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點,龐仕斌從回籠覺中再次轉醒,由於經過熱敷後,以往每天睡醒時幾乎都會發作的疼痛輕緩到幾乎可以忽略,所以他這回精氣神太好,將自己梳洗乾淨並打理好儀容後,好心情的走出房間,然後就看見餐桌上已經擺好了清粥小菜,就等著他去享用。
滿意的在餐桌前坐定,他替自己盛了碗粥,正打算動筷時,突然又覺得好像有哪邊怪怪的……
對了!那個女人呢?怎麼不見人?
正當龐仕斌舉目找不到人,滿心疑惑時,忽聽「喀嚓」一聲輕響,他轉身探頭一看,就見何秋然從客房出來,身上大衣、圍巾穿戴得好好的,標準要外出的打扮。
「妳要上哪去?」話一出口,龐仕斌才發現自己竟然關心起她的動向了。
「你起來了?」順聲望去,何秋然發現他坐在餐桌前已經準備要吃早飯了,當下笑道:「不知早餐你喜歡中式還是西式,所以就先煮了粥;若吃不慣的話,今天先勉強一下,明天我再準備西式早餐給你。」
恍若未聞她的解釋,龐仕斌皺著眉重複追問:「妳要上哪去?」
「買菜!」將大衣調整好,她來到玄關處穿鞋,準備出門。
哎呀!陳姨有提過,說這附近有個傳統市場,她想去逛逛。
「妳不吃早餐嗎?」推著助行器,龐仕斌追到玄關質問。
「不了,你先吃吧!」揮了揮手,她笑咪咪的出門去了。
有這麼急嗎?吃完再去買不行嗎?
被獨自留下的龐仕斌瞪著已闔上的大門,不知為何,心中突然感覺很悶,原本的好心情瞬間下降,滿心不快的回到餐桌前……
媽的!吃飯皇帝大,是沒聽過嗎?他雖然脾氣壞,但還沒苛刻到不讓人填飽肚子就上工啊!
菜市場又不會跑掉,那個女人是在急什麼啦?
豪宅內,某壞脾氣的男人生著莫名其妙的悶氣;豪宅外,何秋然騎著陳嫂的小綿羊往傳統菜市場而去,雖然對於臺北,她可說是人生地不熟,但是地圖在手,希望無窮,再怎樣也不會迷路啦!
只見她騎著小綿羊兜兜轉轉,原本距離只有十分鐘路途的菜市場,在她騎騎停停,邊看地圖邊找路之下,足足花了二十分鐘才抵達。
等她逛完整座市場,買好所有的食材,再次騎車回去已經快中午十一點半了。
抱著大包小包,當她開門進來時,原本屋內的細碎嘈雜的嗡嗡聲驀地驟然停止,她看著玄關處排成一長排的各式名牌皮鞋,然後抬頭往客廳方向瞄去,就見客廳五、六個西裝筆挺,一看就知是公司主管級的男人也同樣往她這個方向目光炯炯的瞪了過來,尤其以某壞脾氣的男人的目光最兇狠。
呃……在開會嗎?
覺得自己回來的不是時候,好像打擾到一場嚴肅會議,何秋然不好意思的朝眾人笑了笑,做出「請繼續」的手勢後,便抱著大包小包鑽進廚房去。
而客廳處,一干主管級的商場菁英默契十足的互覷一眼,雖不知對方身分,但是大夥兒都大概猜得出來她就是昨天在開視訊會議時,那個只現聲、不見人的「火龍果汁女孩」。
「總裁,昨天的火龍果汁好喝吧?」調侃探問,財務部經理不怕死,搶下敢死先鋒隊的第一個名額。
聞言,龐仕斌怒瞪這個父親時代留下的老臣,還來不及怒吼回去,第二個敢死先鋒隊名額馬上有人舉手報名了——
「其實火龍果不止可以降血壓、消火氣,它還含有水溶性膳食纖維,可以改善便秘。」企畫部經理引經據典,未了還忍不住關心的問上一句。「總裁,你……便秘嗎?」
「當真?」不等頂頭上司回答,業務部經理悲憤埋怨。「我們業務部人員時常要眼客戶喝酒應酬,十個職員九個痔,這種信息你怎不早說?我都開過痔瘡手術了!」
「現在知道也不遲啊!」拍拍同事肩膀,人資部經理同樣也是「有痔中年」的一員。
現在是什麼情況?便秘與痔瘡研討大會嗎?
龐仕斌黑了臉,忍不住往廚房方向開吼,Miss何,請妳送五杯火龍果汁過來,我的主管們各個都比我還需要。」
此話一出,幾位主管當下乾笑不已。
而廚房內的何秋然則探出頭來,因為早就將眾人的對話全聽了去,是以當下曖昧的朝眾人身上溜了一圈後,她笑得很詭譎的點了點頭,馬上回廚房去打火龍果汁。
「現在便秘和痔瘡討論完了嗎?需要我準備通便劑嗎?」冷冷的看著手下幾名主管,龐仕斌連嘲帶諷。「還有什麼需要儘管說,沒關係!」
眼看頂頭老大已經「結屎面」了,這下所有敢死先鋒隊成員的小心肝皆不禁抖了好幾下,大夥兒摸摸鼻子不敢再說笑,繼續迴歸正題討論正事。
不一會兒,何秋然果然送上五杯顏色鮮豔好看的火龍果汁,在眾人好奇的視線與道謝聲中,她順口問道:「請問中午有要留下吃飯嗎?」
若有,她就要準備多煮一些了。
聞言,眾主管們雖然挺想借機探聽她與自家總裁的關係,但……瞄瞄總裁那黑得可以滴出墨汁的臉色……
還是算了吧!
要知道好奇誠可貴,八卦價更高,若為生命故,兩者皆可拋!
這年頭,公司飯碗不好端,他們家總裁又不是什麼和顏悅色的好好先生,若真留下吃飯,別說消化不良了,到時若有人舉起兩隻螃蟹大螫亂夾亂捅,無辜受波及的豈不是死得很冤枉?
想他們能爬到這個地位,可是都受過專業訓練的,趨吉避凶的本能可是很強的,是以眾人不約而同齊搖頭。
用膝蓋想也知道這些老狐狸的心思,龐仕斌冷冷哼了一聲。「他們不會留下來吃飯,不用準備他們的。」
沒有多想,何秋然只是點了點頭,禮貌的笑了笑後,很快的又退回廚房去準備中飯了。
而客廳裡,男人們又繼續開會,當火龍果汁喝完,公事也已商討出結論,於是幾名主管們紛紛告辭離去。
至於龐仕斌則推著助行器來到廚房外,看她在裡頭忙碌的背影,他忽地開口——
「怎麼去那麼久?」一出口,他驚覺自己質問的口氣好像隱含抱怨。
所幸何秋然並沒有注意到,回過頭驚訝的發現他就杵在廚房門外,不知已經站在那兒看多久了,當下笑著聳了聳肩。「會很久嗎?我以為已經很快了!」
是很久!
心下暗忖,龐仕斌卻不想這麼回答,因為總覺得這樣一說,好像自己在撒嬌埋怨什麼,於是他馬上轉移話題。「我餓了!」
「再等會兒,馬上好!」攪動著鍋裡的紅酒燉牛肉,她心不在焉道:「你先去坐好,別站在那兒等,小心站久了不舒服……」
這無意識流露出的關心言語,讓龐仕斌聽了莫名的心情大好,嘴角噙著不自覺的微笑,慢慢走到餐桌前坐下,果然不到一會兒,她就端著兩盤牛肉燴飯過來了。
「嚐嚐,看合不合口味。」率先塞了一大口進嘴裡,何秋然享受的瞇起了眼,忍不住暗讚自己的手藝真不賴,不過她可沒忘記昨晚某人的挑剔,於是忍不住朝挑剔鬼橫了一眼。
龐仕斌同樣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吃了一口後,他一副勉為其難的模樣。「還可以!」
見他那種表情,何秋然反倒笑了。「好吃就好吃,稱讚一句很難嗎?」
切!這男人的個性怎麼這麼古怪,既蠻橫、又彆扭,真是有夠難伺候的。
「我有說好吃嗎?」說什麼也不肯承認,龐仕斌羞惱的強調,「我是說還可以!只是還可以而已!」
「是是是,隨便你怎麼說!」懶得為這種事爭論,她看他吃得速度飛快,不一會兒已經盤底朝天,於是開口詢問:「還要嗎?」
「當然!」二話不說,馬上遞出空盤子,然後在她揶揄笑眼下,理直氣壯道:「我是看妳煮了那麼大一鍋,不幫忙消耗掉的話太浪費了,絕不是因為妳煮得好吃。」
這男人真的很死鴨子嘴硬耶!
好氣又好笑,何秋然暗暗翻了個白眼,徑自去盛了第二盤牛肉燴飯回來給他。
哪知這回龐仕斌不急著吃,反倒等她在對面坐定後,他天外飛來一筆般的突然說道:「我沒有虐待員工的癖好。」
「呃?」他在說什麼啊?
何秋然一臉莫名其妙,完全不知他把話題轉到哪兒去了。「拜託!我跟不上你的跳躍性思考,能麻煩解釋清楚嗎?」
「我是說早上!」以著「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瞪她一眼,龐仕斌滿心不爽的開罵,「妳不用還沒吃早餐就急著去買菜,我沒那麼苛刻。」
言下之意就是——以後請填飽肚子再出門。
哦——原來是這樣啊!
終於恍然大悟,何秋然笑了。
她是那種以德報德、以怨報怨的人,別人對她好,她也會加倍對人好,是以這回感受到自兩人見面以來,他第一次展現出的善意,她自然也回以和善。
「我知道了,謝謝!」老實說,她本來就不是會苛待自己的人,就算他是惡僱主,命令不准她吃飯,她還會故意蹺腳捻鬍鬚的在他面前大吃特吃咧!
今天是因為肚子本來就不餓,加上急著出門熟悉環境,所以才會沒吃早餐就出門去。
不過這一切她自己清楚就好,不用讓他知道,否則搞不好他又要氣得跳腳了。
聽她答應了,龐仕斌感到非常滿意,當下用餐更是愉快了。
「對了!你明天得去醫院復健,對吧?」咬著筷子,她突然詢問。
聞言,龐仕斌點了點頭,若她沒說,自己還險些忘了呢!
「那好,我送你去!」問也不問,直接拍板定案。
廢話!她不送他去,難過他還要自己搭出租車嗎?
沒好氣的白了眼前低頭加餐飯的女人一眼,龐仕斌本想開罵,但想了想,兩人難得氣氛如此平和,所以還是把罵人的話又吞回肚子去。
午後,連續幾日溼溼冷冷的天氣終於放晴,暖洋洋的冬陽曬得人全身舒暢,舒服極了。
而就在這難得的好天氣下,一輛進口名車緩緩駛出地下車庫,一路往醫院方向奔馳而去。
「我說Miss何……」副駕駛座上,龐仕斌頭頂冒出三條線。
「幹嘛?」眼睛眨也不眨,全心全意專注前方路況,何秋然雙手緊握方向盤,表情……難得的緊張。
「妳知道我們快天怒人怨了嗎?」額頭浮現井字號,他咬牙提醒。
「什麼意思?」依然看也不看他,何秋然神色緊繃的直視前方。
終於再也忍不住,龐仕斌怒吼出來。「妳再繼續維持這種時速四十公里的速度前進,我相信再過不久,後方就會有駕駛拿開山刀下來砍妳了。」
媽的!這一路上,都不知道有多少車超過他們了。
聞言,何秋然也不高興了,慢悠悠的來到路邊停下後,她轉頭對副駕駛座上的男人冷聲道:「現在開車的是我,你可以不要有那麼多意見嗎?」
沒辦法掌握方向盤,只能被載的人,就該有自覺閉上嘴——駕駛的人最討厭身旁有人指東畫西,意圖指揮了。
「可是妳開車就像烏龜在爬。」龐仕斌怒了。
媽的!他剛剛還看見有騎腳踏車的超越他們了。
「哦,是嗎?」何秋然冷笑,「等你能找到時速四十公里的烏龜,再來跟我說我開車像烏龜在爬。」
時速四十公里的烏龜?哼!忍者龜嗎?
被堵得一窒,龐仕斌變臉了,正想再次開罵之際,車窗突然傳來「叩叩」敲擊聲,他黑著臉轉頭一看,竟見一張熟人臉龐就在車窗外,當下只好暫停爭吵,搖下車窗應付來人。
「仕斌,好久不見!」周孟倫——一個全身上下散發著桃花味的俊美男人半彎著腰看向車內,意味不明的眼神往駕駛座上的女人溜了一圈後,最終回到好友臉上。「我剛剛看車子很眼熟,特地過來看看,沒想到真的是你!」
「真的很久不見,你這朵爛桃花竟然還沒死在女人床上,真令人驚奇!」面對從小到大的好友,龐仕斌依然不客氣的施捨毒液。
從小到大早就練就百毒不侵的功力,周孟倫笑咪咪的又瞅了何秋然一眼,語氣曖昧的調侃,「你這傢伙太不夠義氣了,什麼時候交了女友,竟然沒帶出來介紹給兄弟認識一下。」
女友?
「誰說這個女人是我的女友了?」簡直不敢置信自己聽到了什麼,龐仕斌怒聲否認,一臉的憤然。「這女人要臉蛋沒臉蛋、要身材沒身材,我的品味有那麼差嗎?」
呃……他這好友未免也太毒了吧?當著人家面前這樣批評人,這實在……
周孟倫小心翼翼的往何秋然瞄了一眼,然後忍不住中肯評論,「哪有你說的這麼差?人家長得清清秀秀的,挺耐看的啊!」
聽他讚美何秋然,不知為何,龐仕斌更加不爽,說話也就更惡毒了。「清秀?你是不知道清秀的定義,還是瞎了狗眼?需要我買一本字典送你嗎?還是直接送你去眼科檢查?」
呃……好吧!他確定好友今天的心情很不好,非常不好,他不該主動來被颱風尾掃到的。
心下暗忖,周孟倫正準備找藉口開溜之際,卻聽駕駛座上的女人突然閒閒涼涼的開口了——
「是的!龐先生的品味當然沒那麼差,而我也堅持敝帚是成不了重炮的。要知道,我對乾巴巴的掃帚是沒啥興趣的。」衝著車窗外的男人甜甜一笑,何秋然的表情非常誠懇,誠懇到身旁的男人臉色再度由紅轉青又轉黑,都快要可以媲美七彩霓虹燈了。
哼!敢當面把她評得一無是處,她也不會讓他好看的。
說他眼光沒那麼差?拜託!難道他以為她的標準就很低嗎?以她前晚所目睹的,她還嫌棄他不是重炮咧!
呿!「敝帚自珍」的男人真可悲!
重炮?敝帚?
雖然不知兩人之間是在打什麼啞謎,但看著好友的臉色,周孟倫突然警覺到自己正身陷地雷區,隨時都有可能被炸得屍骨無存,於是他很機警的打算撤退,以免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兩位,不好意思,還有美麗的小姐在等我,請恕我先走一步了。」拋出冠冕堂皇的理由,他風度翩翩的打了個手勢,然後以著看似優雅,實則飛快的步伐朝露天咖啡座上的一名有著波霸身材的美女而去。
目送那突然出現又離去的俊美男人摟著美麗女伴離去後,何秋然這才轉而看了龐仕斌一眼,在他要怒火狂飆的維護「男性尊嚴」之前,冷冷的搶先開口——
「你之重炮,我之敝帚,一點也不衝突,唯一可議論的就是你的標準比較低,我的標準比較高,如此而已!」
短短幾句話,當場把龐仕斌重擊得駁斥也不是、怒吼也不是,堵得他一口氣險些喘不過來,氣得幾乎要得內傷。
媽的!這個女人果然令人難以忍受。
而發動車子繼續上路的何秋然則是暗爽在心,瞄了一眼他忽紅乍綠的臉色,心想……
回去還得打杯火龍果汁給他喝,畢竟既可降血壓,又可改善便秘,好處可多著咧!
第二回合,何秋然再次完勝!
醫院,運動治療室內,許多前來進行復健的病患零零落落散佈四周,有的自己默默的做著運動,有著則和復健師說說笑笑,可卻有一人打從踏進治療室內開始,就從頭到尾始終臭著臉,一副生人勿近的結屎面。
而那個人……
是的!沒有猜錯,就是我們的螃蟹先生——龐仕斌是也!
因為此人的名聲太響,那句因被記者堵上而暴怒脫口而出的「我在龐氏企業內就算想學螃蟹橫著走,外人也管不著」的經典名言更是被媒體狂播猛送而家喻戶曉,是以負責他的復健師早已認出他的身分,這下見到他的凶神惡煞樣,心中不由得一陣抖,深怕得罪了這位大人物,若被投訴,雖然不至於丟了工作,但是上級壓力下來,自己也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就是了。
想到這兒,復健師只能趕忙陪著笑,戰戰兢兢的請臭臉男人做一些基本測試,檢視測試結果後,他小心翼翼的開口——
「龐先生,你的肌力和腳能彎曲的角度都還不錯,只有左右平衡較不好,所以得先練習左右重心互換才行。」
邊說,手指邊往一旁指去。
龐仕斌順著他所指方向看去,就見有幾個人正站在半圓形的踏板上,進行某種他看起來無趣又呆板的可笑動作,當下臉色更黑了。
媽的!有夠愚蠢的動作,他真的得浪費時間來做這種事嗎?
彷彿看透他心思般,一旁的何秋然忽地閒閒涼涼開口了。「你當然可以不做,反正以後走路歪一邊的人也不是我們。」
一針見血的毒辣言語再次一擊命中,龐仕斌惱火的瞪向她;而她則揚起眉,一副「半殘的人不是我」的氣死人不償命嘴臉。
心知她說得沒錯,龐仕斌最後只能恨恨的徑自轉身走向復健人群中,踏上那被他認為很蠢的半圓形踏板,做著他認為很蠢的動作。
呼——終於!
復健師暗暗吁了一口氣,感激的朝何秋然笑了笑,而她則擺了擺手,表示不用在意,隨即慢悠悠的晃出治療室,準備趁某人做復健的這段時間,趁空到外頭散散步,呼吸一下新鮮空氣,畢竟這兒有專業的復健師在,不需要她隨伺在旁照看。
走著走著,她穿過醫院長廊,經過護理站時,一道驚喜叫喚忽地揚起——
「秋然學姊?」
咦?誰叫她?
何秋然一愣,下意識的轉身回頭,就見一名相貌可愛,笑容非常陽光的年輕男護士從護理站內跑了出來,直挺挺的站在她面前。
「李柏勳!」認出來人,她也開心的笑了,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兒遇見在校時期的學弟。
猛點著頭,李柏勳一身白色男護士裝,滿心歡喜道:「學姊,妳怎麼會在這裡?我記得妳一直在臺南工作,不是嗎?還是妳轉到我們醫院來服務了?」
若真是這樣,那就太好了!
他求學時,受到秋然學姊很多指導與照顧呢!
「我會在這裡的原因一言難盡。」笑著回答,她開朗道:「總之,我不是轉到你們醫院服務,而是陪人來複健的。」
聞言,李柏勳也沒多問細節,只是興致勃勃的又道:「學姊現在住臺北嗎?」
「短時間內,是的!」何秋然點頭。
「那太好了!妳畢業後,我們就沒聯絡了,改天我放假時再找妳出來聚會,好不好?」想到自己現在正在值班,沒辦法與學姊多聊,李柏勳只能如此要求著。
「當然沒問題!」對這個開朗陽光的學弟,何秋然印象一直不壞,所以在校期間,偶爾他碰上了實務上的困難,她才會不吝幫忙,譬如——他一直苦於注射技術,為了讓他練熟手,她曾捱了他不少針。
聽聞應允,李柏勳開心的立即與她交換手機號碼,然後才依依不捨的回到工作崗位。
而何秋然則與他分別後,繼續慢悠悠的往外晃了出去,直到許久過後,她預估時間差不多了,這才又回到運動治療室。
「妳上哪去了?」她一回來,已經做完復健的龐仕斌就沉著臉質問。
「到處逛逛囉!」恍若未見他的臭臉,何秋然反問:「你等很久了嗎?」
難道是她算錯時間,讓他等太久才會表情這麼難看?
其實只有等五分鐘而已,但是龐仕斌故意為難地哼聲,「對,很久!」
「好吧!我道歉。」聳著肩,何秋然很乾脆利落的道歉,只是表情卻讓人感覺不到一丁點誠意。
想借題發揮又被瞬間化解於無形,龐仕斌一口氣頓時噎在喉嚨,吐也不是、吞也不是,嘔得險些又想吐血了。
媽的!為何碰上這個女人,他就只有吃癟的分?這傳出去還能見人嗎?
一看他氣悶又糾結的表情,大約也知其心思,何秋然不由得暗笑在心,可表面上卻不動聲色,狀甚熱絡的笑道:「做完復健,肯定累了吧?你現在身體這麼虛,我還是快送你回家休息吧!」
先前才被譏是「敝帚」,現在又被說「虛」,就算叔叔可忍,嬸嬸也不能忍了。
龐仕斌不是嬸嬸,但他也不能忍,所以雷霆怒吼又起。「媽的!誰虛了?虛和虛弱差很多,妳有必要故意省掉一個字嗎?」
「哦呵呵呵……」掩嘴假笑,何秋然眨著眼,滿臉無辜樣。「龐先生,你不要這麼敏感嘛!要知道愈是對某件事敏感,就代表愈有問題啊……」
於是,某位平日橫行霸道的螃蟹總裁再次被某個可惡的女人給堵得臉紅脖子粗,可卻又不能多說什麼,只因為愈是在意就好像自己真的有什麼問題似的,最後他只能氣得咬牙切齒,心中暗暗立誓……
媽的!山水有相逢,地球是圓的,他就不信自己會吃一輩子的癟,在她嘴下永遠討不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