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趙宇走在飯館門口的街上,正是黃昏,他看到街的盡頭,又大又圓的太陽掛在天際,他感到有些渴,但更多的是茫然,他只想多走幾步,讓內心平靜下來,背後傳一陣腳步聲,小芳追上來。
"哎。"小芳叫他。
趙宇站住,臉上出現笑容:"是想跟我私奔嗎?"
小芳也笑眯眯地站住,看來,這種調戲叫她很高興。
"我想想吧。"小芳說。
"想好以後找我吧──"趙宇接著走。
小芳說:"哎,魚頭叫你回去,怎麼你也是三友介紹過來的──"趙宇停住,再次轉過身:"算了,我不跟丫過事兒了──有些人是又有錢又傻B,他是又傻B又有錢。其實這是一回事兒。"趙宇離去了。
小芳望著他的背影,臉上露出失望的表情,她覺得這個叫趙宇的年輕人挺有意思的,又窮又硬,什麼也不怵,像從電影裡走下來的人,真是太時髦了。
30
頂著一腔懊喪,趙宇來到劉繼偉的辦公室,夜色從未拉上窗簾的窗外降臨了,趙宇一下子坐進一張椅子裡。
劉繼偉問:"怎麼樣,你做得了做不了這一單?"
"我還沒有湊齊錢,我來是想再商量商量,這麼著,我先交一部分訂金,車賣一輛我給你一輛的錢──"趙宇嘆著氣說。
"要這麼著我自己賣得了!這一百輛車我只做批發,你知道把這些車弄過來得費多大勁兒──我還要和別人談──"劉繼傳看看錶,"我得走了──"
"要不我少進幾輛──"趙宇明知事情已黃了,仍做最後掙扎。
"要不就做一百輛,要不一輛不做。"
"那讓我看看你的手續行嗎?""你有錢嗎?有錢──手續、車拿走!──沒錢,你走!我認錢不認人──人不好認,也認不出來──"劉繼偉蠻橫地說。
趙宇只好慢慢走出屋門,內心被一種失敗感烘烤著,一輛一輛賣舊車,賣不出去,批量又做不了,他感到自己有點灰溜溜的。
31
帶著惡劣的心緒,趙宇來到夜校門口,他知道,柳燕一會兒就要從裡面出來,夜色中,一切都顯得霧濛濛的,不真切,路燈由於電壓不穩忽明忽暗,趙宇的手插在兜裡,反覆翻弄著兜裡的幾枚硬幣,在夜校門口走來走去。
幾個夜校學生從裡面走出來,接著是柳燕,趙宇站在柳燕前面。
趙宇從兜裡掏出一支菸。
"等等,看――"柳燕笑眯眯地說。
她假裝從他兜裡掏出一盒火柴,湊到他的菸頭上,給他點著。
趙宇假裝深吸一口。
柳燕笑了。
"今天學的──叫無實物練習──"
"我看有點像裝神弄鬼兒──"
"所有學過表演的都要從這兒學起──"
"因為這樣可以免試保送神經病醫院──是不是?"
柳燕笑了,推了他一把:"得了吧!"
兩人沿著街邊走,趙宇把煙點著,走在柳燕身邊,他感到幾分安慰,這種感覺說不清道不明,但事實如此,柳燕的快快活活,柳燕的積極向上,柳燕的天真可愛,就像夏日的一瓶冰涼飲料,讓趙宇感到說不出的愉快。
"給我――只抽一口──"柳燕伸出兩根手指,對著趙宇手中的煙比劃著。
趙宇皺起眉頭:"一口?"
趙宇把煙給了柳燕,柳燕抽完了還給趙宇。
"車呢?賣了?――我想吃奶油蛋糕啦!"
"別提了──不過,我們還是吃奶油蛋糕去吧。"
"怎麼了?趙宇?"
"車倒是沒賣,可我請得起你吃奶油蛋糕了──訂金退給我了──"
"那算了──你還是留著錢再弄下一輛吧。"
"我告訴你一件事――我不想做舊車了──"
"我也告訴你一件事──我找了一個工作──"
"不自己幹了?"
"我聰明地發現──一開始就自己幹也許錯了,應該到一個正規的公司去學習──所以,我找了一個正規公司,這是我的名片──"
趙宇拿過來直接放進兜裡:"我現在兜裡有53張,加你這一張正好湊齊一副撲克──"
"不許你這麼不尊重我的新選擇──"
"我把你的當大王──這行了吧?"
此刻,趙宇呼機響了,他看了一下,隨即面露喜色。
"柳燕,我要瘋了──剛才你聽見什麼響?"
"呼機響啊。"
"不,是錢在響──快,附近哪兒有公用電話?"趙宇大喊著。
32
趙宇在前面跑,柳燕跟在後面,趙宇一頭扎進公用電話亭,他摘下電話,四處翻兜,但找不出鋼蹦兒:"零錢!快!"
柳燕給了他幾個硬幣。
趙宇把硬幣塞進電話的投幣孔。
趙宇飛快地撥號:"喂,是我。"
33
那邊打電話的是魚頭,他在家裡,一邊打電話一邊走來走去,手裡轉著車鑰匙。
魚頭說:"你的消息對──你怎麼不跟我提劉繼偉的名字呀?他專門幹這個,他的事兒有戲,我以為他還在做批文呢──"
"你能找到錢嗎?"趙宇幾乎在喊了。
"你先告訴我,你怎麼才能把這100輛舊車倒騰出去,用多長時間──"
"我認識很多做舊車的──我可以把他們組織起來──成立一個公司──公司幹三件事,第一、找場地,第二,找銷售,第三,找客戶。我可以負責組織,包括上牌照,印發材料,找維修廠什麼的,這一切要很好的組織──買方價錢還可以往下殺一百萬,這我有把握,毛利按現在的行情,有300萬到400萬,半年內完成。東北地區可以有20輛,上海和北京各30輛,還有20輛是其它散戶──還有,我們在短時期內將成為北京最大的二手車商──
趙宇在說這句話的過程中看到柳燕飛跑著去追一輛自行車,然後從那人手裡換錢,他心中一動,感到柳燕是那麼地真心實意,那麼美好。
"你再說詳細點兒──"
趙宇的零錢快用完了,他打手勢給柳燕,柳燕跑回來把錢交給他,趙宇把錢塞進投幣孔,柳燕又跑去換零錢。
"錢的問題你能解決嗎?"
"我一下弄不到那麼多錢──"
"你覺得三友會加一磅嗎?"
"三友不做週轉這麼費勁的生意──"
"我們去跟他談,或者跟別人談,總之,誰有錢就跟誰談──"
"你有多少?""我的很少,就當沒有──但我能張羅這件事──""你能張羅?""是,我能。"
"那――能不能少做點兒?"
"劉繼偉不肯,現在就有人跟他談──也許今天晚上就能成交──你怎麼不早聽我說呀!"
魚頭有點慌了,一種煮熟的鴨子要飛走的感覺襲上心頭,他忽然有點六神五主了:"現在我怎麼辦?"
"先把這件事敲死──我知道今晚他在哪兒──你手邊有空白支票嗎?"
"敲死我們也做不下來──我手頭沒有800萬――700萬也沒有――我的錢還壓著呢――
"沒有做不下來的事,只有做不成事的人──你再想想。"
"好吧,我聽你的──"魚頭鬆了勁,事實上,他有錢,但缺乏信心。
"我們先去漁陽飯店,今晚他們在,現在就動身──大堂見。"
趙宇掛下電話,正好用完最後一個鋼蹦兒。
柳燕跑過來,手裡握著幾個鋼蹦兒:"打完了?"
"我得去一趟漁陽飯店,有生意了──大生意。"
"那好吧,我先回家了,明天還要上班,得早點睡。"
"那──"
"那我先走了──臨走提醒你一句──"
"我得上當受騙去了,再見。"趙宇替柳燕說道。
趙宇攔住了一輛從身邊過去的出租車,他鑽進車,和柳燕招手離去。
柳燕看著車遠去:"別上當受騙啊──"
34
趙宇匆匆走進漁陽飯店的大堂,魚頭正焦急地站在中央原地踏步,看到趙宇,立刻變成了齊步走,兩人衝進電梯。
"我腦袋都快炸了――我們找誰來著?"魚頭問?
"劉繼偉──他在8樓――媽的可能來不及了──"
35
當趙宇和魚頭衝進劉繼偉的房門時,被一秘書模樣的人擋住了,趙宇感到不妙,說了聲"有急事"就和魚頭擠進屋裡去。
於是,兩人看到了不幸的一幕,劉繼偉正和三個陌生人握手,看來,他的生意談成了。
劉繼偉看到趙宇,剛要說些什麼。
趙宇已經開了口:"我弄到錢了──"他回頭看看魚頭。
劉繼偉對魚頭招招手:"好久不見。"明戲的魚頭也洩了氣。
"我已經簽了合同──下次我們再合作吧──"劉繼偉說。
"你說過等我。"趙宇說。
劉繼偉樂了:"我只說過等錢──給你介紹一下,宏遠公司的總經理──"
趙宇轉身便走,魚頭跟著他,像是做錯了什麼事的樣子,事實上,魚頭知道自己犯了一個錯誤,他應當重視趙宇。
劉繼偉看著趙宇和魚頭消失後,對秘書說:"把門關上──這個趙宇──"
36
趙宇氣呼呼地走在深夜的馬路上,一副"都賴你"派頭,魚頭在後面開著車跟著他,連魚頭自己都奇怪,這個初出茅廬的小夥為什麼能拿他這麼一把,他嘴裡連聲說著:"上車吧,我們喝酒去──"
趙宇不理,只管走。
"這種事兒多了,不在一時──上車吧──"魚頭按著喇叭說,他是敞開了大鳴大放地搞自我安慰。
趙宇仍在火頭上,他突然站住:"你別煩我了行不行──我今天夠倒黴的了,要不你撞死我?"
魚頭也是一個急剎車:"我不也和你一樣倒黴?你怎麼不早跟我提劉繼偉?你提了我能不信嗎?"
"你──就你!──算了吧。"
37
費盡周折之後,魚頭總算把趙宇弄到了一個酒吧,小芳也來了,三個人在一起在喝"泰奎拉",把杯子"咣咣咣"地往桌子上摔,杯子裡,泡沫湧起。
失敗催人醉,幾杯難兄難弟酒以後,趙宇和魚頭不禁倍感親熱與放鬆。
魚頭把胳膊搭在趙宇的肩上:"老弟,叫你一聲老弟你聽得慣嗎?"
"你叫我什麼都行──反正我不想再做什麼生意了──我明天就找個地方上班去──""別──別介呀,我聽三友說過你了,名牌大學畢業,膽大心細,懂好幾種外國話,會算術,據說什麼都過目不忘,簡直神了!──這麼著,咱倆傍著一塊幹,我出錢,你出主意,這叫'正歸化',我算看出來了,東倒西倒地沒前途,一切都得'正歸化',你懂我意思嗎?
"做生意的事,我不知道,我沒做過。""你學過,學過比做過有用,老弟──媽的我也夠倒黴的,從抄上那塊地以後,一年多沒掙錢了──錢不好掙了──"
"不是錢不好掙了,是你不會掙了──"
"我問你,我問你啊──你說這錢怎麼掙?"
"滿地都是錢,什麼怎麼掙呀?"
"我看看――"魚頭低頭找,"哪兒呢,哪兒呢?"
"你說什麼?"
"錢呀,你不是說滿地都是嗎?"
"你要不嫌累就去幾個新產品發佈會,找幾個東西代銷就行了,媽的現在哪兒有賣不出去的東西?"
"哎,對呀,我怎麼沒想到呀!對,不錯。"
"不錯吧,我得走了──你結賬吧──"
"哎,哎,別走呀,多聊聊──一個人走多沒勁呀!"
趙宇的目光落在不遠處一個獨自喝酒的姑娘身上:"是沒勁,但跟你呆一塊兒更沒勁――我不想一個人走,我想把她帶走。"
"行了吧,那又不是雞,人家認識你是誰呀?"
"我馬上就去和她認識──告訴她我是誰――"
魚頭從兜裡掏出500塊錢放在桌上:"我打五百塊錢賭,你沒戲――小芳,你要不要加一磅?他沒戲,是不是?""我也用500塊打賭──試試看吧,我都忘了怎麼嗅蜜了──"趙宇也掏出500塊錢放桌上。
"真沒見過你們倆這麼不要臉的,"小芳說,"噁心。"
趙宇早已站起來,向姑娘走過去,他坐在姑娘身邊的椅子上。
"我坐這兒行嗎?"
"我在等人──"姑娘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說。
"沒事兒,我跟你一起等。"
姑娘轉過頭去,不理他。
趙宇探過頭去,在姑娘身上聞了聞:"夏奈爾香水──"
姑娘轉過一點頭。
"esprite上裝,巴迪皮鞋,傑尼亞秋季長褲──"
姑娘的頭完全轉過來──
"綠屋夫人做的頭髮?"
姑娘面露驚異之色:"你怎麼知道?"
"你的表幾點了?還是我自己看吧――"趙宇拿起姑娘的手:"柔合七星手錶,有意思──10點40,我們是10點40認識的──我叫趙宇,我想,你等的人可能不來了──"
"他隨時都會來──"姑娘收回手。
另一桌上,小芳見魚頭盯著趙宇在看,便問他:"你看什麼呢?"
"我看他在跟那姑娘怎麼樣了──他們不認識──""你是不是恨不得自己上去?""自己上去?我嗅你的時候,找過別人幫忙嗎?"魚頭拉住小芳的手,卻被小芳甩開了。
"會跳舞嗎?"趙宇的眼光望向不遠處的舞池。
"方文說跳舞太沒勁。"
"你就是在等方文?"
"方文是我男朋友。"
"我看是方文太沒勁。"
姑娘聽到這裡,笑了。
"跳舞嗎?"趙宇再次問。
"現在?"
"我免費陪你跳,怎麼樣?"
"我跳不好。""我也跳不好。""我不會跳。""我也不會跳。""那你為什麼想跟我一起跳舞?""因為跳完舞,我就能替你結賬,送你回家。""你喝多了吧?""你也想試試?""我一看人喝多了就煩。""觀點正確!想想看,還有沒有比喝多了還招人煩的事情?"趙宇說。
姑娘看著趙宇,趙宇笑了:"約會不守時!特別是,當這件事發生在所謂男朋友身上的時候――我觀點正確嗎?"姑娘笑了起來。
"我送你回家吧,別等你男朋友來吃醋了。"趙宇說。
38
當趙宇抱著姑娘從魚頭與小芳身邊閃過時,魚頭不禁嚥了口吐沫,而趙宇則趁勢把打賭贏得的錢放進口袋,無需多說,趙宇贏了,面對魚頭,他用行動證明,他是一名優勝者。
優勝者,什麼意思?
它的意思是說,如果運氣好的話,趙宇將迅速躍過這個世界為人生而設的一道道艱難的陷阱,當然,最後,他仍會尖叫著掉進最後一個深淵裡去。
望著趙宇消失在門口,魚頭在搖頭。
小芳捅了他一下:"你搖什麼頭呀,想去你也去呀──"魚頭看了看小芳,笑了,忽然說道:"這小子行!"
39
說服姑娘,與姑娘上床,對於很多人來講,是件難上加難的事,但對於趙宇,卻輕而易舉,也許姑娘們願意與他上床,比他自己更願意,至於為什麼,趙宇自己也弄不清楚,他清楚的是,每當他的內心感到痛苦的時候,自覺或不自覺的,他都會想到姑娘,不管是熟悉還是陌生的姑娘。
姑娘家並不太遠,利用這一段路程,他與姑娘混得格外親密,當然,這與姑娘本人也有關係,兩人有種心往一處想,勁兒往一處使的感覺,姑娘家門口到了,她說她一人租住一個單元,說罷一揚手,露出一串鑰匙。
"你想把我送到哪兒?"姑娘問他。
"床上。"趙宇笑著回答。
"你怎麼送?"
趙宇把姑娘抱起來。
於是他聽到了姑娘的口令:"推門,向右轉,左邊的門是廚房──"
"向右轉──"趙宇重複道。
"你還不知道我的名字──"
"叫你天仙行嗎?"
兩人轉進一個門。
"還有沒有更好聽的叫法?""我再想想――如果你不開燈,那麼,我沒準兒會想出來。""小心,床在這邊,那邊是茶几,"姑娘揪著趙宇的耳朵,"可是,你有女朋友嗎?"
"我女朋友支援非洲去啦!"趙宇把姑娘與自己一同扔到床上。
40
一夜情,不常在大家身上發生,事實上,一夜情只在少數人身上接二連三地發生,發生以後呢?趙宇不知該怎麼辦,他能想到的就是離開,也許離開是明智的,其餘都會導致不幸,當然,離開也是不幸的,但趙宇在摸索著重新穿好自己的衣服時,不由得自我安慰:也許迅速離開一夜情的現場,是不幸中稍微好一點的不幸。
趙宇快速從姑娘家溜出,關門,下樓梯,來到樓下,中間沒有遇到什麼麻煩,忽然,樓上一個亮燈的窗戶打開了,露出姑娘的臉,深夜裡,趙宇看不清那張臉,卻聽到姑娘的聲音清晰地傳來:"你去哪兒?"趙宇望了一眼樓上,一下子迷茫了,他想到的話是:"我無處可去──明天早晨要是在垃圾箱裡碰見我,千萬別理我。"但是,他沒有說出口,他招了招手,走了,他束手無策,他感到內心空落落的,也許姑娘也是這樣,因此,他再也沒有聽到姑娘的聲音,在他的想象中,姑娘把窗戶關上了。
41
趙宇看到了朝霞,當他走在空蕩蕩的街道上的時候,後來,人們醒了,走上街道,街道上便熱鬧起來,趙宇決定,還是去監獄看徐剛吧。
42
正是探監的日子,趙宇和徐剛對面而坐,背後有扇門"咣"地關上。
"我今天來是向你訴苦的──在外面待著沒什麼意思-―"趙宇說。
"你還沒變成百萬富翁啊?"徐剛說。
"同學們都怎麼樣?──告訴你,還那樣,史向新還在上班,趙玫和謝松林又打架了,趙玫的工作丟了,知道為什麼,上班時間抹指甲油!人人都在上班,連柳燕都去上班了──大家都忙得要命,只有我一個人沒事兒幹──我爸天天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問我上沒上班,所以,我只好等到他睡覺以後再回家──莉莉這一段兒來看過你嗎?你們怎麼樣?"趙宇感到與徐剛有點緊張,幾個朋友,畢竟是在畢業後遇到了不同的事情,相互間好奇之餘,卻都感到有點異樣。
"莉莉――上星期她來過──又哭了,我在這兒怎麼了,她一來看我就哭──就跟我是洋蔥似的。"
"我上星期我倒了筆舊車,差點兒成,最後還是折菜了。"
"我說,掙錢就那麼難嗎?"
"我從來沒說過掙錢難,我只說我自己笨。"趙宇說。
"我呆在這裡,每天無聊得要命,時常想起以前的事,以前,上學的時候,每天都學些沒用的東西,學完以後終歸會忘記的東西,這些東西和我們一起混過了大學四年,我當時覺得一點用處也沒有,可現在我這麼想,這總比沒學過強──也許以後的事也是這樣──"
"要不我想個辦法進來陪陪你?"
"我的意思可不是進來總比沒進來強啊。"徐剛說。
趙宇從口袋裡掏出煙點燃,警衛過來讓他熄滅了:"你的運氣真是他媽的太壞了!──怎麼樣?那個做假護照的抓住了嗎?"
"沒有──我是洗不清了──"
趙宇不說話了。
"我問你件事。"
"什麼?"
"莉莉現在怎麼樣了?"
"沒什麼聯繫,現在大家都是各幹各的。"
"噢。"
"怎麼了?"
"沒什麼。"
"到底怎麼了?"
"她現在很少來看我了──"
趙宇點點頭。
警衛過來:"探視時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