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月圓
月十五,月圓之夜,皇室一年一度的團圓之夜,皇后親口阻止太子入宮探視,御花園內的月光,像其它所有地方的月光一樣,皎潔,明亮,只不過,所照的地方,是下面金碧輝煌的樓臺亭舍,而下面坐著的,是巧笑嫣然其樂融融的一大家子,個個鑲金戴玉,穿著美不勝收……
宮燈微晃,樹影暗搖,一派的富貴榮華底下,我不知道,暗藏了多少的危機,我只看到,坐在上首的皇上皇后,相敬如賓,卻不知道,他們的笑容後面,隱藏了多少的殺機。德妃娘娘與其它的嬪妃坐在下首,個個高貴華麗,穿上了最好的衣服,戴上她們最美,最精緻的飾品,眼光時不時的望著坐在上首的皇上,她們的丈夫,而作為太子妃的我,同樣受到她們的注目,我感覺,她們望著我的目光是複雜而略帶一些不屑的……我能理解,這些個天子身邊的嬪妃們,每一個人出身都比我要富貴與高貴,可沒曾想,我倒與她們平起平坐了,平時,執晚輩之禮向她們請安的時候,她們那種高貴而淡然的神態,我早就看慣,所以,她們對我的冷淡而疏遠,我只當透明一般……
這燈火通明的御花園,天下第一的一家子,在花園內輕言巧語,軟聲柔吟,連天上的月亮都露出了它的半邊臉兒,看著下面,我想,是不是神仙都在羨慕這天下第一富貴之家?
這是與西楚不同的風俗,只有在大齊的皇宮,才看得到。
我不由得想起我與宣王的那一場婚宴,由一場舞開始把宣王陷入被動,最終的結果,卻是宣王與平王反目成仇,而我。也得以順利的脫身。今天,宣王與平王也被邀請來到了皇宮宴席,可是,卻沒有了往日的威風,兩人靜靜地陪坐在未座。
這是一場皇宮宴席,我卻感覺到天上的月亮暗沉沉的,彷彿在宣告既將到來的風暴……
酒過半晌,卻毫不見動靜,只看見皇后母雲姬淺淺而笑。關懷體貼的為皇上夾菜上酒,親熱體貼之極,眼角餘光望去,我卻彷彿看到皇上那模糊不清的面孔漸漸變得清楚起來……
皇上伯文帝清俊的面孔上的露出淺淺的微笑,目光慈和地望著身邊的妻子,他嘴唇兮合,雖聽不到聲音。再我看到他說:“愛妃,這幾日,難為你了,聯這病,讓你受累了……”
而母雲姬答道:“皇上。臣妾所受之苦,微不足道,只要皇上病體痊癒。臣妾受再多的苦,也是應該的……”
伯文帝微微而笑。點頭頷首,道:“日久方見人心。到底是結髮之妻啊。如此瞭解聯,只不過……”
他拍了拍手掌。兩名衣著錦袍的宮女端上來一碟金黃青綠的糕點,笑了笑,對母雲姬道:“愛妃,這是朕讓人專門為你製作的白玉團圓糕,你不是最喜歡這種糕點嗎?來,試試?”
母雲姬地臉上現出一絲微笑,她那精緻柔美的臉揚了起來,望著伯文帝:“皇上,您一直都記得這白玉團圓糕,每一年,您都會讓人準備一盤給臣妾……”
伯文帝笑道:“愛妃,你我結髮之妻,又何必說這麼見外的話,朕為你準備這少少的東西,又哪裡抵得了你幫助朕,輔佐朕的功勞呢?”
他們雖然笑著講了這些話,但是,我看見了伯文帝眼中地寒意,那寒意雖然隱藏極深,但不經意之間,還是露了出來,我想,他受母家鉗制多年,想必已經很不耐煩了,所以,才迫不及待的設計組織了這麼一個陷井。
皇后微微一笑,道:“皇上,與往年一樣,臣妾也準備了祭月之舞,何不讓她們上前來為皇上獻舞?”
伯文帝笑了,點了點頭。
皇后昤首示意,旁邊的太監宣喏起舞,悠揚地樂聲之中,十幾名身著白衣的女子柳腰款擺地走了上來,跳起了祭月之舞,她們舞技高超,在場中旋轉,身上著的群子彷彿一朵朵盛開地白蓮一般,身輕如燕,而且堆疊,而且分散,到最後結尾之時,幾人衣袂飄飄,如空中飛舞著地仙子一般,堆成了人牆,擺出向月宮飛仙的造型……
伯文帝興致勃勃地看著,清瘦的臉上露出微笑,目光和藹的望著身邊的結髮之妻。
正在這時,場中樂聲忽疾,如大珠小珠露玉盤一般,響了起來,樂聲之中充滿了一種昂揚的鬥意,那位踩在下面兩名宮女肩上,站在最頂端的宮女,忽然一笑,做了一個向上飛昇的動作,而下面兩名宮女則肩頭微聳,力由肩發,把那名宮女向宮中托起,那名宮女在空中翻轉了一週,正要落下來之時,忽然之間,足尖在另外一名宮女的肩上一點,竟飛騰而起,向伯文帝飛了過去,在半空中,我看見她從腰裡面拿出了一張明晃晃的事物,直指伯文帝……
眾人在臺下驚呼,顯然,往年並沒有這一出動作,眼看那名宮女就要飛到伯文帝的身前,忽然之間,一名太監從伯文帝身後閃出,拂塵微掃,一股無形的力量阻住了那名女子的勢頭,那名女子跌落在地,滾了兩滾,她手中的東西攤開了,落在地上,那是一條銀線織就的錦帶,上面有四個大字:“花好月圓!”
伯文帝正待發怒,母雲姬卻道:“皇上,這是臣妾安排的一個節目,往年的那些動作,也太沉悶了一些,所以,臣妾叫這群宮女們另外加了一些新動作,沒有事先稟告皇上,倒讓皇上受驚了,都是臣妾不對……”
第二百四十二章宮女
文帝聽了,心中稍平,望了望地上,只見那名宮女眼中含著盈盈淚水,皮膚白晰,手掌修長,倒在地上微微的顫抖著,像一隻受了傷的小動物一般,伯文帝忽然之間心中升起一種熟悉的感覺,他望著這名宮女,面貌雖然不同,但那種神態,與他心目中的那位女子是如此的相似,她雖然被自己親手殺死,但他卻從來都沒有忘掉她,他不由自主的走下席來,走向那名女子,想把她扶起身來,他摸著這名女子柔若無骨的小手,那種熟悉的感覺又在他的心中泛起,那名女子盈盈的站起來,潔白的臉上掛了珍珠一般的淚水,這個神態,讓伯文帝一陣恍惚,他彷彿看到了那位死在自己手裡的女子,也是這個神態,望著自己……
正在這時,突變忽起,只見那名女子忽然之間從袖子拿出一把短劍,刺向伯文帝,她的臉上雖然淚水未乾,可是嘴角與眼角卻換上了冷笑……
她看到短劍向伯文帝刺下去,可與此同時,她聽到短劍與金屬結觸的聲音,她知道,原來伯文帝的身上穿上了金絲軟甲,伯文帝后退幾步,臉上的恍惚不見蹤影,換上了冷靜而殘酷的表情,而那十幾名舞女,也各自從腰中拿出軟劍,向伯文帝追殺過來……
而宴席之上,驚叫連連,那些養尊處優的娘娘們一個個驚慌失措,有幾位還鑽入了桌子底下,我本來也想鑽進去的,可惜,太子爺齊瑞林不讓,說太失體統,又道:“一切均已成定局,你怕什麼?”
我一想。也對,卻笑道:“我這不是想體驗一下太子妃鑽桌子是什麼樣的感覺嗎?”
小福子聽了,站在我身後冷笑,司徒陪著他的冷笑,道:“慧如,為何你總是有這麼多奇奇怪怪的想法,既使在這樣危急的情況之下?”
我正想答話,卻聽到場中間一聲大笑,那是伯文帝得意的笑聲……
伯文帝仰天而笑。道:“皇后,為了這一晚,想必你做了不少工作吧?”
皇后娘娘見事失敗,臉色慘白,咬一咬牙,一揮手,從花叢之中跑出無數黑衣蒙面地殺手。起落之間,向伯文帝包圍了過來,伯文帝好整以暇的拍了拍手,鐵甲之聲從四面八方整齊的響起,御花園內。鑽出無數的鐵甲士兵,把黑衣人與那一群舞女團團包圍……
這種一面倒的形勢,人人都可以看得出。皇后如今除了束手就擒,就沒有了其它的辦法。皇后娘娘的臉色更加煞白,嘴唇顫抖。道:“原來。你早有準備……”
伯文帝冷冷的望著自己前一刻還稱之為愛妃的結髮妻子,道:“你意圖謀刺朕。還有何話可說?”
皇后娘娘頹然坐下,卻道:“你還不開始動手?”
只見坐在未坐地平王拍了拍手掌,從殿中又湧出無數的兵士,把皇上的鐵甲兵包圍,一聲令下,刀來劍往,打了起來,我們被鐵甲兵團團圍住,殿中驚呼之聲響穿屋樑,嬪妃們荊釵散亂,臉上露出慌亂之色,而那群舞女,看來武功極高,脫了鐵甲兵的鉗制,向伯文帝攻了過去,老爹早就飛身而起,攔在伯文帝的身前,與她們打了起來,這群女子,看來是母家最後的籌碼,武功不弱,結成陣勢,與老爹鬥了個平手……
戰況越來越激烈,圍著我們的人,把我們與帝后隔開,讓我們不能接近,而齊瑞林,站在我地身邊,皺緊了眉頭,望著混戰的士兵們。皇后的人xx眼看著節節敗退,被人像包餃子一般的包了起來,只剩下最後幾個人在
忽然之間,彷彿從月光之中傳來的一道匹練刀光,直衝向伯文帝,齊瑞林大叫一聲:“危險……”向他地父王衝了過去。
我叫了一聲:“小福子?”
小福子道:“我的職責是保護你……”
我利喝:“有司徒在我身邊就好,快點去保護太子……”
小福子這才一衝而去,卻已經遲了,那道原來匹練一般想要砍在伯文帝身上的刀光,直砍向齊瑞林,眼看著,要砍到他地身上……
老爹飛身而起,掌風忽起,向那刀光攻去,那刀光一偏,卻還是砍中了齊瑞林的左手臂,濺出點點地血光來,我忙要奔過去,卻被小福子拉住……
我看見伯文帝走上前,抱住齊瑞林,一聲聲的叫著:“皇兒,你怎麼樣了,快來人啊,快請御醫……”
老爹手指連點,封住了齊瑞林地穴道,小福子這才放開我,讓我奔向齊瑞林,我看到齊瑞林臉上濺滿了血跡,這一刻,我才知道,我是多麼害怕失去他,他看見我奔了過來,佈滿鮮血地臉上忽然露出一絲微笑,我看到他的嘴唇微開,說了一句:“我沒事地……”
伯文帝臉色陰沉,放開齊瑞林,道:“皇兒,我要讓她付出代價……”
皇后的人馬已經被殺得七七八八,眼看著落敗,皇后卻端坐在場中,一言不發,守衛著她的幾位舞女,手持飲劍,保護著她,直到最後……
御花園片刻之間,空氣中充滿了血腥的味道,這個鮮花遍佈的花園,前一刻還富貴滿園,可後一刻,就成了修羅練場,到處都是兵士們染滿鮮血的屍體,那幾名跳祭月之舞的宮女,大多已經伏誅,她們的屍身與兵士們一起,躺在花園的各處,再也沒有了往日的容光……
我看著皇后娘娘被幾名將士押走,等待著母家的,將是誅九族的大罪,她的一個錯誤的決定,要全族的人為她陪葬,大齊國內,又要掀起無數的腥風血雨,與母家有關的人,都逃脫不了這個命運,我想,這一次死的人,只怕會有成千上萬,母家,三姓五望,經過這場浩劫,他們的名字還會不會出現在大齊的姓氏錄上?
伯文帝彷彿看不見花園裡處處的屍體,他的臉上露出笑意,慈愛的望了一眼手捂傷臂,坐在一旁的齊瑞林:“皇兒,多得你的幫手,朕才能將母家一舉剷除,接下來,我們父子倆聯手,把大齊帶入一個新天地,再也沒有那三姓五望的鉗制,皇兒,以後可是你大展拳腳的大好時機啊……”
第二百四十三章殘忍
瑞林勉強起身,向伯文帝行了一個大禮:“一切謹聽安排……”
伯文帝滿意的點了點頭,道:“皇兒,幸虧你,朕才沒有被那賤人所傷,三個孩兒之中,還是你最孝順,不像他們兩個,一個袖手旁觀,一個居然幫著那賤人……”
他咬了咬牙幫道:“朕不會放過他們的……”
平王已經被押入大牢,我不禁想,難道,連宣王,他都不放過?宣王雖說沒有救駕,但也沒參與其事,他這麼做,不是太過份了嗎?宣王,可是他的親生兒子啊!
齊瑞林聽了,勸道:“父皇,大哥雖參與其事,罪有應得,但是二哥卻沒有參與其中,他顯然不知道今天發生的事,父皇沒有通知他,就不能怪他不相助了,畢竟,這場兵變是母后引發的,他沒有參與其中,就是對父皇最大的忠心……”
伯文帝臉上陰睛不定,終於笑了笑道:“看到皇兒的面上,朕就饒了他,還好,朕還有一位孩兒幫助朕……”說完,他手撫著齊瑞林的手背,嘆道,“朕有了你,不要那兩位逆子也罷!”
齊瑞林道:“父皇……?”
伯文帝笑道:“皇兒放心,朕不會降罪於宣王,可這平王的罪,卻怎麼也跑不了的……”
他的眼中沒有不忍與痛心,有的只是殘忍的笑意,我想,是不是所有的君王都是如此,一旦有人背叛,不管是什麼人,至親至信也好,總免不了向他們舉起手中的屠刀?
宗人府大牢之中,母雲姬披散了頭髮。身著一件白色的囚袍,靜靜的立在大牢之中,與所有的牢房一樣,這裡。並沒有什麼優待能給她,一夜之間,母家所有人親戚全部被關入了這所宗人府大牢之中,每天,都有不同的人送進來,冷清地宗人府,如今人滿為患。對她唯一的優待就是,她還是一人一間牢房,而且是獨立的一間,這間牢房。在宗人府大牢的角落之處,冷清,寂靜,無人打擾,她站在牢房中央,不禁想,以前把自己視為母家靠山地親友們,如今見了自己,是不是滿眼都是憎恨的神色?
她不由得微微苦笑,心想。母家是否能逃出這一劫?
牢房門傳來了開鎖的聲音,一身明黃在牢門口現身。她知道,該來的還是來了。他終究還是會來看一看自己的……
她沒有向他行禮。也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情緒,只是微微的笑著。問:“皇上,你終究還是來了,來看看我這個手下敗將?”
伯文帝隻身一人走進了這間牢房,望著這位在牢房之中,既使身上沒有穿上華麗地宮服,都顯得高貴大方的一國之母,道:“難得,你還叫我一聲皇上,你的心中,不是早就不把我當成皇上了嗎?”
母雲姬苦笑:“我把不把你當成皇上,又有什麼用,只要所有的人都把你當成皇上,就行了……”
伯文帝哈哈一笑:“當你看到你地兒子為我擋那一刀的時候,你是不是心中痛成了兩瓣?”
母雲姬道:“我終究還是不如你,竟然安排人向自己行刺,如果皇兒不救你,那麼,你難道真的就讓他行刺?”
伯文帝冷笑:“朕身上穿著金絲軟甲,他怎麼能刺到我?我倒要看看,我這位離得最近的皇兒,會不會救我……”
母雲姬嘆道:“他終究還是救了你,如果不是那位前輩,想必你已經得手了吧,一箭雙鵰,既除掉了我,又除掉了他?”
伯文帝笑了:“彆著急,母家倒了,今後朕有的是時間來慢慢處理我這位皇兒,你以為你還能保護得了他嗎?”
母雲姬的臉如雪一樣的白,她道:“一著錯,滿盤皆輸,本以為這一次可以除了你,想不到,把母家的人與三姓五望的人全部帶入這個漩渦之中……”
伯文帝冷道:“你為什麼除掉朕,朕這個皇上當得不好嗎?在朕當政期間,四海昇平,擴疆裂土,百姓安居樂業,你為什麼要除掉我?”
母雲姬冷笑:“四海昇平,擴疆裂土,為什麼有功勞的大將一年一年地減少,不是死在西楚的戰場,就是被人暗殺在家?要不就是一個莫須有地罪名被你處死?到最後,剩下的,只是對你俯首貼耳之輩?後宮之中每天因為你而死地女子,又有多少?如果不是三姓五望地人把大齊這個天下撐住,大齊早就被你弄得國不成國了!”
伯文帝長笑一聲:“所以,朕設了這麼一個局,先殺死那五名朝廷官員,讓你以為朕要對你下手,逼你狗急跳牆,與我的好皇兒聯手,落實弒君地罪名,再來一一對付母家……”
母雲姬臉色灰白:“皇上,難道你就不能放過太子?”
伯文帝道:“我為什麼要放過他,他是你的兒子,可不是我的……”
母雲姬道:“原來,你早就知道了!”
伯文帝道:“十幾年前,朕就知道了,別以為你做得天衣無縫,把那小子送入冷宮與那位廢妃的孩子交換,朕就不會知道,朕的耳目,並不比你少,如今你那位皇兒,對他這位孃親,肯定是憎恨異常的,一位紅杏出牆的孃親,不如不要……”
母雲姬驚問:“他為什麼會認為我紅杏出牆?不可能,你又做了什麼手腳?”
伯文帝淡淡的道:“我可沒做什麼手腳,只不過,我的一名手下看到了你換嬰的全過程,在她的心目中,認定你是紅杏出牆,所以把這話傳給了太子妃,一位喪失了神志的人所講的話,他們總是特別相信的,而你這位孃親,雖是他的孃親,但有一位品德敗壞的孃親,他必定很痛苦吧?所以,他最終,還是選擇了幫他的父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