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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信息被劫?”清晨薄霧中,偏僻的角落處揚起一道想極力壓抑、卻又無法忍住的刺耳尖叫。“你們‘殺手樓’到底是怎麼辦事的?不僅正事辦不了,現在就連聯絡的紙條都會被人所劫!”

    “說這些已是無濟於事!據我們被襲擊的人所言,如今能確定的是,劫走紙條的人並非北宮曄底下的人所為。”

    “那、那我的身分還不會敗露,是不是?”

    “很雖說!對方的身分我們尚未查出來,紙條最後會不會落入北宮曄手中,還不一定。”

    “那該怎麼辦?我得時時提心吊膽嗎?”

    “信上寫了些什麼?他認得出你的筆跡嗎?”

    “沒什麼!只是催促你們快將事情解決,至於我的筆跡……我不確定他是否認得。”

    “既然如此,看來得儘速解決才能一勞永逸……這麼吧!今日午後,你邀他一起出門來……”

    “城西的月老祠?”涼亭內,北宮玄冥輕啜口茶後,才皺眉問:“怎突然想去那兒了?”

    “聽說那兒的月老靈得很,旭兒。姍姍、——年紀都不小了,我是想說去那兒幫他們求個好姻緣。”趙水-一臉柔笑。

    “娘,我不急……”北宮旭抗議。他過個一年半載就要飛出京城遊歷去,可不想被啥月老給綁上紅線。

    “姑母,要去月老祠嗎?姍姍陪您去!”趙姍姍興致勃勃的,一看就知想為自己求個如意郎君,最好對象就是北宮曄。

    “——也去!”趙——也不甘示弱,深怕自己沒跟上。心目中的理想郎君讓胞姊給求走了。

    “老爺,您說呢?”趙水-怯懦笑問,就怕夫婿不答應。

    眼見一干女眷興致高昂,北宮玄冥也不好潑冷水,心想家中還有一名年紀最大、卻對自己婚事絲毫不急的孩子,確實是該抓他一起去求個姻緣,登時點頭答應。

    “也好!哪個人去通知曄兒,讓他跟著一起去。”讓月老好好瞧瞧這孩子的好樣貌,他這個作爹的幫兒子求起姻緣,也才能事半功倍。

    “我去!”

    “我也去!”

    驀地,趙氏雙姝不約而同地起身,兩人賽跑似地雙雙飛奔去通知。那景象該怎說呢?人家廟會熱鬧時,是表演著雙龍搶珠:而她們是活生生上演著雙鳳搶珠。

    至於那顆寶珠呢?呵……除了此刻人在書房的北宮曄還會有誰呢?

    ☆

    “露餡了!”書房內,夜影端視手中紙條上的字跡,剛毅薄唇勾起一抹森寒笑痕。

    “是露餡了。”頷首輕語,北宮曄眸光沉斂。

    “真的露餡了。”看著咬了一口的餃子露出飽滿餡料,阿-一邊附和,一邊享用她的點心。沒辦法!昨夜兒太晚入睡,是以今早日上三竿才醒來,沒來得及享用熱騰騰的早膳,北宮曄便讓人下餃子給她填填肚子。

    這女人……人家在談論正經事,她卻風馬牛不相及地多嘴。誰理她的餃子露不露餡!

    夜影惱怒瞪視一眼。若非一大清早北宮曄便向他說明昨夜所談的一切,也清楚小姐的畫像,日後還得靠她取回,此時此刻還真想將人給轟出府呢!

    “吃-的餃子吧-!”重重彈她一記,北宮曄笑罵。

    捂額痛呼,阿-一臉委屈。“我是瞧你們淨繃著臉,好心活絡氣氛嘛!”

    再也懶得理她,夜影一臉嚴肅。“這筆跡的主子是誰,我們心知肚明,你打算怎麼做?”幕後兇手已經確認了。

    “我想‘殺手樓’那兒應該也知他們聯絡上出了紕漏,在不確定紙條是否落到我手中、而猜出幕後主使者是誰之下,為恐夜長夢多,可能這一、兩日會有所行動。”

    “那麼?”夜影挑眉。

    “呵……別心急!我們靜待對方的動作。”若有所思地淡笑,眼底蒙上一層陰冷。這是他給的最後機會了,若對方還執迷不悟,那他亦將不客氣。

    彷佛知曉他尚存最後一點情面的心思,夜影靜默不語,心中卻有了決定……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就算對方收回對“殺手樓”的委託,他夜影亦不會如此簡單就放過曾起殺心的敵人。

    這兩人怎說話像謎兒一般,聽他們繞了一圈,卻始終沒道出誰才是幕後主使者。阿-心底不免犯嘀咕。

    唉……昨夜兒她也曾問北宮曄誰是主使者,奈何他嘴兒緊得像蚌殼,怎麼也不肯透露。

    正當嘴裡塞著餃子,一雙圓眸滴溜溜地直瞅著兩人轉之際,驀地聽見書房外遠遠傳來一陣紛亂、急促的腳步聲,不一會兒,趙氏雙姝已經奔至,不約而同地嬌聲邀約--

    “表哥,姑母說要上月老祠祭拜,姑丈要你也一塊兒去呢!”

    來了!

    北宮曄、夜影兩人頗有默契地互覷一眼,從彼此眼中知道對方此刻的心思和自己一樣。

    “上月老祠是嗎?”斯文臉龐毫無異色,僅是輕輕淺淺地噙著淡笑。“明白了!我會和大家一塊出遊的。”

    月老祠啊……本該替天下有情男女牽引紅線的神靈祠廟,今日將會被殷紅鮮血所玷汙吧……

    ☆

    城西,香火鼎盛、許多欲求好姻緣的姑娘家前來祭拜的月老祠內,威定王府一夥人一字排開燃香祝禱。唯獨北宮曄興致缺缺,神色悠然地在廟外的一棵大榕樹下,享受清風吹拂,甚至連一路跟著來湊熱鬧的阿-也被阻止進入。

    “為啥我不能進去?”手持心愛紫葫蘆灌了一口美酒,阿-醉眼有些蒙-,可口吻實在不大服氣。

    “-進去作啥?”笑眸瞅凝,北宮曄逗弄反問。

    “進去……進去……”對啊!進去作啥呢?歪著螓首想了許久,她驀地擊掌笑了起來。“進去拜拜啊!”大夥兒來此地不就是為了這目的,怎別人可以進去拜,她就不行?

    彷佛看透她的心思,舉手送出一記重彈,得到她哀哀叫疼聲後,北宮曄才慢條斯理地輕笑。“人家是去拜月老求姻緣,-呢?”

    “我也去求姻緣啊!”怎麼別人能求,她不能求嗎?從小就被醇酒給醃漬了的腦袋瓜沒有細思,直接脫口而出。

    求姻緣?瞄了一眼,北宮曄忍不住笑罵。“-還求啥姻緣?想求,求我好了!”他北宮曄就是她的姻緣!

    猛地,阿-這才想通自己剛剛說了什麼,再見他一臉的調侃,思及昨夜兒他的表白,這會兒粉嫩雙頰瞬間赧紅。

    “我……我不求了!”訥訥憨笑,被一雙深黝熾熱的眼眸瞅得尷尬,索性轉身悶頭灌酒,藉以逃避令人臉紅耳熱、小鹿亂撞的目光。

    這丫頭不知所措的臉紅模樣真有趣!

    就算轉過身,北宮曄依然可以清晰瞧見她原本嫩白小耳,此刻紅豔欲滴的羞赧樣,不禁愉快地朗聲大笑。

    正想再出言逗她個幾句之際,驀地,一抹黑影倏地現身在身後,破壞了原本輕鬆、愉悅的氣氛。

    “都安排好了?”收起朗笑,他語氣淡然地問。

    “是的!”夜影神色森冷。

    “很好。”眼眸眺望著祭拜完、正從祠廟出來的一行人緩緩地朝自己而來,他勾起輕淺笑紋。“好戲上場了……”

    聽他們好似暗中作了些安排,好奇心驅使下,阿-馬上忘了剛剛的羞澀,急巴巴回身追問:“什麼好戲?你們作了啥安排……”

    “噓!”食指輕點上櫻唇,北宮曄揚眉微笑。“-瞧了就知道,別急!”

    幹啥一副神秘兮兮的?阿-才想抗議,卻在一夥人已然靠近而不得不硬生生地忍住到了嘴邊的抱怨。

    “曄兒,要你陪著一起來就是想你一同進去祭拜,看月老能否配個好姻緣給你,結果你卻躲到這兒來!”北宮玄冥實在拿這個兒子沒轍,滿臉的無可奈何。

    “爹,一家子太多人求,月老會忙不過來的!”打趣笑語,四兩撥千斤。“姍姍、——兩位妹妹呢?怎不見她們?”怪了!怎麼只有爹、二孃和旭弟出來?

    “她們還在裡頭誠心祈求呢!”對著兄長暗暗作了個鬼臉,北宮旭可清楚得很兩位表妹的心思。兩人大概都伯自己的誠心不夠,唯恐月老將兄長小指上的紅線綁到對方小指上,是以現在還在月老神像前默禱比耐力。

    心知肚明鬼臉下的未臻之言,當下僅是悠然自得輕笑……呵,趙氏雙姝就算在裡頭誠心跪求一百年,她們的婚配對象也絕不會是他北宮曄。

    沒有心思去理會她們,北宮曄俊目一瞄,發現趙水-似乎有些神色不寧地四處張望,漂亮薄唇不禁泛笑。

    “二孃,-瞧些什麼?”呵……四周淨是香客與賣著綁著紅線的男女泥娃娃的小販,二孃好似很有興致哪!

    “沒,沒什麼!”趙水-嚇了一大跳,沒料到自己舉動落入他人眼底,霎時間結結巴巴。“我……我瞧這四周景緻優美,所以忍不住分神多看一眼……”

    “原來如此!”笑著頷首,北宮曄恍然大悟。“我還以為二孃在找人呢!”

    “怎、怎會呢!”唇色瞬間蒼白,趙水-強笑提議。“聽說這月老祠後有片竹林,景緻更是清幽雅緻,大家要不要過去賞玩?”

    “好啊!好啊!”北宮旭率先笑著答應。

    “天色尚早,去瞧瞧亦無妨。”北宮玄冥抬頭瞧了天色一眼,也沒拒絕的意思。

    “夜影,你覺得呢?”不知為何,北宮曄突然漾著笑意問起在眾人面前,向來沉默少言的夜影。

    “既然二夫人有此遊興,大家自然得陪著二夫人賞遊才是。”夜影恭謹答道,微垂的眼眸在眾人無所覺問迅速閃過一抹詭譎異彩。

    “既然如此,那就走吧!”北宮曄還是一臉悠閒的笑。

    “我去叫兩位表妹一同去!”北宮旭一臉興奮,轉身往不遠處人潮洶湧的月老祠衝去,準備解除趙氏姊妹的誠心、耐力之賽。

    ☆

    月老祠後栽植了一大片青翠竹林,其處清幽雅緻、少無人跡,與祠前的熱鬧、喧擾大異其趣。在午後的涼風裡,順著石階漫步其問,倒也心曠神怡。

    金陽穿過翠綠林葉,灑在竹林中某處特意清理出來、擺上石桌、石椅供遊客休憩的的空地,也落在正悠然歇腳等人的北宮曄一行人身上。

    “怎地旭兒去找人找了這麼久?”北宮玄冥微擰著眉。他們先行一步漫步林間,本以為北宮旭與趙氏姊妹會隨即跟上,誰知卻一直不見蹤影,這才停腳歇息順便等人。

    “可能姍姍、——她們瞧見了新鮮的玩意兒,一時捨不得走,就這麼給耽誤了!”趙水-小聲猜測,深怕夫婿又對兒子發怒。

    點了點頭,大概也知兩姊妹的性子,北宮玄冥沒再多說什麼,視線落到正在逗弄掛著憨笑的圓臉姑娘的兒子身上……

    咦?曄兒雖然平日風趣、開朗,但對姑娘家卻向來維持著溫文有禮的疏遠態度,就連對同住府中的趙家姊妹亦是如此,何嘗如今日這般的溫柔、親暱?莫非……

    瞧他輕輕地為圓臉姑娘撫去發上落葉,北宮玄冥像似突然意識到什麼似的,剛毅嘴角因而微微上揚……

    對了!那姑娘好象叫做阿-是吧?是曄兒的救命恩人哪!呵……這般的結果也是不錯!曄兒算是“以身相許”報恩情哪……

    像似突然察覺到旁人目光,北宮曄停下了動作,似笑非笑的神情好似在責難爹親應該非禮勿視。而阿-則無知無覺地抱著她心愛的酒葫蘆,眼底的蒙朧醉意顯而易見。

    被兒子這般無言責難,北宮玄冥尷尬地輕咳了聲,故作威嚴地轉移話題。“對了!曄兒,你可查出一直想置你於死地的人了?”

    問話一出,就見北宮曄斂眉;阿-豎起耳朵;立在後頭的夜影揚起冷笑。而趟水-則螓首低垂,隱藏在水袖下的雙手交握,不住顫抖。

    “大抵知道是誰了。”嗓音低沉、輕緩,卻讓某人不由自主地渾身輕顫。

    “誰?你說出來,讓爹去揪出那混帳,斬他個一百八十段!”北宮玄冥吼聲如雷,幾乎要跳起來了。

    不理爹親的吼聲,北宮曄一臉關切詢問。“二孃,-冷了是嗎?怎渾身打顫呢?”

    “不……我沒事……”慌張、怯懦地搖頭。

    “曄兒,這時候你管你二孃冷不冷!”驚天吼聲毫無稍減,氣極兒子重點不管,淨在意些無關緊要的小事。“快點告訴爹,到底是哪個混帳……”

    哇!果然是曾當過將軍的,吼聲大得像啥似的!有些受不住捂著耳朵,阿-同病相憐地看著北宮曄……真慘!原來他家也有一個老愛吼人的親人!

    “爹!”截斷爹親吼叫,北宮曄眸光詭譎直盯著垂首不語的趙水。“我一直期待著那人改變心意,撤回對‘殺手樓’的委託,那麼我可以當作完全沒這回事。然而那人還是讓我失望了。”

    所有人都順著他目光瞅向趙水-,驀地,阿-恍然大語,一臉不敢置信;夜影則渾身的殺氣再也不隱藏。唯獨北宮玄冥依然不解,然而由兒子的神態、語氣中驚覺到事有蹊蹺。

    “曄兒,你這話……是啥意思?”語氣遲疑。

    “爹,我想你應該問二孃才是!”神態波瀾不興,口吻卻益發冷凝。

    “這到底……”轉頭想問枕邊人,然而北宮玄冥赫然發現趙水-竟迅速起身,一步步退離石桌,直至不遠處的一株翠竹下。同一時間,藏身在竹林內的數十名黑衣蒙面人,眨眼問同時躍出,手持森亮長刀將北宮曄等四人重重包圍。

    直至此刻,北宮玄冥總算明白兒子的言下之意了。

    “為什麼要殺曄兒?”看著她向來怯懦的臉龐,此刻浮現狠戾,他不禁厲聲質問,心中萬分沉痛。

    多年夫妻之情,他待她不薄啊……而曄兒雖與她不親,但亦尊重,為何她卻起了毒心?

    “為什麼?”趙水-淒厲大笑。“因為他阻擋了旭兒繼承北宮家的一切、因為他什麼都比旭兒強、因為所有的好處都讓他給擁有了、因為他要趕走旭兒,讓旭兒離開我身邊!”

    憑什麼?憑什麼北宮家的財富、權勢都讓他一人給獨佔,而他們母子卻只能仰人鼻息,任何事只要他出聲,所有人就得唯唯諾諾?就因為他是正室所出,身分高貴;而旭兒是她這個卑微的妾室之子嗎?

    趕走旭弟?聞言,北宮曄搖頭苦笑,澄清。“離家遨遊名川百嶽是旭弟的心願,我只是支持他完成夢想而已。北宮家永遠是旭弟的家,我怎會趕他呢?”

    “如果不是你煽動他,他又怎會想離開我身邊?是你想要趕走他!是你!”厲聲指責,瘋狂大喊,她完全聽不進去別人的說辭。

    “哇!二夫人好象癲狂了……”瞧她那模樣,阿-悄聲低語。

    “是瘋了!”難得夜影贊同她的意見,冷聲宣示自己的見解。“想取王爺的命,這本就是一件發瘋才做得出來的事!”因為沒有哪個正常人想自尋死路,讓他夜影來奪命。

    “水-,-真是瘋了!”北宮玄冥大聲喝罵,兩道濃眉皺得幾乎快打結。“-說,這件事旭兒有參予嗎?”如果有,那教他這個作爹的情何以堪?

    “旭兒不知的……他只高興著要離開我、飛離我身邊……”眼神迷濛、喃喃自語,隨即神色一變,恨聲道:“老爺,本來我只打算要一個人的命,但如今既然你們都知道了,那就別怪我心狠!”所有人都死了,北宮家的一切就全是旭兒的了!

    “-意欲如何?”北宮玄冥心驚。

    “如何?”她猛然狂笑,對著眾蒙面人大聲道:“將這四人都殺了,事成後,賞金追加十倍!”

    面對臨場追加的委託任務,其中一名專與趙水-接頭的蒙面人咭咭奸笑。“大夥兒都聽清楚了,上!”

    話聲方落,數十名蒙面人不約而同以著雷霆萬鈞之勢凌厲朝眾人攻去,霎時間,刀光森森自四面八方揚起……

    鏗鏘、鏗鏘、鏗鏘……

    驀地,一連串刀劍交擊聲乍然響起,數十道青衫大漢不知打哪兒飛身竄出,手提銀光湛亮的鋒利長劍,替他們擋下蒙面人的攻擊,在蒙面人的震驚下,訓練有素地反擊開戰。

    一時間,只聽刀劍聲不斷、吆喝聲不絕,一場毫不留情的血腥殺戮已然展開。北宮曄則護衛著阿-和北宮玄冥退至一旁的安全之處,而夜影則早已加入戰局中。

    “哎呀!原來你們說的安排就是這個啊!”立在廝殺戰場的外圍,阿-看著眾人打成一團,這才恍然大悟。

    北宮曄點頭無語看著場中的激烈戰況,此時幾名青衫大漢已經掛了彩,而蒙面人也有好幾名已經倒下死絕。

    “真沒想到你二孃她會……”話說了一半,北宮玄冥也不知該怎麼說,只能痛心疾首地嘆息。

    就在此時,北宮曄凌厲視線搜尋起趙水-,卻見她驚恐的臉龐眼見情勢不對,而踉艙地飛奔逃命時,說時遲、那時快,一抹湛亮、森然的銀光從夜影交手的蒙面人手中斷刀激射而出,分毫不差自她後頸貫入,一刀斃命。但身體卻還是詭異地往前跑了幾步,才砰然倒臥在地。

    眼見此一詭譎景象,阿-瞠眼咂舌,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脖子,低聲咕噥。“提醒我記得別惹火夜影!”剛剛那截斷刀取命,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不是湊巧刀斷了,而趙水-傻得跑去讓刀捅,根本就是夜影幹下的。

    此一狀況,北宮曄當然也瞧見了,當下暗自嘆息,隨即運氣大喝--

    “住手!”其聲如獅吼,震得殺紅了眼的眾人不禁身形為之一頓,各自跳開來。

    瞬間,殺戮靜止,蒙面人齊聚一方,青衫大漢與夜影在另一端提防戒備地與之對峙,空氣沉滯凝結,只有揮之不去的血腥味瀰漫飄散。

    “‘殺手樓’有個規矩,若委託主已死,你們將不再執行追殺任務,是吧?”沉沉凝視著眾蒙面人,北宮曄朗聲質問。

    “是的!”方才發言的人,如今再次出聲響應。

    “那麼你們可以收手了,委託主已然死絕。”

    此言一出,眾人隨著他目光落到趙水-屍體上,隨即發言人又再次出聲--

    “北宮曄,你是少數我們‘殺手樓’無法完成的任務,令人不得不佩服!”嗓音隱含著一絲欣賞,隨即大掌一揮,“走”字方落,須臾間所有蒙面客走得無影無蹤,乾脆得很,就連同伴屍體亦沒帶走。

    蒙面人一離去,青衫大漢朝夜影和北宮曄躬身拱手示意,二話不說也閃人離開,竹林內又僅剩下他們四人。

    “他們到底是誰啊?”滿心好奇的阿-忙不迭地追問。

    “我手底下的探子們。”心不在焉地隨口應付,北宮曄目光落在逐漸走近的夜影身上,不禁喟然一嘆。“你還是下手了。”

    “我說過絕不留情的!”夜影沉聲冷凝,思緒卻飄蕩回到了十多年前的那一夜……小姐啊,夜影遵守了諾言,絕不讓您失望……

    看他神色便知又回憶起過往,北宮曄亦不打擾他,緩步走向痛心抱著趙水-屍身的爹親。

    “水-,-真傻!為何要這麼做……”北宮玄冥老眼泛淚。畢竟是十多年的夫妻情分了,教他怎能不悲痛。

    “爹,對不起……”黯然嘆氣。

    “不,不是你的錯!這一切只能怪你二孃自己。”

    “爹,旭弟那兒,別讓他知道二孃因起歹心而死。就告訴他有人刺殺我,二孃卻無辜遭殃吧!”不希望弟弟知曉親孃的狠毒,也不希望兄弟間因此而有了芥蒂。

    “我明白……”北宮玄冥點頭,話才起頭卻被兩道尖叫與一聲心慌、遲疑的泣音給打斷。轉頭一看,竟然就是遲來的趙氏雙姝與北宮旭。

    “這……這是怎一回事?娘,她……她怎麼了?”北宮旭已然聽不見兩姊妹驚見死人的恐怖尖叫,顫巍巍地奔至孃親屍身前跪下,抱著尚有微溫的屍體哭叫。

    “這是怎麼一回事?娘為何死了?你告訴我、告訴我啊!”

    “旭兒啊……”猛然抱著小兒子,北宮玄冥老淚縱橫。

    默然看著眼前這一幕,北宮曄悄然走開,這一刻他沒資格多說什麼勸慰的話。

    “別責難自己。”驀地,阿-走至他身邊,小手緊緊握住溫熱大掌。“他們的傷心不是你的錯,喝酒吧!”話落,酒葫蘆已經遞到他眼前。

    緊緊反握住溫嫩小手,北宮曄接過酒葫蘆,狠灌一大口後,才苦澀地笑道:“一醉解千愁嗎?”

    “不!”搖著頭,阿-對趙水-可沒半分情感,對她的死絲毫無傷感之情。“應該是‘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你要知道,我寧可死的人是她而不是你!我這是在慶祝沒死錯了人。”這是她對他所說過最像是情話的話兒了。

    聞言,北宮曄忍不住沉沉低笑,認真地瞅凝著她。“阿-,我真高興有-陪在我身邊。”她總是能出乎他的意料、以著不同的觀點思路逗他開心哪!

    呵……是啊!他是該慶祝死的人不是自己啊……

    ☆

    之後,在北宮旭的追問下,北宮玄冥用北宮曄的說法告知趙水-的死因,怒得他直憤恨嚷嚷要找出兇手為母報仇。北宮曄只好矇騙他兇手已經死在那場拚鬥中。當然,代罪羔羊自然是那幾個死在竹林中的蒙面人了。

    然而也因為這樣,北宮旭才不再整天喊著要找兇手,專心籌辦孃親的喪事。

    而喪事過後一陣子,北宮曄從夜影那兒挖出一馬車的“醉馨釀”,整裝待發準備去交換姊姊的畫像與拐人家的女兒。

    這日,威定王府大門前一片忙絡,群僕忙著打點主子出門遠遊的行頭。最後在某毫無耐心的小酒鬼催促下,馬車終於緩緩地駛離王府……

    “有件事兒我一直覺得很奇怪!”趴臥在馬車內舒適、涼爽的軟席上,阿-撩起布簾子,瞧著前方沉穩駕馭駿馬的夜影,隨即又放下簾子,悄聲說道。

    “奇怪什麼?”北宮曄學她壓低嗓音笑問。

    “就是……”歪著螓首沉吟好一會兒,她小小聲、就怕被前方的夜影給聽見。

    “明明你才是蘭馨姊姊的弟弟,可我瞧夜影比你還心急畫像的事兒!而且據我觀察,夜影對保護你的安全可說是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連他自己的性命大概都沒你的重要吧!”雖然他身為護衛,可是這未免也太詭異了些。

    “因為他答應過姊姊……”將她攬入懷裡,北宮曄沉沉一嘆。

    又是蘭馨姊姊?搔著頭,阿-實在納悶。

    瞧她一臉不解,北宮曄低聲輕笑。“夜影,他是愛著姊姊的。”

    “耶?愛一個死人?”圓眸睜得老大,幾乎快掉下來,她突然覺得一陣陰風吹來。

    “夜影十來歲就愛上了姊姊,那時姊姊可還沒死!”被她的表情給逗笑,他不禁搖頭。

    “蘭馨姊姊當時知道嗎?”滿眼好奇。

    “姊姊是不知的,而我也是漸漸成長後,才瞭解夜影深埋在心底的情感。”否則他當時十歲,哪懂得什麼男女情愛。

    “哇--夜影還真痴情。”這一痴就痴了十來年呢!阿-佩服不已,連忙又問:“那蘭馨姊姊可有心愛的人?”

    搖搖頭,北宮曄笑嘆。“姊姊這一生最愛的人,大概就是我了吧……”就連病中知曉自己命已不久,卻還為他安排了一切,就連夜影亦是她的一顆棋哪!

    姊姊明知只要她出口,夜影必會奉行不-,然而她竟還要求夜影得以命守護著他,每每思及此,他都深深有種感覺--除了他之外,蘭馨姊對任何人都是殘忍而無情的。

    這世間不該有人視他人之命比自己更重要,然而姊姊卻給夜影設下了這個下公平的遺命,偏偏夜影卻樂此不疲,自己也不想解脫,真讓他頭疼。

    “嗯……我突然覺得蘭馨姊姊好象是個挺有意思的人,你說說她的事給我聽吧!”能讓他和夜影如此思念且影響他們如此深的人,肯定是個不尋常的人物。

    “呵……姊姊她啊……”

    思懷低喃輕輕響起,男子訴說著兒時回憶;而圓臉女子則噙著憨笑靜靜聽著,偶爾飲上一口美酒,讓緩緩行駛的馬車載著他們前往綠水竹屋環-的世外桃源去……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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