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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她喜好音樂、熱愛藝術:也欣賞男人,享受男人的陪伴。

    黑帝斯城人傳說:能入她之耳的音樂,必然是天籟之音:能入她之眼的藝術作品,必然是曠世鉅作;而能伴她身旁的男人,自然都是卓爾不群的人物了。

    她的但樂部夜夜高朋滿座,許多上流社會的男女來此只為一睹她的芳容,他們想結識這位傳說中的絕世美人。

    而近幾年來,“芙洛蓮思”又多了一個吸引眾人日光的女人。她是夜夜在此演奏的琴師。人們不曉得她是何方人物,不曉得她的年齡,甚至不曉得她的方名;他們只知道她似乎從七、八年前就一直在此演奏了。

    那個女人其實算不上是個美女,但足只要看她一眼,不管是男人或女人,都會禁不住被她所吸引。

    或許是她說話時,唇色奇異的笑意:或許是她沉思時,眸中難解的神采;或許是她輕移蓮步時,挪彷彿不沾塵土的飄逸;或許是地彈琴時,那恍若置身於另一時空的專注。

    她全身上下都充滿了一股冷漠疏離的氣質,或許就是這種氣質,使她像一個神秘難解的謎,讓許多人都不自覺地將日光焦距對準她。

    她從不和人多說話;尤其是男人,她甚至不多看一眼。不論再怎麼容貌英俊、家財萬貫、才氣縱橫的男人,似乎部無法牽動她的心。

    上流社會的男人們公認,要吸引她的注意比和芙洛蓮思女爵上床還要難上好幾倍。他們將她視為一大挑戰,以得到她為目標。有各式各樣的男人以各式各樣的方式追求她。鮮花、珠寶、皮裘,甚至高價藝術品,都有人送給她。但她不收任何禮物,一律退回。

    有些男人以為她或許會被較精袖層面的東西所感動,因此為她寫詩、作曲、填詞。有一位當今炙手可熱的畫家甚至畫了一幅她的圖像送給她;另一位雕刻家則以她為模特兒雕塑了一座半身像;她依舊無動於衷。

    於是人們開始傳說她是無法融化的冰山美人。

    但越是得不到她,就越想得到她。即使她從不曾為任何追求舉動所感動,男人們依舊以各種方式追求她,試圖打動她的心。

    “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芙洛蓮思女爵私底下對她說道,“其實女人也是這樣,”她沉思了一會見,又繼續說道:“越是對自己無動於衷的男人就越想征服他。”她輕輕一笑,笑聲是輕柔沙啞地,“這大概是人類共通的特性吧!”

    殷忘塵瞭解老闆這句話是有感而發的,這位所有男子夢寐以求的芙洛蓮思女爵也有著自己想要征服的對象她的現任情人:冥王。

    冥王對芙洛蓮思的態度一直是那麼淡淡然地,並不像別的男人一般會熱中於討她的歡心。

    這一向受男人呵護慣了的芙洛蓮思感到氣惱,也不自禁地燃起了一股想要征服這個黑帝斯城最令人敬畏的男子的慾望。

    “你知道嗎?我第一次見到冥王的那一天也正是你來應徵的那一天。”芙洛蓮思淺斟了一杯頂級的白蘭地,“那已經是九年前的事了。”她黃玉般的璀璨雙眸瞥了殷忘塵一眼,“你那時還不過是個十七、八歲的黃毛丫頭呢!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小丫頭想來我這裡彈琴,”她輕嘗一口烈酒,在舌尖品嚐著香醇的酒氣,“老實說,剛開始我嚇了一跳,覺得你是在痴人說夢,小孩子說大話呢!”她頓了一會見,嗓音低啞地一笑,“是他說你有潛力的。”

    殷忘塵一怔,“他?”

    “冥王。”芙洛蓮思微笑,“他聽到你彈的那.一首“流浪者之歌”,認為你的琴藝雖不成熟,卻有一股撼動人心的力量。”她美麗的雙眸直盯著殷忘塵,思緒卻陷入了回憶當中,神情迷迷濛濛地,“我相信他的判斷,因為他有一種與眾不同的奇特氣質,雖然當時的他,只是個剛剛扛下家族事業的年輕男人。”

    是冥王讓她得到這份工作:是他讓芙洛蓮思女爵答應先僱用她當侍女,再讓她當上琴師?殷忘塵說不上此刻內心的感覺,她竟然在不自覺中又欠下了一份人情。

    “我的眼光沒有錯,他現在已成為足已令任何女人心動的男人了。”芙洛蓮思輕聲嘆息著,“甚至被冠上了“冥王”的別號。”

    “女爵很欣賞他?”

    “誰能不欣賞他呢?”芙洛蓮思女爵嫵媚地微笑,“畢竟不是每個男人都有能耐,在五年內讓瀕臨危機的家族企業起死回生,而且遠比從前更勝上幾分。也沒有一個人敢許下在五年內無條件重新僱用被遣散的員工這種承諾;而他不但敢,還確實做到了。他是一個出色的男人!”她搖晃著手中盛著白蘭地的水晶酒杯,一口仰盡。“也是唯一一個不把我當回事的男人。”

    “可是你依然選擇和他在一起。”殷忘塵淡淡地指出。

    “沒錯。”芙洛蓮思再次為自己斟了一杯酒,“這可以說是女人的劣根性吧!”她自嘲地撇撇唇色。

    殷忘塵末做任何評論,修長白皙的手指輕巧地在琴鍵上飛舞了起來。隨之流洩出來的動聽旋律是奧林帕斯行星民間一曲極為流行的民謠,淡淡的哀傷中卻隱隱夾雜著一絲輕快。

    “你在阿波羅音樂舞蹈學院學舞的妹妹已經回來了吧?”芙洛蓮思忽然間道。

    “嗯!她加入了“黑帝斯古典芭蕾舞團”,將在下個月做第一場公演。”提起唯一的妹妹,殷忘塵清麗的容顏上浮現出平時難得一見的淡淡笑意。

    “在哪裡公演?”

    “幻影!”

    “冥府?”芙洛蓮思的語調帶著輕微的驚訝。

    被大家公認為黑帝斯城地標的“幻影”,是一座極貝特色的大飯店。由於它特殊的建築方式,又正巧是冥王名下的產業,因此黑帝斯城的人民部戲稱“幻影”為“冥府”。

    芙洛蓮思怔了一會兒,方才微微一笑,“我一定會出席的。”

    “謝謝。”殷忘塵是真心地感謝她,因為芙洛蓮思女爵的出席,代表著這場公演將會得到上流杜會人士的注意,對無憂的未來有莫大的助益。

    她希望自己妹妹的首次公演便能獲得成功,使大家注意到這位未來舞蹈界的新星。她相信以無憂的天分,只要有機會在廣大的觀眾面前表演,一定會佳評如潮的。因此目前最重要的是,如何讓那些有影響力的大人物們,肯出席這場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女孩的首次公演。

    這是整件事情最困難的一部分,但殷忘塵仍決心為妹妹辦到。

    “無憂,我回來了。”

    當殷忘塵回到她們那間大概一百平方公尺大的房子,已經是凌晨一點了。她的腳步一跨進大門檻,大廳的照明設備便自動亮了起來,柔和的暈黃色讓以米白色為主調的大廳顯得格外溫暖。

    沒有人回應她輕柔的呼喚。

    無憂應該睡了吧?她放經腳步,靜悄悄地穿過長廊來到妹妹的房門前,一絲光亮自門縫流洩出來。

    她輕叩房門,“無憂,還沒睡嗎?”

    不一會兒房門便應聲而閒,露出殷無憂挪張美麗的細緻容顏。

    “姊姊。”她輕輕柔柔地喊了一聲,語調並不似往日輕快。

    殷忘塵立刻敏感地察覺到她心情的低落,“怎麼回事?”

    殷無憂回身在一張柔軟的沙發椅上坐下,雙手抱膝,一雙靈動的金色眼眸直直望著殷忘塵。

    “姊姊真厲害,我什麼事都瞞不過你。”

    殷忘塵在她身邊坐下,嘴角微彎,“你這小丫頭,還能有什麼事可以逃過我的法眼?快說吧,你有什麼心事?”

    殷無憂輕輕嘆了口氣,“我本來想晚一點再告訴姊姊的。”

    “到底什麼事?”

    “晚上我去劇團練習時聽說了一件事。”她頓了兩秒,“我們恐怕不能在“幻影”公演了。”

    殷忘塵聞言一怔,“你們團長不是有把握,一定能爭取到在那裡演出的嗎?”

    “我想是我害了大家。”殷無憂悶悶地回答,““幻影”的經理在聽到這齣劇是由我擔綱以後,就表示他們沒法讓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女孩子在那裡做首次公演。”殷無憂再次嘆息,“我想他們是擔心我會砸了他們的招牌,因為能在幻影的藝術廳表演的戲劇或舞蹈一定都是最出色的——他們不認為我有資格在那裡表演。”

    “那是因為他們不曾著過你的芭蕾。記得嗎?”殷忘塵安慰她,“你在畢業公演時幾乎風靡了整個阿波羅城的人呢。”

    殷無憂禁不住輕笑出聲,笑聲清脆得有如夏日清泉,“姊姊太誇張了。”

    “我從不誇張。”殷忘塵淡淡一笑。

    “或許吧。”殷無憂的語調又沉鬱起來,“可是黑帝斯城的人從來沒看過我的表演,他們不會了解的。”

    “所以我們一定要想辦法,讓所有重要的大人物都能來欣賞你的表演。”

    殷無憂搖搖頭,“他們不會理會我的,我只是個初出茅廬的心丫頭啊!”

    “只要能爭取列在“幻影”公演,再請芙洛蓮思女爵幫忙,我相信一定沒問題的。”

    “問題是“幻影”的經理不答應啊!”

    “別擔心,無憂。”殷忘塵語氣堅定地安撫著妹妹,“姊姊一定會想辦法讓他答應的。”

    事情的困難度比殷忘塵所預期的更加難上幾倍。

    “幻影”的經理竺原一志是個食古不化、完全沒有遠見的中年人,無論殷忘塵用何種方法說服他,他總是以一句同樣的話回答她。

    “對不起,小姐。“幻影”的藝術廳一向只提供給最好的表演者表演,我們不能讓令妹破壞敝飯店的名聲。”

    “笙原先生,我妹妹在阿波羅音樂舞蹈學院以第一名的成績畢業,她來對是個有潛力的明日之星。”

    “或許她是有潛力,不過我們並不是專門挖掘新人的星探,“幻影]也不是新人初試啼的地方。”

    “如果你願意到劇團看看他們的排演,或許會改變著法。”

    “我不認為我需要修正我的看法。”竺原一志緊聚眉蜂,頑固地拒絕她,“何況我也沒空。]最後,殷忘塵失望地走出他廣闊的辦公室。看來她只能去請求芙洛蓮思女爵的幫忙了。她專注地低頭凝思,完全沒注意到自己的身子正筆直地朝一個男人的懷中撞去。

    “小心一點,小姐。”那個男人伸手穩住她失去重心的身子,語音是低沉地。

    “對不起。”殷忘塵仰起頭,驀地跌進一汪深邃的黑色潭水中。

    她不禁一陣失神,這個容貌出色的男子的一雙冷咧黑眸令她感到奇異的熟悉,彷彿曾在哪裡見過。

    那個男人似乎也有些驚訝,俊挺的濃眉微揚。

    “對不起。”殷忘塵眨眨紫灰色的眸子,再次道歉。然後她輕輕地掙脫男人的雙手,飄然離去。

    一直到她挺直的背影消失在那名男子的視界後,男人臉上的神色依然是若有所思的。

    他走進她剛剛出來的辦公室,正在為自己倒潤的竺原一志在看到他時光是微微一愣,繼而堆起滿面笑容。

    “韓先生!”他急忙迎向“幻影”的主人。“怎麼有空上來?”

    竺原一志感到訝異不已,因為平常冥王總是以Tv電話的形式與他聯絡,根本不曾自他位於幻影地下第五十層樓的私人寓所,上來這間位於地上一樓的辦公室,即使發生了再重要的事,他都不曾打破這個慣例。

    今天為什麼特別呢?他不明白。

    韓蔭自己也不明白。只是忽然有一種奇特的預感催促著他上來看一著,彷彿會發生什麼事似的。

    韓蔭微微蹙著兩道好看的濃眉,“我只是想上來看看飯店運作的情況而已。”

    “請放心,韓先生。”笙原笑得極諸媚,“一切都很好。現在雖然是淡季,訂房率依然達到百分之九十,足以顯示本飯店受歡迎的程度。”他充滿信心地繼續說,“我相信今年的業績一定可以再繼續突破紀錄的。”

    韓蔭淡然地聽著飯店經理自信滿滿的報告,輕輕領首。

    “剛剛那個女人來做什麼?”

    竺原一志一怔,猶豫了一會兒才回答,“她來請求我們出借場地的。”韓先生怎麼會注意到這件芝麻小事的?“黑帝斯古典芭蕾舞團想用我們的藝術廳舉行公演。”

    “舞碼是什麼?”

    “我不知道。”笙原聳聳肩,“我沒答應借給他們。”

    “為什麼?”

    韓蔭的問題再次讓他嚇了一跳,通常老闆是不會追問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只不過是一個不知名的芭蕾舞團來借場地,有什麼值得重視的?

    “因為我聽說女主角是個剛從舞蹈學院畢業的黃毛丫頭,”竺原解釋著。“我不希望她砸了我們飯店的信譽。”

    韓蔭微微領首,“那方才那個女人是誰?”

    “是女主角的姊姊。”竺原回答,“她一直拼命想要說服我答應出借藝術廳,不過我還是拒絕了。”他搖了搖頭,眼眸閃著奇異的光芒,“那女人的耐性真可怕,足足跟我磨了一個多小時呢。”

    “那就借給他們吧。”

    “什麼?”笙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把場地借給他們。”韓蔭沉聲重複道。

    “韓先生的意思是允許他們在藝術廳舉行公演?”

    韓陰冷例的眸光掃向他,“我說的還不夠清楚嗎?”

    “不是的。”在他眸光逼視下的笙原不禁一陣心慌,急忙應道,“我馬上通知他們。”

    韓蔭點點頭,轉身就要離去。

    “可是韓先生,”竺原憂慮的聲音留住了他的腳步。“讓一個沒經驗的女孩子在“幻影”首演是不是人冒險了?如果沒人來看,豈不砸了我們的招牌?”

    韓蔭回身,兩道冰冷的眸光直射向他,“你可以邀請飯店的客人去欣賞。再說,一旦決定在藝術廳表演的節目,身為經理的你就有責任讓他們的演出成功。”他頓了一會見,似笑非笑地說,“我相信你做得到。”

    語畢,他使迅速旋身離去,只留下滿臉茫然不解的笙原怔怔地望著他的背影。

    “怎麼辦?姊姊,我好緊張啊!”

    公演當晚,殷無憂自後臺的Tv螢幕上瞥見幾乎座無虛席的藝術廳時,禁不住心情緊繃了起來。

    “放輕鬆,無憂。”殷忘塵伸出雙手握住妹妹沁著汗的手,柔聲鼓勵著她,“就依你排演時的方式跳,我相信一切會很順利的。”

    “可是怎麼會有這麼多人啊?”

    “出人意料,不是嗎?”殷忘塵微微一笑,“我也沒想到芙洛蓮思女爵的影響力如此之大。”

    “真是開玩笑!這不過是一個新手的初次公演嘛!”殷無憂嘀咕著,如畫的秀眉微微蹙著,“怎麼大家會這麼捧場呢?”

    “這樣不好嗎?難道你希望沒有人理會你的公演?”殷忘塵取笑她。

    “我只是沒想到會有這麼多人來看嘛!”殷無憂對姊姊撒嬌。

    “放心吧。”殷忘塵捧起她眉目如畫的臉龐,“姊姊會一直在後臺看著你,你只要用心跳舞就好了,其他事交給我來擔心就行了。”

    “姊姊真好。”殷無憂綻開一朵如花笑顏,蠔首埋進殷忘塵懷裡,“我只要有姊姊在身邊,再怎麼難的事都好像能辦到。”

    殷忘塵展露甜美微笑,“你諮媚夠了吧?嘴這麼甜。”

    殷無憂抬起頭,逸出一串悅耳的笑聲,“那是因為剛剛劇團經理才賞了我一杯蜂蜜喝嘛。”

    她金色的眼眸閃著耀眼的光芒,還想再說什麼時,一陣悠揚的小提琴聲止住了她,“序幕已經開始了。”

    “快準備上場吧。”殷忘塵替她理了理身上天藍色的漂亮舞衣。“還緊張嗎?”

    殷無憂搖搖頭,“不會了。”

    只要音樂一開始,她便會迅速地溶入她所扮演的角色之中,這一直是她在學校中倍受指導教授們讚揚的一點。除了高超的芭蕾技巧,殷無憂更有一項其他芭蕾女伶不及的才華她在跳舞時自然流露的感情。

    殷無憂總可以令欣賞她表演的觀眾感到一股深刻的震撼,彷彿見到她所詮釋的角色活生生地出現在他們面前。她可以令他們微笑,也可以引起他們心中淡淡的哀傷評論家稱之為“群眾魅力”。年方二十的殷無憂,一舉手、一投足、一個挑眉、一個噘唇,都自然地流露出一股特殊的魅力。

    “當她輕盈地飛躍過整個舞臺時,就好像一隻大白鳥一般在空中劃過一個優美至極的弧度,令人著迷不已。”

    ““阿波羅音樂舞蹈學院”第一名畢業的優等生緊緊攫住了觀眾的心。”

    “殷無憂使梅琳皇后重生。”

    “天才芭蕾女伶初次公演獲得空前絕後的成功。”

    公演的隔天,這些一面倒的佳評就會出現在各大電子報紙上,所有黑帝斯城的人都將知曉殷無憂的存在,他們將會把她捧為本世紀最優秀的芭蕾女伶。

    但現在,在幻影藝術廳,殷無憂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將捲起一陣超級旋風,只是專注地隨著音樂旋律,隨著故事進展,展現出最優美的舞步。

    今晚她所詮釋的角色是前朝蘭奧帝國開國帝王的妻子梅琳皇后。

    這出由一百多年前一位音樂家編寫的芭蕾舞劇,描寫的是銀河系三世紀初,納蘭誠介與梅琳.奧斯丁的戀愛故事。這段情史十分悽美動人,除了芭蕾舞劇,還會被改編成歌劇、小說,甚至被搬上電影銀幕。

    人們對梅琳皇后的印象深刻,她已經成為絕代佳人的表徵,要將她詮釋得令眾人滿意是一件相當不容易的事。可是殷無憂卻輕易地辦到了。

    她在這天晚上,在“幻影”的藝術廳,在座無虛席的觀眾面前,讓梅琳皇后重生了。

    在長達兩個多小時的表演終於落幕後,她受到了全體觀眾起立鼓掌的殊榮。

    一個新人的首次公演便獲此殊榮,在歷史上幾乎是絕無僅有的,殷無憂興奮得雙頰染成一片玫瑰般的嫣紅,漾著燦爛的笑容。

    她接到了不下幾十束的漂亮花束,而在她第三次謝幕時,更收到了一份意想不到的禮物。

    “幻影”的飯店經理竺原一志走上舞垂,將一幅罩著黑色絨布的畫交給她。

    所有的觀眾在見到他走上舞臺時忽然安靜了下來,好奇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一直隱身在簾幕後的殷忘塵亦察覺到氣氛的奇特,禁不住掀起簾幕一角注視著舞臺。

    “殷小姐,”笙原一志並未特意提高聲音,但他略顯高亢的嗓音依然使前幾排的觀眾聽得清清楚楚,“這是敝飯店總裁的一點心意,恭喜你公演成功。”

    “冥王!”前排一位觀眾高聲驚呼著。

    很快地,冥王送今晚女主角一幅畫的消息便在整個藝術廳傳開了,所有人都是一副不敢置信的種情,直盯著臺上的殷無憂及笙原一志。

    殷無憂接過那幅晝,打開了絨布。

    “啊。”她驚訝地經喊一聲。

    所有的人聽到她的驚呼更加極力伸長脖子想瞧清楚那幅畫。

    殷忘塵亦不自覺地將眸光往那幅畫一轉,在看清晝時,她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氣。

    那是六百年前的名畫家竇加的大作“芭蕾女伶”。

    殷忘塵知道現在市面上凡是地球時代的藝術品價值都高得令人咋舌,而如果是知名藝術家的心血之作,就更加價值不菲。

    她不敢想像這幅名畫的價值。

    冥王與她妹妹素不相識,為何出手如此大方呢?

    她下意識地揚首,一雙紫灰色的漂亮眸子往三樓的包廂望去。所有包廂內的貴客們現在都採出身子往舞臺的方向張望著。

    只有一間例外。

    殷忘塵定定的凝視著那間包廂,一位高大的男子忽然起身。

    他披上黑色的長外套,一頭黑髮在藝術廳的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

    在轉身離去前,他向這邊瞥了一眼。

    他看見了她。

    雖然看不清他的五官,但殷忘塵可以肯定他就是她那天在“幻影”撞上的黑眸男子。

    因為這世界上,不可能同時有兩個人擁有他那種奇特的陰鷺氣質。

    她靜靜地望著他,無法將眸光自他身上挪開。兩人的視線交纏許久。然後,他朝她微微領首,轉身離去。

    殷忘塵凝睬著他修長的背影,怔怔地出神。

    在後臺,“黑帝斯芭蕾舞團”的團員們個個面上都是愉悅的笑容,相約要去餐廳慶功。

    “是竇加的名畫呢。”殷無憂用雙手舉起畫展現著,唇邊漾著天真的笑容,“冥王真好,居然送了這麼一幅名貴的畫給我。你想,這會是真跡嗎?”

    “當然。”殷忘塵微微一笑,“冥王可能送膺品嗎?”

    “說得也是。”殷無憂吐吐舌頭。

    “不過你不能接受,”殷忘塵柔聲道,“這幅晝太名貴了。”

    “要把它退回去嗎?”殷無憂的語調是失望的,“如果他送我的是普通禮物就好了,那我就可以高高興興地收下。”她無奈地嘆口氣,喃喃道,“偏偏他要送這麼貴的名畫。”

    聽到妹妹不經意的埋怨,殷忘塵禁不住一笑,接過她手中的晝,“我拿去還給他。”

    “你要直接還給冥王本人嗎?”殷無憂驚異地揚眉,“聽說他很難見到的,不是嗎?”

    “見不到也無所謂,請飯店經理代轉就好了。”

    “是嗎?”殷無憂沉吟著,忽然揚起眼簾直盯著殷忘塵,“姊姊,我們請他吃一頓飯,好不好?”

    “什麼?”殷忘塵一愣。請冥王吃飯?請那個傳說中冰冷無情的男人吃飯?殷忘塵搖搖頭,“無憂,這太荒謬了。”

    “為什麼?”殷無憂不解地反問,“難道我們不該答謝他嗎?雖然我們拒絕了他的禮物,但是總要對他的心意表示感謝啊。”

    殷忘塵一窒,想不出該如何反駁妹妹天真的論調。無憂的想法並沒有錯,只是她從不曾主動邀請任何一個人一起用餐,更何況是一個男人,一個據說極端厭惡杜交活動的男人。

    但最後她還是點點頭,不忍拂逆妹妹渴切的願望。

    殷忘塵指指桌上的畫。“我想退還這幅畫。”

    笙原的目光隨著她的動作瞥了桌上一眼,“為什麼?”他訝異地。

    “無功不受祿。”她淡淡一句。

    竺原若有所思地凝視她數秒,“我恐怕無法代你將這份褸物退還給韓先生。”他直截了當地拒絕。

    “或者你可以安排我見他一面,親自退回這份體物。”

    “你們何不就收下呢?我想韓先生不會高興送出去的東西被退回來的。”

    “我可以見他一面嗎?”殷忘塵固執地問道。

    竺原搖搖頭,“韓先生不喜歡人家打擾的。”

    殷忘塵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那麼請你轉告他,我們謝謝他的美意。有機會的話,舍妹想請他使餐。”

    “便餐?”笙原愣愣地重複,像聽到了天方夜譚。請轉先生便餐,這女人在作夢嗎?韓蔭從不參加杜交活動,尤其是來自女性的邀約。他忍不住一個嘲諷的笑“我會轉告他的。”他倒很想看著韓先生聽到這件事的表情。

    殷忘塵點點頭,“謝謝你。”語畢,她旋身就走。

    “殷小姐,你的晝!”竺原在她身後喊著。

    她佇足回眸,“請你務必將畫還給韓先生。”然後轉身以一種獨特的飄逸步伐翩然離開了這間豪華的辦公室。

    當她走過“幻影”主體建築與大門間一條灰白色的石板步道時,幾公尺外被黑帝斯城的人們戲稱為“忘川”的河流旁,一對出色的璧人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

    雖然現在已是入夜時分,天色相當黯淡,但殷忘塵依然藉著微弱的星辰光芒看清了他們的五官,以及那個身材高大修長的男子一雙在黑夜中反而顯得更加明亮的黑眸。他就是今晚坐在包廂中的男子,在他身邊的女人是美豔的芙洛蓮思女爵。

    殷忘塵靜靜地盯著他們。她看見芙洛蓮思輕輕拉下那男人的頭,玫瑰色的櫻唇挑逗地經擦過他的唇,一雙美麗的棕眸嫵媚地凝悌著他。

    男人微笑地伸手抬起她細緻的臉龐,性感的雙唇輕輕點過她的眉心、鼻尖、紅唇,以及線條優美的下巴。

    芙洛蓮思沙啞地經笑出聲,柔軟的嬌軀偎向他懷裡,兩人戲謹性的輕吻亦熱切了起來。他們吻得如火如荼。

    不知怎地,在一旁觀看這一幕的殷忘塵竟覺得心跳微微加速,一向不起波瀾的心湖似乎亦漾起一圈邏漪。

    她收回視線,勾起一絲自嘲的微笑,重新舉步。

    她現在知道那位黑眸男子是誰了。他就是冥王韓蔭。是出借場地給她們的男人,是送她妹妹名畫的男人,也是芙洛蓮思女爵為之迷戀不已的情人。

    她輕甩著一頭柔克的秀髮,毫不猶豫的走入深沉的合黑當中,絲毫沒察覺到身後有一雙深邃的黑眸在跟隨著她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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