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軌的死亡讓西方護法的領域開始震動,無數的霧氣從地面升起來瀰漫了整個天地,我知道這是結界將要消散前的狀況,在所有氤氳的霧氣漸漸消散的時候,我看到周圍的凡世已經消失盡貽,眼前重新出現白雪皚皚的神界。
只是這個神界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恢弘和壯觀。我回過頭去看到月神和潮涯驚異的神色。
出現在我們面前的是一個似乎看不到盡頭的高高的臺階,一級一級似乎延伸到無盡的蒼穹。在臺階的最盡頭霧氣瀰漫中,似乎有著宮殿的飛簷峭壁和流光溢彩。
然後我聽到了一個聲音,那個聲音冰冷而高傲,她說,卡索,走上來。
那個階梯似乎沒有盡頭,我們走在上面幾乎要絕望了。因為那個隱沒於霧氣中的神殿似乎從來沒有靠近過,一直走,一直無法接近。
每個人都沒有說話,周圍安靜得讓人覺得恐懼。
我知道在臺階的盡頭就可以見到淵祭,那個傳說中無所不能的神,那個凌駕於任何人之上的神。
當我們終於站在臺階的最高處的時候,周圍的霧氣一瞬間消散了。出現在我們眼前的是一個似乎大得足夠撐到天宇得宮殿,刃雪城同它比起來如同一座小孩子用雪堆出來城堡。那個城堡的牆面上處處流光溢彩,月神告訴我,那些光澤其實是靈力凝聚而成,如同我的凰琊幻術袍上凝聚的靈力一樣。整個宮殿上空飄揚著精美而華麗的樂律,那種樂律超越了潮涯感動嘆息牆的樂律不知道多少倍。
在宮殿的天空上面突然出現一張巨大的面容,幾乎佈滿了整個蒼穹,那張面容格外模糊若隱若現,可是我卻感覺到似曾相識,我覺得我一定在某一個地方見過,只是面容太模糊,我看不清楚,那張面容露出了詭異的笑容,她對我說,卡索,走進來。
那個宮殿比我們想象中都還要大,我們穿行於其中如同走在臺階上一樣漫長。在宮殿的盡頭是一個抬頭可以看見天空的院落,院落的中央是一個水光瀲灩的蓮池,我知道里面盛放的就是我一直尋找的隱蓮。而我也看到了斜倚在蓮池邊上的人影,我知道那就是淵祭。
可是當我走到院落當中的時候,我幾乎搖搖欲墜,我似乎處於無窮的幻覺當中,周圍有華麗的色澤不斷出現又不斷消失,因為我看到斜倚在蓮池邊上的,蓮姬的笑容。
蓮姬的笑容如霧氣般瀰漫開來,傾國傾城。
你就是淵祭?
對,我就是淵祭。蓮姬的嘴唇沒有動,可是我依然清晰地聽到她的聲音。
王,你認識她?我聽到月神在我身後問我。
對,我認識她,她是我父皇的側室,蓮姬。
然後我聽到月神潮涯和皇柝在我身後不可置信的聲音。
蓮姬說,卡索,你能夠走到這裡真的出乎我的意料,不過如果不是你身上有你弟弟和封天的靈力,我想你早就死在半路上了。
我想復活釋和梨落嵐裳。
你想,可是你知道我想不想嗎?
你一定要想。
然後我聽到蓮姬詭異的笑聲,她說,卡索,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和我說話,即使是你。你不要以為你過了前面幾個無能的人就可以在我面前這樣張狂,我隨時可以讓你死得粉身碎骨。
我問淵祭,難道釋不是你的兒子嗎?難道你不愛他嗎?
你的父皇只是一個平凡的帝王,怎麼配讓我為他生育兒子,櫻空釋只是我用一片櫻花花瓣和一片紅蓮花瓣還有一片霰雪鳥的羽毛幻化出來的,他的死我怎麼會心疼。
我突然想起曾經釋和我爭奪王位時蓮姬詭異的笑容,我突然明白那個時候,她就已經開始觀看這場在她眼裡的遊戲,因為一切都是她在操縱。
蓮姬突然說,卡索,你想得很對,那的確是我玩的一個遊戲,你和你弟弟幾生幾世的淵怨糾纏都是我操縱的星象,你知道我用的占星杖嗎?我用的是誕星杖,一切星宿皆由我創造,世間所有的恩怨糾葛都只是我手下的遊戲。
我不想再說話,我只是堅定地告訴蓮姬,請讓我復活他們。
蓮姬看著我笑,笑得格外輕蔑。
我突然出手,我將凰琊幻術袍上凝聚的靈力全部調動起來然後左手召喚出風雪,右手召喚出烈火,那一瞬間我用盡了自己全部的靈力攻向蓮姬。
在我身行剛剛展動的時候,月神已經搶在了我前面,她周圍的月光發出森然的冰藍色,一片一片如同尖銳的刀鋒,而潮涯早已經席地而坐,她的無音琴已經幻化開來,無數白色的琴絃如同閃電一樣向蓮姬刺過去,所過之處飛揚起無數的白色蝴蝶,而我們身上已經籠罩下了皇柝最完美的防護結界,他將結界全部給了我們,而他卻像個沒有任何防禦能力的小孩子一樣站在那裡。
我知道這是最後一戰,沒有退路的最後一戰。
可是蓮姬只是動了一動食指,然後我們身上的防護結界就如同碎裂的岩石一般瓦解分崩離析,我們所有的幻術全部反彈到自己身上,胸腔中的血液噴薄而出。
當我們四個人倒在地上而蓮姬卻神色悠閒地坐在那裡地時候,我才明白,原來婆婆告訴我的話是真的,淵祭原來真的不可戰勝。
蓮姬走到我的腳邊,她站著高高在上地俯視躺在地面上的我。月神和潮涯皇柝已經失去了知覺,他們躺在地面上,躺在自己身下的血泊裡。
蓮姬對我說,卡索,知道自己的渺小了嗎?
我沒有說話,可是內心的絕望卻洶湧地穿行出來,在我面前流淌成為一條黑色的波濤湍急的河。
蓮姬望著我,說,卡索,你也不用絕望。我可以幫你復活他們。
我問她,為什麼。
她低下頭看我,笑了,她說,因為我的遊戲,還沒有結束。
然後她將如同流雲般寬大的衣袖一揮,然後蓮池中突然盛放了無數紅如火焰的蓮花。
我終於看到隱蓮了。
蓮姬告訴我,隱蓮可以讓人復活,可是並不能立刻復活他前世的記憶。而且隱蓮本來就是一種神界靈力最強的植物,用它復活的人會專轉世成為前世最向成為的人。而當他面對面見到讓他復活的人的時候,他的記憶才會全面地甦醒。在記憶甦醒之前,他只會隱約地覺得自己要去一個地方,要做一件事情,而這件事,就會讓他看見使他復活的人。
我可以知道他們復活後都變成了誰嗎?
不可以,只有當他們見到你之後,他們的記憶才可能復活,然後他們才會告訴你,他們是誰。
然後蓮姬笑了,她說,卡索,其實遊戲並沒有結束,遊戲才剛剛開始。然後她就如同霧氣一般消散在我的面前。
當我離開淵祭的宮殿的時候,我站在那個高入雲朵的臺階頂端仰望天空,櫻空釋,嵐裳,梨落的面容漸次出現在天空又消失掉。
我知道,這個世界上已經出現了三個新生的孩子,他們是我的弟弟和我愛的人,他們自由而單純地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某一個角落。
只是我不知道,釋,當我蒼老得快要沒入夕陽的餘輝的時候,我還能見你一面,抱一抱你,聽你叫我一聲“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