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靖陽腿部的傷勢比復健師預期的好得快,不到三個月就已經完全復原正常。
他的腳傷既然好了,復健治療即告結束,而夏星玫這個被倒楣抓來當臨時看護兼好命女傭的工作,也隨之結束。
同樣是晴朗悠閒的週日下午,夏星玫在屬於她的房間裡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將房間整理復原成她來之前的原貌,再將她帶到別墅的日常用品與衣物一一放進旅行箱裡,然後緩步走到門口,輕輕掩上房門。
拖著旅行箱走在別墅的紅色石板路上,望著周遭熟悉的景緻,夏星玫的臉上難掩惆悵之色。
好歹在這裡過了兩個多月,每到週末,在飯店工作了多日的她,都會到這裡來報到,在花園裡散步,在草坪上曬太陽,跟米寶到火車模型場裡玩,跟楊叔聊天,天氣好的時候坐遊艇出去兜兩圈,晚上還可以吃到超級大廚楊叔親手做的美味佳餚……
雖說她名義上是來工作,當人家的看護和女傭,但實際上她就是來度假的,因此,在臨離開之際,她的心裡才會如此的不捨和惆悵,
瞄了瞄就在不遠的健身房,有個矯健高大的身影正在裡面動來動去,夏星玫微嘆了一口氣。
好吧,她對自己承認,她之所以在倒楣看護和女傭的工作結束後,沒有什麼解脫的感覺,反而心底充滿了不捨,大部分的原因,都是為了健身房裡的那個傢伙。
工作結束後,她與他之間的交集也會隨之結束,他們以後還有機會像以前那樣經常見面、經常吵嘴……呃,偶爾親吻一下嗎?
她喜歡他,她不喜歡他……她喜歡他,她不喜歡他……這兩個念頭一直在心裡掙扎,直到現在也沒有爭出個結論來。而無論她肯不肯老實承認自己喜歡他,她都知道一件事情,就是如果以後不能再見到他了,她一定會非常非常的想他的。
去向他辭行吧,好聚好散……
星玫拖著旅行箱,站在健身房外片刻,終於走了進去。
“你幹嘛?”傅靖陽正赤裸著上身,揮舞著拳擊手套打著沙包。聽到她的腳步聲,隨意回了回頭,當看到她腳邊的旅行箱時,不禁呆了一呆。
“不幹嘛。”星攻心裡頭悶悶的,說不出辭行的字句。
“我是問你拖個旅行箱做什麼?”傅靖陽停下揮拳的動作,穩住在半空晃來晃去的沙包,眼睛盯著她的小旅行箱,心裡突然湧起非常不好的預感。這丫頭,該不會是想走了吧!?
“我要搬回家了,剛剛把東西收拾好,過來跟你說一聲。”
果然不出他所料!
“誰準你搬走的?你的工作結束了嗎?”傅靖陽無來由地生起氣來,語氣也變得好衝。
“你的腿傷都好了,復健師也不再來了,我還留在這裡做什麼?”名不正言不順,她沒事還住在他的別墅做什麼?反正遲早也要走的,她難道還留在這裡白吃白住,等著被別人趕嗎?
“誰說我的腿傷好了!?我現在還不良於行!你還不許走!”他掀著眉毛的樣子顯得好惱火。
星玫忍不住笑了,剛剛還看到他生龍活虎地跳來跳去擊著沙包,現在居然還好意思這麼大聲地說他“不良於行”?
不過,他惱怒的反應看在星玫的眼裡,讓她原本鬱悶的心情感覺好了點。這表示他不願意她離開,他對她同樣有著不捨。
心底莫名流過一股甜蜜的滋味。
這樣就夠了,天下無不散之筵席,既然她不敢放手去讓自己喜歡他,那麼就趁著雙方心裡都有著好感的時候,友好地說再見吧!
然而傅靖陽心裡一點也不這樣認為。
這女人明明心裡喜歡著他,偏偏就不肯老實承認,現在還拖著個該死的旅行箱過來,告訴他說她要走了!他當然不會就這樣如了她的願,她想當縮頭烏龜,他就把她的龜殼打碎,讓她無處可躲!
“你今天一定要走嗎?”他隱忍著怒氣,繃著臉問道。
“嗯。”星玫點了點頭,過了好半晌,才鼓起勇氣說道:“臨走之前,我想告訴你一些話。這兩個多月來,我過得非常高興,在這裡每天都像在度假一樣快活。
傅靖陽,你是個好人,雖然我經常說你傲慢自大、脾氣暴躁、風流花心,經常詛咒你會得世紀絕症,但是我知道你其實是個心腸很好的男人,也知道你對我很好。我非常榮幸能認識你這樣的朋友,如果你願意當我是你的好朋友的話。”
說到後面,夏星玫眼眶微微地紅了,她的心裡充滿了不捨,離愁別緒真是讓人難受啊,
然而站在眼前的大男人,似乎一點也沒感染到她的難過,只是冷冷地瞅著她,等她閉上嘴巴後,才問道:“你說完了沒有?”
“呃?”這是什麼態度?難道他聽了她的話都不會感動嗎?
“說完就閉嘴,羅裡羅嗦的,讓別人聽到還以為我翹辮子了呢!”傅靖陽脫去拳擊手套,解開纏在手上的白布條,沒好氣地道:“還有,我沒有說現在就放你走,你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去衝個澡,然後我們出去吃飯,順便再送你回家。”
哼!想不戰而逃?門都沒有!這麼快就想說再見?他還有整個晚上跟她慢慢耗呢!
傅靖陽決定了,今晚一定要逼這隻烏龜出殼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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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靖陽在麗晶飯店訂了位子,因為傅大少爺突然想吃韓國料理,而麗晶的韓國菜最合他大少爺的口味。
當服務生為他們拉開韓國館的玻璃門時,夏星玫突然呆在原地。
她看到了餘溫良父子,他們正坐在離門口不遠的地方,而跟他們同桌的,還有一名陌生的女郎。那女郎看上去三十出頭,衣著大方、氣質高雅,跟餘溫良有說有笑的,顯得有些親密。
星玫呆了一呆,那女郎是誰?
她突然想起三個月前,在醫院裡姊夫跟她說過的話。他當時說他有再婚的打算,還說對方是他的大學同學……那女郎會不會就是姊夫口中的大學同學,他打算再婚的對象?
姊夫要再婚的事情,像閃電似的劈進星玫的腦海裡。
她好像有好一段時間沒有再想起這件事情了,她都快忘記了。
那麼重要的事情,她居然會忘記?
為什麼?
她將視線慢慢地轉向身旁的傅靖陽臉上,愣愣地看著他。都是因為他嗎?
“幹嘛突然站著不走了?”傅靖陽注意到她的異樣,奇怪她為什麼一臉古怪地盯著他看。
“沒、沒什麼。”對上他探究的目光,星玫的心猛跳兩下,連忙轉開視線。
“你姊夫在那邊,過去打個招呼。”傅靖陽沒有深究,他也看到了餘溫良那一桌,逕自牽起她的手拉她過去。
“小阿姨!”他們還沒有走近,米寶已經發現了他們,高興地叫了起來。
餘溫良正在跟那女郎說著話,聽到米寶的叫喚,立刻轉過頭來,略顯訝異地看著他們。
“姊夫。”星玫勉強地笑了笑,心裡感到莫名的尷尬。
“真巧,你們也來這裡吃飯嗎?”餘溫良的笑容裡也有著掩飾不了的尷尬,當他的視線落到他們交握在一起的雙手時,目光微微黯淡下來。
“不,我們只是剛好經過,看到你們在裡面,進來打個招呼。”星玫搶在傅靖陽之前開口,換來他奇怪的一瞥。
“溫良,不為我介紹一下嗎?”同桌的女子微笑說道。
“我的小姨子夏星玫,這位是她的朋友傅先生。”餘溫良向著女友介紹完,又對星玫說:“她就是我跟你提過的大學同學江虹影。”
“你好。”星玫勉強地笑了笑,趁機打量江虹影。
江虹影長得高挑秀麗、成熟大方,坐在溫文爾雅的餘溫良旁邊,顯得非常速配,跟她一比,星玫覺得自己簡直就像個亂沒氣質的黃毛丫頭。
照理說,她應該會覺得緊張、難過,然而她卻沒有,取而代之的卻是一股不安。
她原本以為她會難受、會失落、會不知所措,可是當她看到他們三人坐在同一桌,就像是溫馨的一家三口時,她的心裡竟然沒有多少難過或失落的情緒,唯一的感覺就是,姊夫和江小姐看上去很匹配。
她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當她看到姊夫與另一個可能會成為他妻子的女人在一起時,竟然不覺得難過?竟然還覺得很養眼?她不是一直都喜歡著姊夫的嗎?
還是,在她的內心深處,早已經喜歡上了另外一個男人,所以她才會如此看得開?
不!不可能的!她最喜歡的人一直都是她的姊夫,永遠都會是她的姊夫-!她不可能喜歡上傅靖陽這個花心蘿蔔皮!這是不可能的!
她的心怦怦地亂跳著,被自己的心思嚇到了。
“原來是夏小姐。”江虹影不知道星攻心底的波濤洶湧,友善地拉著她的手,笑說:“溫良經常向我提起你,說你又年輕又漂亮又可愛,今天一見,果然是真的。”
“我哪有?姊夫說笑而已。”星玫不自在地笑了笑。
“這位是夏小姐的男友嗎?”傅靖陽是個天生的發光體,就算站在一旁默不作聲,江虹影的目光還是很快地落到他身上。
“夏小姐的男友”這個說法,莫名地取悅了傅靖陽,他根本不給星玫否認的機會,揚了揚唇角,說道:“是。”
聽到這一聲“是”後,星玫心裡更是亂得發慌。她狠狠地瞪了一眼傅靖陽,卻換來他示威似的一揚眉。她惱怒地轉開臉,正好對上了姊夫的臉。姊夫的臉上掛著微笑,然而那微笑卻顯得僵硬,甚至還有些憂傷。
她突然覺得自己像個背叛者,心頭莫名湧上愧疚的心情。她不敢再面對姊夫的目光,更加不敢面對自己的內心。
她想掙脫傅靖陽握住的手,想立刻從這團混亂的人事中逃開,找個沒人的地方釐清心裡的一團亂麻,可他的手掌就像個牢籠,怎麼也掙不脫。
她的掙扎引起了傅靖陽的注意。他轉頭看向夏星玫的臉,她的眼神閃爍,不時飄向她的姊夫,他在她的臉上看到一種可以稱之為尷尬的東西。傅靖陽突然明白了一點東西,莫可名狀的憤怒湧上心頭。
“夏小姐的男友長得很帥啊。”在場三人之間暗流湧動,唯有江虹影毫不覺察,猶自輕笑。
“不打攪了,我們先走一步,你們繼續慢用。”星玫無法再忍受下去,她終於掙脫了傅靖陽的手,逃也似的離開。
餘溫良點了點頭,目光追隨著他們離去的背影,眼底的憂鬱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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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飯店門口,夏星玫仍然不肯放慢腳步,她埋頭一直往前大步走著,像是身後有鬼在追。
為什麼會這樣呢?
為什麼她對姊夫都沒有感覺了呢?
她一直告訴自己她喜歡的是溫柔穩重的姊夫啊!
還是,她不過一直都拿姊夫當擋箭脾,一直努力地抵抗著,叫自己不要喜歡上傅靖陽?
可是她的武裝似乎全盤失敗,一敗塗地了。
她埋頭走啊走的,不敢回頭,直到身後傳來一聲忍無可忍的暴吼——
“夏星玫!”
她不得已站定,忐忑不安地轉身。
她已經走了一大段的距離,而傅靖陽仍然杵在飯店門口,雖然離得遠,她還是能夠感覺到他眼中射來的憤怒之箭。
她想拔腿就跑,離他遠遠的,可是他的目光像枝箭似的,將她牢牢鎖定,她在原地徘徊了三秒,才慢慢踱回他身邊。
“你怎麼不走?”她的臉色微紅,有點狼狽。
“我在看你到底要夢遊多遠才知道回頭!”傅靖陽的臉色比夜空裡的烏雲還黑,瞪著她的目光裡冒著火,“你還記得我的車子是停在哪一邊嗎?”
“是喔!”好像是在相反的方向……星玫臉色更紅,不敢去看他的黑臉,低下頭嘟噥道:“我忘記了嘛,你這麼生氣幹什麼?我本來就沒有多少方向感。那,現在可以走了嗎?”
“走去哪裡!?你還記得我們到這裡來的目的嗎!?”他們是來吃飯的,可是還沒有坐穩,他就被她拖出飯店!
“別生氣嘛,我們去別家吃韓國菜,我請客好不好?”星玫碰了碰他的手臂,低聲哄他開心。
“不好!我就愛在這裡吃!”傅大少一點也不為所動,依舊一副相當不爽的模樣。
可是星玫不想再進飯店,她站在原地,無計可施。
“除非,去你家,你煮給我吃。”傅靖陽瞅她一眼,突然笑說。
星玫咬了咬唇,想拒絕,她正想逃開他呢,怎麼可以還招呼他去她家?
“不嗎?那好,我們再進去。”傳靖陽握住她的手肘,作勢要把她拉回飯店去。
“好吧,去我家啦。”星玫迫不得已地低喊。
傅靖陽得意地笑了起來。
他們開了半個小時的車,又花了十五分鐘在超市搜刮食材,然後到達星玫的小公寓。
星玫的公寓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收拾得又幹淨又舒適,空氣裡還飄著溫馨的薰香味道,使得紆尊降貴過來的傅大少爺勉強感到滿意。
他在二十來坪的空間裡逛來逛去,就像在自己的地盤那樣自在。
而可憐的夏星玫則由於答應了人家要親自下廚,只得操起生手的廚藝,在鍋鏟碗碟柴米油鹽之間奮戰半小時,終於弄出兩盤燴飯與一碟青菜出來。
她一個人住,又經常以飯店為家,一個月難得有幾次下廚的機會,廚藝早就生疏到荒廢的地步。因此,當看到自己竟然還能弄出一頓像樣的飯菜出來,雖然把自己搞得灰頭土臉的,還是覺得好高興。
她笑盈盈地坐在傅靖陽對面,看著他將自己的辛苦成果送進嘴裡,無限期待地輕問:
“好吃嗎?”
“你說呢?”傅靖陽淡淡地瞅她一眼,反問。
弄出這麼簡陋的飯菜出來應付他,居然還敢閃亮著眼睛期待他的讚美?他傅靖陽是這麼好打發的人嗎?不過,看在她也折騰得挺辛苦的樣子,他囫圃吞棗地嚥下去,當是勉強給她點面子吧。
星玫撇了撇嘴,這挑嘴的傢伙!
不過,看在他這麼捧場地把盤中的飯菜都吃光,星玫還是覺得很高興。
他們兩個現在這樣子,有沒有點像年輕的夫妻?妻子用略顯生疏的廚藝,為工作回來的丈夫做出一頓簡單卻充滿愛心的飯菜:脾氣不大好卻很愛太太的丈夫,嘴裡不說,實際則很捧場地把食物統統都吃掉。
他們兩個現在這樣子,真的很像耶。莫名的喜悅與溫馨盤旋在星攻心頭。
啊!不!她發了一下子呆,突然回過神來。她竟然把傅靖陽這個超級花花公子,想像成是很愛太太的丈夫?這怎麼可能!?
“在發什麼呆?”傅靖陽吃飽,把碗盤一推,拿起水杯,施施然坐到客廳中央的沙發上,拍了拍身邊的空位,“過來。”
換作別的女人,早就化身為穿花蝴蝶,輕盈地飛到傅公子身邊了,然而夏星玫卻不是那麼聽話的人。又不知道他想幹什麼,她才不要過去咧!她對他的呼喚聽而不聞,轉身將餐桌上的碗盤收進廚房裡去,
“過來這邊坐下,我有話跟你說。”等她收拾好廚房,再走出客廳時,傅靖陽又拍拍身邊的位子。
星玫忐忑不安地打量著傅靖陽的臉,他板了整晚像被烏雲籠罩的臉,此刻竟然放晴,唇邊掛著詭異的笑容,一副不懷好意的樣子。
“幹嘛?有話不能直接說嗎?”她左挪挪右動動,就是不肯走過去。
“你怕什麼?怕我會吃掉你嗎?”傅靖陽唇邊的笑容斂去,開始不耐煩起來。
“很難講。”他現在就是一副飽暖思淫慾的樣子,她還是小心為上。她瞄了瞄牆上的掛鐘,提醒沙發上的大少爺:“現在已經九點多了。”皇上應該起駕回宮了吧?
“時間還很早嘛。”傅靖陽聳聳肩道。
“不早了,你開車回去起碼要一個多小時,明天還要早起上班。”星玫的眼睛亂瞟。
“我是總裁,我喜歡什麼時候到公司就什麼時候到,為什麼要早起?”傅靖陽沒好氣地說。
“你不早點回去,楊叔會著急的。”星玫咬了咬唇,故意拖延。
“他又不是我媽!夏星玫,你是不是要我抓你過來!”傅靖陽終於怒叫出聲。
“過去就過去,這麼兇做什麼?”星玫被他的吼叫嚇了一跳,連忙走過去坐下,幸好沙發夠長,她跟他還隔著遠遠的距離。
傅靖陽被她氣得火大,原本想好好跟她說說話的打算,早已經被拋到九霄雲外,他突然向她撲去,一把將她壓在身下。
“喂!傅靖陽,有話好好說,不許動手動腳的!”星玫著急地叫道。
“不這樣根本沒法跟你好好說!”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這彆扭的女人!
“那你到底想說什麼?”星玫使出吃奶之力,想把壓在她身上的大山推開,奈何她的力度跟愚公移山沒兩樣,“傅靖陽,別壓著我,你好重!”
“你別亂動就不會覺得重了!”身下的女體又柔軟又溫暖,像是小一號的床鋪,傅靖陽才捨不得移開咧,他只微微撐起上身,目光開始專注地看著她,“星玫,我們認識多久了?”
“……三個月了。”夏星玫幾乎無言,看他的樣子;像是擺明了今晚要跟她促膝談心似的,“你確定我們一定要用這個奇怪的姿勢來聊天嗎?”
傅靖陽當下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逼得她將餘下的抱怨吞回肚子裡。
“三個月前的今天,米寶淘氣地用彈弓打傷了你,然後你就想把他扔進水裡去,我去救他的時候,你的手又亂摸,然後就被我不小心推進水裡去了。再然後,一週後我們好死不死地重新碰頭,你就很壞心地想要挾怨報復……”她開始滔滔不絕地歷數他過往的罪狀。
他是想要聊天嗎?聊就聊,誰怕誰?
“女人,閉嘴!”傅靖陽的眼角開始抽搐,一瞬間不確定要不要掐啞她。
“是你說要聊天的,不說就不說……”星玫嘟噥著,後面的抱怨被他再度變得兇狠的目光嚇到自動消音。
“好吧,我們已經認識三個月了,那麼,我有沒有告訴過你……”傅靖陽收回兇巴巴的眼光,緘默了一下,喉結開始上下滾動,胸膛裡傳出的心跳聲也變得不大規律起來,“我喜歡你。”連聲音都變得有點粗啞。
聽到了這句話,夏星玫像是中了魔咒似的,突然呆住了。
他、他說什麼?他說他喜歡她?
這個傲慢又自大的花花公子,現在竟然用著有點緊張卻又深情的目光看著她,嘎聲說他喜歡她?
這是真的嗎?還是她在作夢?
好吧,她知道自己不應該這麼容易被他哄到,誰知道他以前曾經對多少女人說過這句話,可是她就是無法控制自己。心漏跳了一拍,眼眶漸漸紅潤,有種叫做幸福的感覺,慢慢湧滿了心問。
傅靖陽看著身下女人突然呆掉的樣子,唇邊揚起了笑,她這回的反應讓他非常的滿意。他們現在胸貼著胸,心貼著心,他還可以感受到她突然變得亂七八糟的心跳。他就知道,她對他一定是有感覺的,只是這個彆扭的傢伙,一直不肯承認罷了。
他今晚就是打算要把這隻躲在殼裡的小烏龜逼出來的,用水淹也好,用火燒也好,怎樣都好,他已經厭倦了跟她玩猜心遊戲。想他傅大少爺什麼時候需要去追女人了?就她這隻烏龜最特別,讓他為她破例了,如果她還不肯承認,就讓火焰燒得更猛烈吧!他再加把勁道:
“還有,我有沒有問過你,你願意當我的女朋友嗎?”哼!先禮後兵,不願意也得願意,看你這次還躲得掉嗎?
在這一瞬間,夏星玫忘掉了許多東西,忘記了她的姊夫,忘記了她原本喜歡的是溫柔穩重的男人,忘記了她害怕傅靖陽的太過花心、條件太好……所有屬於她與他愛情裡的障礙統統都忘記了,她只知道他說他喜歡她,只看到在他深深凝視著自己的幽黑眼眸裡,有種又緊張又認真的情愫。
她感受到了他的緊張,知道了這個花花公子心裡是在乎她的,他在認真地問她要不要接受他的愛,她好想衝動地擁住他,告訴他她願意,一百個、一千個願意,然而最後說出口的,卻只是一句呢噥:
“我、我不知道……”
真是被她徹底打敗了!傅靖陽沮喪地叫了一下,不打算再徵求這個口是心非的女人的意願,他直接低下頭,封住了她的唇。
溫熱的、柔軟的、有如絲絨般滑溜的觸感,當他的薄唇吻住她的櫻唇,先是羽毛般輕舔,然後輾轉深吻。他終於吻到了她,以前幻想中的種種甜蜜誘人,在這一刻統統變成事實,他著了魔似的吻了又吻,不肯罷休。
“傅靖陽……”她覺得全身輕飄飄的,同時又覺得快要喘不過氣來了,勉強說出口的字句都化成了呻吟。
“說你喜歡我。”他壓在她的唇上,掠奪她的甜蜜。
“……喜歡你。”她昏昏地說,伸手攀住他的背。
“當我的女朋友好不好?”他得寸進尺,聲音沙啞到了極點。
“……好。”她迷迷糊糊,下意識地說好。
傅靖陽拾起頭來,滿眼滿臉都是得逞的笑容。
夏星玫傻傻地看著他的笑容,過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明白自己剛才答應了什麼。
“你這個卑鄙的傢伙!”竟然使出卑鄙的手段迷惑她,再趁她意識不清的時候誘拐她!星玫羞紅了臉,掄起拳頭就往傅靖陽胸前砸去。
傅靖陽笑得越發囂張,反正她已經答應了,胸膛任她打,打到內傷也沒關係。
“總之君子一言,快馬一鞭,以後你就是我的女人了。”
“誰要當什麼君子!”星玫氣不過,準備耍賴,反正她是女人,反口覆舌天公地道。
“你是想耍賴嗎?”傅靖陽看穿了她的意圖,用著十萬分危險的眼神盯著她,“既然口說無憑,咱們來玩真槍實彈的如何?”
“不要!走開,壞蛋!”夏星玫嚇得連忙推開他。
“就不走!”傅靖陽跟她耗上了,又要去逮她被吻得紅腫的唇。
兩個人在沙發上玩角力,可憐的雙人沙發禁不起這樣的折騰,突然向後翻倒。
“啊!”星玫嚇得尖叫,向後方地面滾落,然後掉進傅靖陽向她敞開的懷抱裡。
“不許再躲我了,聽到沒有?”傅靖陽趁機將她牢牢抱在懷裡,貼著她的耳朵警告。
他的呼吸弄得她耳朵癢癢的,她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然後輕輕地點了點頭。
好吧,她沒有力氣再抵抗他,更沒有力氣再抵抗自己的心了,她拗不過他的糾纏,更是拗不過自己心底的真實想望。
她不要再自己騙自己了,她真的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他。
傅靖陽的臉上漾開了大大的笑容,低下頭又去吻她。
她被他吻得迷迷糊糊的,幾乎不知身在何處。
傅靖陽突然放開了她,站起身來,然後將她從地上拉起來。
“送我出去。”他牽著她的手往門外走。看她羞紅的臉頰、微散的長髮、衣服的前襟被他悄悄解開兩顆鈕釦,露出精緻的鎖骨與雪白的肌膚,一副很適合他蹂躪的俏模樣,他就不敢停留太久,深怕一時不慎,會控制不了自己。
她任他牽著手,昏昏地跟在他身後,雖然想矜持一點,卻怎麼也掩飾不了臉上幸福的傻笑。
“不如你今晚就搬到我家去住吧?”走到電梯口,傅靖陽忍不住又去抱她,她又香又軟又可愛,他根本捨不得放手。
“不要,你快走!我還沒有心理準備!”她被他嚇了一跳,伸手推他。她三分鐘前才承認自己喜歡他,她不要進行得這麼快,她還沒有做好同居的心理準備!
“那送我一個晚安吻。”傅靖陽無奈地妥協。
夏星玫原本還想說不,不過瞅了瞅他勢在必得的堅決臉色,知道躲不過了,只好紅著臉,伸出手抱住他的脖子,送上了非常青澀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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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溫良父子將江虹影送回家後,時間尚早。
“爸爸,去小阿姨家玩一下好嗎?”米寶問道。
餘溫良伸手摸摸兒子的頭,想起在餐廳裡,星玫與傅靖陽手挽著手的一幕,略帶落寞地說:“太晚了,別去打攪小阿姨,以後我們也不要太麻煩你小阿姨了。”
“為什麼?”米寶睜著大眼看著爸爸。
“因為小阿姨有了自己的世界,不能像以前那樣有那麼多時間照顧你了。”餘溫良不知道該怎麼向兒子解釋大人之間的事情,只能含糊地回答。
“小阿姨不要我了嗎?”米寶聞言,嘴嘟得好高。
“當然不是,你小阿姨最疼你了,不過她以後也許會比較忙,沒那麼多時間陪你玩了。”
米寶小嘴嘟得更高,滿臉的不高興。
“米寶,爸爸再給你找個新媽媽好不好?你喜歡江阿姨嗎?”餘溫良試探地問兒子。
“我最喜歡小阿姨,爸爸,讓小阿姨當我的新媽咪好不好?”
餘溫良聞言一窒,想不到兒子竟然會提出這樣的要求。看著兒子亮晶晶的眼眸,他幾乎說不出話來。
“小阿姨她最疼我了,我乖的時候她會買雞腿表揚我,不乖的時候她也不會不要我。學校裡的同學說我沒有媽媽,但是每次小阿姨來接我,我都騙他們說小阿姨就是我媽咪。爸爸,我要小阿姨當我媽咪,好不好?好不好?”米寶搖晃著爸爸的手臂撒嬌道。
從未有過的衝動在餘溫良的心頭激盪。
他喜歡了星玫那麼多年,礙於兩人的身分,從來不敢說出來。他比星玫大了好多歲,他還帶著個兒子,他在她面前有些自卑……思前想後,怕星玫知道後會尷尬、會拒絕,怕會破壞了兩人一直相處良好的關係,怕說出來後會回不了頭,相比於關係破壞、形同陌路的情形,他寧願將這份喜歡偷偷放在心頭,寧願兩人永遠保持著此刻互相扶持、關懷的溫馨關係。
只是,這種溫馨的關係真的能夠天長地久嗎?就算他永不再娶,星玫也不可能永遠不嫁。她終有一天會披上婚紗嫁給另一個男人,她不可能永遠留在他的身邊。
想起剛剛在餐廳看到的一幕,他的心裡就非常的落寞。
“可是,你小阿姨未必會願意,爸爸怕會造成她的困擾……”他試圖向兒子解釋,卻發現無比艱難。
“小阿姨當然會願意,小阿姨最喜歡米寶,也最喜歡爸爸了。”米寶肯定地說道,小孩子沒有那麼多瞻前顧後的心思,有時候小孩子看到的事情最真。“爸爸,你去問一下小阿姨嘛!”
餘溫良的心終於被兒子鼓動,是啊,去問問她吧,如果她心裡沒有他,他也能心死,這樣總好過現在這般牽腸掛肚,卻要拚命掩飾,維持虛偽的關係,而又愧對虹影的真心。
他揉揉兒子的短髮,緩緩地笑出來,“好,我們現在就去找你小阿姨,問問她願不願意當你的新媽咪。”
米寶聞言,歡呼著從車座上跳起來。
餘溫良驅車來到星玫的寓所樓下,搭乘電梯上樓。他滿懷著希冀而來,當電梯門打開,看到卻是讓他頓感失落的一幕。
他想要向之告白的女人,正跟別的男人在電梯口旁熱烈擁吻。
電梯門打開的聲音,驚醒了沉醉在熱吻中的傅靖陽,他掀起眼眸,瞅了來人一眼,唇邊揚起了幾不可見的笑意。
他輕輕推開懷中的女人,在她耳邊用著最漫不經心的聲音告訴她:“你姊夫來了。”
夏星玫伏在傅靖陽的胸膛上喘息,聞言頓時驚醒。她不知所措地看向呆立在電梯口的餘溫良,血液嘩啦啦地湧上了臉頰。
“姊夫……”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對不起,打攪你們了。”餘溫良拉著兒子,無限尷尬地急按電梯按鈕,待電梯重新敞開,急急地退進電梯內。
“姊夫,你找我有事嗎?”星玫過意不去,追到電梯門前。
“我們只是經過上來逛逛,沒什麼事的,晚安了。”餘溫良勉強地笑了笑,按下了電梯的關閉鍵。
電梯門已經關上,夏星玫猶自看著電梯門發呆。姊夫的臉色看上去好蒼白,他——
“發什麼呆?”傅靖陽非常不滿地將她拉回自己懷裡,將她堵到牆上,神情陰鬱地開口:“你以前喜歡他,對不對?”
“你不要亂講!”星玫嚇了一跳,心虛地避開他的眼。
“你自己想想今晚在飯店那些彆扭的舉動,我有沒有亂講,你自己心知肚明!”想起來他都一肚子火。
夏星玫躲了他一會兒,知道終究躲不過他銳利的眼,她緘默了一會,伸出手攀住傅靖陽的前襟,鼓起勇氣抬眼看向他的眼,艱難地向他坦白:
“我說出來你不要生氣,我是喜歡過姊夫。我十歲就認識姊夫,當時他和我姊姊就像是天生一對的金童玉女,我那時就把他當作是很親的大哥哥。後來姊姊去世,臨離前,將姊夫和米寶都囑託給我照顧。
這七年多來,我和姊夫互相依持、互相照顧,他是溫柔又穩重的人,值得我依賴和信任。所以我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他,但是我們從來都沒有再進一步。再後來我認識了你,然後……反正後來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和姊夫是沒有可能的。”
在將這番話艱難地說出口後,星玫也逐漸釐清了自己的心。
孤身在臺北生活,她一直把姊夫當作父兄般地依賴,也曾悄悄地喜歡過他,但是這都已經成為過去。
而眼前這個滿臉陰鬱的霸道男人,雖然她的心很努力地抵抗過他的入侵,最後卻還是陷落了。
今天能夠把這一番話對他說出口,雖然艱難,雖然還是有點失落,卻已經表明了她對姊夫的莫名情愫,都已經偷偷流逝,不復再回了。
她的這番心事,眼前這個蠻牛似的傢伙能夠明白嗎?
“好吧,我不管你以前是不是喜歡過誰,”反正他以前也是“戰績”彪炳,好像沒有什麼資格可以指責她,“但是從現在起,這裡面只能有我一個。”蠻牛非常粗野地將大手擱在她的左胸上,惡狠狠地說道。
“知道了,你快走!”紅著臉拍掉壞手,星玫推著他走。
“今晚真的不跟我回去嗎?”傅靖陽不死心地再問一次。
“快走!”真想把他踹進電梯裡。
“聽著,”傅靖陽撐開緩緩關上的電梯門,將佳人再次撈進懷裡,笑說:“我明天要去英國出差,歸期未定,大約三週左右。給你三週時間做好心理準備,等我回來就要搬到我那邊去。”
星玫本來在推人,聽到他說要離開三週,立刻愣住了。
三週,好像很長……
傅靖陽低頭吻了一下呆愣佳人的臉頰,滿面春風的關上了電梯門。
今晚的這一仗,大獲全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