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天驕買的別墅在整體上毫不獨特。它由一座院子和一幢三層中空錯層建築物組成。門的設置比較巧妙,正好利用了中空部分,使院圍成功地借用了小樓的牆體。從中空的地方向後延展,正好是條通往後花園的諧趣小路。
他家的後院比較開闊,一望遮眼的竹林按照太極陣法排列,頗具迷魂陣架勢。
如今,這座宅院或者說是別墅已被賀天驕送給黃明勳,這裡自然也就改稱為黃宅。
黃宅外的大槐樹估計有五十年以上的樹齡,闊展的枝枝幹幹宛如城市裡盤根錯節的交通幹道,向每一個外圍空間強勁有力地伸展著。它的縱向不算長,頂部僅到別墅三層最西邊面朝大街的那個窗戶。
從那個窗戶再向東,隔過幾間不高不低的平房,就是一條在北京被稱為衚衕的筆直小道。
小道靜悄悄的,間或有一兩個行人或走或騎自行車悠然飄過,靜旎中演繹著樸素。
小道再向東是一個外牆刷得黃灰相間的小區,小區裡的樓均是六層建築,共有五幢樓。樓的坐落是以向日葵的樣式為基礎,最中間的那棟叫三號樓,三號樓的2門202室住著一個出租汽車司機,名叫唐霹。
唐霹每日早出晚歸,像螞蟻搬家一樣馱著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在市裡或郊區轉來轉去。孝感市並不大,一來一回也就幾個小時。每天開車繞行孝感幾圈,收入不過一百多元,刨除上繳公司的費用和汽油費,能剩下的也就七八十元。要想靠開出租車進入小康當然是綽綽有餘,但若想儕身於中產,則還須加倍努力。好在唐霹沒有那樣的奢望,只巴望著這點收入能夠養活父母、自己和老婆後,還能幫助幫助現在終於大學畢業的妹妹。
唐霹有個漂亮的妹妹是他同事都不曾知道的。
每次一起開會或是排隊拉客的間歇,唐霹聽到別的司機提起漂亮的女孩心中就暗暗不以為然。他心想,見過漂亮女孩嗎?我妹妹唐靂那才叫漂亮呢。
不過,這種想法在葉小蠻和田姿姿出現在他家的那一刻被徹底粉碎。原來,漂亮的女孩不止他妹妹唐靂,唐靂只是漂亮女孩中最普通的一個,而田姿姿和葉小蠻才是比較搶眼的那種。
既然漂亮妹妹帶著兩個更為漂亮的同學衣錦還鄉,他就沒理由再為幾個錢在外多耗時間了。
這天他早早回家,準備做幾道孝感特色菜。他特地從焦湖買來剛採摘的蓮藕,打算燉一小鍋香香的蓮藕排骨湯,慰勞三個妹妹。他還叫一個出租司機從孫橋捎回地道的橋米。小蠻妹妹對他說,想嘗一嘗百聞不曾一見的橋米。
唐霹也好久沒吃橋米了。即使相距不遠,要買到正宗的橋米還是不太容易。橋米俗稱為巧米,非常珍貴,不僅在大米中以鬆軟微餈糯香撲鼻而佔個巧字,它的故事更加奇巧。小蠻第一天到孝感時就向唐霹求證過。
相傳明朝時,興獻王府落生一個白白胖胖的男嬰。這本來是件笑逐顏開的事兒,可是男嬰一落生之後就哭啼不止,而且越給他餵奶他越啼哭。興獻王遍尋名醫,都沒有診治好小王爺的病,無奈,興獻王只得張榜求賢。恰逢那時武當山真武大帝雲遊四方,剛巧走到鍾祥地區,而且剛巧看到那張榜,他便揭榜入府。在府中他為小王爺精心把脈,得知他乃是犯了一種饞病。然後真武大帝尋了京山城西的一條山衝,親手撒下一些種子,為小王爺耕種下一種稻穀。也奇怪了,小王爺自吃了那裡產的稻穀後,再也不啼哭了。這位名叫朱厚熜的小王爺長大後,便成為明世宗皇帝。自此,荊楚大地的後人就取了個諧音,奉這種米為巧米。
小蠻對唐霹說,她也要當一回皇上,享受一下御米。其實她不僅對橋米感興趣,她和姿姿對孝感的一切都抱有極大的好奇。
第一天早上,她們倆跟著唐靂到街上吃早餐,就兩眼發呆了半天。孝感人早上盛行吃熱乾麵,這是一種在北京基本上就可以稱為炸醬麵的東西。北京人一般不會在早上吃。乾乾的沒有一點水分不說,還要邊走邊用筷子挑著吃。甚至從街上駛過的一輛公共汽車上,小蠻還看到,有人坐在靠窗邊的座位上大吃特吃。
到晚上就更讓小蠻和姿姿大開眼界了。數撥走過的男人人手一根甘蔗,邊走邊嚼,邊嚼邊吐。小吃攤旁,還有男人抱著孩子的,有的女人則夾著根菸卷喝著啤酒大快朵頤。
農貿市場裡也有小蠻和姿姿沒有見過的。
昨天一早,她和姿姿沒用唐靂帶領,兩人跑向早市。她們看到,毛長了一寸長的豆腐依然擺在臺子上賣。很多人湊過去聞。聞過之後,臉上還生出一片陶醉,然後紛紛掏錢,捏住其中一塊裝進包中。還有一種長得跟大蔥一樣的東西,從切開的橫斷面看去,有一個個類似蜂窩煤的原孔。小蠻和姿姿猜了半天,也沒得出個所以然。最後問過才知道,那是荷藕的莖,買回家放點辣椒炒著吃,很香。小蠻妹妹和姿姿回來講給唐霹聽,將唐霹笑得要命。
唐霹的妻子此刻還沒下班,他見三個女孩關上門神神秘秘嘀嘀咕咕的,也就沒再多問,自己一個人到廚房去做飯。
房間中,唐靂和田姿姿正在為一個問題爭論不休。
昨天下午在公園門口集合回家後,三個人各懷心事,故作太平,誰也沒將心靈上的激盪講給其他人聽。
說心裡話,像潘安那樣俊美得有些令人心碎的男子,唐靂還是第一次見到。電影裡也經常有俊美的男演員,像葉小蠻稱之為"小盲人"的聾則嗅明(龍澤秀名)、"喝稀飯的打魚人"的粥漁民(周渝民)、"街邊板凳"的路椅(陸毅),但是,在屏幕中見到和在生活中面對面絕對是兩個概念。在唐靂眼中,潘安比女孩還嬌弱,很需要像她這樣一個保護神。唐靂端莊的外表下,藏著一顆和其他少女沒什麼兩樣的春意萌動的心。她本來極為期待他——這時她還不知他叫潘安——的約會,當看到潘安想向她走來時,她激動得心就要跳出喉嚨,大喊一聲"我願意"了,可是,走過來的卻是另外一個男人。
那男人並沒有指明是潘安想約會她,說不定是那個身著白衣白褲的衝著姿姿微笑了一下的男人要約會姿姿。
唉,要是那俊美的男人約會自己該有多好!
他是那麼的需要保護與陪伴!
他與她是那麼的相配!
而她又是那麼的想保護他!
唐靂不禁一連暗歎了三口氣。她在心裡告誡自己,她是一個端莊的女孩,一定要做個端莊的女孩,不能輕易流露出愛慕之情。
只是,如此一來,約會怎辦?還是讓姿姿代勞吧!唐靂想。姿姿不是親口答應約會了嘛?她可以通過姿姿和他們聯繫上。聽口音他們是北京人,經過這次約會,回到北京後他們就可以繼續……唐靂的臉上露出嚮往的笑容。
田姿姿對唐靂說:"還笑呢?我替你答應人家,可你卻不去?那怎麼行?"
田姿姿將手按在桌子上,像按住憤怒之門的按鈕,一臉怒色。
她從來沒有如此激動過。
一想到昨天一襲白衣的男人,她的臉就微微發燒。想她也是從小到大被稱為美女的,但是,面對那樣風流倜儻的男人,她還是沒有信心能俘獲他。他的眼神那樣深邃和晶瑩,像一眼看不見底的清潭,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跳下去。尤其他微微一笑,整個世界皆因此變得黯淡。只有他,姿姿想,也惟有他,才是她心目中惟一的光源。
有一點姿姿非常納悶。向來很機靈的她,不知為何昨天變得傻傻的,竟連一句話也沒和他說,眼睜睜地看著他消失在心門之外。好在有個冒失男孩前來約會,才不至於從此之後見不到他。雖說那男孩是受他哥們的委託來約會唐靂,但畢竟這也個接近他的機會啊!看看人家唐靂,長相和氣質儘管比不上自己,但是,那男人還是約會她了,而自己呢?田姿姿不禁忿而怒之。
姿姿正想著,猛聽唐靂開口了。
"我又沒答應他!是你答應的,當然是你去。"接著唐靂又加上一句,"你可不能不去!-人有信方可貴-,這是老師說的。"
葉小蠻在一旁插話說:"對啊,姿姿!是你親口答應人家的,你為什麼不去?"
聽到唐靂和姿姿的對話,小蠻的口氣明顯偏向唐靂。
姿姿說:"可人家不是約會我,我怎麼能去呢?他約的是唐靂,當然要唐靂去。我替她答應下來我還犯錯了嗎?她也太不識好人心了!"
田姿姿感覺胸口裡有什麼東西快要爆炸了。
這個約會她堅決不能去!
這一刻她已打定主意。萬一那冒失男孩替他哥們來約會唐靂怎麼辦?自己唐唐突突地去了,那該多無聊?葉小蠻若知道了,指不定會怎樣竊笑呢。
不能去,這個笑話不能讓小蠻看。她休想看她田姿姿的笑話。天底下沒有這麼便宜的事!
對了,與其讓葉小蠻置身事外,何不將她拽進來當踏板!進呢,她能幫助自己聯繫上那白衣男人,退呢,也跟自己無關……
想著想著,田姿姿將目光鎖定在葉小蠻洋溢著青春笑意的臉上。
葉小蠻還站在那裡笑個不停。看著兩個同學,她覺得她倆就是一對傻瓜,一對陷入初戀的傻瓜。
小笨蛋!
她心裡嘴裡都這麼咕噥不停。她才不會這樣傻呢!有男孩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她們都是美女,而且還是很有才華的美女,沒人追才怪呢。但是她堅決不會相信什麼"一見鍾情",那是書裡和電視裡的戲說。就拿那兩個男人來說,她還不是一下子就忘掉了!雖然那古董男人淡雅得與葉小蠻想像中的董永哥哥不差秋毫,讓她久久揮不去高大的身影,但她也只是將這一切怪罪於他的穿戴上。真的,還沒見哪一個男人穿CHARLESRIVER像他那麼帥。那已經不是簡簡單單的一身衣服了,而是一種熱衷旅遊探險和盡情享受高品質生活的代言。還有他脖頸中的一款深海紅珊瑚項鍊,簡直疑似《男人裝》上刊載的法國頂級珠寶翹楚VanCleef&Arpels實物拍攝品。所以說,令她葉小蠻難忘的應該是這些。
還有那個惡魔般的吻她的男人,竟將她的初吻給奪走了,但是,她還是會將他忘得九霄雲外。
這個可惡的人!一定是個AB型血的怪物混合體!
葉小蠻在心中大聲斥責!
男人對女孩根本就不會"一見鍾情",他們只會奪取,奪取他們想要的東西,用很卑鄙很粗暴的手段,根本不顧及廉恥!
見鬼去吧!
下次不要讓她遇見!
葉小蠻眨巴眨巴眼睛,心想,雖然他是北京人,但是估計沒下次,否則,哼哼……葉小蠻連連冷笑幾聲。
他以為她是不諳世事的小女孩?
這一切她都懂!
她早已經練就金剛不壞之身,專門對付那些想佔女孩便宜的壞男人!
"小蠻,要不你去吧!我知道你能將他們搞定!"
姿姿在叫葉小蠻,聲音裡充滿信任和期待。
葉小蠻問:"到底是什麼樣的男人,讓你們倆都推三阻四的?有那麼恐怖嗎?充其量不就是幾隻青蛙嘛?瞧把你們倆嚇的!早知這樣為什麼當初答應人家?誰答應的誰去!"
葉小蠻一臉的堅決。
姿姿說:"小蠻,你想陷我於無信之地啊?"
姿姿站起身走到小蠻身邊,還將手搭在小蠻的肩上,像是哀求。
葉小蠻說:"我就那麼會兒工夫不在,你們就私下亂約,我才不替你們收拾殘局呢!喂,對方到底是些什麼人啊?"
唐靂囁嚅地說:"是……北京人……"
"北京男人?"
葉小蠻驚得大叫。
那兩個北京男人?
葉小蠻眼前閃現過A型血的古董男人,和AB型血的可恨男人的身影。
"是啊,你也看到他們了?"
姿姿和唐靂同樣感到驚訝。很快她們便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假如小蠻與他們相遇過,他們肯定不會放過小蠻。
在學校時就是如此,很少有男生不為小蠻折服。
姿姿緊張地問:"一個貌似潘安,另一個有些毛手毛腳,是不是?"
"一個貌似潘安?一個毛手毛腳?"
葉小蠻嘴裡重複著,將那兩個人向這兩個詞裡框去。
那個古董男人英氣中洋溢著璀璨的陽光,就像哲學家一樣有著令人折服的笑容。他的皮膚有些赫色,比較男人,他像潘安嗎?他也不毛手毛腳啊!
那個白衣男子呢?一身的戲謔和只有北京男子身上才有的癲狂,和潘安也掛不上鉤。說他毛手毛腳吧,葉小蠻將嘴噘了噘,他也不是啊!就連那個突然襲擊的吻現在回想起來也不覺得他毛手毛腳,相反他給人的感覺倒像是個追女生的老手。
小蠻說連連搖手:"不是,不是。他們既無潘安之貌,也無毛手毛腳之式。我們說的好像不是同一撥人。"
姿姿問:"那你遇到的是什麼人呢?"
田姿姿猛然想到那個白衣男子和先前離去的人,所以她更焦急了。
葉小蠻說:"喂,你不要對我遇到什麼人有興趣了!先關心關心你們倆的約會吧!我聽著就想笑,你也不敢去,她也不敢去,那當初答應人家幹嘛!那不是涮人嗎!不過……"葉小蠻眼前又浮起黃明勳的身影,她說,"有的男人也欠涮。就應該狠狠涮他們一通!"
唐靂對小蠻瞬時間的變化有些不解,她問:"你這是怎麼了,小蠻?我怎麼看你好像受刺激了?"
"沒有沒有!"
葉小蠻很快說。她可不想將公園裡的際遇向她們公佈。
她覺得很難為情。
畢竟被那男人奪走了初吻!
田姿姿也看出葉小蠻的不對勁。姿姿是個只要一進入疑惑的跑道就剎不住車輪的人。
她定睛向小蠻看去。
葉小蠻裝魑匏降廝擔?我能受什麼刺激啊?像我這樣的人還能輕易受刺激嗎?別說我了,還是說你們倆的約會吧!"
董永公園裡疏疏落落地安置著一些綠色座椅,遠遠望去,材質極像帆布做的,粗粗糙糙,走到近前才能發現,生硬的粗鐵也能做成帆布樣兒。這也許就是孝感人別具匠心的地方。
一隻頭頂著五色的花冠的小鳥飛落到座椅旁的草叢中,拖著長長的尾巴正低頭啄食著,對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絲毫沒有畏懼。
再過六分鐘,賀天驕坐整整一下午了。
沒有香菸,也沒有報紙,但他有滿頭滿腦的思緒,所以一點也不覺得孤單和乏味。
從酒店出來後,他徑直來到公園。進到公園裡他也沒閒逛,而是憑著清晰的記憶找到遇到葉小蠻的地方,揀了個乾淨的位置坐下來。
他沒有去想他這樣做是不是很徒勞,只是想他一定會像遇見七仙女一樣,再次看到那嬌小而動人的身影。
再見面之後他們就不會再有分離了。董永和七仙女的故事結局太沒創意,他會將他們的故事改寫,改寫成幸福而又圓滿的史詩。
這不是他的奢望,只是他人生中必要經過的一段歷程。她恰巧的出現也並不偶然,他剛巧的撞見也不是湊合,那是命運使然,一切堪稱宗教讚歌的命運使然!
所以,在時間流動過去的每一秒種內,他都是那樣地想她,想到連腳步都敢支配他的軀體、敢於引領著他。
A型血的男生都異常執著,天驕決定拿出這種特有的執著張開懷抱隨時迎接著她。
突然手機響了,草叢中的小鳥驚慌地飛上樹梢。他不想去接,他沒那閒情。
他將手伸進衣兜裡,直接掛斷。
管他是誰呢!這會兒除了她,別人對他都不重要。
陽光漸漸向林後隱去,天色也漸漸暗下來。
公園裡多了三三兩兩的人,幾個很小的女聲從幾十米外傳來。他嚯地站起身來向聲音那邊走去。可是還沒等走到近前,他就將頭低下。
那不是她!
你在哪兒啊,我意境中的女人——
賀天驕小聲地問。
他堅定地抬起頭,眼觸及處,除了一樹的紅紫薇向他搖晃外,連顆星星也沒有。
就在賀天驕思念葉小蠻時,黃明勳已午酣初醒。
從羅漢床上下地後,他伸了個不大不小的懶腰,盯了一眼牆上的掛鐘,忽然發覺約會的時間已近。
誰讓大家是好朋友呢!黃明勳想。既然潘安和蘇蔗都希望他出馬,他也只能效勞。
賀天驕的別墅住起來比想像中舒服。黃明勳想打個電話謝謝賀天驕,但電話撥過去後,天驕的手機是關機狀態。
這可是比較少有。
天驕向來工作第一,他從不切斷與外界的聯繫。
看來天驕的確有心事了!
明勳決定,再見到天驕時,與他好好談談。他一邊把玩著手機一邊皺著眉,向外走去。
約會的地點很近,就在別墅門前。
黃明勳走出去的步子不是很急很大。他一向認為,男人要有男人的風度。即使是約會最漂亮的女孩,也不可以讓她們看出猴急相來。
走到門口後,黃明勳將手機捅進別墅門的縫隙。
別墅的門為兩扇對開,楠木質地,有些重。黃明勳使了一點勁後,門"吱呀"地應聲而開。
門開的角度並不大,只是兩腳之隔。而黃明勳也只是在撥開這兩腳之隔後就凝住腳步。
出現在黃明勳視線中的是輛出租車。
孝感市的出租車都是國產富康牌的,短短小小的兩廂式,並沒奇怪之處。
吸引黃明勳的也不是出租車本身,而是車後座上正將頭沉下去的一位女孩。
儘管夜色已然朦朧,儘管出租車的車窗又花又舊,儘管那女孩像猶抱琵琶似的甚至連半張面都沒露出,黃明勳還是一眼認穿了她。
他正在找的那個她!
隨著那女孩抬頭,黃明勳樂開了花。
他悠然地看著她下車,極富品位的一連串姿勢——輕巧而又隨意地關上車門,抬起一隻手嬌俊地理向秀發,然後駐足在原地,東張西望地並不前行……
稍頃,她鎖定大槐樹的方向開始凌波移步。
怎麼辦?
黃明勳飛快地想。
還要不要替潘安他們赴約?還是追過去叫住她?
隨即,黃明勳給出答案。他倡導自己一定要好好補償潘安和蘇蔗,在今後的此種事上也竭盡全力給予他們無私的幫助。現下最重要的當然是追上她,追上有可能稍縱即逝的七仙女。
可是,還沒等黃明勳邁開步伐去追她,事情又發生了變化。
那女孩走到大槐樹前竟停止不前了。她還風姿綽約地轉過身來,面向他這邊。
她在這裡等人?
怎麼她也會在這裡等人?
黃明勳站在半開的門裡陡然愣住。
那女孩的眼光還未波及到他這邊。見她抬腕看錶,黃明勳本能地肯定了自己的判斷——她在約會。
怎麼這麼巧?
她在等誰呢?
等待的是個男人幾乎是可以一下認定的。會是個什麼樣的男人?會比他黃明勳還棒的嗎?
白天的燥熱雖有些消退,但夜晚並沒有將餘溫全部化掉。看她從包裡拿出一張紙巾輕拭額頭,黃明勳的心裡沒來由地湧上一股醋意。她俏麗的額上想必已經佈滿細細麻麻的汗珠,那是等待的汗珠,等待另一個男人的汗珠!
黃明勳決定站在門裡暫不出去。他倒要看看,什麼樣的男人值得她如此呆頭呆腦地執著等待。
隨著女孩看錶頻率的不斷加快,黃明勳的醋意也像夜色一樣,"譁"地一下加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