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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110章

    第一百零七章我會讓兇手現行

    看來,榮婷終找到了機會,不顧一切地向他提起我陷害她的某些,為了增加可信度,她便要求他在隔壁默聽,設下了此局,只以為在我與榮婷獨處之時,便會露出馬腳,只可惜,她自小到大在宮裏早養成的謹慎小心還是使她不敢和盤托出,只要我今日微露出一些破綻,她便會向他全盤告之,可她沒有找到機會……這一次,只會讓夏侯燁更不相信她。

    我想,這一次,她會不會徹底死心?

    我微微一笑,望着菱花鏡,我不是早知道了她的性格,才敢行此大險,將自己所有暴露於她的眼前的嗎?使她張皇失措,垂死掙扎的嗎?

    今日之事,不是早有預料的嗎?

    象她這種人,我越是張狂,她便越會小心行事,因她雖對夏侯燁一往情深,卻依舊不相信他能保得了她……我,在她心中,始終是她的另一個依靠。

    如宮裏所有人一樣,這種慣會看風使舵的品性,已深入她的骨髓之中……越是良善可欺之人,越會極快地被她出賣,而越是兇狠狡猾的,卻越使她有所顧忌。

    隔了一日,宮內又傳來消息,榮淑嬪連降三級,被貶為美人,遷往更偏遠的臨風閣居住,不過一個月而已,她便從位極榮寵的四妃之一貶為了最低等的美人,她的升降使宮內人更為張惶警醒,大約她們心底都明白,沒有外家的幫助,夏侯燁的榮寵不過是一時興起。

    我去探望過榮婷,她與三四位同是美人的妃子住在偏遠的景華宛內,略高位一些的宮婢都可以給臉色她們看,此時,她臉上的張惶與失措倒是真的了,她見我來探望,神情複雜莫名,眼裏卻有些希望,我不由奇怪,她以為我當真會再次不計前嫌?

    她請求我將她調回身邊,重成為我的奴婢,她的話,讓跟隨我的宮婢臉上露了鄙夷之色,我卻輕聲附耳對她道:“你放心,如有機會,你會重回我的身邊的。”

    我怎麼忘記她為一已私利領人潛進落遲宮,使落遲宮濺滿鮮血?

    終有一日,我要讓那些兇手一一倒於我的面前。

    她是唯一能認得那些人面孔的,我怎會讓她輕易地沉於宮闈之間?

    在宮內的日子有時侯漫長而悠遠,有的時侯卻過得如白駒過隙,在等待的這些日子裏,我只覺一天緩慢得彷彿是一輩子,夏侯燁再沒有在兑宮出現,他也不象以前一般,經常召我們一起賞花歡宴,宮裏頭熄了鑼鼓,絕了絲絃,沒有人會向我暗通消息,我也不知道這幾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風止雲歇,有時侯我竟感覺,兑宮彷彿成了青燈古佛之處,隱進了深山,使我不能聞得窗外之事。

    這一日南風緩起,初時不過有微風捲起,到了傍晚,風聲呼嘯,竟是將院內高樹颳得呼呼作響,宮人見此,便早早地緊閉了宮門,合緊窗欞,屋內垂了帷紗,遮擋冷風。

    第一百零八章驟風又起

    過了一更沒多久,剛用過晚膳,我正歪在榻上看翻看一本《雜草志》,便聽得外間的門一下子被推開了,吹進的冷風繞過了屏風將屋子裏垂落的帷紗揭得如飛花落楊,燭火搖動之間,只覺冷風颳在臉上,帶來冰冷涼意,竟將我垂於胸前的頭髮往後吹拂,我時常觀察着菱花鏡內顯出的人影,自是知道並無其它人等來到兑宮。

    愕然抬頭,卻見是我宮內的大宮女青茗,帶了兩名小宮女從屏風後轉了過來,彎腰向我行禮:“錦妃娘娘,華妃娘娘稍頻既至,請您稍侯片刻。”

    説話之時,那兩位小宮女已守在了出口處,一人手裏拿了金錘,另一人則手持拂塵,竟隱隱有六宮之主的前行之儀的氣勢。

    我原就知道兑宮宮女,更疊極快,大都是旁人安插的心腹,卻未曾想華妃的手段這樣的高超,幾經更換,也讓她將我身邊的大宮女一職安插了自己人。

    青茗一向隱忍謹慎,今日卻全無顧忌,自是得到了這後宮之中雖未受封,卻有實權的華妃的指示了。

    果然,過不了多久,我暗自往菱花鏡內一掃,便看見華妃與一眾宮人錦衣華服,玉帶佩綬,身着正裝,往我居住之處而來。

    雖未近我的住處,但她臉上的嚴霜與腳步的急促,卻引得廊上經過的宮婢垂首側身而立,有一些膽小的更是臉色煞白,風吹起她們急急行走之時裙裾的下襬,竟使我想起了華妃為南越長公主時曾登城牆指揮三軍,那個時侯,面臨着夏侯燁逼於牆下的千軍萬馬,她是否也是方才的神色?

    青茗傳話之後便端立於屏風前不動,屋內幾乎聽不到一絲兒聲音,她進門之時南風吹進飄飛的帷紗已然垂落,室門關閉,燭燈燈焰不晃,只聞得些微的燈芯劈剝之聲。

    可隔不了一會兒,方才合上的門一下子又被打開了,燈蕊吹得成了一顆極小的豆焰,幾乎熄滅,垂落的帷紗又飄飛起來,幾至屋頂,手邊的書頁竟被風翻得嘩嘩做響,帶來滿屋的風冷肅殺。

    宮裏的房子總是極大極闊,華妃一眾人湧了進來,佩綬華服,寬袖高髻,也不過佔了屋子裏小小一塊地方而已。

    她臉上俱是冷霜冰意,走進屋來,早有宮女搬來班椅請她在椅上坐了,她帶來的女官宮婢立於她的身後,竟有了一絲三堂會審的架勢。

    我愕然向她行禮,勉強道:“怎敢勞煩姐姐來此,姐姐如有傳召,自當妹妹前去乾宮才是。”

    華妃望了我一眼,復又垂下眼簾,輕聲道:“錦妹妹容顏怯怯,仿若華衣不勝,倒真有幾分原本的模樣。”

    她語氣不善,來勢洶洶,眼神之中俱是森冷的冰意,早沒了原來對我略微的好意,我暗暗思索,不明白為什麼卻又是她前來質詢?

    我微垂了頭道:“不知華姐姐今日到此,可有什麼要妹妹效勞之處?”

    她低笑一聲,雙手交握,尾端的黃金指套不經意地敲擊輕磕,道:“本妃有何資格來詢問妹妹,自是又捧了皇上之命前來問你。”

    第一百零九章你為何總不聽話

    我一愕,抬起頭來,卻見她眼裏現出複雜之極的神色來,略一想,便明白了她心中酸苦,照道理來説,我若犯錯,如有實證,便要夏侯燁直接下旨,若無實證,前來詢查的,也是內懲院主管,可夏侯燁卻派了她來,雖有看重她的意思,另外一層,不也有將此事大事化小當成家事的意思在內?

    上次榮婷受審,尚有內懲院的嬤嬤在場,而這一次,卻只有華妃而已,難怪她的臉色那麼難看了,她心中雖是五味俱全,依舊卻不得不扮出寬宏大量的模樣來,對我自是沒有半分客氣。

    我卻是嚇得不輕的樣子,驚慌下跪,道:“臣妾謹聽皇上訓示。”

    她淡淡問道:“本月初十,你是否去了景華宛?”

    我低聲道:“榮婷被貶,臣妾擔心她初居於此,一應物品或有失缺之處,所以,臣妾便去看看……説到底,除了奶孃,她是臣妾自西夷而來唯一的舊人了。”

    我的説話,使她神情有些恍惚,竟喃喃一句:“唯一的舊人麼……?”重複了這一句之後,臉色才變得冷利起來,“你倒是寬宏大量,她如此的對你,你倒還顧着她?”

    我苦笑一聲:“華姐姐,這宮內之人,自西夷至中朝,何人不是如此?”

    我又看見了她臉上一晃而過的失神,顯見她心意搖動,卻不知是不是憶起了自己?

    我繼續道:“何人不是想着往上?逆水行舟,如不奮力向上,往往就是舟毀人亡的結局,臣妾何必恨她?説到底,在臣妾身為公主之時,她幫了我許多。只是臣妾並沒有她那樣的能力能逆水行舟,臣妾弄不明白,為何皇上一絲情份都不顧……”

    她愕然地睜大了眼睛:“你説什麼?你在怪皇上?幫着榮婷説話?她屢次害你,卻在你的心目之中比得過皇上?”

    我茫然抬起頭,有些不知所措:“華姐姐説什麼呢?她怎麼比得上皇上?臣妾只是,只是有些不知怎麼辦才好,皇上一時間將榮婷封為四妃之一,一時卻將她貶為低等美人,臣妾有些害怕呢……”

    我這話顯是説中了她隱藏於內心深處自己尚未察覺的恐慌,既使他和她再深情似海,那便怎樣?到了她再無可用之處時,她的處境,會比榮婷好嗎?

    我看清她眼色變幻莫測,顯是心中情緒萬端,卻是顫顫地垂了頭,低聲道:“不知華姐姐問起前幾日臣妾的出去,所為何事?”

    華妃這才定了定神,語氣有些激盪:“本妃問你,你去榮美人之處,是否想和她暗通款曲,聯絡已潛入皇宮的西夷舊人,有所圖謀?”

    她的心緒明顯被我打亂,卻瞬間平靜下來,真不愧為南越長公主,到底曾協管過萬馬千軍,我心中暗暗佩服,卻是想,只是不知如你知道你的親弟弟當晚所説的言語,已將你視為天底下最恨之人的時侯,是不是還會如此平定?

    我愕然抬頭:“華姐姐説什麼?臣妾自去了榮婷之處後,便一直安守兑宮,並沒有外出過,怎麼和人暗自聯繫?”

    華妃道:“那你既是不知當夜便有人潛進了景華宛,挾持榮美人前往兑宮,可惜來的路上,便被侍衞抓獲了,榮美人細皮嫩肉,在內懲院可經不起什麼拷問,早將一切該説的全説了……你還要我仔細説出榮美人所招供之事嗎?”

    我在心中冷笑,榮婷,我早説過,你會回到我身邊的,再次成為我的奴婢,為何,你總是疏忽我的話呢?

    第一百一十章回去不了了

    臉上卻是怯怯之色更顯:“華姐姐,既是半路抓獲,想從景華宛至兑宮,可途經不少地方,比方説皇上的朝陽殿,玉姐姐的坤宮,對了,還是華姐姐的乾宮……怎見得那些人挾持榮婷就是往臣妾這邊來的呢?華姐姐也知道,榮婷為求自保,很喜歡將某些事推往我的身上……”我苦苦地笑了笑,“華姐姐,臣妾已經習以為常了,所能做的,不過自辯而已。”

    我説話之時,她臉上先是露出不信之色,再便是惱怒,到我説至最後一句,她卻有些恍惚茫然,顯然,我這個公主在西夷王宮所有的遭遇何嘗不是她自己以前受過的?只不過,她的母妃運氣比我的好,終有了出頭之日,被南越王封為王后,她後來才能與其弟極盡榮寵,再那以前所受的屈辱,又如何能抹平?

    我所述所説,不過攻心而已。

    自少時開始,我便知道,察顏觀色是什麼滋味兒,在父王面前,我要察顏觀色,在其它妃位高過母妃的貴人面前,我更要察顏觀色,這樣,才能不被他們拈記,不被他們所害。

    她神情緩和下來,剛進門的肅殺與冷利表情在臉上慢慢消失,卻依舊淡淡地道:“如此説來,你全不知情那一晚所發生之事?”

    我垂頭道:“華姐姐,臣妾自西夷而來,原來身邊尚有三十餘人服侍,但一年以來,那些人或因罪調往它處,或因主管嬤嬤責罰身染重病而亡,來來往往,臣妾身邊只剩下一個奶孃,而月前,奶孃也……臣妾身在兑宮,便如盲目瞎眼之人,有誰能為臣妾通風報信?”

    華妃臉上終現了一絲慘然,雖然她也將自己的心腹派往我處,但她自是知曉我在這中朝皇宮所受的種種,與她相比,她為天上,而我,則為地下。

    可她哪裏知道,只有這樣任由如此,在這一切發生之際,在所有的事都恍和我有聯繫的時侯,才能讓他們思慮重重,讓他們暫將我剔除出此事之外。

    就連夏侯燁,不也認為,所有發生的這一切,我雖捲入其中,也不過順勢而為,沒有人會以為我是這一切的謀劃者!

    華妃臉色更為緩和了,居然輕嘆了一聲,道:“錦妹妹,我這也是不得已代皇上問話,要知道,皇上這幾日可是大怒,杜青山有人潛進了皇宮,劫持榮美人,那些刺客在被侍衞發現之時卻服毒自盡,這是流沙月屬下一慣的做法吧?榮美人關進內懲院,立刻交待了他們是為你而來,卻又語焉不詳,再加上太廟……”

    “太廟怎麼啦?”我仿是沒有看見華妃臉上一閃而逝的懊悔失言表情,“對了,過幾日便是國師代皇上祭天之日……”

    華妃瞬極便端正了表情,道:“沒什麼,你還是保持現如今的狀況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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