方舟上還有要用方舟幣,這個太彆扭了!”
風言瀾輕笑,耐心地為自己的女兒解釋道:“方舟怎麼能和豪華遊輪一樣呢?用處就不同。豪華遊輪只是一個旅遊的交通工具,在遊輪上,你可以是任何身份的人,但是下了遊輪,你就是原來在社會里的你,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
“那方舟呢?你能下方舟獨立生存嗎?現在外面一片荒土,還沒有開墾。所以我們暫時只能生存在方舟上,這裡就是一個小社會。各個層次的人都有,但是外面的情況卻變了,難得有個封閉的環境,所以我必須讓他們儘快地找到自己的社會地位。”
“而社會?什麼是社會?就和你學的動物學一樣,像大自然那樣是有食物鏈的。雖然沒有大自然弱肉強食那樣的殘酷,但是卻也是一層依賴另一層而存在的。若像你說的那樣,吃的東西都不限制的取食,那不就成了共產主義社會?那樣的確美好,可是我們的精神層次並沒有發展到那樣。”
“試想,若大自然中只剩下一群老虎,那麼它們豈不是遲早要餓死?或者只剩下一群老鼠,那麼結果就是它們呈幾何級數增殖,然後糧食被吃光,到最後還是要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