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機立斷熄了火,低頭看腳下彷彿深不見底的地面,像萬丈高的深淵,死無葬身之地。當年不要命的狠勁被逼迫出來,眼看著閃耀的警燈一點一點在眼前逼近,像殺人的劍,奪命的刀。我跳下來,將車子往邊上一推。我比林彬還怕進警察局,當年,當年我爸就是死在裡面的。用力調整好呼吸,前傾著身體,儘量壓低重心,右腳上前一步,閉緊雙眼,縱身往下一跳!
身體呈直線下降,血液瞬間湧上頭頂,氣血翻湧,彷彿逆轉過來。耳邊的風發出淒厲的慘叫,如銳器在臉上刮過一樣。無邊的暗夜像恐怖至極的黑洞,無情的將一切吞噬。我努力調整落地的姿勢,可是力不從心,完全失去控制。還來不及思考,“砰”的一聲巨響,心臟一定撞碎了!整個人彷彿裂成了殘片,粉身碎骨,筋脈俱斷。清晰的聽見“咔嚓“一聲,一陣巨痛過後,我從生不如死的邊緣掙扎的醒過來——原來還沒死。幸好下面是人工草坪,減緩了衝撞力。如果是水泥地面,此刻的我一定腦漿迸裂,當場氣絕而亡。
右腳先著的地,一定是骨折了!半邊身子都麻痺了,不知道其他地方有沒有斷裂。可是還來不及感到疼痛,聽見頭頂傳來一陣又一陣急促的警車轟鳴聲,我奇蹟般的站起來,連滾帶爬往黑暗中衝去。這個地方一刻都不能久留!完全感覺不到疼痛,只知道往黑暗的街道跌跌撞撞爬去。被低矮的臺階絆的摔倒在地上,摔的四腳朝天,一陣錐心刺骨的疼痛洶湧而來。可是此刻根本顧不得,趴在地上朝迎面駛來的一輛出租車拼命招手。手腳不能動彈,心急如焚,所有的血管都要隨之裂開了。祈求上天,一定要帶我走!
濃黑寂靜的夜裡,一切化為虛無。出租車司機是根本不可能注意到我。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它迅速消失在黑暗的盡頭,帶起一陣暖風,吹的我遍體發寒,一切重歸於絕望。警燈逐漸在眼前逼近,警察已經跟下來了,風中隱隱約約聽到紛繁雜亂的吼叫聲。我不能功虧一簣,坐以待斃,死在這裡!
抬起頭四周查看,右手邊是一家大型傢俱連鎖城,坐落在高高的臺階上,荒郊野外,在昏暗的夜色裡看起來像一隻龐大的怪獸,怵目驚心,危險的蟄伏著,隨時能跳起來咬斷人的脖子。我不顧一切撐起來,用盡全力朝它跑去。
右腳像累贅一樣被整個身體拖著走,我左衝右撞,身體都平衡不了,竟然還跑的起來。終於支撐不住,一個踉蹌,身體一歪,翻身倒在地上,有厚大衣擋著,並沒有發出多大的聲音。根本來不及喘氣,我抬起上身,一路匍匐前進。縮起身體,躲在臺階邊的角落裡,整個人與黑暗融為一體。此刻,我只想就此消失。
緊張的彷彿是天崩地裂,世界末日。火山爆發,山崩海嘯時的絕望恐懼也不過如此。警車就在我剛剛趴地的地方停下來,人群魚貫而下。他們一定看到折斷的花草和迤儷的腳印了。我非常害怕他們在附近來個大搜索,我是絕對逃不掉!捂住嘴,不敢大聲喘氣。我眯著眼,看見他們站在草坪中央仔細搜索了一會兒,然後走上公路。幾個人伸出手指對著正前方的大道指指點點。我不知道是不是認為我正好劫下剛才那輛出租車趁機逃走了。反正他們圍住橋底,打著燈匆匆掃了一遍,然後陸陸續續離開了。
神經驀地鬆弛下來,疼痛開始透體而入。身體裡像有人拿著刀和劍,一下一下毫不留情的捅下來,咔嚓,咔嚓,寂靜無人的夜裡,彷彿聽的到迴響。那種痛像狂風暴雨下的海浪,銳不可擋,翻滾著波濤,洶湧澎湃的朝我席捲而來,一次比一次可怕,一次比一次恐怖,彷彿永無止息。我幾乎窒息過去,冷汗涔涔,寒冷開始無孔不入,凍的人幾乎毫無知覺。
我像破敗不堪的小船,在暴風雨的大海上隨波逐流,無處可去,無邊的夜,淒冷的風,冰涼的雨,全部砸在早就不堪重負的甲板上。惟有任其肆虐踐踏,心力憔悴,奄奄一息,眼看就要支離破碎。
手機驀地響起來。我怕警察去而復返,只響了一聲,一把掛斷。還來不及關機,隨即又響起來。看清楚屏幕上顯示的號碼,驚恐無助的情緒決堤而下,“哄”的一聲宣洩出來。宋令韋的聲音穿越霧一般的夜,冰一樣的冷,跨過無數的障礙,像天邊的微光,直插心扉,“林艾,你現在在哪?”
眼淚嘩啦啦順著指縫溪水一樣流下來,我仍舊不敢哭出聲,生怕被人發現。可是啜泣哽咽聲還是洩露了出來,根本說不出話。他著急的問:“林艾,你怎麼了——,現在哪裡,出什麼事了?”我靠在堅硬寒冷的牆壁上,聽出他語氣中的焦慮擔憂。“哇”的一聲哭出來,想要壓抑,卻像開了閘的洪水,再也控制不住。他急的連連催促,問我在哪。我用力咬緊左手,讓自己停止下來。口裡嚐到淡淡的血腥味。我抽泣著,捂住嘴,聲音從指縫中透出來:“宋——令——韋,嗚嗚,我怕——,快來救我——”
他冷靜的哄著我:“艾——,乖——,不怕,我馬上就到了。告訴我,你現在在哪裡?”然後是一陣凌亂的腳步聲。我拼命搖頭,半天才吐出一句完整的話:“我——,我也不知道,嗚——,我怕——,我痛——,嗚嗚,我冷——”牙關開始打顫,身體和意識彷彿分離開來,我想我快支持不下去了。他誘哄著我,柔聲說:“林艾,堅強點!周圍有沒有什麼標誌性的建築物?”聽見汽車發動的聲音。對,我不能就這樣倒下去。抬起頭,看見閃爍的電子牌,擦著淚哭道:“好像到郊外了——,這裡有一座大型的傢俱連鎖城……”他說:“好,我知道了。乖——,先等在那裡,不要怕——,我馬上就到,馬上就到。”
他一直和我維持通話,翻來覆去的說“別怕,別怕,我馬上就到。”我已無力回答,開始還能啜泣,最後連呼吸都困難起來。聽到他熟悉暗啞的聲音,我這條在海面上漂流的小船彷彿看見遠處的海港,正等著我歸航。可是,迎風的桅杆已經摺斷了,失去前進的方向,小船遍體鱗傷,只能在原地來回打轉。疼痛一波又一波的襲來,不知何時才是盡頭。我極力保持清醒,絕不能在此刻暈倒!可是這種時候,失去知覺應該會比較好!
我惟有咬緊牙根熬下去,彷彿永無止境。一輛又一輛的車燈在眼前一閃而過,明知道不可能這麼快的,卻忍不住奢望。一次又一次的期待毫無疑問的落空,幾乎將人再次逼入絕地。我橫了心,乾脆趴在臂彎裡。都到這個時候了,只好自生自滅,全憑造化。眼淚早就幹了,臉頰凍的像結了厚厚一層冰,頭髮凝結成一根根銅絲冰柱,沉重的垂下來。混沌麻木,意識逐漸渙散,忽然聽到一聲尖銳的剎車聲,衝破無堅不摧的冰層,衝破迷霧和黑暗。
我精神一振,顫抖著手拿起電話,氣息微弱,喊:“宋——令——韋,咳咳,我在這——”他準確找到我的位置,奔過來,脫下身上的大衣,將我包的嚴嚴實實,溫暖的體溫此刻像續命的靈丹妙藥,我緩過一口氣。他小心翼翼的抱起我,一點一點親著我的唇,似乎想借此溫暖寒冷如冰的我,不斷低喊:“林艾,林艾——,我來了,對不起,對不起——,不怕了,不怕了……”他將我放倒在後座,牢牢握住我的手,急急的說:“再忍一忍,好不好?我立刻送你去醫院。”我用僅餘的意識虛弱的應一聲,就此昏睡過去。
再次醒過來,還未睜眼就聞到醫院裡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轉頭就看見宋令韋,他衝我笑:“你醒了!”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下巴上有新冒出來的青色鬍渣,眼窩微陷,眼睛裡滿是血絲,頭髮亂成一團,滿臉的疲倦,卻讓我一醒來就看到他的笑,是如此寧謐安心。我剛想轉身,他按住我,柔聲說:“別動,你受傷了,乖乖躺著。”我才注意到右腿已經打上石膏,被固定在架子上。雙手也纏上厚厚一層紗布,包的像粽子。
我遲疑的問:“我腿——”殘疾了嗎?他看出我的不安,輕聲說:“沒事,馬上就會好的。”我看進他的眼裡,再次確認:“真的嗎?馬上就會好?”他鄭重的點頭:“恩,醫生說了,只要好好修養,很快就會好起來的。”說著坐到我身邊,手指撫上我的臉,一下一下的摩挲。我輕鬆起來,覺得慶幸,這樣的結果比我預想中好的多。
我抬高身體,說:“我渴了——”他倒了杯水,我想接過來,可是滿手都是紗布。他手伸到我頸後,抬高我的上身,餵我喝,說:“手掌上全部是傷痕,以後要注意了,別碰水。”我笑說:“沒事,沒傷到筋骨就行。”他拿了一個枕頭將我墊高,看著我說:“到底出什麼事了?”
喉嚨口驀地湧上一股酸楚,我臉蹭著他寬厚的手心,徐徐說:“林彬闖禍了,我,我為了幫他——,從橋上跳下來——”他轉頭深深的看著我,眼睛裡深藏著許多我無法解讀的情緒,什麼都沒有問,只是傾過身,極其溫柔地吻我的眉梢眼角。我很感激他的體諒,咬住唇,極力忍住即將滑下來的眼淚。他喃喃的哄我:“好了,好了,不怕了,都過去了,乖——,不哭——”他不說還好,一說,我眼淚實在控制不住,像斷線的珠子,噼裡啪啦往地上砸。
他露出心疼的神色,緊緊擁住我,問:“痛不痛?”聲音低沉暗啞,彷彿摔斷腿的是他。我拼命點頭:“痛——,我以為我就要痛死了——,你再不來,我真的就要死了。立交橋那麼高,我看了就害怕——,還有人,後面還有人拼命追我,我嚇死了——,好冷,好黑,嗚嗚嗚……”他任由我像個委屈的孩子哭的無法無天,不斷拍著我的背喃喃的哄著,只聽見他夢囈般一直喊“林艾,林艾——”我彷彿要將心底的恐懼害怕通通發洩出來,嚎啕痛哭,一發不可收拾。
待聲音啞了,眼淚鼻涕蹭的到處都是,心頭總算通透了。我問:“我真的沒事嗎?”他點頭,拿毛巾替我擦臉。剛才失聲哭成那樣子,此刻忽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說:“餓了沒?想吃什麼?”才發覺肚子咕嚕咕嚕地叫,我點頭。他打電話叫了一大堆的東西,叮囑我說:“醫生說了,飲食方面要特別注意,不能吃對呼吸道和消化道有刺激的辛辣食品,以後記得不能吃辣椒,芥末,胡椒這些東西。還有,不能挑食,要想好的快,給什麼吃什麼。”
我乖乖點頭。豆腐,蔬菜,魚湯全部喝完了。他摸著我的臉說:“還要不要再吃點水果?”我轉頭看著白晃晃的病房,心頭一陣鬱悶堵塞,拉住他的手哀求:“宋令韋,我不想住院。我不喜歡死人住的地方。”他有點為難:“可是你傷的這麼重,病還沒好——”我任性的說:“我不管——,我不要待在醫院裡。再待下去,病也好不了,令韋,我怕這個地方——,老是死人……”我媽就死在這裡,我自己有一次也差點死在這裡。
他看著我,極寵溺的笑了笑,點頭:“好,我們回去。”費了許多力氣將我搬回他的住處,惹的相熟的醫生連聲數落,又請了專門的護理人員照顧我。我被固定在那張以前睡過的大床上,一轉頭就可以看見空曠的視野以及滿室的陽光,這使得我心情舒暢。我想起自己無緣無故曠工,不知道公司和商場會怎麼想,會不會這樣就將我解僱了?打電話給督導,騙他說我出車禍,腿折了。他讓我好好修養,給我停薪留職的機會。又給趙靜電話,讓她通知商場。她連連問:“怎麼會出車禍?我還說你這兩天怎麼像空氣一樣消失不見了!”
我嘆氣:“就那麼倒黴唄,大過年的,斷手斷腳,真是晦氣。商場的事你跟領導說一聲。”她連連說沒問題,又說要來醫院看我。我趕緊阻止:“不用了,不用了,我現在住一個朋友家裡。有人照顧比較方便。”她也是挑眉知眼的人,不再堅持,囑咐我說:“俗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你可得好好修養,別落下什麼後遺症。”我連忙點頭。
宋令韋不知道從哪裡聽來的,每天讓人燉一隻肉鴿給我吃,還加了什麼三七,當歸等藥物,吃的我一聞到類似的味道就神經反射。怪不得他提前就說“給什麼吃什麼”。後來總算不吃肉鴿了,我差點沒三呼萬歲,結果又換成了田七煲雞,骨頭燉湯,還有什麼豬排牛排。抗議了幾次,全然不見效,反而被他說的羞愧不已。我只好乖乖任命,視吃如歸。
不知道林彬有沒有逃走,非常擔心。給他打電話,老是關機,怎麼都打不通,這是情理之中的事。一天夜裡,突然接到他的電話。我立即清醒過來,連聲問:“你現在在哪?有沒有出事?”他急匆匆的說:“我還在北京——,你有沒有事?”我愣了下,說:“你還敢在北京待!我沒事——,後來順利的逃出來了,你別擔心——,你還不趕緊離開這裡!”他咳了一聲,壓低聲音說:“馬哥那些人,有被抓的,也有當場逃了的,現在到處都在通緝,我也在內。公安部門下了稽查令,交通部門積極配合,我根本出不了北京。”
我心一涼,連忙問:“那你現在躲在哪?安全嗎?”他隔了好一會兒才說:“我在外面用公用電話給你打的,你沒事就好,我得掛了。你別擔心,我會想辦法離開北京的。”話還沒說完,他就掛了。我握著手機怔怔的坐在那發呆。林彬現在一定又驚又怕,食不下咽,睡不安寢。其實,其實,他頂多也就是一個糊里糊塗的小幫手,可是畢竟動了刀子,不知道有沒有弄出人命。再加上以前那些違法的事情,認真追究起來,足夠他吃個幾十年的牢飯。等他出來,世事全變了,一切也就完了。而且,他不一定出的來,死在牢裡的人多的是。
房門輕輕打開了,宋令韋走過來,問:“大半夜,怎麼還沒睡?”眼睛盯著我手中的電話。我實話實說,將當天發生的事一股腦兒告訴他,咬著唇皺眉說:“他再在這裡待下去會很危險。警方這次是下了狠心,通緝令到處都是。”到現在,他應該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他嘆口氣,說:“這事我也知道一點,沒想到林彬也牽連在裡面。本來只是一場普通的打架鬥毆,不過死了一個政府高官的兒子,另外幾個傷殘的年輕人也是有家世背景的,所以這事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我急的簡直坐立不安,這次林彬是想跑都跑不掉了!怪不得會拔刀動槍的幹起來,原來是一夥混混碰上一群橫行霸道的高幹子弟。,不管是哪方該死,我只希望林彬沒事。他拉過我的手,安慰道:“別急,急也沒用。林彬不是主犯,警方主要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我搖頭:“不,你不知道林彬那人,他是死都不肯進監獄的。萬一他真出什麼事,我們林家就——”他抱住我的頭,沉默了一會兒,輕聲說:“別擔心,這事我替你辦好。”我驚愕的看著他,他只不過一商人,萬一真惹上警方,整個公司經的住警察一天兩頭的傳訊麼!
我搖頭:“不,我有其他辦法——”他皺眉:“你想找周處幫忙是不是?警方盯他盯的更緊。”我確實有這個想法,唯一擔心的是林彬,他只怕不肯接受周處的幫忙。他那個人,雖然貪生怕死,這點傲骨還是有的。沒想到周處也有了麻煩,他上次嘆氣就是因為這個嗎?我怔忡的想。他哄我:“好了,你腿還沒好呢,先不要想這些。林彬也就一從犯,不會有事的。”
第二天他就告訴我,林彬已經安全離開北京了。我懸著的心暫時總算放下來。可是事情並沒有這樣就結束。周處隔了幾天給我電話:“夕,你自己小心點。聽說警方在查你的底子。”我臉上一白,愕然:“為什麼要查我的底子?我又沒犯法!”當然是犯了,藏匿包庇,知法犯法。他說:“我也不大清楚,也許沒什麼要緊的事,不過這事牽涉到林彬。馬哥那夥人,居心不良,心思歹毒,見林彬單獨逃了,便將一切罪過推到他頭上。聽說警方翻林彬案卷的時候,順帶就查起了你。”
我腦袋“哄”的一聲炸開來。忽然記起自己和林彬在警察局確實留了案卷的。當日林彬因為六*****賭博的事被抓,是我將他從句子裡領回來的。連著我也被逼著審問了一整夜,累的筋疲力盡。況且,我以前的身份也不清白,很容易引起懷疑;再加上萬一協助林彬逃跑的事被揭發出來——,我不敢繼續想下去。
顫抖著手給宋令韋打電話,也不管他是在開會還是在談判,哽咽說:“令韋,我怕——,我不要再待在這裡。嗚嗚嗚——,令韋——”此時此刻,我只能想到他了。這些天,我的情緒極其不穩定,整夜整夜的失眠,心慌,嘔吐,病情進展緩慢。沒過多久,他推門而入,出現在我面前。我抱緊他,恐懼的抽泣:“令韋,我怕,我要離開這裡,我不想困死在這裡——”他很有耐心的哄我:“那你想去哪裡?”我哭:“去哪裡都行,只要不是北京,我要走——,我怕——你抱緊我,我覺得冷——”他依言抱住我,疼惜的答應:“好,我們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