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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6章

    第二十三章查無實證

    華妃知我性格一向懦弱,便擺手止住了的我話,用譏諷的目光望向榮婷:“榮淑妃所說的全是查無實據,無人作證之詞,本妃也沒那閒功夫一一求證,本妃問你,既然那些東西你未用,想必都留著,那麼,現在在何處?”

    榮婷這才感覺到她已不知不覺深陷泥潭之中,脫身希望渺然,她驚慌失措地跪行向前,道:“東宮錦,你告訴她,告訴她,那些東西,被你一件一件地要了去,你告訴她。”

    我嘆了一口氣,有些害怕地道:“榮姐姐,我,我,我……你的份位已在我之上,這裡不是西夷,我怎麼敢要你的東西?”

    “不,不……不是你要的,是我拿來換的,等你略露出想需要什麼,我便拿了給你,只要你拿些東西來換……”

    她的手指拉上了我的裙帶,我不由自主地道:“榮姐姐,你說換就換吧,反正那些累絲燒藍盒,象牙玉雕,三足玉洗……我都用不著。”

    華妃聽了一聲冷笑:“榮婷,你還在狡辯,這些東西無一不是價值連城之物,你家舊主子雖有些……”她恨其不爭地望了我一眼,“也不至於拿這些來換你那幾件東西,明明是你欺壓你家舊主子,強奪了來,卻給她送幾樣西夷點心,小菜來堵住她的嘴!”

    榮婷一向在宮人面前以淑賢著稱,她來我這裡拿東西,自然不會讓旁人瞧見,看見,這滿宮的宮人,皆是中朝之人,如我的兌宮一樣,她信不過她們,怕有一絲兒不好的傳言傳進夏侯燁的耳內,每一次來,她都將跟隨的宮人遠遠地譴開……她在我公主的光環下生活多年,一朝得勢,又怎能忍得住不在我面前炫耀?怎能忍得住不折辱於我?所以,才有了我屋子裡的珍寶一件件地流往她的屋子。

    榮婷神情已陷入半瘋狂狀態:“你去她屋子裡查,定在她的屋子裡……不,以她的謹慎,她肯定都毀了,完了,完了……我完了……不,不,才三樣東西,三樣東西怎麼能引來蝗禍?華姐姐,我敢肯定,這宮裡頭的人誰不用到這三件東西?”

    華妃冷冷一笑:“加上皇上賞賜的月光手鐲,你為了給皇上制西夷點心領的小麥油,那月光石手鐲本妃已然拿來了,這上面缺失的月光石,你又做何解釋?”

    榮婷呆呆地看著那金鐲鑲嵌月光石之處獨留下空空如也,軟倒在地:“我怎麼知道?怎麼知道?才第一天戴,就掉了……”她面色瘋狂,大聲道,“不對,還有一樣,夜染香,沒有這樣東西,那幾樣再多也引不來蝗禍!”她狠狠地望著我,“東宮錦,那幾樣東西你栽贓到了我的頭上,但這一樣,你要怎麼栽贓?華姐姐,夜染香是龜茲國的貢品,臣妾哪有機會討得,求您明查,只有她,原是六公主,她出嫁之日,有一幫西夷舊臣打理,無不按公主規格來辦,她的嫁妝之中定有這種香精……”

    我抬頭望了她一眼,只一眼而已,就看清了她眼裡的狠利變成了慌亂,嘴唇開始顫抖,我便垂目沒有出聲。

    第二十四章染香入體

    華妃道:“榮婷,你倒是挺會裝的,一個月以來,你每晚飲下玉肌善顏茶,此茶便是龜茲國上貢,中摻了夜染香以及其它許多種的養顏食材,你莫非忘了,夜染香飲了入體,肌膚出汗會自然冒出香味,如刺破肌膚,血液之中更帶了香味,此藥為引子,可激得那幾味的味道更濃,我們人雖聞不到,卻可輕易地吸引蝗蟲遠飛而來,你一個月前便飲茶使血液帶了夜染香,竟然弄傷了自己,引蝗禍而至,毀中朝名聲,毀皇上名聲,還不是為了給西夷偏安朝廷暗中籌謀?”

    榮婷臉上剛剛還有狠色,此時卻只剩了頹敗:“華姐姐,妾身為駁皇上歡心,飲玉肌善顏茶,不過為了保持青春不敗,容顏如玉,妾身哪會研究這茶裡面究竟是什麼?再說,我怎麼會弄傷自己……?”

    華妃冷笑一聲:“錦妃與皇上成婚那晚,皇上入洞房之際,你著輕縷華衫,奉茶侍侯,卻是歪了一腳,恰巧將腳給扭了,被皇上抱入隔壁……你倒是真不記得了?”

    我垂目不語,榮婷自以為那一晚她做得周全,毫無破綻,卻哪裡想到,她的一言一行,早已被許多人看著?只是她不知道,她的一言一行,裝扮作假,都讓她日後的辯解理屈詞窮。

    她說得沒錯,確是天羅地網,可卻是由她自己親手參與編成。

    榮婷嘴唇顫抖半晌,卻始終說不出話來,良久才道:“妾身,妾身當時……當真是腳歪了。”

    如此一說,連四周圍站著的健婦臉上都露出了一絲鄙夷,因人人皆知,宮內之人為駁夏侯燁寵幸,手段無所不用其極,她之手段不過平常,可在這種情況之下卻還狡辯,使人不齒之極。

    華妃卻是笑了笑,根本不和她爭辯,只道:“每一樣東西,你都將之推到錦妃身上,都與錦妃有關,又恰巧無人作證,錦妃的新婚之夜,你的腳歪了,莫非你也要怪錦妃派你去侍茶侍歪的?”

    她的說話,換得四周圍的宮人忍不住發出了輕笑,宮內原本對言語規矩管得極嚴,可能在華妃面前笑了出聲,自是得到了華妃的默許,她們與榮婷原都是奴婢,榮婷身份低微,原就在意這些人的目光,如此一笑,極盡侮辱,使得榮婷眼裡又冒出了那種屈辱之極的神色。

    可她無法分辯,因為華妃卻端正了面孔道:“本妃查過你的屋子,這些東西倒沒有找到,卻是找到不少原屬於錦妃的東西,還不快從實召來,為了什麼目地,你要擾亂宮庭?使中朝蒙汙?是不是與你的表哥流沙月有關?聽聞你原和流沙月青梅竹馬,有白首之約,卻不想進了宮,侍侯了皇上,流沙月帶了叛軍在杜青山駐守,以抗中朝,說,你是不是想和他裡應外和?”

    榮婷瘋狂地搖頭:“不,不是這樣的,我心裡只有皇上,從來沒有其它人,這蝗禍不關我的事……”她再跪行於前,拉住了我的裙帶,連連磕頭,“公主,是奴婢對不起你,你幫幫奴婢,幫幫奴婢,幫奴婢去求求皇上,以皇上的英明,定會查出不是奴婢做的,奴婢沒那麼大的本事。”

    第二十五章既是如此,何必當初?

    我向後退了一步,避開她的拉扯,彷彿鼓起勇氣一般地道:“榮婷,為什麼你做的事,偏要推在我的頭上?”

    “不,是奴婢的錯,都是奴婢的錯,奴婢不敢推在您身上,您幫幫我,幫幫我,您忘了,在西夷之時,烏金可汗有十多位王子公主,沒人幫你,連宮裡的冬碳都是奴婢為您討來的,太子欺壓您時,是奴婢懇求的太子……”到底身處宮中,她終知道宮內人的榮耀富貴如鏡花水月,全在在上位者一念之間,她真切地感覺到了害怕。

    可既如此,何必當初?

    我臉上卻是仿如陷入回憶中,露出些同情來,遲疑地轉頭向華妃道:“華姐姐,或許真不是她做的?我們身處深宮,深秋時節,哪能養這麼多蝗蟲出來,我聽說,蝗蟲可是熱天才有的。”我見華妃臉色不善,吞吞吐吐地道,“那幾樣東西不過平常之物,如果真要追究,只怕宮裡頭大部人都有。”

    華妃恨恨地瞪了我一眼,直將我瞪得垂了頭,才道:“錦妃,她略一求,你就心軟了?你不想想她怎麼對你的?你以公主的身份嫁入中朝,卻被一名奴婢爬在頭上!你有點頭腦好不好,她這樣的陷害你,你還幫她?她拿以前之事來求你,可過了這個坎兒……”

    我的心略有些感動,華妃這個時候,倒真的在為我著想。

    我垂頭道:“華姐姐,可她是從小和我一起長大的啊……更何況,她哪有這麼大的本事?”

    “她不可以,她表哥可以啊,流沙月已帶人潛進京師……不錯,那幾樣東西確是宮裡許多人都有,但有這幾樣東西,卻又懂得那招引蝗禍之術的,再將這幾樣東西丟失了的,更兼事發時晚上還去了演武場的,卻只有她一人!”

    她冷冷轉向榮婷:“一樣巧合的確是巧合,可這麼多巧合集於一處,你還有何話可說?”

    榮婷癱於地上,身上的力氣彷彿都被抽了去,嘴裡卻喃喃地道:“果然是天羅地網,天羅地網……”

    頹敗之後,她眼裡卻漸漸現了瘋狂之色,那是要拉人陪葬的瘋狂:“華姐姐,你看錯了她,我們都看錯了她,東宮錦並不是懦弱成這樣的人,她心計深沉,步步為營,這一切都是她的主意,我不過照她的命令行事,她是我的舊主子,我不能不聽啊,華姐姐。”

    我不由暗暗佩服,她明知自己脫不了身了,乾脆直承其事,將我拉下水來,可她忘了,她剛剛才反口承認一切都是自己的錯,她的口供如此反覆,還有誰會相信?華妃原是一個不動生色的人,心裡既使對人怎麼樣的鄙夷,也不會露在臉上,可此時,卻再也不能掩飾對榮婷的厭惡。

    第二十六章可憐之人,卻是可恨

    “榮淑妃,本妃倒沒想到,你這反覆無常的性子,倒快過夏日的天氣。”華妃冷冷地道。

    榮婷這才憶起,她的言語破漏百出。

    我卻是捂了嘴,彷彿傷心之極,淚眼之中,我望著她,低聲道:“不錯,我們從小一塊兒長大,情同姐妹,你既已犯事,我怎麼能逃得脫?說到底,我才是西夷公主,華姐姐,就請您奏請皇上,將我們一併處罰吧?”

    榮婷愕然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望著我:“你還在裝,你還在裝……華姐姐,你別被她騙了,她這是以退為進之計!”

    華妃對她已然極為厭煩,可她話裡的意思,卻讓她不得不仔細思慮,她說得不錯,我們同為西夷人,關係親密,一旦榮婷事揭,誰能相信我沒有參加?如牽扯上我,便會引起西夷舊臣猜疑,加上證據不足,並無人證,蝗蝸發生時的種種細節尚未弄清,如草率定罪,定會引起慌亂,她久居朝堂,自是知道這一切利害,一時之間,她也遲疑了起來。

    榮婷本是人精,看出了她眼裡的遲疑,趁勢而上:“華姐姐,你讓我見見皇上,只要見到皇上,皇上定我之罪,我無話可說。”

    見她如此了,還顧著爭寵,華妃眼裡冷色一閃,道:“本妃受皇上所託,全權轍查此事,榮淑妃是否不滿?”見榮婷垂頭不答,這才道,“既無不滿,便暫將榮淑妃送入內懲院暫住……”

    內懲院是什麼地方,宮內的人都明白,那孫嬤嬤治人的手段有多厲害,卻是無人不曉,眼看著孫嬤嬤帶了那幾名健婦上前,榮婷嚇得大叫:“我不去內懲院,我要見皇上,見皇上……我的主子是東宮錦,為什麼你不讓她也同去……我明白了……”

    話未說完,孫嬤嬤已拿內懲院專用的布巾子堵住了她的嘴,那布巾子中央串了一個極大的鐵球,剛好塞入她的嘴裡,使她牙齒不能相合,話語不能出聲,她臉上露出了痛苦之色,卻尤自不憤地望了我。

    華妃淡淡地道:“你猜得不錯,我沒有權力讓錦妃下獄,因為,無論她份位怎樣,她依舊是西夷的公主,而你,我卻有權……”

    華妃冷冷的聲音如寒風吹進窗隙,夾著些森冷,顯然是怒到了極點,身為公主的我,因夏侯燁的恩寵一個奴婢,被榮婷如此的欺侮,是不是讓她也想起了自己:如果有一日,夏侯燁變心,也寵上了一位南越宮婢,使她居於其上,她有沒有我那樣的能忍?

    高傲的南越公主啊,這個問題,想必以後會夜夜地出現在你的腦海。

    為夏侯燁背叛自己的族人,值不值得?

    既使那族人如此的不堪!

    我忽地覺得,在中朝皇宮,在夏侯燁身邊的人,全都如此的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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