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便這樣暫時在宋令韋那裡住下來。他工作還是忙,不是有會議,就是赴飯局,偶爾還要出差。我眼睛還沒好,定期去醫院做檢查,鄭醫生只說好生靜養,可是進展緩慢。看東西還是有些朦朧,看書時間稍長一點就覺得很累,也不能看電視,一個人待在偌大的房間裡,什麼都做不了,難免覺得無聊。早就淘汰的收音機這下派上了用場,一開始聽音樂,聽著聽著覺得膩味。實在無所事事,後來調到英語頻道,跟主持人學英語,一開始不知所云,語速太快,聽到後來,也能聽出個五五六六。有了專注目標,時間就不那麼難打發了。
剛吃完午飯沒多久,我斜躺在客廳的沙發上,打開收音機,女播音員流利的英文在耳邊輕輕滑過,婉轉低迴,眼皮漸漸沉重,夏日的午後使人昏然欲睡。半睡半醒,臉上一片麻癢,我睜開眼,宋令韋伏在沙發邊蜻蜓點水般吻我。我嗔道:“你吵醒我了!”他笑笑,在嘴角又落下一個輕吻。我攏了攏頭髮坐起來,打著哈欠問:“你怎麼回來了?”窗外陽光燦爛,這個時候他應該在辦公室馬不停蹄的工作。他擠到我身邊坐下,咕噥一句:“想你。”扳過我的臉,一記熱吻。
我臉紅的白了他一眼,說:“大夏天,怪熱的,你坐過去一點。”他變本加厲,在頸邊又啃又咬。我推他:“你想讓我出不了門是不是?”前些時候還可以用絲巾勉強遮住脖子上的吻痕,可是現在人人大汗淋漓,在空調房裡都獻熱。頸上青青紫紫,這叫我怎麼有臉出去見人?他邪氣一笑,擁緊我說:“那我們——,就不要出門好了。”我半笑半罵:“你怎麼這麼下流!”他整個一下流坯子!他困住我,呼吸在耳邊撓的人一陣哆嗦,一陣酥麻。他輕笑一聲,說:“你還沒見過下流的呢!”聲音又低又沉,說完還在耳邊來回舔吮,甚至將耳垂含進嘴裡。
我喘氣,渾身燥熱,推了他一下,輕斥:“宋令韋,你幹嘛呢?好好的又把我給吵醒了。你到底回來幹嘛?是落下什麼東西了?”他才稍稍收斂,偷了下香才說:“沒落下什麼,剛開完會,就回來了。”我抬眼看他,“怎麼?你不工作了?”有些驚訝,又問:“你公司沒出什麼事吧?”他說:“烏鴉嘴!”咬了下我下巴,以示懲罰。我不滿,問:“那你無緣無故的為什麼回來?你不說最近忙的天翻地覆嗎?”他點頭,“是有點忙。”拿出包裡的筆記本,轉頭又問我:“悶不悶?”
我激動的湊上前,問:“令韋,你特意回來陪我?”他寵溺的笑了笑,邊打開電腦邊說:“那你別吵,乖乖坐好,我還有一些事要處理。”我看著他笑,乖巧的點頭:“恩,好,我不打擾你。”一聲不吭,戴上耳機聽音樂。慢慢地,注意力轉到他身上,偷偷打量。他低著頭,神情認真,全神貫注,手指在鍵盤上游走,眼睛許久才眨一次,整個人彷彿融進去了。從這個角度看過去,才發覺他睫毛很長,鼻子英挺,側臉像雕像,稜角分明,完美無缺。或許在其他人眼裡他並沒有這樣好,可是情人眼裡出潘安,他英俊的簡直讓我屏息——讓我,這就夠了。
他彷彿察覺到我的注視,抬起眉看了我一眼。我有些害羞的轉開臉,趕緊閉上眼繼續聽音樂,似乎小孩子做壞事當場被抓到。等他又聚精會神盯著電腦,我盯著他的唇,上唇微微上翹,覺得很性感。想爬過去吻他,可是不敢亂動,滿腦子希奇古怪的想法。他突然懊惱的嘆一口氣,看著我,似乎有些惱怒。我輕聲說:“怎麼了?出差錯了?”他一聲不響合上電腦。我更奇怪,撐起上身笑問他:“誰又惹到你了?”他沒好氣的說:“你!”冤枉!我一句話都沒說,動都不敢亂動,怎麼會惹到他!
他控訴般說:“你讓我分心!”我反駁:“我又沒吵你!”他這脾氣來的有些莫名其妙。他說:“你看我。”簡直是強詞奪理嘛!我覺得好笑,說:“你臉上又沒寫,‘此物禁止觀看’!”他似乎被我堵的說不出話來,撲上來又親又吻。我“哎哎哎”連聲叫起來,提醒他:“耽誤了工作,可別怪到我頭上。”他悶悶的說:“你誘惑我!”豈有此理!我嚷嚷:“我怎麼誘惑你了?我一直安安靜靜的聽音樂,是你自己不專心,心猿意馬,偏要怪到我頭上!”他振振有辭:“怎麼沒有?你用眼睛挑逗我!”還越說越有理了!敢情他剛才認真工作的樣子全是假像。
我“哼”一聲,不跟他計較,站起來,揉了揉皺成一團的衣服,說:“那我進去了,你好好工作吧。”這下總行了吧,什麼人呀,淨怪到我頭上。回到房內,靜悄悄的,有些覺得無聊,正午的陽光毒辣辣的照進來,烘的人滿身細汗。拉上窗簾,開了空調還是覺得燥熱,估計是心裡的火氣。這個房間坐北朝南,冬天很舒服,可是夏天就有點難熬了。這幾天又悶又熱,什麼時候下一場暴雨才好。在床上躺了一會兒,懶洋洋的,乾脆進浴室沖涼。e
滴著水走出來,心裡果然暢快了許多。看見床上坐著的人,我沒好氣的說:“你怎麼又進來了?”不是怪我打擾他工作麼!他不答,說:“過來,我給你擦頭髮。”我坐在鏡子前,搖頭:“不要,到時候又該怪我了!還不快去工作!”他嘆口氣,從後面抱住我,頭埋下來,回來噌著後頸,喃喃說:“我怎麼還能有心思工作。”我立即辯白:“這次我可沒吵到你。”他擁著我的肩,不斷親我的耳背,低聲說:“我在外面,只聽見你來回走動的聲音,還有浴室傳來的水聲……”
我反手打了他一下,罵:“那你還把工作帶回來做!”他臉上露出煩惱的神色,嘆氣說:“我在公司裡想到你,就心不在焉;想著回來做也是一樣的,哪知道回來後更心猿意馬!”他孩子氣的叫起來:“艾,你要賠我!”我笑:“怎麼賠?賞你一頓打要不要?”他在我肩膀上輕輕咬了一口,我敏感的縮起來,用毛巾有一下沒一下的甩他。他接在手裡,細心的替我擦乾頭髮。
過後他抱著我坐在床上,腿上放著他的電腦,告訴我這是他們公司投資的項目,投進去了多少多少資金,估計會賺多少多少。對這種枯燥的話題,我窩在他懷裡,竟然不覺得無聊,很認真的聽著,笑說:“令韋,你很厲害!”他得到我的稱讚,開心的笑,忍不住啄我的唇。兩個人就這樣耳鬢廝磨,卿卿我我糾纏了一個下午。這樣的日子簡直像毒品,何止是上癮!
晚上我興高采烈準備晚餐。他在外面吃慣了大廚做的飯菜,嘴巴刁的很。我偶爾也下廚,雖然他自己從來沒說過,但是看的出來,做的好的就多吃幾筷,做的一般的只嘗一嘗就放下了。他跟我一起去超市,我挽著他胳膊到處轉悠,問他想吃什麼就買什麼,任由他做主。他想了半天,對著一大堆的東西,挑了西紅柿和黃瓜就要去付帳。我搖頭,悶笑:“你晚上就吃這個?”他回答西紅柿和黃瓜生的熟的都能吃。我想以後一定不能讓他買菜,不然還不得餓死。光知道買西紅柿和黃瓜,連肉都不知道買!
我指著冰櫃說:“要不,我們晚上吃油燜大蝦怎麼樣?”他“哦!”一聲,有些吃驚,說:“原來還可以買蝦。”那他以為超市賣什麼呢!又到肉製品那裡要了排骨,順帶到水產類挑了條多寶魚,還有姜蔥蒜幹辣椒等作料,拉拉雜雜一大堆的東西。他邊提著袋子邊疑惑的問:“為什麼買這麼多?下次再來就好了。”我簡直無語,他以為那些大餐光憑西紅柿和黃瓜就能變出來?我看著那些大蝦有些發愁,問他:“大蝦脊背的紗線是不是要去除呀?”我還真有點不知如何下手。他湊上來看了眼,說:“肯定要,還有那頭部的沙包。”
好不容易清理乾淨了,滿頭大汗,又問:“是不是該先炸一炸,然後再用小火燜?”我還沒自己動手做過呢,不知該怎麼辦,有點不確定。他說:“先放五成熟的油裡炸,然後盛出來;再將作料和高湯放鍋裡炒,放蝦,燜個五六分鐘就可以了。”我崇拜的看著他,原來他這麼懂,抹著額頭上的汗說:“那你來,我去洗菜。”他尷尬的看著我,說:“還是你來吧。”我說:“你不是會嗎?等會兒讓我做壞了,白白可惜了。”他聳肩攤手:“我連荷包蛋都不會煎。”我氣的打他:“我讓你瞎說!”不會的話,不能一邊待著去?瞎湊什麼熱鬧!他這不逗我玩嘛!我都急死了!
他按住我的手說:“我真沒瞎說。雖然沒動手做過,但吃多了,哪做的不地道,連有些師傅都可以指點兩下,真是這麼做的,相信我沒錯。”什麼呀!原來光會說,不會做!我懷疑的看著他,沒辦法,嘆口氣,“那行,做的不好,你可別說嘴。你先出去,別在這搗亂了。”提心吊膽,捏著把汗總算做好了,嚐了下,味道還不錯,不知道他吃的合不合胃口。一隻一隻碼好端上桌,見他穿戴整齊從房間裡出來。我愣了下,說:“你這是要出去?”
他手還在系領帶,點了點頭。我將盤子放在桌上,說:“還沒吃飯呢,這菜都做好了。”他抱歉的看著我,說:“來不及吃了,我得去一趟機場。”我看了眼滿桌的菜,問:“接人嗎?”他走過來,猶豫了下,然後說:“我爸從非洲回來了,剛剛才得到消息。還有一個半小時,從這裡到機場,時間很急。”我心突地一跳,宋委員從非洲回來了?那我們的事——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擔憂,低頭吻了我一下,說:“沒事,我就去接一下機而已,馬上就回來。”他急匆匆要走,我整了整他領帶,問:“那你還回來吃飯嗎?”他怔了下,好半晌才說:“對不起,我不能確定。”我笑說:“沒關係。”很高興他這樣坦誠,沒有敷衍我。我拉住要走的他,用手抓了只大蝦,嬌嗔的說:“先不許走,吃完這隻蝦再走!這可是我辛苦一個晚上的勞動成果,不能不給點面子。”他就著我的手,含笑的吃了。吃完又吻我,吻的我差點神魂顛倒。我擦著嘴說:“油膩膩的,還不快走!”他笑嘻嘻的走了。
緊繃的神經才放鬆下來,滿桌的美味佳餚,突然失去胃口。我懶洋洋的拿起筷子,心神不寧,魂不守舍。隨便吃了一點,菜也沒收,就那樣擺著,下意識還是希望他趕回來吃飯。坐在沙發上等他,房間裡分外顯得靜。總覺得少了一樣什麼東西,心裡空蕩蕩的,周圍也是空蕩蕩的——像小時候的座鐘,叮叮噹噹,搖擺不定。開了電視,二十年如一日,永遠不變的新聞聯播。裡面的播音員從小看到大,似乎不曾老去,忽然有種詭異的感覺。
我將頭埋在沙發裡,木然的聽著一條又一條的新聞。這些國家大事離我是那麼的遙遠,我只關心我身邊的,想關心,能關心的人和事。忙碌了那麼久,大概是累了,在播音員字正腔圓,擲地有聲的聲音中迷迷糊糊睡去。,睡的並不安穩,耳邊一直有雜音在迴盪。睜開眼,時間已經不早了,電視連續劇正播的如火如荼。我順手關了,起身打電話,響了好一會兒才接起來。我說:“你現在在哪?晚上還回來嗎?”他過了一會兒才回話:“我在家裡,我爸我媽都在,可能得晚點回去,你先睡吧,別熬夜。”他那邊聽起來非常安靜,大概是在房間裡接的電話。
我“恩”一聲,表示知道,說:“不能回來也沒關系,多陪陪伯父——伯母——”說的有點生硬。我喊他:“令韋——”他應了一聲,“恩?”我支吾著說:“你——你還好嗎?”遲疑了許久,還是問出來了。其實我想問的是“有沒有受委屈?”,沒有發生什麼事吧?他說:“恩,很好,我和我爸媽難得在一起吃頓飯,大家都很高興。”我不知道該怎麼往下說,於是說:“那行,如果不回來,那就早點睡。”他說晚點一定回來,叮囑我:“別在沙發上又睡著了,要睡回房睡。”我答應一聲,隨即掛了電話。
客廳裡留了盞小燈,洗澡上床睡覺。大概是才睡過一覺,絲毫沒有睡意,收音機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哀怨纏綿的迴環低唱,在偌大的房間裡來回激盪,顯得空闊而遼源,彷彿獨身立於一望無際的戈壁上。等到午夜的鐘聲傳來,才驚覺夜已深,風正涼,人卻不寐。我把玩著手機,始終沒有按下那個鍵。翻身起來,走到陽臺上,白天的熱度已經散去,半夜的風微微有些涼意。頭頂是一彎殘月,稀稀疏疏,光線頗有些慘淡。在無數燈火的照耀下,無力的只能做個陪襯。那樣絢爛的燈火,將黑夜燃亮,又是一個不眠夜。茫茫然不知所措。
整夜睡的很淺,連夢裡都在等待。電話一響,順手從床頭拿起手機,一骨碌爬起來,望了眼窗外,晨光透進來,天色已亮。捂住嘴唇,假裝打了個哈欠,含糊的“喂”了一聲,似乎正從好夢中醒來。他在那頭說:“吵醒你了嗎?”我忙說:“沒有,時間也不早了吧?該起了,天都亮了。”他說:“怕你擔心,就告訴你一聲,我馬上回來。”我打算起來。他又說:“你再睡會兒,還早的很,夏天天亮的早,還不到六點呢。回去給你帶早餐,不用起來準備——”咳了一聲,聲音聽起來有些虛弱,彷彿用盡力氣才說出這麼一段話。
我忙問:“你怎麼了?著涼了嗎?”他說沒有,只是睡的不夠。我問:“你現在在回來的路上?”他說是,馬上就到了,讓我別擔心,安心睡覺。我哪還睡的著,披衣服起床,匆匆梳洗一番,簡直坐立不安,一刻也等不及,乾脆下樓呼吸新鮮空氣,希望能早點看到他。小區裡非常安靜,一切剛剛甦醒,朦朦朧朧還打著哈欠。只有幾個早起的老大爺,站在草地中央打太極,空氣清新,還帶有一絲絲的清涼。我也跟著甩胳膊甩腿蹬了一陣,出了些汗,身體彷彿輕了許多。
道路盡頭有車子開進來,我不由得眯著眼仔細辨認,很有些困難,待開近了,才發覺不是他的車,十分失望。車子在樓下停下,司機立即跳下去打開後車門,走出來的竟然是宋令韋,還隱隱約約聽見司機說:“宋先生,您還好吧?”他扶住司機的手下車,搖了搖頭,慢慢挺直身子。我連忙跑過去,喊了一聲:“令韋!”他轉過頭來,有些驚訝,說:“怎麼下來了?”
他臉色蒼白,嘴唇一點血色也沒有,氣息奄奄,神情憔悴。我趕緊抱住他,指尖冰涼,忙問:“你怎麼了?”十分擔心。他勉強一笑,說:“沒事。”我當然不信,轉頭用詢問的眼光看司機,司機謹慎的沒說話。他握住我的手說:“真的沒事,只不過膝蓋撞傷了,開不了車,所以讓泰叔送我回來。”泰叔五十來歲年紀,,臉色黑黃,模樣忠厚老實。我急道:“怎麼會撞傷了?嚴不嚴重?要不要去醫院看看?”他搖頭:“不要緊,沒傷到筋骨,擦擦藥就沒事了。”又轉頭說:“泰叔,你回去吧,謝謝你送我過來。”泰叔看了看他,又多看了我兩眼,隨即點頭,說:“好。那你記得上藥。”
我扶著他,擔憂的說:“怎麼樣?還能不能走路?”他拍掉我的手,笑說:“我腿又沒斷,只不過撞傷了。”笑容看起來卻有些勉強,每走一步,彷彿萬分艱難,額角上滲出一層薄薄的虛汗!嗨,逞什麼能,讓我扶又不丟臉。好不容易回到房內,兩人都累的夠嗆。讓他坐在床上,我蹲下身,問:“哪隻腳撞傷了?”他愣了下,才說:“恩,真沒什麼事,我自己上點藥就沒事了。”我沉聲又問了一遍:“到底哪隻腳撞傷了?”他支吾著沒回答。我不耐煩,隨便捋起一隻褲腿,膝蓋處一片青紫,觸目驚心。我心疼的說:“怎麼會撞的這麼狠?在哪撞到的?”他低聲說了句:“不小心撞傷的。”我對著傷口吹氣,重重的說:“以後小心點。”看著都讓人覺得痛!
給他上了藥,還是不放心,說:“要不要請醫生來看一下?”他痛的悶“哼”一聲,搖頭:“不用,只不過覺得有點累。”我邊收拾藥箱邊說:“那行,你快躺下睡一覺吧,今天別去上班了。”他止住我的動作:“這些東西先別收,反正還要用,就擱床頭吧,你去給我倒杯熱水。”我趕緊出去倒了杯水進來,嘴唇白的幾乎沒有血色,說:“臉色怎麼這麼難看?”他潤了潤嗓子,直接在床上倒下來。我推他:“不脫衣服?”注意到他身上衣服換了。他搖頭,閉上眼沒說話,似乎沒有再多的力氣。我替他蓋上被子,嘆氣:“那好好睡一覺。”輕輕帶上門出去,不再打擾他。
接下來幾天,他都一個人睡,我怕睡相不好,撞到他傷口,自然沒什麼其他想法。奇怪的是,給他上藥,他也咕咕噥噥不大肯合作,說自己來。我說你還怕我手重了是不,跟孩子一樣鬧騰,只好任由他去了。
沒過幾天,操曹打電話給我,語氣焦急,幾乎是吼著說:“你快過來。”我疑惑的問:“去哪裡?”他頓了頓,深吸了口氣說:“來醫院,宋令韋在醫院。”我驚的跳起來,連忙問:“他怎麼會在醫院!”他忿忿的說:“那得問他自己!”我著急的問:“他怎麼了?哪裡受傷了?”他半晌才說:“沒什麼大傷,不過,你還是過來一趟。”語氣頗為複雜。
我心急火燎的趕到醫院,一頭往裡衝,操曹攔住我:“你先別進去,醫生在給他上藥。”我好不容易鎮定心神,看著他,這些日子,似乎消瘦了許多,偏過臉去,問:“你怎麼會送他來醫院?”他臉色變了變,像壓抑著什麼,半天才說:“連阿姨打電話給我,讓我來看看他。你來了——就好,你進去吧,我就不進去了,我走了——”一席話說的很艱難。我更加愕然,不知道突然間怎麼扯上了連家,瞪眼看他。他沉吟了會,慢慢說:“聽說他去找連首長談話,連首長勃然大怒,據連阿姨說,她聽到動靜,進去的時候,槍都掏出來了,在桌子上擱著。連首長當年帶過兵,打過仗,是個軍人,脾氣一上來,宋令韋當場掛了彩。”
我聽的心驚肉跳,怔怔的看著他。他說:“傷在臉上,他面子上可能下不來。”我點頭表示知道,說:“你別讓他知道我知道這事,他願意怎麼解釋我就怎麼相信。”我要進去看他,操曹喊住我,彷彿瞬間,又彷彿許久,我屏息著不敢呼吸,他喃喃的問:“續艾,一定要是他嗎?”聲音原來也可以這麼沉痛!我頓住腳步,不敢回頭看他的表情,一橫心,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