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賞花宴
賞花宴?國色天香開花?譏誚之色從李景隆眼中一閃而過,笑容可掬的對燕王府侍從道:回稟王爺,景隆準時赴約,現在就迫不及待想一睹名蘭芳容了。
王爺還道,他於花草並不放在心上,賞花宴上若蘭得知己,拱手送之。
如此多謝你家王爺,不知水有幸能成國色天香得知幾人呢。李景隆感嘆一句。目送著侍從離開,他喚來引蝶問道:國色天香是夏蘭,初夏開花,冬日從未有見,你覺得呢?
銀蝶想也不想便答道:燕王府的蘭若不開花,還開賞花宴,豈不惹出笑話?小的以為此事甚為怪異。
李景隆哈哈大笑,朱棣這哪是請人去賞蘭,分明就是起了疑心。朱棣以為他會這麼笨麼?銀蝶,太子殿下樣的蘭長勢如何?
銀蝶會心一笑:太子殿下以為那種極為普通的春蘭是傳說中的銀絲蕊蘭,東宮之中小心呵護,再過些日子花開吐芳,有了燕王的賞花宴,太子殿下必也會開一個賞蘭會了。
李景隆惋惜的搖了搖頭道:太子殿下人中龍鳳,衛隊美色太過沉迷,不知道燕王的密探查不查得到當日深夜窺視燕王妃的黑衣人是何人。
公子妙計,這等事燕王必能查到。銀蝶機靈的接過李景隆的話。
主僕二人輕輕地笑了。
二月春風似剪刀,帶著絲絲寒意撲面而來。枝頭早春的嫩芽冒出了青綠的一點,春天步子再緩,也一步步逼近了南京城。
燕王府煙雨樓外新搭起了賞花亭,收羅了早春鮮花,奼紫嫣紅,繽紛絢麗。亭外衣銀白色鮫絹相圍阻隔寒風。步入其間,觸目全是花束,下面竟鋪有地龍,畫像被暖風一薰香味更重。所有座椅都處在花園錦簇中,旁邊又嬌俏侍女只著紗羅靜立。
太子初來時眉頭一皺,正待斥責朱棣鋪張,朱棣拱手笑道:皇兄不知,此時早已奏請父皇母后,聽聞國色天香早春花開,正是我國興威之徵兆,近日賞花宴又別出心裁,將展示的盆花投注賣出,所得音量用於賑濟貧窮人家。
朱標微笑著擺手示意朱棣勉勵:如此好事,難為四弟了。
臣弟新婚,這主意是錦曦所出,母后向佛之人,甚是心喜,以命人送來貼及一千兩,認購早春桃一盆。朱棣滿面春風地說道。
呵呵,母后帶頭,大哥當然也認購,不知那盆早春花開的國色天香標價多少?朱標想起東宮內的銀絲蕊蘭,心想若能得到國色天香,一來名好意佳,二來他也起了開賞蘭會募捐之意。等到三月春來,蘭花吐芳,父皇必定心喜。
朱棣眼波流轉:大哥原來中意國色天香,聽聞李景隆也是愛蘭如痴,此蘭丁當讓與大哥,就不知景隆會否與大哥標註爭搶了。大哥不會介意價高者得,多募些銀兩與貧窮人家吧?
當然不會,不然,又怎會有投注的樂趣呢。弟妹出的好主意,怎不見弟妹人呢?朱標絲毫不以為忤,話鋒一轉把話題帶過。
朱棣神色一黯,低頭道:之所以開這個賞花宴,也是為錦曦祈福,她身子弱,大婚之日中了毒雖然解了,去折騰得夠嗆,人已送去江南休養醫治。
朱標心中驚詫,想起錦曦才嫁給朱棣右分開,隱隱有點喜悅。想起錦曦的容貌,心裡對那盆國色天香更是心動。
王妃身體抱恙?李景隆略帶焦急的聲音冒了出來。
李景隆目光在朱棣臉上打了個轉,錦曦抱恙?她是解了化功散走了麼?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有?心思轉動的瞬間,李景隆以輕聲對銀蝶吩咐道:今日燕王賞花宴,去把府中的銀絲蕊蘭送來添景!
朱標聽聞,眉一展:東宮之中的銀絲蕊長勢甚好,不知曹國公府的如何。
銀絲蕊?朱棣馬上想起錦曦留下的那片蘭葉,雖已枯萎,仍能清楚認出葉片上根根銀絲。鳳目中閃過一絲得意,瞬間便已消失,看上去溫和無害。
等到人齊,盆花在俏侍端捧中陸續展示。聽說皇后出一千兩人購早春桃,南京城中被邀請名士貴人紛紛解囊投注,一盆矮枝紅梅竟出價到三千兩。片刻之間,屬石盆鮮花已有其主,紛紛擺在主人面前,獲得之人平添得意。
然後絲竹聲起,歌舞進獻。酒酣耳熱之時,親王突然笑了:我說四弟,你就別賣關子了,早些把那盆國色天香抬出來大家開開眼吧,我這般清淡之人也按捺不住了呀!
笑聲四起,朱棣鳳目一轉,滿意地瞧到眾人臉上的期盼之色,輕拍了兩下手掌。只見兩名身著粉紅紗羅的侍女輕步移出,手中抬著一個描金朱漆大盤,上面搭了個紗籠,隱約露出蘭之抽莖綠葉,葉高兩尺,甚是茂威。
朱棣站起身來朗聲道:這盆國色天香原是夏蘭,卻早春花開似錦,早春春寒,不得已以紗籠罩之,若想一睹芳容,清鮮投注,為有得主才能獨享之。
李景隆暗暗咒罵朱棣出的主意,若是投不到,就看不了。她愛蘭如痴,若是瞧到了國色天香花開說不定也就算了,偏偏不讓看,不由心癢難耐。
太子悠然自得,覺得這主意甚好,如果自己投得,奇貨可居,少一人瞧到也是得意之事。
朱棣規矩一出,下面眾說紛紜,已有人說道:燕王此舉可是讓我等失望了。可否輕啟紗籠,一眼便可。
眾人隨聲附和。李景隆笑道:太子若是有意投注國色天香,我等只能拱手相讓。不過,能瞧上一眼也心滿意足。
朱棣面帶為難之色,沉思片刻豪爽的說道:這樣,夏蘭早開花,怕是不能在寒風中久放,片刻露相也沒關係。
說著親自走到蘭花旁,小心翼翼揭開沙幕。
只見白玉盆中幾苗蘭葉亭亭玉立,綠葉絲絲黃金般的線條從葉尖勾到葉根。中間冒出三劍花蕊,花開魏紫,雍容華貴。
太子大聲道:這不是銀絲蕊麼?不是國色天香!
眾人一片譁然。朱棣臉色一變,抬手將紗籠全部揭開,吃驚地問道:銀絲蕊?不是國色天香?
東宮之中,有十盆銀絲蕊,只是還未開花,銀絲蕊是春蘭,三月底花開,花期可長至夏初。決不會錯!太子肯定地說道。
朱棣面如寒冰,咬牙切齒喊道:燕三!那個花農人呢?竟敢這般欺騙本王,讓本王險些犯下欺君大罪,打開賞花宴丟臉到家,給我家法伺候!
燕三應下,過了會兒急急奔進道:王爺,花農已潛逃!屬下已派人前去捉拿!
這是銀蝶正捧著一盆銀絲蕊近來,葉片也有絲絲黃金線,不同的是這盆銀絲蕊葉片上的黃絲略粗,一葉上僅得一根絲,品相端莊,中間也冒出了花箭,尚未開花,卻能明顯看到將來花開色澤碧綠。
李景隆嘆了口氣道:這才是真正的正品銀絲蕊,又名金玉良緣。其花似綠玉,其葉有黃金線條相襯。他忍住笑,在朱棣揭開沙幕時便對眼前這幕戲瞭然於胸。朱棣果然如他所料,必定想找出下毒於錦曦之人,很不巧,太子自是嫌疑最大。
太子吃驚地上前細看,想起自己愛若珍寶的蘭,指著朱棣那盆問道:那此蘭又是什麼?
這不過是普通的春蘭罷了,只不過,向來長在雲南山區,少有傳到此處,所以常被誤以為是銀絲蕊。雖然看上去華貴,可這魏紫紅得不正,紫得不透,紅配綠為俗,紫配綠為無品,所以不能登大雅之堂。東宮怎麼會誤以為此蘭是銀絲蕊呢?何人這般大膽,竟敢戲弄太子?李景隆露出疑惑的神情。
朱標再好的涵養也起得不輕,玉面帶寒道:原始有人以珍蘭名義線上,騙得本太子好苦!哼!
朱棣也跟著嘆了口氣:算了,此蘭本王以五千輛標下,為貧苦人盡份心,也不枉此賞花宴了。
眾人見風使舵,明明一個大笑話,卻半點不敢拿募捐之事開玩笑,紛紛附和道燕王心胸寬廣。
不等賞花宴完,太子心情不佳另認注六千兩買了盆花現行告辭。
李景隆的銀絲蕊倒成了大熱門,為南京衣富商出價一萬兩買下,賓主皆歡。
宴後,囑地看著那盆出蘭面帶笑容。尹白衣陪侍在旁為笑道:王爺好計策,原來是太子殿下。
朱棣隨手拈起桌上乾枯的藍花悠然道:非也,本王決定是李景隆!只不過,曾送過蘭花給錦曦的,卻是太子!
尹白衣有些不解。朱棣轉動了下那枝枯蘭:錦曦房中書頁裡有三枝蘭,兩枝春蘭,一枝素翠紅輪蓮瓣蘭。前者太子視若珍寶,徐輝祖祥把錦曦獻給太子,所以太子對錦曦態度不一樣,一早知道謝非蘭就是錦曦,才會賜她東宮行走的玉佩。太子把這春蘭看成是銀絲蕊,必定心喜它的名字金玉良緣。而素翠紅輪蓮瓣蘭整座南京城只有李景隆才有。
李景隆意在讓王爺與會太子下毒?!
說對了,不然,他怎麼會捧出真正的銀絲蕊呢?他生怕本王不知道,偏偏這般心急露出馬腳。以本王對他的瞭解,他這般愛蘭之人,若是得知東宮之中有十盆一絲蕊,還不動心?那片傳訊的蘭葉,也正是他故意留的後手!本王原對藍不瞭解,就對錦曦留下的蘭葉然本王想起去東宮時看到的蘭花。朱棣緩緩地說出詳情。
尹白衣佩服之至,輕聲問道:既然知是李景隆,王爺打算怎麼辦呢?
李景隆一向以浮郎外表迷惑於人,本王與他從小一起長大,近日方才肯定他另有面目,船劃下去,給我盯緊了。本王要知曉李景嶺的一舉一動!切記,它隱藏這麼深,不可小覷!
是!尹白衣應下,由遲疑道,他知道王妃不再王府,那王妃
十七一直有消息傳來,她不會有事。朱棣想起錦曦負氣而走,明知有燕十七保護她,心裡仍不免惦記。嘴角微微露出諷刺,她還小,總會長大了。三年,就三年吧。
第67張從軍()1
洪武九年春正月,中山侯湯和,潁川候友德,都督會事藍玉、王弼,中樞右丞丁玉,備邊延安。
錦曦與燕十七原打算出北平往草原,出了南京又改變了主意。錦曦聽聞戰事,想起父親威武,竟想去從軍。
燕十七百般勸阻,錦曦只是笑笑道:十七,難得這般自由,做點自己喜歡的事情吧。湯和叔叔只聞名從未見面,父親常道他打仗勇猛的很,錦曦學武以來一直未有施展抱負的機會,這次皇上屯軍延安,正是大好機會,反正那裡的人都不認識我。在山上學藝十年,好不容易有施展才藝的機會,她那肯放過。遊山玩水總有厭煩的時候,還不如從軍殺敵來得痛快!
燕十七滿面愁容,瞧著錦曦說不出話來,魏國公府的千金,燕王妃,居然想去從軍。他搖了搖頭:錦曦,戰場非兒戲,若身份暴露
你不說我不說,怎麼會暴露?當年皇后娘娘跟隨皇上南征北戰,軍中也不能說沒有女人。況且,我才十五,還是天足,男裝扮相不容易分辨,我意已決!十七哥若不願意與錦曦一起,錦曦絕不勉強!錦曦笑意盈盈,說是不勉強燕十七,對他的心思十拿九穩。
燕十七想起大哥尹白衣臨行前在耳邊輕聲道:燕王滅奸賊滿門,重修父母墳塋。他嘆了口氣,此等大恩,難怪大哥事事以燕王為重。且燕王許大哥白衣身份,納入帳下,終有一日會有機會建功立業光宗耀祖。
尹白衣囑他投奔太子時並未告知實情,這是說明,不外也怕他情繫錦曦,有負於燕王吧。燕十七嘴裡發苦,繼而黯然。大哥沒有說錯,今日的錦曦是堂堂的王妃,他只求能陪在她身邊就心滿意足。他與她之間在無可能。
十七!錦曦見燕十七沉默不語便喚了他一聲。若是他實在不肯,錦曦暗想,那就只好一意孤行,隨燕十七跟不跟了。
燕十七嘆氣,苦著臉道:錦曦,你別忘了,你是燕王妃,事關皇家體面緊繫若是遊山玩水倒也罷了,她居然要從軍!燕十七覺得頭痛,軍中規矩森嚴,若犯了什麼軍令,這讓他如何交差?暴露錦曦身份,豈不是擾亂軍營?
十七哥,從今日起,我就叫呂西,你的弟弟,你恢復本名吧,大哥!
這聲大哥喊出,燕十七背僵了僵,星眸中露出一絲猶豫,想起燕王大恩勉強露出了笑容:大哥終是要護你一生一世的,走吧,從軍便從軍,不過去打個面具戴著,不可摘下,要是出了狀況,咱們就跑路,以咱們的武功相信軍中無人攔得住,這樣,也免了身份暴露的後患。
錦曦大喜,覺得燕十七說的在理,揚手抽了大黑馬一鞭,大呼道:馭劍!咱們戰場殺敵去!
初春大道上,嫩綠春機勃勃,燕十七笑看著錦曦意氣風發,勁裝幹練,感嘆她人如其名,聚合了所有的陽光和希望,他策馬追了上去。這一刻,他把太子命令,燕王命令遠遠的拋在腦後,只固守著一個信念,護著她。別的什麼也不在意了。
中山侯湯和是一個紅圓臉,肩背寬厚,中等個子的中年人。聽聞有人前來投軍指名點姓要見他,心中好奇,但讓近衛帶進來人。
燕十七與錦曦走進帥府大廳,兩邊近衛緊裝甲冑分明刀鞘鮮明,威嚴之氣凜然而生。兩人近得堂前,拱手行禮:呂西呂飛見過侯爺!
抬起頭來!湯和溫言道。
兩人一抬頭,湯和一愣,呂飛高大英挺,呂西瘦小,面上覆著一個銀色面具,露出的半張臉膚色晶瑩,紅唇似櫻。
呂西為何遮住本來面目?湯和遲疑,隨即冷笑,不敢以本來面目示人,也敢前來從軍?如此不磊落的鼠輩給我出去!
兩名近侍聞言走了出來,一左一右便去拉錦曦的胳膊。錦曦氣沉丹田,兩名身形高大的近衛竟拉她不動。
錦曦輕施巧勁甩開兩名近衛,抱拳一禮朗聲道:傳聞侯爺知人善用,怎麼也以貌取人?!呂西男生女相,面容過於柔美,古有蘭陵王以面具遮掩真實面目,卻能使敵人聞風喪膽,呂西效仿之。
湯和見她有幾分本事,聽其言之有理,大明建國數年,周邊戰事不斷,軍中正需人才。沉吟片刻問道:你二人有何本事?敢如此囂張?
回侯爺,我兄弟二人本是獵戶,巧遇良師學得武功,想投在侯爺帳下建軍功以蔭子孫。呂飛善山地作戰,使一手劍法,我兄弟呂西能開三百石鐵弓,五百步內箭無虛發。燕十七不卑不亢,一身氣度讓湯和生了幾分愛才之意。
他看向呂西,微皺了皺眉道:五百步內箭無虛發?我瞧呂西小兄弟瘦小精幹真能開三百石硬弓?
錦曦抿嘴笑了笑:侯爺一試便知。
好,若真是如此,我便準你二人投入軍中效力!湯和離開帥座,引著二人來到教場。五百步外安好箭垛,教場內軍士齊齊擂鼓助威。
錦曦不慌不忙抽出三支箭,輕鬆拉開三百石大弓,弓如滿月,只聽得一聲弦響,三箭齊發,似流星飛射而出。
燕十七好笑地看著她抬起下巴得意非凡的樣子,寵溺的笑了。
軍士飛快扛來箭垛,只見三箭同中紅心,於正中排成品字形。湯和呵呵笑了起來,大掌猛的拍在錦曦身上:好箭法!就留在本帥身邊做近衛吧!
從軍()2
侯爺,我兄弟二人投軍希望前任前鋒,陣前殺敵!錦曦想近衛有麼好玩的,還是做前鋒好。
湯和豎起了大拇指贊到:年輕人有勇氣,本帥便封你兄弟二人為前鋒營左右副裨將!這就去藍玉將軍前鋒營帳!
燕十七與錦曦大喜,抱拳齊聲道:多謝侯爺提攜。
當下便去前鋒營帳報道領了軍服穿戴一新。錦曦個頭雖小,換上軍服後卻憑添英氣,喜滋滋地問燕十七:大哥,我這樣子,父親肯定喜歡,但是朱棣就要氣吐血啦,哈哈!
燕十七輕嘆一聲,給她整了整衣冠:是啊,王爺若知王妃居然當了前鋒營副裨將,不吐血都奇怪。錦曦,軍中講軍令,你若是玩膩了,咱們就走。
大哥,一仗未打,我怎麼會膩?我就想像父親一樣威風凜凜,現在大好機會,我怎麼捨得放棄?!
燕十七有幾分明瞭地看著她,小心翼翼的問道:"你還再生王爺的氣麼?戰場可不是兒戲。
錦曦低下頭訥訥道:我不是生他的氣,我,我就是知道戰場上沒有武功,也就是一樣能殺敵的,等我做了將軍,我回去,哼,看他還敢廢我武功要挾我!
她說這話的時候分明帶著小兒女的嬌嗔,燕十七張了張嘴想提醒她,心底裡又極不願意捅破這層紙。黯然地轉開臉去,心中有個聲音在輕輕對他說,錦曦其實是在意燕王的。
大哥,你怎麼啦?錦曦見他不吭聲,嘴抿成一條薄線木立著,便扯了扯他的衣袖。
燕十七回過神來安慰地笑道:沒什麼想錦曦做將軍的威風樣子呢。
錦曦露出陽光般的笑容,手一揮,大氣地說道:會的,一定會!
軍營的第一夜,錦曦便睡不著了,營帳里居然是四個副裨將睡在一起儘管鋪位選在最邊上,一座營帳裡睡了三個大男人她還是不習慣,便悄悄地起身出去。
她一動燕十七便驚覺,眉頭緊鎖,恨自己怎麼忘了這茬事。錦曦畢竟是魏國公千金,燕王正妃,她怎麼習慣得了軍營生活,這事以後若傳揚開去,聲名受損,燕王如何還能要她?他沉思良久,也起身出了營帳,見錦曦楞楞站在帳前木柵處,燕十七走過去給她披上袍子輕聲道:不習慣麼?
錦曦尷尬地側過臉:沒呢,我睡不著而已,十七哥你睡去吧,我想獨自呆會。
燕十七沒有回營帳,他估計錦曦也絕不會回營帳去睡,轉身趁她不注意,離開營盤悄悄潛入帥府。
為何深夜蒙面來此?湯和久經沙場面無驚懼,沉聲問道。
侯爺好膽識!燕十七解下蒙面恭敬地說道:在下呂飛,現為燕王府燕衛,王爺賜名十七。
湯和蹭地站起來:為何要化名前來投軍?
燕十七打定了主意,笑道:聽聞侯爺與魏國公是八拜之交,如今十七有一難題他輕聲將錦曦想學父沙場殺敵私出燕王府投軍一事告知了湯和。
湯和撲哧笑了,原本紅潤的臉因為放聲大笑紅得似要滴出血來,哈哈!竟有此事!我道小女已近頑劣,沒想天德兄之女有過之而無不及啊!哈哈!
侯爺!我不能離開王妃太久,可不能讓她在軍中久留,這以後傳揚開去,燕王顏面無存那!燕十七見湯和大笑,放下一半的心,若是湯和驅逐錦曦,不收留於她,錦曦便不能從軍了吧。
湯和眼珠一轉,笑眯眯地說:皇上令我備邊,是防止元朝餘孽作亂,三月皇上將令秦、晉、燕、吳、楚、齊等王治兵鳳陽。這樣,你二人便持我手令前去,以協助燕王治兵為由將世侄女送到她夫君身邊了。
燕十七一呆:王妃怎會願意?
她既然投軍,自然要遵軍令,我讓她威風凜凜去助燕王治軍,她高興還來不及呢,再說,這是軍令啊!她若不遵,我自然便無理由留她。湯和笑得像狐狸。
侯爺妙計,十七佩服,這就轉告王爺!燕十七放下心中的大石頭,渾身輕鬆。
湯和想了想笑道:且慢,你就不用去了,你不可告知你家王爺,好歹也不能讓我的世侄女吃虧不是?
燕十七眉一挑:侯爺肯如此信我?
湯和眼中閃過一絲精明:你若是告知你家王爺,我的世侄女投軍來了,燕王豈肯坐視不理?要知道軍中龍蛇混雜,他的王妃與一幫士卒吃喝在一起,他的臉往哪兒擱?你既然不敢告訴他,自然現在也可以不告訴他。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燕十七感嘆了一聲,抱拳行禮道:多謝侯爺設想周全,十七替我家王爺多謝侯爺對王妃的照顧之情了。他轉身離開帥府,出門前突笑著扔下一句,十七也很想和侯爺一樣,看看王妃如何治軍的,呵呵。
湯和忍不住笑,揮筆寫下一封信,想了想,又重新寫了一封,他喃喃道:一個副裨將顯然管不住燕王,還是虎翼將軍好。世侄女,讓你當個將軍,這下夠威風吧?嘿嘿,虎翼,母老虎他低聲笑了起來。
第68章
去鳳陽幫燕王治軍?!錦曦驚疑地看著持湯和手令的藍玉。
侯爺的手令在此!令你二人今日啟程,此事已上報兵部。不得有誤!藍玉板著臉一絲不苟。
錦曦一夜未眠,天人交戰一晚,終於決定克服心理障礙,不拘小節習慣軍營生活,沒想到第二日便接到著這樣的軍令。
錦曦,侯爺給你的可是將軍稱謂,你有面具掩飾,若王爺瞧不出,豈不是燕十七壞壞地出主意。
錦曦懷疑地看了他一眼:有你在身邊,他會不知道?估計師兄也會跟著朱棣去鳳陽,會看不出來?
燕十七嘿嘿笑了:錦曦,好歹你喚我一聲大哥,到了鳳陽,我喬裝隱在城中就是了,你一人前去。侯爺軍令上只寫有你一人名字呢。我幫人幫到底。你若不肯服從侯爺軍令,我們還是遊山玩水去。
是以虎翼將軍的樣子見朱棣,還是放棄從軍遊走江湖?錦曦矛盾起來。
燕十七一心想帶她回到朱棣身邊,見她有餘趕緊煽風點火:王爺認不出你來,你扛了個將軍名頭,多微風啊!
錦曦想想也覺得好玩,朱棣認她不出,在他面前可盡顯威風。她嘿嘿笑了:大哥,先說好,若是你漏了機關,我就不睬你!
只要你回到燕王身邊燕十七有些黯然。他甩甩頭把心裡泛起的那絲隱痛拋開,露出燦爛的笑容:走吧。
從延安到鳳陽,兩人不趕路,走走停停,到鳳陽時正好三月中旬。錦曦戴上面具東瞧瞧西瞧瞧還是有幾分緊張,纏著燕十七問:能認出來麼?
燕十七上下一打量。軍服改變了錦曦的氣質,掩飾掉她女兒身的柔媚,只是,露出來的那半張臉依然玲瓏精緻,加上聲音,他嘆了口氣,掏出一張人皮面具:把這個先戴臉上。
踱步舒服!錦曦嘀咕著,知道這時個好辦法,弄好後再看看,鏡子裡那張臉。膚色暗淡,還帶著幾顆麻子,朱棣肯定認不出她來,便咯咯笑了。
燕十七租了個偏院住下了,和錦曦約好暗號,目送著他雄赳赳地走向皇城。
秦,晉,燕,吳,楚,齊王治兵鳳陽,其中以秦王為首,各王分治三千軍士,以三月為限,三月後校場大比,上奏天聽。
燕王分得三千軍士校場點兵完畢一瞧,這些士兵參差不齊,看就看諸王分得士兵,同樣情形。zwtxt相同,如何生出?士兵弱質,三個月就能全面提高?眾位兄弟均卯足了勁,不至於敗得一塌糊塗,要奪勝也有難度,他有些懷疑,有鬥志十足。喝令明日起眾軍士校場點卯,回了皇城。
這時錦曦第二次進中都皇城,心心裡有了準備,不再張皇驚奇。他站在點鐘等燕王借鑑,尋思若是白衣在場,會不會將她當場戳穿,心裡不免有點緊張。
湯侯爺親薦,呂將軍來助本王,實朱棣之幸!朱棣順手把文書遞給白衣。
他打量著錦曦,總軍的呂身形似曾相識,但錦曦壓低了嗓音,面具外的半張臉著實難看。呂將軍戰場殺敵戴著面具,現在可揭下讓本王一觀?
揭下緊著的一口氣,慶幸自己聽了燕十七的話,她沉住氣嫌棄面具又迅速覆上:幼時胎記,實為不雅,王爺驚了!
朱棣面沉如水,卻笑道:大丈夫安能以貌取人!呂將軍習慣戴著面具。本王不予勉強。如今六王鳳陽治兵,分得軍士不是新兵便是體弱之人,三月後大比,不知呂將軍可有計謀為本王分憂?
呂西得侯爺令相助燕王,有一條件,不知王爺
但說無妨!
錦曦刻意無視白衣探尋的顏色,鼓足勇氣道:治軍有三冊,一側為得其心。古有云:得眾而不得其心,則與獨行者同實。三千軍士著先得歸心抱團。二策為知己知彼,孫子《謀攻篇》中言: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王爺若想在六王中勝出,就必須要知道其他王爺手中軍士及練兵的情況。然形人而我無形,則我專而敵分,防範我方軍情被刺探。兵因敵而制勝就是這種道理。三策為正軍紀,所謂用兵之法,教戒為先,軍紀不明,難以服眾。
朱棣眼中露出驚奇,白衣凝視著錦曦眉頭一皺看向朱棣。兩人目光一碰都覺得這位虎翼將軍肚中還有點東西,朱棣笑著拱手請教:呂將軍的條件是什麼?
如果王爺請我治軍,首先,當眾拜帥授印!其次,若王爺不遵守軍紀,同樣軍法行事。錦曦大膽的道別。一句話要了燕王的兵權,想想讓他三拜請將,日後錦曦嘴邊掠過得意的笑容。朱棣沉著臉盯著錦曦,覺得她的眼睛賊亮。他素有容人的度量,嘴角一彎:要本王當眾拜授印並無不可,本王理當身先士卒,以正軍風軍紀,只不過三月後若不能勝出,呂將軍對本王如何交待?
話風一轉,把難題扔給了錦曦,意思是我做到這份上了,你若不能取勝,總要給本王一個交待。
錦曦坦然自若:若是王爺應允之事做到,二呂西不能勝出,願受一百軍棍。
朱棣搖了搖頭:這倒不用,若呂將軍敗了,自當迴歸湯侯爺本部,勝了便於本王帳下聽令!若果重人格呂西只是紙上談兵,回到湯和帳下,談符合自然沒面子會處置於她,若是勝了,自己手下又多一得力大將,何樂而不為。
好,呂西這便於王爺同立軍令狀!錦曦賊笑,想起燕十七的話,敗了就三十六計走為上。她險些笑出聲來。
兩人在軍令狀上畫押時,朱棣嗅到一絲若有若無的幽香,愣了愣,香味又沒了。他搖了搖頭,只道自己感覺錯了。
呂西告退後,朱棣看著墨汁淋漓的軍令狀,總覺得有些不妥。
王爺,白衣這就遣人去湯侯爺處打探。尹白衣微笑。
白衣,其實呂西說得第三策你也明白的,不是麼?朱棣淡淡地說道,迴轉身眼神銳利地看著白衣,你只是對讓本王親自做表率猶豫不決,所以躊躇?
王爺,其實您也早想到了,不過,呂西來的正是時候,讓他做,比王爺自己做的好。尹白衣沒有否認。
去吧,早些探明回報,還有快兩月了,十七沒有消息來。朱棣也沒有回應白衣的話,眉心聚合一抹焦慮。
白衣明白,王爺請放心,若是十七白衣知道好、該怎麼做。
朱棣負手靜靜的思考,白衣如果不是忠心耿耿,他沒準兒會殺了他。三千軍士對他而言治軍不是難事。難得是若果得勝,又不讓自己鋒芒太過。有力呂西這隻出頭鳥朱棣鳳目中閃過意味深長上網神色。
隨即眉宇間又籠上愁思,父王加強各王府親衛,燕王府親衛已達三千六百人。此時又分令六王鳳陽治軍,明擺著是要自己的兒子分掉開國諸將手中兵權,用自家人守衛江山。想起和太子爭娶錦曦之事,將來就算遠在封地,太子登基,他不會報復奪妻之恨?自己承諾安守本分,可是帝王心意難測還有個李景隆,深藏不露,他又幫哪方呢?朱棣想起太子譏諷母妃,目中湧出恨意。
父皇一直寵他,只因為太子居長,便把江山給了他。六王治軍均野心勃勃,爭相想在父皇面前邀寵。事情明擺著,諸王分治一方,是否心中都服太子就說不準了,若此次得勝,朝中分權一事便佔起手,將來的事,誰也說不清楚,只能把能掙的兵權奪在手中方能安心。
就算避安封地,也絕不任人宰割!他一圈狠狠擊在書案上,下定了決心。
第69章
三月春至,楊柳技頭上綻出萬千綠枝。都說春意盎然,鳯陽這一年的春天格外知趣,早早的染綠了山野,草木蓬蓬勃勃地在水患後肆意生長。鳯陽的災情已經過去,朝廷重賑著貪墨的查處一一落到實處,這讓淮中淮南一帶迅速恢復了生機。
錦曦想起去年的鳯陽之行,處處驚險,步步驚心,不覺感嘆。除了呂家莊呂太公父子莫名失蹤,揹負了最大的貪墨罪名,皇上只殺了朝中戶部的一個待郎,罰扣運銀糧的官員及鳯陽一帶地方官的俸祿,倒是開國以來最大的貪墨案,懲治最輕的一回了。她自然想起太子擔綱主事,李景隆與大哥從中倒賣獲利一事。
若是從李景隆口中吐露的事實讓皇上知道哪怕是讓父親,讓朱棣知曉都又會捲起滔天巨浪吧?錦曦有些黯然,她還是自私地想維護大哥。李景隆沒有錯,得知秘密不能吐露才是最痛苦的一件事。
中都皇城坐落在鳯凰山側,景緻悠然。綠意從林中琉璃瓦映射陽光,錦曦微微眯了下眼睛,避開刺眼的光芒。好在一切都過去了,朝廷接連三次撥銀賑災,來的時候刻意和燕十七走得緩慢,一路行來,莊稼地鬱鬱蔥蔥,心裡也安慰不少。
大哥絕對不是貪財之人,難道他是揹著太子斂銀,想為東宮做事?錦曦相信這個答案。大哥能把她的幸福都託付給太子,他對太子的忠心顯而易見。雖然太子位置穩固,但諸王各領封地,將來坐大,太子還是早有防備的好。
她想起當時父親的嘆息,道眾人勸說皇上如此分封親王,將來恐朝廷難以控制,皇上當廷發作,堅持己見。
皇上終歸是相信血濃於水,而忌功巨掌權的。錦曦下了結論,只盼父親早日明白,不以戰功與姻親為傲,解甲歸田安享天倫之樂才是最好。然而父親本已有心,卻因皇上主動開口提親而感動莫名,若將來家中因此惹禍,自己該如何是好呢?
風朗朗吹來,隱約傳來陣陣呼喝聲。錦曦清醒過來,前面就是校場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將來的事現在想破頭也沒有辦法。何況父親征戰本生,也非有勇無謀之輩,豈是自己的經歷能及得上的。
錦曦輕笑了聲,覺得自己是祀人憂天了。
她邁著輕快的腳步走向校場,裡面練兵的聲響大了起來,大地隱隱震動。錦曦情不自禁又想起李景隆來。他獲取大筆銀兩就為了維持他手下人的開支?他不是培養著殺**手四處接活,難道他也另有所謀?
李景隆是錦曦最看不透的一個人,他在她面前時而溫柔纏綿,時而威脅相逼。她不懂他想要的究竟是什麼,也看不出來他相幫的人是誰。若是太子便也罷了,若是別的人呢?錦曦一凜,將來皇上大行,李景隆若不站在太子一面,以他的陰險狡猾,天下豈不大亂?
呂將軍!
帶著怒意的聲音徹底拉回了錦曦的神智。她嘴角往上一揚,負手站立:我知道軍中是辰時點卯,現在是巳時末牌了。
燕九大怒,他隨燕王來到鳯陽,特任命他為帳前禆將點卯官。今日燕王道要拜將授印,早早集合的軍士在校場等候。眼見偌大的校場已被分成六塊,別的王爺已整軍操練,唯有黑色燕字旗下的營盤一片寧靜,燕王不催,但他如何不急。
錦曦已越過他,大步向帥帳行去。
燕九愣了愣,趕緊跟上,心道,等進了帥帳,我就要請軍棍立軍威!
朱棣高坐在上,兩旁將士甲冑鮮明,眼觀鼻站得紋絲不動,軍容甚為整齊。
錦曦進得帳來,左右一打量,見有精神者莫不是燕衞,而那三千軍士中原有的統領站是站直了,卻偷著懶。
要說這站姿,若真是挺胸收腹並腿提氣著實累人,錦曦聽得父親說過,軍中的老兵自有辦法,看似站得精神,其實早放鬆了腰腿,做個樣子罷了。
她笑了笑對燕王一揖:末將見過燕王!恕末將有甲冑在身,不能全禮!
朱棣等了這麼久,心裡明白這個呂西是特意要讓他等了。他心中好笑,難道呂西真要學古人請將,先磨其心志,試其心誠,再三顧茅廬擺足架子好立威?他慌忙站起,大步走到錦曦身前,托起她的手臂笑道:呂將軍多禮了!這就登臺拜帥?
錦曦站直身體,目光撞上朱棣的,見那對鳯眼中並無惱怒,反而帶著溫暖的笑意,不免嘀咕起來,朱棣不簡單。
王爺!點卯官燕九有事稟報!燕九忍不住插口。
朱棣暗笑,他不生氣,不意昧著無人生氣。
今日王爺拜帥,呂西夜觀天象算好時辰,正是巳時末牌午時一刻為佳,點卯官之事回頭再議吧!錦曦搶過話頭,頭也不回出了帥帳,徑直上了帳前搭設的木臺。
木臺高三米,下方列隊成行的三千軍士盡收錦曦眼底。
見一戴著銀面具小個頭將軍登上帥臺,下方便起了嗡嗡的議論聲。錦曦頭也不回喝道:朱棣何在!
燕九與魚貫而出的眾將士倒吸一口涼氣。這個呂西居然直呼王爺名諱!
朱棣頓了頓,抬腿上了高臺,朗聲道:本王奉王詔治軍,三月後與諸王大比試。三千軍士集結於此。本王甘願讓出帥印,拜虎翼將軍為帥,聽令呂將軍調遣。將軍受朱棣一拜!他一掀袍角,單膝下跪,雙手奉上帥印。
下面嗡嗡聲越發大聲起來。顯然朱棣以親王之尊拜呂西為帥大出眾軍士意料。
錦曦見朱棣認真虔誠,倒也佩服。她故意不接帥印,眼神冷冷地從軍士臉上一一掃過,見燕衛漲紅了臉,怒意不可自抑,而原有軍中統領露出的卻是看好戲的神色,錦曦她緩緩開口,"眾人不服,這帥印接了也無用是吧?"
朱棣跪了足足一炷香的工夫,手也舉酸了才聽到她吐出這麼一句,知其心意,並沒把錦曦的冷落放在心上,抬頭大聲說道:"掌帥印者即為主,自朱棣起,若有對呂將軍不敬者,軍法從事!"
真懂事!錦曦心裡樂翻了天,臉上還是冷冷的神色,伸手接過帥印,說道:"委屈王爺了!"虛扶一把讓朱棣起身。
朱棣剛站直身體,錦曦見他隱隱甩了下腿,知道他少有這般跪過,微微一笑,大聲道:"燕九何在!"
燕九不情不願地抱拳一禮,懶懶地回答:"燕九在此!"
"本帥即令你為掌令官,燕衛全部留下,餘者由朱棣帶隊,三千軍士圍著校場跑二十圈!"
此令一出,下面一片譁然,連朱棣也是一愣。
"二十圈!"
校場劃分為六塊營盤,背立盤結,外面留下大片空地,但若圍著校場開跑,則所有的人都能看到朱棣帶頭開跑。以他的親王之尊,顏面何存?
"點香五炷,五炷香時間一過,未跑完二十圈者當月俸銀罰沒!反之"錦曦微笑著看著下面譁然的軍士,慢吞吞地說,"最先跑完二十圈的前一百名這月俸銀加倍,點香!"
朱棣不理燕衛急得想要拔刀殺人的神情,解下佩劍,帶頭開跑。他下了點將臺,也不理眾軍士,一溜煙跑了起來。
腦中晃過呂西得意的眼眸和嘴角的譏諷。他知道呂西要立威,而且拿他開刀,卻又無可奈何。朱棣心中只想著軍令狀,若是這般整他還贏不了,呂西你就怪不得本王了。
身先士卒,原來是這重意思!朱棣想起父皇在幼時令人騎了馬,眾皇子身負重物跟著馬奔跑的情景,心想,這二十圈還難不倒本王!腳步加快,遠遠地領跑在前。
不過多會兒便經過秦王帳前,朱棣故意忽略掉二哥眼中的詫異,反而揚手示意,面帶笑容。他知道,第一圈跑完,兄弟們就都會跑出來瞧熱鬧了,心裡嘆氣,呂西統軍什麼都好,就是這點兒不好,自己該沉下臉表示不滿還是繼續帶笑鼓勵士氣呢?想到三月後大比,朱棣一身熱血又沸騰起來,實際點最好!
燕王帶頭開跑,三千軍士只愣了一愣,生怕這位剛接帥印的將軍再加圈數,想起俸銀能加倍,紛紛呼喝著跟著朱棣開跑。
錦曦眼中掠過一絲滿意,朱棣太懂事了,都捨不得折騰他了。不過,軍令狀也立了,贏不了太丟人,她一心想學父親治軍,這時倒也不全是想整整朱棣,便安坐點將臺,候著朱棣與軍士跑完。
第70章治軍(二)-A
校場內三千人剛開始隊伍還整齊,五圈一過就跑得毫無章法,腳步雜亂揚起沙塵,一時之間,校場內混亂之極。
奉茶!錦曦安然坐在椅子上吩咐道。
左右全是燕衛,沒有人動。
掌令官!本帥剛才之令應是誰做?
燕九氣得胸膛大力的起伏,硬梆郴扔出一句:燕五!
拖下去責軍棍五!
錦曦側頭看了燕九一眼,目光遠遠的落在白袍銀甲的朱棣身上,喃喃道:王爺身子骨還行,一直領先。跑完還有力氣
燕五馬上出列,想也不想就解了甲冑,走到帥臺一側喝道:燕九掌刑!
燕九再不敢多言,左右軍士全下場跑圈,只得叫兩名燕衛執了軍棍打下。大聲報著數,語氣中帶著悲憤。
錦曦只顧看場內的軍士,以這五軍棍全然沒放在心上。燕五領完軍棍覆命,她手伸出,燕五趕緊去端了茶水奉上。
於是錦曦舒服地坐在帥臺上,無視燕衛想要殺她解恨的目光,喝著茶瞧著朱棣領著三千軍士在校場狂奔。
那抹銀白色的身影矯健輕盈。錦曦想到在風陽山中躲藏時,朱棣曾說小時候皇上清晨訓練他們出城跟著馬跑步的情景。可惜,這裡沒有三保的點心。錦曦想著肚子就餓了。抬頭看太陽已過竿頭,她站起身來道:燕九留下看香記數!其他燕衛陪本帥用膳!
眾人對望交換著眼神,心不甘情不願地答道:遵令!
看來都餓得沒力氣了,這般小聲,你家王爺怕是更餓吧!錦曦也不著惱,淡笑著說道。
燕衛生怕她又生出什麼主意折騰朱棣,大聲回答:遵將軍之令!
錦曦滿意地點點頭,下了點將臺,又回頭對燕九笑了笑:五炷香,二十圈,若你敢徇私半分,我便叫你家王爺再跑二十圈!
燕九的主意被錦曦道破,漲紅了臉低下頭不語。暗道王爺怎麼想出拜此人為帥的,呂西壓根兒就擺出想整王爺的樣子,自己堂堂燕衛,竟被她當成小廝呼來喝去。
錦曦哈哈大笑著走了。她明白燕衛的心理,對朱棣的表現實在滿意,心想等我吃飽喝足,再來看你的模樣!
午時,秦王與諸王驚奇地看著朱棣灰頭土臉還帶著軍士在校場狂奔,聽說朱棣今日拜將授印,領命圍著校場跑二十圈,都笑了起來。此時諸王巳收兵午膳歇息,竟為了看燕王身先士卒領跑,全跑了出來看熱鬧。
偌大的校場內只聽到腳步聲,諸王軍士的喊叫聲,那三千軍士十圈過後隊伍早已散亂。等過了十五圈,掉隊者便多了。
朱棣拼命跑在最前面,見二哥三哥關注,別的兄弟同情,明知錦曦的用意,心裡也不舒服起來。回想錦曦透過面具閃爍的眼眸,不知為何總有種熟悉的感覺。
他回頭看看身後的軍士,個個汗流浹背,喘氣不己,自己倒還罷了,不過飢渴難耐,這些軍士體力明顯不支,能跟上自己腳步的只有幾百人,三千人被長長的拉散成一支散兵遊勇。他抬手大呼道:還有五圈!大家努力!呂將軍道前三百名有雙倍俸祿可拿!跟著本王跑!
明顯的振奮了大家的精神,眾人步伐變得有力。朱棣笑了笑,這就是呂西要的效果嗎?他邊跑邊喚過一名統領耳語一番。
那名統領馬上喊著號子,呼喝聲一出口,士氣又振作了些。
等錦曦吃飽喝足坐上帥臺時,隊伍稀稀拉拉的跑到了終點。
回將軍,二十圈,完畢!朱棣喘著氣上前回令。
他身上沾滿塵土,額頭還掛滿汗殊,明明累得緊了,身體站著筆直,鳳目中依然注滿神采。
王爺辛苦了。錦曦看著香,五炷香剛好燃到盡頭。燕九,有多少人在香燃完前跑完二十圈?
第70章治軍(二)-B
二百二十七人。
三千人,只有二百二十七人?!錦曦搖了搖頭,體質如此弱,怎麼上戰場?傳令下去。選二百二十七人這月俸祿加倍,燕王補貼,王爺可有異議?
你下的令,我貼銀子?朱棣氣得笑了,面不改色地回道:這是當然!
錦曦望著還在校場蹣跚跑圈的軍士,冷冷道:朱棣聽令!
末將在!
你去校場,陪著最後一名軍士跑完二十圈,他跑不動你就揹他跑,總之,三千人每人二斗圈必須跑完,一人未跑完,全軍不得休息!
朱棣氣結,這個呂西是不是和自己過不去?自己不是要多跑五六圈?
怎麼?以王爺之尊不肯?錦曦開始激將。
領命!帥也拜了,二十圈也跑了,難不成功虧一簣?朱棣認命的跑到隊伍的最後一人面前,對喘著粗氣的士兵和藹地說:本王陪你跑完二十圈,你若跑不動,本王揹你跑!
那士兵喘著氣連話也說不完整,見朱棣笑得親切,眼淚猛的流了下來,哽咽道:小人何德何能,讓王爺如此照拂!反手拭乾淚,咬牙狂奔起來。
朱棣見他激動至此,若有所思地望向帥臺,陽光反射在錦曦銀色的面具上,瞧不清她的面目神情,腳步停頓,見那名體弱軍士亡命的往前跑,笑了笑,趕緊跟上,呂西是想要軍士誠服於他的禮賢下士麼?他暗暗對自己說,過了這第一天,就好了。
等到三千軍士二十圈全部跑完。錦曦緊接著再下一令:選第二批到達終點之七十三人補進前二百二十七人成立小隊。最末之三百人成一隊,有特殊才能者出列!
緩緩從散亂的隊伍中看過去,錦曦補充道:哪怕是能做飯菜者也算特殊才能,出列!
隊伍稀稀啦啦站出兩三百人來,蔫蔫的回報:我會做飯!
我箭術好!
我有家傳刀法!
俺,報元帥,俺是家傳手藝,砌,砌灶臺算不算?回答的人是個憨厚粗壯的年青人。
下面一陣鬨笑聲,有人答道:俺娶妻八年,老婆生了八個,一年一個,這算不算?!
錦曦臉羞得緋紅,因有面具擋著別人瞧不出來,她冷冷地望著那個調笑的兵士,冷笑一聲:有那力氣,你再跑十圈吧!三炷香裡跑完十圈就算!
兵士一愣,紅著臉不敢再說話。
如此又分成一隊。
錦曦朗聲道:還有兩千一百人,現在操練,燕九,讓每人持木棍,棍頭裹以布袋裝滿白灰,中者為傷,一炷香,開始!
朱棣一直冷眼旁觀,呂西用意明顯。治軍先得知曉軍中將士實力,燕九想端茶與他,被朱棣瞪了回去。悶聲不響地陪立在旁,等著操練結束。
一天下來,三千軍士被分戰了六個隊。三百體力最好的先鋒,三百體力最弱的後衛,那兩千一百人的中軍,又以身中白灰印記的多少分為上中下三隊。最後三百有特殊才能者為一隊,錦曦卻沒說用途。只是分別以金木水火土將這三百人分成了五隊。
太陽偏西,她這才下令解散,言明日辰時點印,三卯不應者,軍容不整者軍法從事。
王爺!您帶了一百燕衛,不入軍中,只保護你的安全可好?
朱棣尚在思索,聞言揚了揚眉,指著散去的軍士道:呂將軍難道看不出來原來的統領不堪重任麼?
難道事事都要王爺親自領軍?錦曦微笑著回答。轉身下了將臺,伸了伸腰道。本帥累了,回營休息,王爺也早些歇息吧,明日還有幾十圈要王爺帶頭跑呢。
朱棣被閃了下腰,呆住。今日給呂西面子,讓她立威,自己才領頭開跑,明日還要折騰他?
朱棣跑完回到點將臺一看,沉下臉:呂將軍呢?
將軍先走了,請王爺早些回宮安置!燕十一低聲答道朱棣灰頭土臉,疲憊不堪,一貓身癱倒在椅子上,燕五趕緊遞上茶水,朱棣一口飲盡,抹抹嘴笑罵道:明日燕九燕十一隨本王到校場,其他人宮中待命!走了就算了,他現在沒精神也沒體力去想呂西怎麼就走了。
主上,燕五也來吧!燕五捱了五百軍棍著實沒想明白,一心想瞧瞧呂西明白又如何治軍。
朱棣白他一眼:你這性子,再來挨軍棍?
燕衛都低低笑了起來。燕五顯然有些委屈,嘟嘟了一句:白衣在就好了。
白衣?朱棣想起今日白衣去打探燕十七消息了,心理又蒙上一層陰影。燕十七與尹白衣不同,他,畢竟對錦曦友情啊。想起錦曦離家出走,朱棣總覺得不得勁,身體一下子軟了:弄頂軟轎來,你家王爺走不動了,這呂西,賊很!
主上,我看那呂西擺明了針對你!你前跑圈是做給軍士看,人都散了還叫你跑二十圈,一天沒沾水米,鐵打的身體也受不住啊!燕九憤憤地說道。
朱棣懶懶地坐著,大口大口的飲茶,頭也沒抬頭便道:這你就說錯了,我敢保證呂西這般整法,這三千人三月後定是最強的隊伍,有我這個親王帶頭,下面的人不盡力都不成!
可是王爺,今天不是身先士卒了麼?燕九不服氣地道,呂西的用意看明白了,但明顯也有整王爺的意思,他就不信朱棣會看不出來。
朱棣站起身,腰痠背疼,還真是很久沒有這樣活動過身體了。好在年青,歇了會兒見轎子來了又改了主意,都做到這份上了,還是挺著騎馬回宮吧。
他舒舒服服泡在熱水裡,泡得都快睡著了,聽到小太監在外通報:呂將軍求見!
讓他候著吧!朱棣不想起身,在校場呂西持的是將令,現在嘛,他是王爺不是?朱棣逼著眼睛笑了。
錦曦會的哦啊住所,總還是覺得該向朱棣說明一番。雖然朱棣拜將,他畢竟才是三軍真正的統帥。是想說明情況還算有些擔心他呢?錦曦避開了這個問題,用前者說服自己。
等到茶涼,朱棣還沒出來,錦曦有些不耐煩,催促小太監再去請。
小太監見她面具覆面,夜晚燭火下有幾分邪氣,趕緊跑進內堂再報傳。
朱棣半睜著眼捨不得起身。呂將軍等急了?讓他候著,茶涼了就換一盞。
錦曦聽了朗聲道:王爺今日睏乏,呂西告辭,明日辰時校場見!她知道朱棣必是惱她今日太過,所以在內堂擺譜,心想也不急這一時,說完起身欲走。
請呂將軍進來!呂西必有要事相商,朱棣有點不好意思起來,趕緊吩咐小太監請錦曦進來。
啊!錦曦大踏步入內,正瞧著朱棣從木桶裡起身,赤裸著上身,麥色的肌膚上水珠閃爍,黑髮披散在肩上腰背緊繃露出的肌理有力健美。錦曦的臉瞬間變得通紅,他猛地低下頭道:打擾王爺了,呂西在外面候著!
朱棣正伸著手,來呢哥哥小太監伺候他更衣。聽到錦曦的聲音偏過頭,奇怪的看著她紅著臉走進去,那身形錦曦脫了甲冑,換了常服,朱棣腦中猛地跳出了錦曦身著男裝的樣子。顧不得袍帶還沒繫好三步並作兩步追了出去。
錦曦!
錦曦被這聲大喝嚇得呆住,瞠目結舌瞧著朱棣掛著鬆散的袍子飛奔了出來。還來不及反應,身體已重重地撞進了他的懷裡。臉貼上了他的胸膛。陣陣有力的心跳在震盪她的耳膜,嗅到他浴後清新的氣息,錦曦腦子一暈,竟忘了自己是戴了面具化名替身而來。
那具溫軟的身體抱入懷中,朱棣才知道對她的思念有多重,他加緊了雙臂的力量,生怕抱不住她。一顆心咚咚直跳,他激動的想,沒錯,是她!朱棣抬手掀掉了錦曦的銀面具,下面的人皮面具讓他一呆。
錦曦這才回過神來,一把推開他,佯裝大怒喝道:王爺請自重!
你的臉,不是,可是,你的身體是,本王抱過那麼多回,還會弄錯麼?錦曦!這高興你回來!
朱棣平靜中帶著激動的聲音讓錦曦詫異。她突然不知道說什麼好,一跺腳道:明日校場見!
你就不敢看著我的眼睛說謊麼?朱棣緩緩走近兩步,死死地盯著她。
錦曦無奈之極,抬頭間與朱棣呼吸可聞,她方要後退,又被朱棣嚴重濃烈的
情感震住。那爽下場的丹鳳眼透出喜悅與激動,眼神中帶著笑容,彷彿是最熾熱的光消融掉她心裡的冰。
她愣愣地站著,人朱棣的手撫撒謊那個臉,然後她看到那張稜角分明的嘴角微啟,輕吐出一句:原來是人皮面具!
臉上一涼,那張面具被揭了下來。朱棣拈在手裡瞧了瞧:還真怕被我認出來?
錦曦想起出走的原因,咬著唇一把搶過面具道:王爺別忘了,你親自拜帥,咱們立有撒八月的軍令狀!
朱棣突然就抱起她來,不待她掙扎便道:我們談談,定下賭約可好?
你,你放我下來!
腰間一緊,朱棣手上用勁腳步卻未挺,直直抱了她坐在榻上,把頭埋進了她的髮間:錦曦,你今天捉弄我不夠麼?我堂堂親王,居然當眾拜自己的王妃為帥,還遵軍令跑了四十多圈,我累的賊死呢。
他的聲音低低的在耳邊呢喃,他沒有大怒要她禁足,也不提往日之事,忐忑不安的心放下一半。聽朱棣說得可憐,想起當時的情景,笑出聲來。
朱棣手一收,像抱孩子似的抱的更緊:我沒內力,打不過你,怕你走了。別走
錦曦的委屈洶湧而出,粉面含嗔,拳頭順勢就捶上了朱棣的胸。眼淚撲撲地直往下掉,駭了朱棣一跳。忙不迭地抬手去擦。
他放錦曦走是知道她心中不快,自己又抹不開這個臉,如今錦曦換個身份回來,不管什麼原因,卻是回到他身邊來。朱棣的氣在擁她入懷時早已煙消雲散,思念在心口奔騰,只盼她再也不走,什麼軟化都順順溜溜洗說了出來。沒想到錦曦反而越哭越大聲。
零碎言語中朱棣只聽清楚了一句:你們都騙我!
心驀然就收緊了想起錦曦不甘不願地嫁他,出家當日就被人下毒,自己為一己私心化了她的內力,還出演威脅,她如何不惱。朱棣嘆了口氣抬起她的臉輕拭去滴落的淚,見怎麼擦也擦不幹似的,只好摟緊了她溫言道:我只是氣你不肯說出那人是誰,是李景隆麼?
錦曦一驚,朱棣居然知道了。
別哭,我知道了,那片蘭葉洩露了他的秘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回想他的一言一行,我怎麼會不知道呢?他早知道謝非蘭就是徐錦曦,早就在我生辰時去你府上提過親了,以我對他的瞭解,若非上心,他怎肯如此。朱棣輕言細語解釋道,如果再瞧不出來,他就真是傻子了。
我與景隆從小長大,對他始終覺得疑惑,他有武功,卻不露行藏。他爹李文忠是我朝猛將,父皇倚重,怎麼會勝出這般不中用的兒子?!可是我百般觀察,他滴水不漏。一個防範嚴密的人本身就說明了問題。他對你下毒,不外是想讓你恨我更深罷了。他見你毒解,功力卻失,自然就猜到我不肯讓你有武功,順水推舟就給了你解藥,知道必然我們會大吵我說對了麼?
錦曦像看怪物一樣看朱棣,他不僅說對,而且相商看著發生似的。他不敢相信朱棣心思竟也如此細密,一個李景隆她看不透,朱棣何嘗又能看透呢?她心裡有了疑問,越發不敢相信朱棣。
錦曦,相信我,我是你相公,白髮不相離的良人朱棣溫柔的印上她的唇,輕輕一觸便已收回,放開雙臂,含笑看著她。
那眼神堅定二誠摯,嘴角帶出的溫柔蠱惑了錦曦,她的手指無意識的在朱棣的胸膛劃來劃去,手突然被捉住,朱棣戲謔地微笑:今夜想洞房?
錦曦大窘,跳離他的懷抱,手足無措地絞著雙手。
朱棣往後一倒,斜靠著床柱,披散的黑髮,敞露的胸膛,那雙眼睛因為斜偏著頭看來似來飛進鬢角去,偏偏劍眉壓下,嘴角含笑,把一身貴氣與邪魅不羈顯露得淋漓盡致。
也罷,我們再賭三個月好麼?朱棣輕吐一句,眉梢一揚,成功的看到錦曦本已害羞側過的頭轉了回來,剪水雙瞳中泛出好奇。他真的還小,才十五歲呢,朱棣暗歎一聲,接著道,:三個月,給你,也給我一個機會。你試試能否治軍,不要說嫁了我就圈住了你。也給我一個機會,瞧瞧我是否配的上做你的夫君!
錦曦茫然,朱棣這般好說話麼?今晚這一切怎麼和以前不大一樣,他沒有發怒,內有揭穿她非要她循規蹈矩做他的王妃,也沒有威脅她甚至讓她獎呂西假扮到底。她還算皇上次混給他的王妃,若是被人識破,他的顏面何存?!他為什麼這樣待她,真的是因為,因為喜歡了她麼?
腦子裡亂成一臉時,朱棣溫暖乾燥的手又拉住了她,聲音裡透出疲倦:快子時了吧,名早還要應卯的,將軍!
錦曦撲哧笑出聲來,朱棣閉上眼一使勁,抱住了她,是那首拂落紗帳:我抱你睡可好?錦曦,我今天跑了四十六圈。
見她不再掙扎,朱棣放心地睡了過去。
輕輕的鼾聲傳來,錦曦悄悄睜開眼,朱棣沉睡的容顏迷人至極,她輕輕笑了,頭慢慢靠在他的胸口,遲疑了一下,落了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朱棣才微睜開眼,不敢移動分毫怕驚醒了她,感覺到胸口頂住的重量,嘴角一彎笑了,目光看向帳頂,李景隆做了什麼讓錦曦不肯吐露他的秘密呢?他有這般心計私下裡又在圖謀什麼呢?朱棣腦中開始想這些他沒有對錦曦言明的事情。
低頭看過去,微弱的燈光下,錦曦長睫像排鳳羽,齊整的在眼瞼處落下一圈暗影,呼吸平穩,蜷成一團縮在他懷裡。是什麼讓她這般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有所擔憂?朱棣幾乎可以肯定是李景隆用了什麼法子逼得錦曦如此。她不肯說,是因為不夠信任他麼?
有我在呢,錦曦!朱棣閉上眼,下巴枕在錦曦頭間,懷裡溫婉上網身子告訴他這一切不是夢,他真的用她入懷,這樣的感覺然讓他生出一種強烈的保護欲。暗想著如何遣人盯著李景隆更緊,如何讓錦曦全身心的信任於他,迷糊中想著,這才真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