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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非常悲慘的,月星魂的希望落空了,他確實見下到隔日的陽光,因為——天空一片灰濛濛,雪花飄飄直落,見得著陽光才有鬼。

    才一起床,推開窗子瞧見雪花紛飛的景緻,他懶洋洋起床往外走——

    「早啊!」陽豔歌悠然自得的在花廳裡,享用丫鬟們送來的早膳。見他來了,競破天荒的送上盈盈笑臉,當下讓月星魂傻愣住。

    這女人肯定有詭計!收斂心神,他小心翼翼接近飯桌。

    「坐啊!這早膳挺豐盛的,你不吃嗎?」衝著他又是一笑,顯然經過昨夜的休身養息後:心情好的很哪!

    「吃啊,怎不吃!」其實她下兇巴巴時,笑起來挺美、挺可愛的。月星魂此時才發現她也有迷人的一面,尤其方才明眸流轉,風致嫣然的笑容,不知為何競讓他心中一跳,有種不知所措的奇怪感覺。

    見他落坐,陽豔歌非常好心的主動幫他盛了碗珍珠米粥,親切送至他眼前。

    瞄了瞄眼皮於底下熱呼呼的米粥,他還是有點戒慎,長手一指點向她早已享用過、-了一半米粥的玉碗。

    「我吃那一碗。」呵呵……這下就不用怕她下毒了。

    顯然沒料到他會這般要求,嬌美花顏沾染紅雲。

    「可、可是那是我用過的……」又下是極親之人,怎可共食一碗,傳出去多羞人。

    顯然,月星魂沒這種顧慮。

    「有啥關係?我都不怕吃你口水了,你怕什麼?」嗟!這女人怎麼這般計較?不過,她嬌羞的模樣還真讓人心動……

    耶?心動?他有心動嗎?被自己的思緒駭到,他慌得雙手按住自己胸口,果然心跳的比以往還快速劇烈,完全失去了平日的沉穩。

    糟了、糟了!他該不會真陷入命運的泥淖吧?不要啊……

    心驚自己詭異的心態,深怕被她瞧出異樣,月星魂粗魯地搶來她用過的米粥,呼嚕、呼嚕就灌下喉,分神之下,沒去注意到嚥下的清粥多了股異於穀類所有的清新花香。

    啊——他真的食下了她吃了一半的米粥!陽豔歌怔仲瞅著他,一股介於羞赧與尷尬的奇妙情緒在心底滋生……

    「咦?你想吃豆腐蒸蛋啊?」夾起最後一塊蒸蛋,正想塞進嘴裡,卻讓他瞄到她奇異目光,以為她想吃,很大方的送到她手中的碗裡頭。這回可小心了,半滴湯汁菜屑都沒飛濺,可見昨晚是得到教訓了。

    驀然回神,盯著碗中的豆腐蒸蛋,她安安靜靜低下螓首進食,那沉靜韻味少了平日的驕蠻,多了股婉約幽然。

    面對她難得的優雅氣質,月星魂反而不適應,少了她兇悍鬥嘴、動不動就打呀殺呀的喝罵,讓他渾身怪彆扭的。

    「陽大姑娘,別在我面前裝文靜嘛,少爺我又下是沒見識過你的本性!」欠揍的人又開始嘴賤。

    啪!玉筷應聲折斷。

    「月星魂,我殺了你!」米粥整鍋飛砸出去。

    「哈哈哈……」就說嘛!還是這樣自在好玩。

    竄逃出去的俊秀臉龐掛上輕鬆、怡然的頑皮笑容,還下時停下身形,回頭對一路叫囂、怒罵追趕而來的紅衣姑娘,擠出最可笑的鬼臉。

    **dreamark**

    「月星魂,你別逃……」

    遠遠的就聽見女子怒火勃發的嬌斥,花園涼亭裡月芽兒與南靖-全都嘆氣的直搖頭,唯獨南宸顥深感納悶。

    「牙兒,你說咱們昨夜是下是待客不周,不然陽姑娘一早怎火氣那麼大?」唉……昨兒晚芽兒拋下客人下管,急衝衝拉著他到佛堂去時,他就深覺下妥了。

    「怎麼會呢?」月芽兒乾笑:心底惶惶猜測昨晚安排陽豔歌住到「水月閣」去,本來還怕夜裡就會發生命案,如今聽這生氣蓬勃的叱喝,真是老天有保佑,顥哥哥平日燒香拜佛總算有些用處。

    瞟了眼孃親心虛的表情,南靖-再次為月星魂嘆氣,畢竟被設計的人總是可憐的。

    南宸顥修佛多年,性情溫和不與人爭並不代表他是個傻子,由親愛娘子那兒問不到線索,轉而對兒子下手。

    「-兒,你說這是怎一回……」

    「嘿,姊夫、姊、-小子,大家早啊!」驟然落身於涼亭內,月星魂不知自己打斷了南宸顥的疑問,還心情甚好的拈來石桌上好吃的茶點,笑眯眯地一一道早。

    「星魂,你也早。」有人道早,南宸顥直覺地有禮回應,注意力就這麼轉-了。「哎呀!茶點還多得是,你吃慢些,可別噎著了。」見他狼吞虎嚥塞滿嘴,不禁擔心叮囑。

    「呵呵……姊夫,你放心,我這叫嘴大吃四方,沒事的。」唉……一大清早,早膳塞沒幾口就被追殺,肚子餓啊!

    聞言,南靖-忍不住嗤笑,引來某個餓鬼的白眼。

    「呵呵……星魂啊,昨夜兒還好吧?」月芽兒笑成彎月的杏眼有著滿滿的好奇。

    她還真敢問!月星魂要笑下笑的。「一切安好,姊姊,你無須掛心。」一語打碎她未出口的無窮問話。

    嗟!何時變得這般小氣了?半點口風也不透露。月芽兒心底埋怨不已。

    「對了,怎麼都下見老王爺夫婦倆?」左瞧右瞧,月星魂赫然發現自他踏入王府以來,好像就不曾見過兩位寵孫寵得離譜的親家,不然照以往他曾來小住的經驗,這個時間是他們兩位老人家與-小子閒話家常的時間。

    聞言,南宸顥笑得柔和。「爹孃一同遊江南去了。」兩位老人家近來遊興大發,遍訪名山勝水。

    難怪!月星魂點點頭,正想再說些什麼,一朵紅雲乍然飄然落在他跟前。

    「月星魂,原來你躲到這兒來……」

    「慢著!」驚天地位鬼神的一聲大吼,驚住了所有人,也嚇住了陽豔歌到嘴的怒語。

    眼見所有人都被他震懾住,月星魂滿意點點頭,然後才好聲好氣陪笑。「陽大姑娘,長輩來了,一切恩怨暫且放下,千萬別讓長輩為咱兩個小輩的事煩心……」

    「啥麼長輩……」警覺自己可能被耍,才要出口罵人,卻見他頭朝她身後點了點。

    「喏!你師父、我師叔來了,他不是長輩是啥?」

    陽豔歌霍然轉身,果然就見陽雪天自小徑的一端緩緩走來。

    「怎麼大家這麼好興致,一早就來賞雪?」緩步踱入亭內落坐,陽雪天笑問。

    對這問話,眾人互視一眼,實在不知該怎回答,反倒是陽豔歌見靠山來了,急著告狀。

    「師父,才不是呢!是這個人他欺負徒兒,徒兒這才追到這兒來的。」

    唉……這兩個年輕人又鬥氣了。陽雪天不想介入小輩的鬥爭中,只好笑道:「年輕人的事,師父管不了。」

    聞言,月星魂得意朝她一瞥,氣得陽豔歌更是熾火暗燃,月芽兒深伯兩人又槓上,急忙轉開話題,她堆起笑臉問出昨兒個一直忘了問的疑惑。

    「師叔,您打聽到芽兒的下落尋到這兒來是為了何事?」爹孃隱居這麼久,他還能一路尋找線索,猜出她是爹孃的女兒,可見其用心程度,不可能沒有目的。

    月星魂神色一斂,亦感詭奇,不由得小心提防,體內真氣隨著他的緊繃快速竄流周身。

    呵……月師兄這個孩兒不簡單呢!瞧那猛然爆發的體內真氣與形之於外的氣勢,連他都備感威脅呢!

    陰柔美眸閃過異彩,陽雪天佯裝不知月星魂的防備,只是淡然笑道:「月師兄成親後便攜同若水錶妹隱居去了,多年不見思念得緊,這才到處打探他們的下落,沒想到真讓我尋到你們姊弟倆。」

    此番言詞合情合理,做月星魂、月芽兒兩人也找不出啥破綰,可就是覺得哪兒不對勁,偏偏他又讓人察覺不到惡意,真是令人迷惑。

    兩姊弟互視一眼,已有了此事暫且按下靜待其觀的默契。

    陽雪天續笑道:「沒想到數十年過了,師兄與表妹都有你們這麼大的孩子了。」

    「可不是,連孫子都這麼大了。」指了指身邊的南靖-,月芽兒笑問:「想必師叔也兒女成群了吧?」

    搖搖頭,陽雪天笑得黯然,不輕不重丟出一句轟得眾人頭昏眼花的話兒來。

    「自從月師兄拐跑我的未婚妻後,我就未曾娶親了。」

    耶?他話中意思是……月芽兒不敢再深問,只好乾笑連連。

    哈!真是件驚人秘辛。沒想到爹孃年輕也有段轟轟烈烈的愛情,兩人該不會是私奔吧?爹也真敢,強搶師弟之妻的事也幹得出來,佩服、佩服!月星魂簡直不敢置信,可又很想狂笑出聲。

    至於個性較拘於禮教、中規中炬的南宸顥與南靖-父子倆則當場傻在那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唯獨陽豔歌似乎對師父的話有所疑惑,幾次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多說什麼。

    深怕陽雪天再丟出啥更驚人的話兒來,月芽兒趕緊起身編派任務,打散眾人。

    「星魂,你陪豔歌到處走走,代姊姊盡地主之誼……」

    「耶?我……」才要抗議,未曾稍停的清脆嗓音硬是打斷他。

    「顥哥哥、靖-,你們前些天不是說要幫我繪張畫嗎?剛巧現下我有空,擇日不如撞日,走走走,咱們到書房去……」

    左手推著月星魂與陽豔歌,右手揣著自家夫婿與兒子,臨走前,月芽兒回頭笑得甚甜。「陽師叔,這兒雪景挺美,您自個兒賞雪品茗不也挺風雅,咱們晚輩不好打擾您,先行一步了。」話落,推著眾人匆匆定了。

    笑望眾人離去,陽雪天仰首獨立雪地,讓落花點點的飄雪撫上自己異常陰美的臉龐……

    **dreamark**

    雖是隆冬之際,細雪紛飛的京城依舊充滿活力,大街小巷裡穿梭著人潮,許多小販在下雪天仍是出來擺攤,尤其賣熱食熱湯的生意是特好,伯冷又愛閒話家常的百姓們常是人手一碗熱騰騰湯汁,在街角邊圍坐一桌就天南地北的聊了起來。

    人聲鼎沸,熱鬧嘈雜的街巷中,一對年輕俊秀、樣貌極為登對的男女一前一後晃了過來……

    「我說陽大姑娘……」

    「你閉嘴!本姑娘現在下想聽到你的聲音。」潑辣回身,玉指直比到他挺直的鼻端前。

    忙不迭地做出投降狀,月星魂不解她火氣為何這般大?難不成還在為早膳時的玩笑話發怒來著?唉……他只不過一時下習慣她溫柔沉靜的模樣,才想說說笑,輕鬆一下嘛!早知她這般介意就不逗她了。

    「我只下過想請教陽大姑娘接下來想到哪兒逛逛,奸讓在下代姊盡地主之誼啊!」暗歎口氣,深覺這種地陪實在不好乾,搞不好哪時真惹毛她了,卯起來又賞你一頓毒享受。

    「不用!」毫不思索拒絕,陽豔歌冷笑。「你只要消失在我面前就行了。」

    真要這麼絕?好吧!既然她堅持如此,他也落得輕鬆。白眼一翻,月星魂當真轉身就要走,可念頭一轉,想想又覺不對,馬上又回過身。

    不是要走了嗎?又轉回來做啥?以為他又要耍啥詭計,陽豔歌反射性的退了一步,眼底盈滿戒備。

    「走啊!怎不走?」

    「不行!」搖搖頭,為自己沒上當而慶幸不已。「陽大姑娘,你好歹毒的心思。你是不是打算將我激走後,再到我姊那兒碎嘴,編排我沒照她吩咐好好陪你,然後陷害我被老姊唸到想一死謝罪,好了事?」果然是個歹毒的姑娘啊!

    「你、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己是那樣的人就認定別人也是,真是沒品!陽豔歌再次確定自己對他的第一印象果真沒錯。

    「反正我不管,今日說啥也得跟在你身邊。」不想陷自己於任何可能發生的慘況裡,月星魂是打定主意了。

    「就說不想見到你,你還不走!」

    「說不走就不走!」

    由於兩人皆不肯退步,就這麼佇立在街道中大眼瞪小眼,良久後,直到有一方終於耐性不足而讓步……

    「你——不要靠近我五尺內!」氣呼呼警告,轉身走人。

    反正只要視線所及瞧得見她便行!無所謂聳聳肩,月星魂果真保持在她五尺後跟了上去。

    就見她在攤販問東瞄瞄西瞧瞧,未久,注意力便被前方街角處圍了一大群人給吸引走了。

    陽豔歌忍不住好奇,也竄入人群中,憑著她嬌小細瘦的身子,不多久就鑽到最前方,定睛一看,竟是個清秀貌美、姿態楚楚可憐的姑娘披麻帶孝跪坐在街旁,身後粗糙的木板上寫著大大的四個宇——賣身喪父。

    「可憐啊……」來湊熱鬧的婦道人家指指點點低語。

    「長得不錯,買來當妾還挺划算……」一名挺了個肥油油肚腹,棺材都踏進一半的男人難掩色心。

    「她足可當你女兒了,還想糟蹋人家姑娘……」冷笑譏諷出自乾瘦的中年人,

    「總比被勾欄院的嬤嬤買回去當個千人騎、萬人壓的青樓女來得強……」肥肚男立即為自己辯駁。

    各種不堪入耳的言語就這樣毫不掩飾在賣身姑娘的面前散開來,自然也入了混雜在人群中的陽豔歌之耳。

    好色的臭男人!鄙夷冷嗤,再也見不得一個好好的姑娘家被這樣糟蹋,當下用那清脆嬌嗓大聲道:「多少?我買了!」

    此言一出,圍觀的群眾全議論紛紛地朝她行注目禮,就連低著螓首一臉悲悽可憐的賣身姑娘也抬起了淚水盈眶的水眸,滿含感激瞅睇著她。

    「到底是多少銀兩倒是說啊!」不習慣被當成恩人看待的陽豔歌故意惡聲惡氣。這個我見猶憐的姑娘若能快些說出個數目出來,她會很感激的。

    「二、二十兩。」帶著哽咽哭音,很快說出安葬爹親所需的銀兩,莫憐兒心中難掩激動。本以為自己終要被喜好漁色的男人買回去,沒想到上天總還算眷顧她,安排了名看起來頗有俠女味道的姑娘來將她買下。

    想當初黃河水患,家園盡數毀於一旦,自小相依為命的爹親只好帶她前來京城尋親,哪料得千里迢迢奔波來到京城,親戚卻早不知搬到何處,無處投親之下,身上盤纏用盡,父女倆只好借住破廟棲身。可憐爹親老邁,長途勞累禁不起寒冬侵襲,競就這麼撒手人寰,留她孤女在這無依無靠的世間,為了安葬爹親,她只能泣淚賣身了。

    「二十兩我給!」自信地伸手入懷摸了老半天,卻驚愕發覺自己竟然找不到荷包。

    當她暗自叫糟時,二十兩銀子忽地自人尋中丟至莫憐兒跪坐的前方上地上,帶著淫穢笑聲驟然響起。「這個姑娘我買了。」

    誰?誰敢和她搶生意?陽豔歌氣沖沖朝人群中搜尋,卻見前日被她打斷一隻手骨的朱少麟色心不改,吊著斷臂的手又出來尋找獵物,這回遇著賣身葬父的美貌姑娘豈有放過的道理?

    「你耳聾了嗎?這姑娘是我先要的!」死性不改的執-子弟,沒聽見她姑奶奶先前的話嗎?

    「是你!」朱少麟這會兒才瞧見敲斷他手臂的女羅剎,臉色霎時青紅交替:心底既驚疑可又不想自滅威風,說起話來顯得結巴。「你……你有銀兩就……就拿出來啊……」

    「誰說我沒銀兩……」再次全身上下摸透,還是不見荷包蹤影,大概是起床後忘記塞進懷裡了。

    見她半天掏下出個子兒來,料準是忘了帶錢財,朱少麟這下嗓門可大了。「沒銀兩就閃邊去,這美姑娘我朱大少要定了。」

    莫憐兒聞言:心下不由得一涼。到頭來老天爺還是沒善待她啊……

    陽豔歌氣極,不忍見那可憐姑娘遭色淫男人糟蹋,可偏身上又忘記帶銀兩,急得不知該如何是好時,腦中忽閃過一道靈光,趕忙扭頭四處找人。

    只是她個兒小,混在高頭大馬的人群中,視線超不出一尺遠,惱得她嬌聲人吼:「月星魂,你在哪裡?還不快滾出來!」

    「喏——小的這不就來了!」月星魂體型頎長,就算涼涼晾在人群外也將裡頭的情形瞧得一清二楚,一聽陽大姑娘點名,立即笑眯眯地撥開人潮,佯裝卑微來到她跟前。

    「銀兩拿來!』小手一攤,像是討債似的。

    「嗯——小的記得好像沒欠陽大姑娘、你錢吧?」故意裝傻,笑得恁賊。

    「羅唆!」不相信他不知道情況,陽豔歌小掌直逼他眼皮子底下。「既要盡地主之誼,客人想要什麼,主人就該出錢付帳。廢話少說,銀兩還不快拿來!」

    喝!這下倒忘記說不想再見他這話了!月星魂雖嘟嘟囔囔碎念,卻也不得不對她刮目相看。原來這女人心腸挺軟,不似表面那般驕蠻任性。

    「請笑納!」有點心痛地貢獻出金葉子。

    沒半分感激之色,一把奪來金葉子就塞到莫憐兒手裡,順手再將二十兩銀子撿起砸回朱少麟身上。

    「這點錢拿回去買藥吧!誰知你性喜漁色,有沒有染了一身病呢?」

    此言一出,讓圍觀群眾鬨然大笑,月星魂聽了卻是一臉的啼笑皆非。

    這女人還真敢講,未出閣的姑娘說這種話都不會害臊的嗎?現在他開始有點擔心就算日後下被她毒死,也有可能會被她口無遮攔的話給笑死。

    面對眾人訕笑,朱少麟此刻臉色又青又白,明知討不了好偏又忍不下這口氣,最終還是識時務者為俊傑。

    「小心別落到本爺手上,否則有你好瞧的!」惱恨丟下一句威脅,推開圍觀眾人便氣呼呼定了。

    得意扮個鬼臉,陽豔歌正想回頂幾句——

    「小姐,謝謝你!謝謝你!憐兒肯定作牛作馬報答你……」莫憐兒哭紅了眼,不斷對她磕頭致謝。

    「哇!我又不缺牛馬!」陽豔歌滿臉尷尬,忙下迭地跳了開,唯恐被磕頭折壽。「你、你快起來呀!拿著這些錢回去好好安葬你爹親,你走吧!往後可別再隨隨便便賣身了。」

    啊……小姐的意思是要放她自由嗎?可是……可是……

    「小姐,您是要趕憐兒走嗎?」執意不肯起身,兩串清淚像斷了線的珍珠直直落下。「憐兒已經無家可回,世間之大無處容身……」

    啊?這算自作自受攬個麻煩上身嗎?本只想幫她不被惡少糟蹋,哪知還得為她安排出路啊?陽豔歌綠了一張俏顏,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時,卻讓她不小心瞥到躲在一旁偷笑欣賞她糗態的人,當下決定將麻煩送出去。

    「呵呵……我說憐兒姑娘,其實這出錢買你身的恩人不是我,而是那位現在笑得很噁心的男人……瞧!看見沒?」很好心出手幫她扭轉視線,尋找到目標。「來!你就為他作牛作馬吧!他很需要的。」

    瞬間,月星魂冷汗直流。他不想接手這個包袱啊……這姓陽的自己尋來的麻煩幹麼要丟給他扛?聰明人才不幹這種蠢事!絕對不幹!

    「不不不!你的恩人絕不是我!」忙著搖手澄清。

    「怎會不是?」陽豔歌一臉陷害成功的得意。「憐兒姑娘,方才你應該也瞧見了,是他出的金葉子,你的恩人確實是他沒錯!」

    「陽豔歌!」月星魂咬牙切齒。「別想將人丟給我!」

    眼見兩人嫌自己累贅,互相推諉,莫憐兒心中既自卑又難過,不想給兩位恩人造成困擾,她再次盈盈拜倒,淚流滿面。

    「憐兒不會為兩位添麻煩的。安葬爹親後,憐兒孤身一人,總有我能棲身之處,兩位恩人不必再為憐兒的去留而煩心。只是恩人們對憐兒的大恩大德,憐兒永感於心,一輩子不敢或忘。」

    糟!他們推來推去伯麻煩的態度傷了人家姑娘了!月星魂、陽豔歌兩人自覺有點兒過分:心虛的互看一眼,然後又各自尷尬的轉移視線,

    「憐兒姑娘,我們不是那種意思,你、你可別誤會啊……」趕忙將人扶起,陽豔歌搔了搔頭,直接將問題丟了出去。「喂!姓月的,你說該怎麼辦?」

    有沒又搞錯?又丟到他身上來?月星魂苦笑,可這會兒就算心底有再多怨言也不敢說出口了。凝神細思想了想,閃電般的靈感-地轟進腦袋瓜裡,讓他禁不住笑了起來……

    「喂!你笑啥啊?」真是!像個傻瓜似的。

    不理陽豔歌的白眼,他賊笑兮兮。「憐兒姑娘,你放寬心去安葬你爹,待一切後事都辦妥了,你到定遠王府去找個叫南靖-的投靠,將他當主子好生伺候就算報答我倆了。」-小子啊!可別說小舅不疼你,當初你出生時,小舅還來不及出世,沒法子送你彌月之禮,現在小舅就補送一份,你可別太感動啊!

    陽豔歌眼珠兒一轉便猜出他打的是啥鬼主意,不由得嬌笑出聲,為南靖-感到可憐。有這種舅舅真是倒了八輩子的楣。

    莫憐兒不解他們為何臨時又改變了心意,可恩人既然交付給她的責任,她一定會用心去做,才對得起他們的恩德。

    點點頭,她再次一拜,這才起身輕語。「憐兒一定會終生服侍南公子,好報答兩位的恩情。」話落,噙著盈眶淚水與堅強笑容轉身離去,

    目送莫憐兒消失了的身影,耳邊陽豔歌銀鈴般的清脆笑聲依然未歇,月星魂好奇地轉頭凝睇,卻差點為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展露出毫無芥蒂、開懷暢笑的嬌態而迷失、心魂……

    怦怦怦……糟!心跳怎會如此不整?

    怦怦怦……完了!還越跳越快!

    怦怦怦……慘!像擂鼓似的,該下會被人給聽去了吧?

    莫不是教她給神下知鬼不覺的下毒了吧,不然自己心脈怎會如此詭奇怪異?可若真中了毒,他斷不可能不知啊!揣測不安撫著心口,月星魂心慌自己的異常,逕自陷入迷亂的思緒中。

    這姓月的是怎回事?一個大男人學西子捧心多噁心啊!起了陣雞皮疙瘩,陽豔歌好心的出手拍拍他俊秀臉頰,奇怪問道:「發啥愣啊?」

    「你、你幹啥?」只覺從她纖白指尖傳來陣陣酥麻,月星魂警覺回神連退好幾步,難得的競結巴、臉紅起來。

    為了掩飾自己的窘狀,口吻顯得尖銳而粗惡。「非禮勿動,沒聽過啊?」

    這男人是怎樣?翻臉像翻書的迅速,真教人生氣。還有、還有,他那話是啥意思?說得好像她強吃他豆腐似的,未免也太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吧!

    好心喚他反被兇,陽豔歌愉快的心情與對他才剛萌生的一點好印象霎時消失無蹤,當下臉色微變。

    「放心!你這種爛人沒人想動你。還有,叫你只不過為其他路人著想,好讓你趁早閃到一旁去別礙著人了。」情緒惡劣,說出來的話自然好聽不到哪兒去。

    才覺自己方才口氣壞了點,正想放軟聲調,這下見她言語帶刺,波濤的心潮反而平靜下來,甚至覺得好笑且嘴賤的笑哼。

    「姑娘家說話怎這般苛刻?瞧人家憐兒姑娘是何等的溫柔,簡直教人想化為她的繞指柔,這才是女人的本事啊!陽大姑娘,你是不是該學學了?」言下之意就是陽大姑娘,你沒半點女人柔情,實在是很失敗。

    陽豔歌並非痴蠢,聽他讚美別人,貶抑自己,心底除了慣有的惱怒,莫名的競還有一股無法言喻的酸澀。這種難以言喻的心境讓她不解,一時之間竟訥訥無法出言反擊。

    咦?這女人是怎麼了?依她個性早該動手開打了啊!半天等不到反應,月星魂不由得好奇睨視她,出言更是毒辣。

    「喂!別讓人說中事實就悶不吭聲,裝痴呆混過好嗎?」

    這男人真是欠人教訓!不出聲就當她死了嗎?出言越來越刻薄!本來是想和平相處、放他一馬,不過既然他皮癢欠揍,那就別怨她出手狠辣。

    怒瞪一眼,陽豔歌竟然反常的悶聲不語,突兀地甩頭轉身走人,而那頭烏溜雲鬢像是算準似的就那般恰巧輕拂過他帶著黠笑的臉龐。

    在那瞬間,月星魂只覺一陣奇異清香縈繞於鼻間,才覺得好聞得緊,不由得深深吸了幾口大氣……-

    地,他心脈一動,霎時臉色大變,指著悠然離去的嬌美身影驚疑責問:「你、你又使毒?」

    怪了?他都已小心防範,怎還會著了道?她到底是何時下的手?難不成是方才她髮梢拂瞼時?可是那香味兒聞起來應是能安神清心,名叫「凌月仙子」的花兒,斷不可能有毒啊!

    彷彿能猜出他心底疑惑,陽豔歌旋身得意朝他一笑。「想不通是不是?」開始覺得四肢百骸從骨子裡麻癢起來,月星魂東抓抓、西爬爬,神色鐵青認栽點頭。「『凌月仙子』並無毒啊!」

    嗤笑一聲,陽豔歌狡猾說道:「『凌月仙子』是無毒沒錯,可若加上早上我混在米粥讓你吃下的『笑君子』磨成的花粉,這可就難說啦!」

    嘿嘿……「凌月仙子」與「笑君子」這兩種罕見奇花單獨使用都沒問題,還能安神清心、固本強身,但若兩種奇花混在一起就會產生毒性變化,到時不小心中毒的人就認命的癢上三天三夜、抓得皮開肉綻吧!

    什麼!原來打一清早就被算計了!難怪早上喝粥時她笑得那般燦爛:難怪早上他身體沒中毒異樣,原來用的是分開襲擊法,這陽大姑娘好歹毒的心思……

    「果然最毒女人心!」月星魂臉色慘澹,氣得跳腳。

    「你準備癢上三天三夜吧!」最好抓得破相,流血流膿。陽豔歌壞心暗想,不理會他連串叫罵,囂張得意地哼著歌兒逕自走了。

    這陽大姑娘用的果然都是最狠毒的毒物,連他這種幾乎要百毒不侵的體質也得受累好一段時間,雖然不至於三天三夜,但兩個時辰絕對跑不了。

    癢得受不了,月星魂像只猴兒般全身上下抓個不停。一想到這種打骨子竄出卻又百騷不著的麻癢還得持續兩個時辰,他苦得一張俊臉都可以滴出汁來了。

    「此仇下報非君子,陽豔歌,你給本少爺記下了……」糟!好像越抓越癢……不知老爹塞給他的一大堆丹藥中有沒有止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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