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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舞蹈教室外的街燈下,兩條人影正低首交談著。

    “你這回錯得更離譜了!”

    “可是,上次你說是唐家的另一個……”記者A辯解著。

    “唉,你們全瞎了眼嗎?怎麼都沒看出來?”局花氣惱的跺著腳,說:“就是他啊!長得跟她一樣漂亮,這麼美麗醒目的一對……”他又再嘆了一聲。

    “難道是——”記者A睜大了眼,一臉的不可置信。

    局花略感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很好,你終於想到了。”人類畢竟是有智慧的動物,雖然錯了一次,只要稍微點一下,馬上就醒悟了。

    “原來她真正愛的,是唐夫人!”

    局花聽了,差點沒跌倒在地上。

    “難怪她不能說出來,難怪她如此兇狠的威脅我,因為——是同性之間的禁忌之愛,啊!好悲哀啊……”

    記者A沉醉在他所發現的事實裡,無法自拔。

    名叫局花的記者見狀,不禁嘆道:“唉,當初為了讓他們的感情自然發展,才遲遲不敢插手,如今搞成這樣,只好由我親自出馬了。”

    *********

    舞步若錯過了,就是錯過了,永遠不會再回來。

    偌大的教室裡,靜悄悄的無半點聲響,她垂頭從在地板上一動也不動。

    來學舞的學生們早已散去,法南斯到後面去換衣服,只餘她一人面對鏡牆呆坐著,腦中盤旋著這句話。

    她抬起頭,看到自己的影像,不禁詫異。

    鏡中映出了她憔悴的臉龐,因過度疲累而失去光采的雙眸,那是一張美豔但毫無生氣的容顏。

    “我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纖手探出,她輕撫過鏡中的容顏,喃喃低語著。

    一股難以形容的沮喪洶湧的襲上心頭。她,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啊——”她抱著頭,痛苦的低吼了一聲,彷彿被困的猛獸,焦慮的想找到出口。

    大學時代,某教授曾在課堂上開玩笑的說道:“解題就像挑線頭一樣,一團毛線球在眼前,大多數的人都會東拉一下,西扯一下,最後搞得很煩,索性放棄。但如果從頭到尾,你只專注的挑一根線,很快的就會走出迷宮。”

    但是現在,她應該要專注的是哪一條線呢?

    忽然,一陣風吹開了本合緊的大門,一片陌生的黃色花瓣乘著夜風,飛入了室內。

    只見它彷彿有生命似的,在低空做了幾個優美的轉折,然後緩緩的、緩緩的降落在她猶然未覺的肩上。

    接著,彷彿魔法似的,空氣奇異的震動了起來,輕吟起熱情的旋律,是首她再熟悉不過的曲調——那是她和唐雅人第一次共舞探戈的曲子。

    此時疲累不已的她,不覺閉上了眼,隨著旋律輕哼,神思在回憶中漫蕩著——

    花園內,神情不屑的俊美少年……

    舞蹈教室內,緊箍住她的慍怒少年……

    車座中,虛弱的抬起手的受傷少年……

    一幕幕的景象從她腦海浮現,觸動了她心底最深處的、最柔軟的情緒,不知不覺的,眼眶逐漸溼潤,淚水滑下了她的臉頰,不可遏。

    原來,這就是解決問題的線頭,就是她一直想要的。

    “你回來了!”她低響著站起身,忘情的伸出雙臂,緊緊的挽住了他,佈滿淚痕的臉龐貼在他的肩頭。

    不放開了!再也不放開了!她心底一個聲音如此說著。

    “莎娜姐,你還好嗎?”

    聽到那聲音,她鬆開手臂,退了兩步。

    相似的容貌,卻不是她記憶中那名黑眸閃著嘲諷的光芒,時而刻薄、時而溫柔的俊美少年。

    她難掩失望的神色,清了清喉嚨,說道:“水陽,你怎麼來了?”

    一張紙遞到她眼前。

    “這是二哥剛趕出來的,他要整理行李,沒法親自來。”

    莎娜低頭看著那一行行的黑字,都是她剛才所說的地方。

    “他說,今晚只來得及修改一小部分,其它的……”

    少年接下來說了些什麼,她全沒聽進,整顆心讓一股澎湃的情感所佔據,難受卻又甜蜜。

    她低垂著臉,一顆淚珠滴在那張紙上,暈開了噴墨的字跡,像她剛被回憶融化的心。

    “這個笨蛋男人……”她哽咽著。

    白襯衫、領帶、夏天的麻料西裝、冬天的呢料西裝……還有什麼是沒帶的呢?

    唐雅人看著躺在地上的旅行皮箱,心中默唸著。

    眼光落在書桌上的相框,相片中的秀豔少女正對他笑得開懷。

    他的心,能帶得走嗎?他苦澀的想著。

    “不準走。”門外傳來低沉的女聲。

    他詫異的轉身,一具嬌軀倏地投入他的懷中。

    “不準走。”她伸手緊箍著他的頸項,抬起臉,眼光灼灼的盯著他。“我不准你去。”

    感覺她的身軀微微顫抖著,他將她更圈入懷以體恤她努力隱藏的恐懼。

    “為什麼不準?”他伸手輕撫著她的頭髮,柔聲問道。

    “不準就是不準。”她的語氣威嚴,十足的總裁架式,口吻卻完全是撒賴的小女孩。

    聽到如此無賴的答案,黑眸深深的凝視著她,唐雅人不禁笑了。

    他喜歡她那纖長的手緊摟他,愛上她霸道佔有的眼神、而卻透露出害怕失去他的脆弱呼吸。

    “傷腦筋。”只聽見他語氣輕鬆的說道;‘辛副總,可以麻煩你去跟隔壁的唐經理疏通一下,請他別把我調到倫敦那麼冷的地方好嗎?”

    她仰起頭,頑皮的臉凝著他。“用什麼理由?”

    他薄唇一勾,悠閒的說道:“那是個危險的城市,因為,我最崇拜的音樂家蕭邦就是病死在那裡的。”

    她聽了,麗顏綻出了笑。

    見到她明豔的笑靨,他再也無法抑制心中的騷動,俯下了唇。

    她輕唔了一聲,紅唇迎向他。

    有別於上回她魯莽的吻,他的唇溫柔而體貼,充滿了柔情蜜意,卻又時而澎湃熱情,令人幾乎迷失了心神。

    莎娜沉醉在他如此的吻中,不覺發聲低吟,身子微微顫動著。

    他把她的身子樓得更緊,感覺她玲瓏的曲線,她雙乳輕抵在他的胸膛,此刻心中被撩起的,已不止是深濃的情意。

    唇戀戀不捨的離開她的香頸,他輕喘著說道:“你確定沒有走錯房間嗎?”

    “沒有。”她毫不猶豫的回答。

    抬起臉,她的雙唇因他適才的熱吻而紅期,那雙明亮的鳳眸凝視著他的俊顏,一本正經的說道:“你是唐老二,當年那個明擺著找我麻煩的臭屁學生會長……”

    聽到如此答案,他低眸一笑,毫不費力的將她抱起,走向大床。

    夜已深沉,疲憊的女子在愛人的懷抱裡得到了撫慰,房內,成了她與他纏綿的小世界。

    窗外一朵菊花隨著夜風而起,慢慢的飄向了天際。

    早晨,唐家老大的房裡闖進了一名不速之客。

    “什麼理由,我必須讓雅人離開唐氏?”他沉聲說道。

    “因為我比你需要他。”決斷的女聲,出自他面前的高挑女子。“他對你來說,只是得力助手;而對我,卻遠遠超過於此。”

    唐家老大眼光狀似不經意的掃過她——她身上穿的,是他俊美的弟弟平日穿的睡袍。

    他斂眸,神情平淡的道:

    “如果雅人願意到辛氏,你會讓他在哪裡發揮?”

    “投資部。”她毫不猶豫的說道。“以他靈活的頭腦,你們唐氏把他放在公關組當花瓶,簡直是浪費人才。”

    看了眼前的剛毅男子一眼,她忍不住又加了一句:

    “何況,你心底清楚,他其實並不喜歡交際應酬。”

    聽她如此說,他濃眉一揚,緩緩說道:“要我放人可以,不過,你手上研發的計畫,將來上市,唐氏要分六成利潤。”

    果然是個王,有夠狠!她心疼的抽了一口氣,卻是一口答應:

    “好,一言為定。”朝他伸出了手。

    “一言為定。”厚實的大掌,牢牢握住了她的,彷彿已預見到,眼前的女子即將成為他的勁敵,也即將成為他的家人。

    *********

    “哈…”

    清朗的笑聲洋溢在房內,唐雅人笑得前俯後仰。“大哥也真下得了手,一開口就要了你最心愛的MT。”

    她嘟著紅唇,不甘願的說道:“大概是因為以後沒人幫他下去跳華爾滋,他不甘心,才狠狠的揩了我一筆。”

    他微微一笑,伸手將她攬入懷中,雙手圈著她的嬌軀。“告訴你個秘密……”

    他俯在她耳邊,輕語了一句。

    她黑眸倏地睜大,叫嚷著:“不會吧!”

    他輕笑道:“所以說,其實你們兩人某些地方實在很相像”

    “可是……”她納悶的說道:“他不會跳,那當年是怎麼過關的?”

    他朝她眨了眨眼。“跟你一樣的法子嘍!’

    “難道他也去威脅金毛仔?”她始終叫不慣“法南斯老師”這麼正經。

    唐雅人黑眸一眨。“他直接去威脅校長。”

    這回,換她笑得掉出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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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個月後——

    “媽咪!莎娜居然叫我去辛氏上班,還說是給我和白痴實習的機會,怎麼辦啦!”

    “沒辦法呀!你未來的姐夫勒令她離職一個月,把身體養好,尤其是胃。”

    “當年我一眼就看出來了,”一個蒼老的聲音難掩得意的說道:“唯有這個年輕人能製得住咱們辛家這匹野馬,你看,我跟她說多少次了,她都不聽,他一句話就讓她放手了。”

    “阿公,你還說!她放手,我可慘了,要幫她開那一大堆的會。”

    “蕾蕾,你可是文學博士喔,胡說八道的功夫應該很厲害吧!”

    “媽咪!”

    “噓,安靜一點,婚禮要開始了——”

    隨著隆重的婚禮音樂響起,紅毯的一端,踏入了一對俊美璧人。

    莎娜挽著即將成為她丈夫的唐雅人,緩緩走入了禮堂。

    只見她眼光在賓客群梭巡著。“啊!你們家老大在那裡!”

    接著露出一臉陶醉的神情。“他西裝下的肌肉,嘖!真不賴……”

    聽到她在自己的婚禮上仍然如此放肆,辛家人皆有志一同的露出了微笑。

    “雅人哥……喔,不對,要叫姐夫了,”蕾兒身邊挽著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她半開玩笑的說道:“你真的不後悔嗎?”

    唐雅人微微一笑,沒有回答。

    因為,她在他房裡的那一晚,在彼此因歡愛而睏倦時,她滿足的偎在他的懷裡輕語著:“我愛你。”

    低頭輕啄了一下她的唇,他試探的問:“從什麼時候開始?”

    半睡半醒的,“大概是在……”她打了呵欠,更埋入他的胸懷之中。含糊不清的喃語:“和你跳第一支探戈的時候……”

    司儀在麥克風前說道:“我們請新郎和新娘跳第一支探戈。”

    兩人牽著手,迎向光明。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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