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門外值班秘書緊張的呼叫聲被關門的動作剎那切斷,梁悅關閉房門的同時也鬆了口氣,鄭曦則依靠在夜光暮色裡,悠閒的吸菸,悠閒的眺望城市旖旎夜景,一切是那麼寂靜和安寧,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她鬆了口氣。
也許是她多餘了。畢竟他現在看起來實在不像是個被麻煩纏上身的人。
站在他背後緘默許久,耐不住性子的她終於開口打破沉寂,“我聽說中天因為非法集資和違規操作可能面臨證監會審核,所以過來看看,你……知道這事兒嗎?
鄭曦則慢慢回頭,眼睛深深凝視氣喘吁吁的她,嘴角上揚“你為什麼來?”
“我,我是中天的法律顧問。”梁悅緋紅的臉色和急速的喘息,讓人看不出是因為先前劇烈的跑動還是因為緊張的關係。
“中天法律顧問有三家,嚴規律師事務所只是其中之一。一旦中天被證監會審查,你和嚴規都必須迴避,法律條文你應該比我懂,你說你來有用嗎?”他揶揄,笑容輕鬆。
“至少在那之前,我可以為中天提供完備的法律諮詢,畢竟我要對得起從中天領到的那份薪水。”梁悅言辭鑿鑿,強迫自己的目光始終停留在他平靜從容的臉上。
鄭曦則背對萬家燈火,看絢爛霓虹燈色下的她,突然笑了。向前走到她身旁,拉起她垂在裙邊冰涼的手指,在面前掂了掂,笑容更大。抬手推開門,不顧她反抗的力道,拽著梁悅的手大步往外走。
梁悅臉色驟變,除了週年會,他們兩個人在中天一直是類似合作伙伴的關係,甚至連加入中天一年多的員工仍無法確認他們是夫妻關係,現在一同拖手離開,難免會讓梁悅有些顧慮。她小聲說:“鄭曦則,你把手放開,你不是不喜歡公私不分的嗎,你自己違規怎麼處理?”
前面的他呵呵大笑,連帶著門外的值班總辦秘書和聞訊趕來的董秘書都難掩眼底的驚訝,愣在當場。董事長他……好久沒這麼笑了。
用力掰扯他手指的梁悅表面上仍極力保持從容鎮靜的笑容,對每個用目光關注他們行為的員工點頭示意,背後卻暗自用指甲掐他的手背,可眼看陷入鉗制中的手指沒逃脫,腰又被用力攬了過去,讓她有種想拿鞋跟踩他腳背的衝動,鄭曦則隊她的小心思不以為然,笑著對董秘說:“幫我準備車,我們現在回家。”
天,看看董秘書錯愕的表情就知道了,眼前的一幕多麼讓人震驚。大難臨頭的前夜,董事長還能保持笑容滿面,甚至還能與夫人一同攜手乘車回家,不僅曖昧情愫溢於言表,連恩愛指數也愈加提高。可是梁律的表情怎麼那麼尷尬?難道兩個人在鬧彆扭?
司機接到電話後立即把車停到中天門口,鄭曦則笑牽著梁悅在眾人矚目的目光下走到電梯裡,門合上時,她臉上的笑容立即變得嚴肅,說:“好了,你要形象工程已經完工,現在你該對我說,到底是怎麼回事了吧?”
他慵懶的靠在電梯上,放開她被汗溼透的手,直直望到她眼睛裡:“梁悅,我很高興你能來。不過相信我,事情遠遠沒你想的那麼簡單。”
“那審查的消息是真是假?”敏感的她突然猜測到事件最隱蔽的中心,也正因為如此,背後可怕的真相讓她頓時不寒而慄。
“我們一同生活四年了,你說呢?”他摸著下頜,似笑非笑的面容也許會迷惑很多稚齡少女,可是此刻梁悅只想幹兩件事,一是抬手抽掉他臉上得意的笑容,二是反手狠狠抽自己一個耳光。
多麼明顯的圈套阿。招數老套,策劃疏漏,惟有心存貪婪妄念的人才會看不出內里奧妙。可是她看不出來是為了什麼?難道她對他也有所圖?
他俯身在她的耳邊說:“說實話,我還真沒想到他肯通知你,而我更沒想到的是,你會跑來看我。”
“你是在誇獎我們善良淳樸,還是在說我們心智低下?”梁悅反身,冷冷質問他嘴角的笑容。
他笑著說:“我只能說,你能來,我真的很高興,比明天開會的結果更讓我高興。”
電梯門開啟的那瞬,鄭曦則低頭吻住了梁悅,大堂接待的前臺小姐詫異的看著關關合合的電梯門裡董事長挺拔的背影,一動不動。
他把她摟在懷裡,不給任何人看到她砣紅色的面容,也不給任何人再次帶走她的機會。
也許,她會恨他,但是他寧願她會恨,也要把她留在身邊一輩子。
唐阿姨開門禁的時候絲毫沒有因為梁悅的歸來驚訝,憨厚的她只是笑呵呵的讓出身子,由他們倆一同進入家門。梁悅依舊按照往日習慣隨手把包扔在沙發上,依舊是躬身在鞋櫃裡找拖鞋,可手指伸到鞋櫃前才忽而想起,早上她把所有的東西都打包帶走了。
這裡已經不是她的家。
梁悅瞬間失落的表情都看在鄭曦則的眼睛裡,他抿嘴笑笑,從背後把她攔腰抱起,驚嚇中的她還來不及高喊放下,他已經把她快步抱到樓上臥室。
赤著的腳落在臥室的長毛地毯上,腳心有暖融融發癢的感覺,心事複雜的她默默回頭,想不到開口要說的話。
“想不到說什麼就去洗澡,明天早上我還要開會,早點睡。”他似乎能看出她的尷尬,另找了一個藉口讓她不說話。
最近他還真喜歡早睡,昨天早早就睡,今天還是。
她洗完澡出來時,他已經躺在床上,她找了半天也沒看見殘留的一件半件睡衣,所以從浴室出來時,順手到衣帽間挑了一件他的襯衫套上。
深藍色的襯衫是她買給他的禮物,為了慶祝什麼節日反倒忘記了。但起因是為了回報他贈送的鑽石耳墜。他出手討女人歡心一向為人大方,程小姐享受過什麼待遇她不知道,可是對她,鄭曦則每逢節假日必定會以首飾相送,他不喜歡珠光寶氣的女人,所以挑的東西大多秀氣清麗,梁悅尋思將來出席什麼場合也會用得上,所以她一向來者不拒。收到禮物後就會立即驅車去買回饋禮物,反正知道他的尺碼,一個小時就順利搞定。兩個人的節日也算你來我往,其樂融融。
至於他什麼時候穿,穿沒穿,都不在她的理會範圍。就像他送的東西,有很多東西她一次都沒戴過。
總聽人說,男人的襯衫是偷情爬牆的制服,女人只要穿上了,就能引爆男人潛在的佔有慾望。可憐她在家裡也必須如此打扮,實在很無奈。雖然有點難堪,總好過光著身子走來走去,雖然晚上阿姨都不會上樓,可是,保守的她還是放不開。
她把袖子挽了挽,襯衫領子也扣到到最上面那顆,下襬有點短,剛到大腿中部,她只好前扯後拽,極力避免走光,走的姿勢可謂是步步驚心。
藉著幽暗的月色仔細打量一下,背對窗子的鄭曦則似乎睡著了,她這才放心的躺在床右側,把被子輕輕掀開個角,抬腿上床的時候襯衫又翻了過去,眼看著光溜溜的大腿露在外面,她趕緊抓被子把自己包好,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旁邊的人,籲口氣快速躺下。
屏息靜氣的她縮在床邊,想要讓自己亂七八糟的腦子靜下來想個對策,所以沒看見鄭曦則在夜色裡嘴角動動,其實從她進門時,他就看見了。
本來滿腦子想的都是明天開會時的內容,看她鬼鬼祟祟的走進來,還以為她不習慣沒拖鞋赤腳走路,可是銀色月光下,她的表情還是讓他有了反應。
一點點羞澀,一點點戒備,一點點尷尬,一點點慌亂。
不想嚇她,所以他裝作睡去,可是又在聞到她的髮香時不復理智。她說過她最愛百合花,連洗髮水也習慣找某個牌子獨有百合花香的。叫什麼來著?他又忘記了,但他不得不承認,確實很好聞。
眼看著她漸漸放鬆警惕,身子也軟下來,他才反手一拽,把她帶到自己懷裡。
驚嚇的梁悅腦子還有點渾沌,等他在自己脖子上咬了一口才意識到眼前襲來的慾望。眼睜睜看著原本該沉睡的他眼底含滿笑意,不再清朗的聲音說:“我喜歡你穿我的襯衫。”
下一個動作已經是把唇覆蓋上,吮吻。
鄭曦則和鍾磊不同。雖然那時鐘磊正當年少,床上廝纏卻總是以溫柔居多,調笑間亂了呼吸,細心的他還是會在關鍵時候詢問她的感覺。可是鄭曦則喜歡攻城略地,佔有慾極強的他不容許女人有任何形式的反抗,所以他喜歡抓住她的手腕,用舌尖和指尖完成對她身體的遊走。
年紀過了三十,有益身心的運動沒少反多,梁悅一直催眠自己,女人也會有生理需求,脫離了情感才是真正的“我的身體我作主”。可每每到了沉溺時刻,她還是掙扎清醒和迷離之間。鄭曦則技巧不錯,也是她拒絕的態度虛弱的原因之一。可是今天……
“專心點。”他手臂支撐起身體,嚴肅的說。
迷亂的梁悅閉上眼睛,虛軟的笑笑算是答應,可思緒脫韁而出。她的態度讓鄭曦則很不滿,他緊緊扣住她的腰往下迎合自己的力道,躲避不成的梁悅只能任由身體本能,向後傾身。
他笑著把她的手腕放下,修長的手指掃過她的臉:“其實你的身體比你誠實。”
夫妻間的對話也會刺激到梁悅敏感神經,她頓時有些冷然,想撥開他的手,可力道太輕,他固執有力的手還是停留在她的眼角耳畔。
鄭曦則的呼吸還是粗重,聲音仍然冷靜,隱忍的喘息證明他傲人的意志力,所以他有理由嘲笑梁悅。衣衫不整下,她那個看似堅硬的外殼早已斑駁脫落,他需要一個交換,所以他咬住她左手的無名指,額頭頂住她的,銀光流轉,欣然快慰,“今天你的表現很好,這是你應得的獎勵。”
他的手指順著她的鎖骨一路下滑,在她平坦的小腹上打圈。
太可怕了。他知道她所有的弱點,即使是床上,他也知道。
他把唇貼在她的耳畔,語氣溫柔,他的氣息暖熱,讓人心癢,說:“看見你手上的戒指,我突然不想認輸。不管將來如何,今天,我至少要努力一次。”
“你說呢?”
在梁悅僅剩的意識裡,只聽見這句問話,下一秒,他便進入了她的身體,也攻佔了她的所有思想。
熟悉的床,熟悉的丈夫,蓋的也是她最喜歡的那床被子,偏偏陌生到極點。她此刻突然想重新認識一下自己,以及圍繞在自己身邊那麼多年的人
也許,她錯過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