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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很奇怪的氣氛。

    在咖啡廳最角落處,有一對男女攫住所有人的目光。

    雖然他們表面上看起來很正常,但是他們之間卻有一股濃厚的火藥味,只要一個不小心,很有可能將這家咖啡廳炸得粉碎。

    近他們三公尺的範圍內是“淨空”狀態,沒有人敢坐在他們附近,雖然對他們談論的話題很好奇,但是為防遭到池魚之殃,只好坐在遠處拉長耳朵努力聽。

    “考慮好了沒有?”祈孟折問。

    席若紅啜了口咖啡,沒回應也沒表情。

    “不願意嗎?”他又問,但內心已點燃怒火。

    這次席若紅有反應了,不過她只是聳聳肩。

    “到底是怎樣?”他發火了。

    “我沒說不願意。”她愜意地又啜了口咖啡。

    “席若紅!”他咬牙切齒地低吼:“有什麼話就快說,不要在那裡跟我打啞謎!”

    她放下杯子,神情慵懶地看他一眼。“我不是已經告訴你了嗎?我沒說我不願意。”

    這個豬頭!她都已經說得那麼清楚,他怎麼還聽不懂?

    四周的空氣霎時凝結。

    “好,就衝著你這句話,明天早上九點到公司。”

    席若紅怔了下。“不是下星期才開始上班嗎?”

    “是下星期才上班,不過目前公司人手不夠,內部還沒整理好。”他對她挑挑眉,似是不懷好意。

    “你要我當打雜的?”她的聲音陡然拔尖。

    “員工幫老闆做事可是天經地義,你沒有選擇的餘地。”

    “我不幹了!”她火了。

    剛緩和不少的氣氛突地又緊張了。

    “你不幹也沒關係,別忘記我上次說過的話,你的一句話可是攸關那些員工的去留。”他不疾不徐地說著,平淡的語氣卻飽含威脅。

    “你……”她快氣瘋了。“為什麼一定要我?”她咬牙切齒地問,氣紅眼。

    “沒為什麼,這是你欠我的。”

    她明顯一怔,不解她何時欠他了?

    “上次你坐我的車。”他突然裝作很無辜,甚至還有點可憐。“誤會我的愛車是計程車,還對我大呼小叫。”他很受傷地看著她,一臉要她負責似的。

    席若紅頓時無語。

    她承認上次真的是她的錯,不過她可以確定自己沒有對他大呼小叫,真的沒有。

    但是他的表情似在告訴她,她真的有那麼做。

    她端起咖啡喝了一大口,很努力地回想著那天的情景。

    她真的有那麼做嗎?

    她記得那天他明明跟她說,只要告訴他她的名字就當作是她付了車錢,只是她的口氣真的有那麼點不好啦!

    不過當時是情勢所逼,所以她的聲音是大了點沒錯,但她真的只有那麼一點大聲,還沒到對他大呼小叫的地步啦!

    “我是一個很容易受傷的男人。”他冷不防地冒出一句話。

    “噗!”她在他說出這一句話後,筆直地將本要嚥下口的咖啡噴了出去,還直接噴向他。

    “你又欠我一次了。”他更受傷了,但卻有那麼一點得意。

    他自口袋中拿出手帕,擦著殘留在衣服上的咖啡。

    天啊!她到底是造了什麼孽,為什麼會遇到他這樣的男人?

    她不經意地瞥向四周,赫見大家皆不約而同看著她。

    他們似在看一個負心漢,而她就是那個“負心漢”。

    天啊!殺了她吧!

    她再將目光移回祈孟折臉上,他的表情更教她退避三舍。

    他擺出一副欲語還休的模樣,只差沒咬著手帕、淚眼婆娑地要她負責。

    真是夠了!

    看不出來他竟然是個這麼“娘”的人。

    “你可不可以不要……”他明明是一個男人,卻做出只有女人才做得來的動作,而且還模仿得維妙維肖,她真是被他打敗。

    “你真的忍心拒絕我?”他好像真的很受傷。

    “不是這個問題,而是、而是……你能不能像男人一點?”他的外表和說話的態度真的很不搭軋,讓她有一種想吐又想逃的感覺。

    “我是個男人,如果你想要證據,我現在可以拿給你看。”他的手自然地摸向褲子。

    不過,他只是要拿放在皮夾裡的身份證給她看。

    席若紅的臉立即漲得俏紅。“不、不用了。”

    他該不會想把褲子脫了吧?

    “那你的意思是說,你答應了?”祈孟折突地將雙手緊緊合十,擺放到臉頰旁,十足“娘樣”。

    夠了,真的夠了!

    一個深呼吸,她立即拿起皮包將它掛在肩膀上,忙不迭地站起身,“明天早上九點見。”

    連說聲再見也沒有,她三步並作兩步跑出咖啡廳。

    她一走,一旁看戲的人自然將目光移向祈孟折。

    只見他剛才露出的無辜表情不見了、受傷害的感覺沒了、娘娘腔的姿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瀟灑且充滿自信的模樣。

    計劃成功一半了!第一次遇到她時,他就覺得這女人挺“鮮”的,甚至還覺得往後若遇不到她會很無趣。

    當初他之所以為會對她說那些話,只是跟她開個小玩笑罷了,並沒有真的要強迫她,不過昨晚在KTV的長廊上聽她說了那些話後,他就改變主意。

    她八成料想不到,她昨晚喝得酩酊大醉後是誰讓她安全地回到家,她更想不到她說的那些話,他已經一字不漏地聽進耳朵裡。

    他倒要看看她要用什麼方法整死他、玩死他、蹂躪他、糟蹋他、摧毀他。

    沒有憤怒、沒有不悅,他甚至還有點期待。

    TTT

    不知在心裡咒罵幾百句髒話,席若紅看著眼前收拾不完的舊文件,滿腔的怒火足以燒掉整棟大樓,再轉頭看看身後一箱箱已經打包好卻等著她丟的垃圾,她更是火大。

    為什麼這些工作都要她做?她在心裡抱怨著,不滿地抬腳朝它一踢。

    當下那些垃圾如山崩般滾落、好不容易打包好的舊文件如天女散花般掉落一地。

    “Shit”她憤恨地咒罵,轉身重新收拾滿地的垃圾。

    她根本是自找麻煩。

    祈孟折的目光自電腦上移開,偏頭望了她一眼。“歐巴桑,你的動作能不能快一點?收了一早上怎麼都沒看到打包好的東西。”

    歐巴桑!?被他這麼一喊,席若紅的火氣更大了。“什麼歐巴桑?本小姐的年紀還沒大到可以用如此‘高貴’的稱呼。還有,你沒看我忙得跟什麼似的,你卻一動也不動地坐在那裡,只會冷眼旁觀的冷血動物!”

    “歐巴桑小姐。”他多加兩個字總行了吧?“我是請你來幫忙收東西,不是請你來跟我鬥嘴,能不能請你動作快一點?”歐巴桑小姐!?她火大地低頭看了自己一眼。

    牛仔褲、一件輕便的T恤、一雙白色布鞋,她穿得是有點隨便,但跟歐巴桑也絕對扯不上邊。

    “不准你再叫我歐巴桑,否則、否則我、我不收了!”

    她不敢再把那句“我不幹了”掛在嘴邊,改口吼著。

    當著他的面,她把手上的文件朝天花板一丟,轉身就走。

    “你要去哪裡?”他問。

    “喝茶總行了吧?”她快被悶死了,不能帥氣地轉身就走,更不能酷酷地對他大吼“老孃不幹了”,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像現在這樣耍耍小脾氣,她好悶呀!

    “喝慢點,別噎著了。”他好心提醒。

    “多謝關心。”她說得咬牙切齒。

    TTT

    將水龍頭的水開到最大、在不弄破洗淨的茶杯的情配下,席若紅非常給它用力地一個、一個放回杯架。

    火很大,她的怒火真的很大。

    席若紅不禁自問,她是招誰惹誰了?為什麼平白無故惹到這麼麻煩的男人?

    不!她應該說全臺灣的計程車這麼多,為什麼她偏偏選中它?全天下的男人這麼多,為什麼她偏偏惹到祈孟折?

    天啊!她是造了什麼孽呀!

    一個深呼吸,她發出高分貝的尖叫聲。

    她需要好好發洩一下。

    自茶水間傳出的尖叫聲祈孟折聽在耳裡並不覺得驚訝,他早料到席若紅會這麼做。

    隨後傳來茶杯落地的破碎聲,還有一道尖叫聲,然後他聽到席若紅在罵他。

    看來她真的氣炸了。

    緊接著又是一堆東西掉落在地上所發出的偌大聲響,乒乒乓乓的好不熱鬧,然後他又聽到她罵他的聲音,但她這次是連名帶姓罵他。

    看來她不只氣炸了,還恨死他。

    不過祈孟折不痛也不癢,還得意得很咧!

    TTT

    席若紅邊做著昨天未完成的工作,邊問候人家的爸媽,再從人家的爸媽問候到人家的祖宗十八代。

    一旁的祈孟折聽得耳朵都快長繭了。

    雖然她說的話不是很好聽,內容也非常粗俗且不雅,但是他認為習慣就好。

    “喂!忙了這麼久為什麼都沒看到其他人呢?”她環顧整個樓層,除了她之外就只有祈孟折,都沒其他人。

    “他們下星期才會來。”他盯著電腦熒幕。

    “我不是說員工,我是指幫忙打掃這裡的人。”她邊說,手仍沒停下來。

    “只有你。”

    忙著收舊文件的動作突然停止,她緩緩地轉頭看向他,有點錯愕地問:“你再說一次。”

    “只有你。”

    “什麼!”火氣急速上升,她被耍了!“你跟我說人手不夠要我到公司幫忙,現在你卻告訴我只有我一個人,你當我是白痴還是三歲小孩?”她氣得將手上的舊文件丟至地板上,狠狠地踢了下身旁的紙箱。

    她怎麼突然這麼生氣?

    祈孟折盯著電腦熒幕的目光移至她的臉龐上,“你又怎樣了?”

    這女人怎麼翻臉比翻書還快。

    “我怎麼了?你還敢問我怎麼了?”她的聲音陡然拔尖,氣焰高張。“這些舊文件多得比一座山還高,你竟然要我一個人收;更可惡的是,你竟然又欺騙我!”

    又?他何時騙過她了?“我又騙你什麼?”他感到莫名其妙。

    他看著好不容易才整理、打包好的東西,現在又散亂成一團掉落在地上,突然發現她似乎很習慣每次一生氣就摔東西、踢東西來洩恨。

    見他一臉莫名其妙,她的火燒得更旺了。“你騙我說公司人手不夠,所以要我來幫忙,可是你現在卻告訴我只有我一個人,這不是欺騙是什麼?”

    “是人手不夠,只有我一個人也不知道要收到何時,所以我才請你來幫我。”

    原來是為了這點綠豆般的小事。

    “那為什麼只有我一個人收?難道你不會請一些人來幫忙嗎?你這個當老闆的未免太小氣了吧!”她火大地問。

    “我有呀!可是沒人來應徵,因為工作的時間就只有一星期。”雖然說現在景氣不好,不過大家對工作還是挺挑的。

    一些小餐廳想找個工讀生都不容易了,更何況這工作只需一星期的時間。

    “你沒聽過有錢能使鬼推磨嗎?你不會把薪水調高喔!”他可是個大老闆耶!怎麼這一點小錢也捨不得花?

    “花錢也是要經過考量的,我不做不必要的開銷。”

    “你、你這個小氣鬼。”他說這話的意思無非是存心要她做死。“既然請不到人,為什麼只有我一個人忙?你不來幫忙嗎?”

    昨天他只顧著打電腦,今天也是一樣。

    “我還有其他的事要忙。”他又將目光移回電腦前。

    “你、你……啊——”她氣得尖叫,索性轉身就走。

    祈孟折抬頭瞥她一眼。“茶水間的茶杯都被你摔破了,所以我昨天又買些新的,省點摔呀!”他不忘拋下一句話。

    席若紅不免又是一愣。

    她轉頭睨他一眼,踩著重重的步伐走了出去。

    跟昨天一樣,尖叫聲及咒罵聲自茶水間傳來,隨後是杯子的破裂聲,緊接著又是一堆東西被砸所發出的偌大聲響,聲音比昨天還大,乒乒乓乓的熱鬧極了。

    祈孟折望了眼茶水間的門,在電腦上打了幾個宇這女人有暴力傾向、茶水間得重新裝修,另外,一些用具也得重新購買,得買一些堅固、耐摔的才行。

    隔天,同樣的戲碼在同樣的地點發生,席若紅又發飆了,也是為了同一件事情發火。

    但是祈孟折的態度沒啥改變,一樣是不痛不癢。

    他還去買了幾組新的茶杯供她摔、供她洩恨用咧!

    TTT

    席若紅決定罷工。

    那個天殺的祈孟折竟然把她當成女傭,對她使喚來、使喚去,但這也就算了,當她把那一箱箱少說也有十幾公斤重的垃圾一一搬進電梯裡時,他竟動也不動地坐在椅子上看著,連個忙都不幫,好似那本來就是她的工作,教她氣得是牙癢癢的。

    既然他那麼冷血,她又何必拿熱臉貼他的冷屁股?

    與其當個女傭,她倒不如在家睡飽一點、養顏美容。

    鬧鐘在八點整響起,而她是吃了秤舵鐵了心,關掉鬧鐘後繼續倒頭大睡。

    為怕又有像上次祈孟折衝進她房間,打擾她睡眠的類似事情再發生,前一晚她還特地到五金行買了一把鎖匙,將房門口層層封鎖,連只蒼蠅要進來都很難。

    九點半,房門外傳來席母的叫喚聲,席若紅眼睛半開地瞄了房門一眼,轉過身拉起棉被蓋住頭,繼續睡。

    過了一會兒不再有敲門聲,緊接著傳來的是門把被扭動的聲音,可是房門早被她上鎖,另外她還多加一把鎖,連只蒼蠅都飛不進來,更何況是一個人,除非他們把門拆了。

    她沒有後顧之憂地找周公下棋聊天去,至於外頭的風風雨雨可跟她沒關係。

    不過繼敲門聲之後,席母突然像是樂不可支地喚著她,語氣也變得好溫柔:“若紅呀!你的男朋友來找你-!

    趕快起來了。”

    男朋友?這三個字彷彿是道電流,教她本閉得跟蚌殼一樣緊的眼睛頓時睜大。

    她不記得自己有交男朋友呀?終於,她遠離溫暖的被窩,坐起身瞪著房門,彷彿與它之間有著深仇大恨。

    房門外立即傳來這樣的對話——

    “你不是若紅的上司嗎?你們是什麼時候交往的?”

    席母興奮地問。

    “嚴格算起來,應該是最近這一兩天。”

    “這一兩天?難怪我們家若紅沒跟我們說。對了,你們是在哪裡認識的?”席母又問。

    “在我的車上。”

    “在你的車上?莫非你們……”席母想起最近的發燒話題——車震。

    “席媽媽,你別誤會,我……”

    “直接叫我媽就行了,別這麼見外。”席母似乎熱情過了頭。

    “嗯……這……”會不會太快了點?而且他只是隨口說說。

    “那你什麼時候要娶我們家若紅呀?”席母又問。

    “這個……”他們連交往都還沒開始怎麼結婚呀?

    “有一天會的。”他敷衍地說著。

    “什麼叫‘有一天會的’?起碼定個日期好讓我們提前準備吧!”

    “嗯……”祈孟折傻住了。

    “不如就今年年底吧!怎樣?”

    “好吧!”他只好答應了。

    席若紅聽得是頭皮直髮麻,巴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什麼叫“好吧”?聽起來他好像很委屈、多不願意,難道他不會拒絕嗎?看來,她不踏出這房間真的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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