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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桑-的病情彷彿變得不是那麼重要,大家雖然圍在病牀邊,不過嘴裏討論的是婚禮,眼裏看的是有關婚禮的雜誌,腦中想的也是婚禮該如何籌備。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提出意見,至於仍在昏睡狀態的桑-就似乎已經沒有那麼重要了。

    “我覺得嫁女兒應該要熱鬧一點,如果沿用傳統婚禮好像沒什麼特別的!”宮亦汝懊惱地道。

    “那不如公證,省時、方便又省錢。”從桑天傑的提議聽起來就可以看出他的為人,既小氣又不浪漫。

    “那怎麼行?女兒只有一個,怎麼可以隨便嫁了就算!”宮亦汝抗議的丟出一個白眼。

    “那你到底想怎樣?傳統婚禮嫌不特別,公證結婚又嫌隨便。”桑天傑不悦地撇撇嘴,雙手環胸地生起悶氣來。

    “那我們就把這兩樣合併吧!”司徒-打圓場的提議道。他可不希望為了他們的婚禮害一對結婚二十多年的夫妻吵架。

    “聽起來好像不錯耶!”宮亦汝點頭附議。

    “我想若是依我們擬定的日子,桑-的病可能還沒完全好,但若只用西式婚禮的話在台灣可能會覺得缺乏人情味,所以我想幹脆中西合併,這樣桑-也比較有時間休息。”他看向在一旁生悶氣的桑天傑,露齒傻笑。

    “隨便你們啦!反正只要桑-嫁得出去就好。”桑天傑裝作不在意地揮了揮手,但心裏卻十分感謝司徒-讓他有台階可下,否則這下他還真不知道自己要生多久的悶氣。

    誰要嫁人了?

    桑-在迷濛中聽到熟悉而嘈雜的談論聲,緩緩地睜開了眼,但並未有人發現她已經醒了。

    映入她眼底的是她的父母及司徒-,不過他們不知在談論些什麼,似乎談論得很高興。

    “先前我還怕我們家桑-嫁不出去呢,現在終於要嫁人了,我心裏還真是有點不捨。”宮亦汝感慨地道。

    “媽,你不會失去女兒的,我會常帶她回去看你。”

    司徒-這一聲媽的威力就像顆炸彈,把桑-混沌不清的腦子在瞬間炸醒。

    不會吧!他怎麼也……天啊!要嫁人的人竟然是她?

    桑-狐疑地眨眨眼,心中的不確定漸漸擴大。

    “那就這麼説定了,我馬上請人處理這件事。”司徒-拿起手機撥了通電話,眼角的餘光瞥見桑-坐起身,而且正用一種極為怨恨的目光瞅着他看。

    他猛地一個轉身,驚訝地看着她。

    “桑-!”

    桑-面無表情,只是用含怨帶怒的目光在他們臉上來回看了幾次,終於開口:“我、不、要、嫁。”

    “桑-,你病都還沒好鬧什麼脾氣呀?”天生與桑-犯衝的桑天傑不滿地率先開炮。

    “我就是知道我在生病才要抗議,你們真的很過分,竟然趁我在與死神搏鬥的時候,一吭不響地就想把我嫁出去,也不問一下我的意願。”

    “你也不想想你睡幾天了,就算告訴你你也不會回答我們,倒不如我們幫你決定,而且你也已經是他的人了,早嫁晚嫁都要嫁,也不差這時候。”

    “什麼我是他的人了?”桑-氣得險些跳起來。“是哪個烏龜王八蛋這樣説的嗎?我一定要撕爛他的嘴。”

    她幾乎忘了自己還是個病人,不宜太過激動,只見她氣得握緊頭,直直瞪向司徒。

    司徒-扯了扯嘴角,算是默認了。

    “我就知道是你這個自私鬼兼花心大蘿蔔説的!”她氣得朝他大叫。

    花心大蘿蔔?

    聞言,宮亦汝和桑天傑不約而同地看向他,眼中有着狐疑與不解。

    司徒-不知道桑-為什麼會突然這麼罵他,正要開口問清楚時,腦中靈光一閃,知道了原因。

    莫非她還在為那天小螢開的玩笑話生氣?

    “你這個負心漢、超級沒天良的傢伙,明明就已經有一個很漂亮的女朋友了,現在竟還有臉説要娶本姑娘,啐!想娶我還要看我嫁不嫁哩!這種事豈是你能決定的。”

    “-,你已經有女朋友了?”宮亦汝臉色難看的問。

    “你們別誤會,她不是我的女朋友,而是我的……”

    “我當然知道現在不是。”桑-冷冷開口打斷他的話。“就要結婚的人豈能讓女方家裏的人知道自己的女朋友多得可以用卡車來載,對不對?”她甜甜的笑着,笑得讓人移不開眼,但讓司徒-打了個寒顫。

    “小螢她……”

    “原來她叫小螢呀!”桑-一臉不在意的模樣,但心裏酸得不得了。

    “桑-,你聽……”

    “你叫別的女人都這麼親密,為什麼叫我是連名帶姓?我就説你這人根本是隻披着羊皮的惡狼,表面上一套,私底下又是另一套,表裏不一,哼!”

    司徒-嘆了口氣。她真的才剛戰勝死神嗎?為什麼她那張嘴還是這麼“孔武有力”?

    “反正説這麼多也沒用,我是不會嫁給你的。”她撇過頭,雙手環胸,賭氣似的噘起嘴。

    “桑……呃……”該怎麼説好呢?他看看桑-又轉頭看向桑天傑夫婦,只覺得好尷尬。

    房門突然從外面被打開,司徒奮也走了進來,身後還跟着一名女子。

    桑-一見這女子,醋火加怒火一發不可收拾,冷言冷語地諷刺道:“連女朋友都來了,你沒話可説了吧!”

    司徒-一臉無辜,不知該如何開口。

    宮亦汝打量着那名女子,再轉頭看看司徒-,赫然發現他們倆竟然十分相似,“她是你妹妹嗎?”

    終於有人瞭解他的“甘苦”了!司徒-無辜地點了點頭:“小螢是我妹妹,上次她跟桑-開了個小玩笑,想不到她竟當真了。”

    聞言,桑-的心險些漏跳一拍,臉紅了一大片。

    “大嫂,上次跟你開個玩笑你就別見怪了。”小螢不好意思地道歉。

    “你……”桑-怔忡了好一會兒。“你真的是他妹妹?”

    小螢晶瑩剔透的大眼眨了眨。

    天啊!好尷尬。桑-用雙手捂住臉。

    天啊!她怎麼會做出這種讓自己無地自容的事。

    “這下真相大白了,你肯嫁給我了嗎?”司徒-心裏不停感謝觀世音菩薩、上帝耶穌,要不是因為她們保佑,他還真不知道自己要誤會多久。

    桑-倏地放開復蓋在臉上的手,一雙大眼直瞅着他。良久,她一個字一個字的吼道:“我、不、要、嫁!”

    夜深人靜,當大家都陷入甜美夢鄉時,一場逃婚計劃就此展開。忍着身上的疼痛,桑-悄坐起身,瞄了眼身旁的司徒-,先是拉拉他的頭髮,見他仍無反應,又扯得更大力,硬是扯掉了他好幾根頭髮。

    很好!睡得很熟,安眠藥產生作用了。

    她將手上的髮絲吹落地面,彷彿還不夠似的,又扯掉了他幾根頭髮才滿意。

    緩緩地爬下牀,不小心牽動了身上的傷口,她痛得倒抽一口氣,但還是無法改變她想盡快逃離的決心。

    彷彿花了一世紀的時間,她好不容易踏出了病房。計劃完成了一半,接下來就剩下走出醫院了。

    護理站都有值班人員,但是唯一的問題是要離開這家醫院就一定得經過護理站,否則只能走樓梯。

    但是,若她忍痛走完近十層樓的樓梯,説不定到時她人還未離開醫院,就已經痛昏了過去。

    在走廊站了許久,她終於想到了一個辦法。

    她故意放慢腳步經過護理站,果真如她所想的,值班護士一見她,立即匆忙的喚住她:“桑小姐,你還不能下牀!”

    “我的牀被人佔去了,我沒地方可以睡。”她的表情好可憐。

    “真的嗎?”護士小姐一臉詫異。

    桑-的表情更可憐了。“不管我怎麼叫他都叫不醒,所以我想請你幫忙。”廢話!他吃了安眠藥,叫得醒才有鬼哩!

    護士小姐聞言,連忙跑出護理站,衝進桑-的病房內。

    桑-立即乘機走進電梯,開心於自己的逃婚計畫成功。

    但是……

    當電梯門一打開,她跨進電梯,正想按樓層鈕,便被眼前的人給嚇了一大跳。

    他並不是別人,而是剛才她以為已經睡得很熟,還被她硬拉掉好幾根頭髮的男人——司徒。

    “你、你……你怎麼會在這裏?”她瞠目結舌地看着他。

    “我本來睡得很熟。”他的表情告訴她,他真的有睡着。“可是卻被拉頭髮,還硬是扯掉了好幾根,很痛,然後扯我頭髮的人偷溜了。”現在,他的表情在告訴她,他很生氣。

    “我……嘿嘿……”她乾笑兩聲,知道逃婚計劃失敗了。“那……你有找到扯你頭髮的人嗎?”她明知故問,決定裝傻。

    “找是找到了,不過要報仇的話可能要再等一陣子。”他意有所指地瞟了她一眼。

    “這樣呀……嘿嘿……”她又幹笑了聲,手偷偷按下“關”的鈕。現在不逃更待何時?

    “等一下!”司徒-擋下欲關上的門。“這麼晚了,你想去哪裏?”他的話還沒問完就想溜,哪有這麼容易。

    “我的傷口好像又裂開了,得趕快去找醫生才行。”她抱着胸口露出痛苦的表情。

    “是這樣嗎?”他也踏進電梯。“我臨時改變主意了,現在……我要報仇。”

    他的頭緩緩低下,唇貼上了她的唇。

    電梯裏狹隘的空間,在愛情的催化下,温度節節攀高……

    兩星期後

    位在天母山區,一間極富盛名的教堂不時傳出女子的吼叫聲。

    哪有新娘子會這麼張牙舞爪、恰北北的?每一個當新娘子的人總是既期待又興奮,但是桑-打破了這個傳統,讓在外頭準備的神父不時得捂住耳朵,以防被一聲刺耳的吼叫聲打穿了耳膜。

    在更衣室負責幫桑-打理的至少有二十個人,她們各自負責不同的工作,內容不外乎是化妝、造型、換衣服及捉人。

    司徒-知道桑-一定不會乖乖就範,尤其她會願意嫁給他是礙於桑天傑的“父威”脅迫,但顧慮到桑-也是個練武之人,力氣難免比一般女人還大,要當個“落跑新娘”對她來説是易如反掌,雖然她的傷尚未痊癒,不過他還是得提防一點。

    一記尖鋭的叫聲響起,桑-還來不及反應,就見十多個人一擁而上,有的人抓手有的人抓腳,硬是將她固定住,接着十多隻手又剝下她的衣服,在她出聲抗議前,那件白色的婚紗就已經穿在她身上了。

    “喂!你們——”

    “哎呀!小姐你不要亂動,我正在幫你梳頭。”説話的人不得閒,一手拿着扁梳,一手拿着按摩梳,嘴裏含着髮夾在她的頭髮上作文章。“你——”

    “小姐,嘴巴要合上,我要上口紅了。”

    不等桑-出聲反駁,她們的動作更快更靈活了,在短短十分鐘內,一切已經準備就緒。

    “小姐,你好美,笑一個嘛!”

    桑-透過鏡子看着鏡中的自己,沒笑也沒表情,嘴角還不時的抽搐着,心裏沒有半點喜悦,反倒是有殺人的念頭。

    她是招誰惹誰了?為什麼動了個手術,她的世界就全變了樣?

    她豈能這樣就把自己嫁掉?

    不行!她一定要想個辦法逃跑才行。

    桑-轉身對着身後二十個“幫兇”露齒笑着,“我、我內急……”

    “哦!我們明白。”所有人都當她是太緊張了,不疑有他地走了出去。

    桑-拉高礙手礙腳的裙襬,走到門邊迅速關上門並上鎖。

    她走到另一扇門前,小心的打開,過了好一會兒才探出頭。

    太好了,沒人!

    她撩高裙襬,小心地往前跨一步,再東看看西看看,確定無人才又跨出第二步。

    “我的好妹子,你想去哪裏?”桑佐的聲音從她身後響起。他早就料到她一定會這麼做,早早就在這裏堵人了。

    桑-愣了一下。

    “婚禮就要開始了,你該不是想落跑吧?”桑佐的話中有着笑意。

    桑-緩緩地轉過身,對着他露齒傻笑:“我只是想……”

    “想出去透透氣嗎?”看她走的方向絕不會是去廁所。

    “對、對呀!裏頭好悶,所以……”

    “等婚禮結束你再出去透氣吧!”他走上前,一把扛起桑。“我不希望等一下帶着空氣進場。”

    “你?不是爸爸嗎?”

    “爸爸因為太捨不得了,哭得全身無力,現在正躺在休息室裏。”想到剛才桑天傑哭天搶地的模樣,實在很難把他跟平時嚴肅的模樣聯想在一塊。

    “既然爸爸捨不得,那我就不要嫁啦!”她喜出望外,眼底出現一絲希望。

    “來不及了。”他推開禮堂大門,四周響起結婚進行曲,不過桑佐仍沒打算放她下來。

    大夥同時起立,一陣掌聲響徹禮堂,但當大家看到新娘子特別的進場方式時,皆忍住掩嘴偷笑。

    沒錯!桑-又打破了傳統。

    “哥,放下來啦!”桑-面紅耳赤的小聲叫着。

    “免談,你一定又會乘機跑掉。”他這個妹子的落跑功夫他豈會不瞭解。

    見狀,神父臉上的老花眼鏡垂至鼻間,愣愣地看着今天的新娘子。

    神呀!真是夠了,他今天已經開夠眼界了。

    挑高眉,站在另一頭的司徒-十分不悦。

    這女人果真有落跑的意圖,幸好他有先見之明,先請桑佐在後門等候。

    好不容易雙腳着地,桑-的手卻被司徒-緊緊握在手裏,連跑的機會都沒有。

    神父清清喉嚨,目光看向眼前這對即將結為夫妻的男女,但隨後卻差點從台上摔下來。

    新娘子的目光好……好犀利,但是新郎的目光卻很隨興,這兩人真的是要結婚嗎?他還是快點結束這場婚禮,避免惹來殺身之禍。

    一些不必要的話也省了,該的也省了,神父直接便問:“以天父之名,司徒-先生你可願意娶桑……桑-小姐為妻?不管她生老病痛,都願意陪伴在她身邊?”他痛苦的嚥了口口水,全身寒毛都豎了起來。

    司徒-隨興地點了點頭,當作是-!

    神父的眼睛差點凸出來,不過想想還是算了,趕快結束這場婚禮比較重要。

    他連頭也沒抬,直接又問桑-:“桑-小姐,你可願意嫁給司徒-先生,不管生老病痛都願意一輩子隨侍在他身邊?”

    “我……”她可以説不要嗎?她轉頭看了眼身後的貴賓席……唉!好像不可以。“隨便啦!”她虛應了事地回道。

    神父的老花眼睛又垂到鼻間,“隨……隨便?”他的心臟病快發作了。

    “對啦!隨便。”桑-又重複一次。

    只見神父深吸了一口氣,連祝福的話都省了直接就宣佈他們正式結為夫妻,並迅速交換戒指。

    一個少説也要二十分鐘的儀式,他們竟然在短短五分鐘內就解決了,不知道這樣算不算是刷新“世界紀錄”?

    神呀!請赦免他們的罪吧!讓他們在往後的日子裏能幸福快樂。神父在胸前畫了N次的十字,最後終於在其他人的攙扶下回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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