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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節

    靈姍

    靈姍是個非常可愛的臺灣姑娘,十七歲,長得秀氣而乖巧,如果從天真爛漫的眼光看,很漂亮,兩條細胳膊吊在身邊兩邊,一張臉白白的,很飽滿,兩頰飄著腮紅,說起話來又慢又軟,每一句聽著都像是撒嬌。據她自己講,她有點自閉,不愛同別人溝通,但不知為什麼,卻對陸濤很親,"陸濤哥陸濤哥"的叫得陸濤渾身直癢癢。

    第一站,陸濤便把她帶進後海附近一條連他自己也叫不上名字的北京胡同,然後就和她一起走,陸濤看到,靈姍揹著雙肩揹包的雙肩顯得很窄,他就開始對她誇誇其談。

    "以前,北京全是這樣的小衚衕,沒有樓,晚上,小孩在衚衕裡跑來跑去。這裡有個水龍頭,大人在那裡淘米、洗菜,衚衕裡經常響著叫賣聲,可好聽了。看,那門是不是很漂亮?"

    靈姍停下來,用相機拍了一張相片:"真的好漂亮。我以前只知北京有故宮天壇,不知道北京這麼有味道。"

    "現在這種味道全沒了,我們老師就說,他一直希望北京把新城建到南邊去,舊城保持原樣,但沒有人聽,他一說到北京的城建就難過。"

    "我們老師說有一次他特意來大陸到廟裡拜孔子,然後到北京,看到新北京以後哭了,說中國變成了另一個地方了,不是舊書上寫的那個有意境的中國了。"靈姍在陸濤邊兒裝出一副小大人兒的樣子,正正經經地與陸濤談話。

    "你喜歡北京嗎?"

    "你帶我來的地方叫我覺得很新鮮,前一陣兒我一直住在飯店裡,哪兒也沒去。陸濤哥,你再帶我去別的地方,噢對了,我想吃北京烤鴨。"

    "吃北京烤鴨最好去和平門烤鴨店,我帶的錢不夠,以後吧。"

    "我請你嘛,我有VISA。"

    "在北京,一般來講,都是男的付賬。"

    "那我們AA。"

    "AA我也不夠,我們以後去那裡吧。"

    "好吧,但我真的很想吃北京烤鴨。"

    陸濤眼珠一轉:"我們去吃滷火燒吧。"

    "那是什麼?"

    "去了你就知道了。"

    三轉兩轉,陸濤便把靈姍帶到後海的一個街頭小鋪,片刻之後,兩人便坐到一個看起來又髒又狹窄的小鋪裡,再片刻,兩大碗滷煮火燒便端到陸濤和靈姍的面前。

    陸濤大口地吃著,汗都下來了,他一抬頭,不出所料,靈珊皺著眉頭,在看碗裡的東西。

    陸濤對靈珊愁眉苦臉的樣子很感興趣:"哎,你怎麼不吃?"

    "我覺得有點不衛生,看,桌子這麼髒。"

    陸濤放下筷子看著靈珊:"你看看,這飯館這麼多人,都在吃,中國有十幾億人,他們都吃過,你不是說要看看真正的北京,真正的中國嗎?你聽我說,這才是真正的中國飯,這裡坐著的也是真正的中國人,這個飯館就是真正的中國!"他講演結束,接下來放低聲音,"是不是跟你在時尚雜誌裡看的不太一樣?"

    靈珊聞一聞碗裡:"我覺得臭。"

    "那好吧,等我吃完了,帶你去烤鴨店,你自己去吃你愛吃的。"陸濤看到自己自己的宣傳沒有取得效果,有點失望。

    靈珊卻說:"我不去。"

    "為什麼?"

    "你那麼兇——在臺灣,不,在香港,就有聽說你們北京人大男子主義的。"

    "北京人還說香港人農民沒文化呢。"

    "我沒聽說過。"

    "那今天我正式把這話兒遞給你。"陸濤笑著說。

    "香港人穿得比北京人好看。"

    "那是因為香港人長得醜。"

    "你是說我長得醜嗎?"

    "我是說你嬌氣。"

    "女孩子嘛,當然嬌氣啦,可是,我哪裡嬌氣?"

    陸濤笑了:"你嫌我們北京飯不好吃。"

    "我不嬌氣,來之前上網球課摔了一跤,我都沒哭,你看。"

    靈珊捲起褲褪,露出一片紗布。

    "這不算,能吃滷煮才算。"

    "那我吃了啊?"

    陸濤笑著點點頭。

    "我真的吃了啊?"

    陸濤又點點頭:"你吃不了,我幫你吃,我還沒吃夠呢,我就愛吃裡面的豬屎味兒。"

    靈珊剛要吃,一聽,反倒把筷子一放:"我不吃了。"

    "好吧,我最愛吃裡面的香味兒。"

    靈珊吃了,先是小口吃,然後看一眼陸濤,陸濤對她笑,她也笑,接著大口吃起來。

    一整天,陸濤都在打擊靈姍,但靈姍卻覺得很開心。也許她被照顧慣了,突然出現一個一點都不讓著她的帥哥叫她覺得很新奇。總之,天都黑了,她還想跟陸濤在一起。

    陸濤在街邊伸手招出租車,被靈姍拉住了。

    陸濤看看手錶:"我要送你回去了。"

    靈珊腦袋轉了一下:"那你告訴我,為什麼你姓陸,你爹爹姓徐?"

    "我以後告訴你。"陸濤說罷又抬起了手。

    "我還想再玩一會兒嘛,回去就睡覺,沒意思嘛。"

    "你再玩玩瘋了,假期作業做沒做?"

    "我都中學畢業了,沒有作業。"

    "那你總要學點什麼,當一個富家女,也不能什麼都不幹呀。"

    靈珊笑了:"我在美國成績很好呀,就是不開心,跟你在一起,我很開心。噢,我有主意啦,你說我來北京上學好不好?"

    "當然好了。"

    "那你陪不陪我?"

    "到時候再說吧。"

    靈姍轉轉眼睛:"你是不是有女朋友啦?"

    陸濤笑了:"我早有啦。"

    靈珊不說話了,看著陸濤:"你女朋友,你女朋友——"

    然後低下頭。

    陸濤問:"你怎麼了?"

    靈珊的聲音低了下去:"我想回飯店了。"

    "那往這邊兒走。"

    靈姍"噢"了一聲,她覺得有點說不清的失望。

    兩人上了出租車,坐在後排,中間隔開一小段空檔,其實靈姍靠著陸濤坐。

    徐志森的意見

    把靈姍送回飯店,陸濤回家。第二天,一切照舊,他先去徐志森那裡,吉米給了他一萬元公關費,說他的工作就是陪靈姍。陸濤出發,去靈姍住的飯店接她,然後開始在北京漫遊。趁著這個機會,陸濤把北京他沒去過的地方全轉了一遍,雍和宮長城之類的,他還帶靈姍去了美術館,在美術館門外的美術商店,買了紙筆,然後把靈姍帶到圓明園,當靈姍東看西看的時候,他給靈姍畫了十幾張素描。若干年後,靈姍把這些素描用相框框好,掛在自己的房間裡,作為對自己青春的懷念。

    一星期後,陸濤到徐志森的住處,見到他,試圖說服徐志森,給他一個更有挑戰性的工作。

    一見面徐志森便對他說:"這幾天你幹得不錯呀,聽老方說,靈珊天天陸濤哥長陸濤哥短的,天沒亮就自己起床,穿得整整齊齊,等著跟你出去玩,老方說她長這麼大沒見過她這樣。"

    "能不能給我一個更有挑戰性的工作,陪一個小女孩,這叫什麼事兒?誰都能幹。"

    對此,徐志森有不同意見:"這話你可說錯了,這件事兒,是所有事情裡最難乾的一件。"

    "這有什麼難乾的?"

    徐志森問:"靈珊為什麼喜歡你?"

    "還不是因為我帶著她玩。"

    "不,她喜歡你,首先是因為信任你。你知道,生意人要是沒有信任,就什麼也做不成,取得別人信任就是從這麼一點一滴做起的。你以為做大生意就是天天坐在家裡設計、策劃嗎?不,生意稍微大一點,你就得忙於應酬,各種人,各種事兒,你叫別人高興,別人才不好掃你的興,是不是?"

    陸濤沒說話。

    徐志森看看時候到了,便把話題引到正道兒上:"我看你是天生就有應酬能力,你知道,靈珊是老方的掌上明珠,而老方又是我們目前最重要的生意夥伴。也許五六年後,靈珊也會成為你的生意夥伴,她的身家上億啊。"

    "那跟我有什麼關係?"

    徐志森張了張嘴,沒有說出口,停了一下,他說語重心長地說:"陸濤,你要學會看到這種關係,這是一種直覺。你太有志氣了,那是窮人的優秀品質,但作為有產者,這種品質會妨礙你的。"

    "我不懂你說的。"陸濤疑惑地說。

    "以後想一想——我問你,你覺得靈珊怎麼樣?"

    "她?她能怎麼樣,她一小孩兒,就知道玩,和她在一起,我覺得跟一男保姆似的,再說,我覺得她跟我是不一樣的人。"

    "怎麼不一樣?"

    "第一天就要我帶她去吃烤鴨,我說貴,吃不起,還要去,我可沒見過這樣的人。"

    "吃不起烤鴨,你沒覺得沒面子?"

    "沒有,我為什麼沒面子?是她不懂事兒嘛!"

    徐志森忽然嘆口氣:"看來你仍是一個處在青春期的叛逆大學生,我在有些地方高估了你。陸濤,你要有心理準備,一切還得從頭學起。"

    "學什麼?"

    "很多。"

    "你否定我?你認為我必須跟你學才能——"

    "我沒有那個意思,陸濤,我是從另一個角度——"

    陸濤把頭轉向別處,已不聽徐志森的話。

    徐志森愣了一下:"陸濤,對了,談談你的工作吧,你想從哪裡幹起?"

    陸濤長出一口氣:"我想,我應該跟別人一樣,從最底層幹起,到時候憑能力說話。"

    徐志森想了想:"很有志氣的話!好,這樣吧,吉米缺一個助理,你去吧,明天去他那報到。"

    "那就不用陪靈珊了吧?"

    徐志森笑了:"到時吉米會告訴你的。"

    陸濤找到吉米,吉米又給了他一萬公關費,叫他繼續陪靈姍。這讓陸濤有點洩氣,他一點也不認為陪著靈姍遊山玩水叫什麼事業。

    時間就這麼一天天過去了,徐志森一直在籌建他的公司,而陸濤只是陪著各種投資人在北京轉,吃飯,娛樂,永遠是那一套,從他手裡花去大量的錢,這叫他對錢有了新看法——原來,對於窮人來講那麼珍貴的錢,在另一些人那裡,簡直就什麼也不是。他起初的仇富心理漸漸消失了,他看到富人也是人,而且好像更有人情味兒,寬容,對人好,但是,他畢生努力就是要成為他們嗎?事實上,他一點也沒有認同他們,他為他們的一點點瑣碎小事兒跑腿兒,他感到他們那一張和善的臉就像一張張面具,掩飾著他們精於計算的內心,但他們,那些富人究竟在為什麼而奔忙呢?

    帶夏琳回家

    為了滿足父母的好奇心,陸濤決定週末中午帶夏琳回家吃一頓飯。現在他工作穩定,自信心提升,雖然與夏琳仍免不了爭吵,但情況已向著對他有利的方向發展。他已不太擔心夏琳離開他了,他認為他正等待時機,為他和夏琳創造未來。

    聽到敲門聲,林婉芬去開門,只見陸濤帶著夏琳走了進來,來之前,陸濤曾對林婉芬吹過風,說夏琳長得不錯,但親眼一見,林婉芬還是為夏琳的漂亮暗吃了一驚。皮膚白得如同細瓷,特別是,臉上掛著甜甜的討人喜歡的微笑,作為一個知識婦女,林婉芬嘆了一口氣,心裡暗道:這樣的姑娘用得著叛逆嗎?

    "媽,我們來了,這是夏琳,這是我媽。"陸濤用誇張的聲音說道。

    "阿姨您好。"夏琳說。

    "呀,這姑娘可真漂亮,來,坐這邊。"林婉芬把兩人讓進廳裡。

    "陸亞迅呢?"

    "那屋呢。"林婉芬剛要叫,陸亞迅走了出來:"回來啦,陸濤。"

    "啊,這是夏琳,這是陸亞迅。"陸濤一本正經地介紹道。

    夏琳對陸亞迅笑一笑:"叔叔好,"然後轉向陸濤,"你怎麼叫你爸名字啊?"

    沒想到陸亞迅接過話頭:"他從小隨著他媽叫,叫慣了,我也聽慣了。"

    "咱倆說說房地產的事兒吧。"陸濤說,於是,兩人走進陸亞迅的書房。

    陸亞迅說:"你的事兒你媽都跟我說了,我沒意見,去哪裡工作都是工作。"

    "我想去學點東西。"

    "你幹什麼具體工作?"

    "現在打雜兒,公司剛成立,正亂著。"

    "你覺得適合你嗎?"

    "不適合,我學的是設計,不過,先熟悉熟悉情況再說吧。"

    陸亞迅點點頭:"現在他們都願意找外國人做設計。"

    "一去才知道,以前在學校學的都是世界上的頂尖建築,現在知道要建成那樣的建築,和做夢差不多,其實夢想離現實很遙遠。"

    "把心態放平嘛,房地產公司的職能無非就是給別人蓋房子嘛。"

    陸濤點點頭。

    外面,夏琳和林婉芬坐在一起聊天。

    "多大了?"

    "22。"

    "你是學什麼的?"

    "時裝設計。"

    "很熱門兒的專業呢。"

    "我們那一屆挺熱的,現在是設計熱,不限於時裝。"

    "畢業了嗎?"

    夏琳點點頭:"正在找工作。"

    忽然,書房裡的聲音大了起來,先是陸亞迅的聲音傳出來。

    "那是違法的!太不正規了,國家規定,五證不全,不能起動,我在規劃局幹二十年了從沒這麼幹過,這忙我幫不上!"

    "知道人家管你這樣的人叫什麼,小鬼兒難纏!"

    "你懂什麼,如果手續不合法,以後出了問題,受傷害的是老百姓,是業主!中國老百姓一輩子就那麼點錢,買錯了房子就全完了,我看到過多少這樣的事兒你知道嗎?"

    "我知道,我更知道的是,咱們家十年沒變樣兒,看看劉叔叔家住在哪兒,開什麼車?你們同一個級別,幹同一種工作——"陸濤的聲音蓋過了陸亞迅的聲音。

    "那是要出問題的!我早說過,權力是國家的,良心是自己的,你願意的話,可以按正常程序到我們這裡來審批,不要走邪門歪道兒。我看你去的公司問題不小,你要真想幹這一行,我幫你問一問,這件事兒我們不要談了。你這是假聰明,中國有句古話,聰明反被聰明誤!"

    聽到這裡,夏琳頓覺坐立不安起來,但林婉芬倒是很鎮定,這場面她見得多了,在她的記憶裡,自從陸濤不知從哪裡得到獨立人格以後,這爭吵就經常在家裡爆發。

    夏琳要是聽到另一句陸亞迅低聲說出的話,那她一定得崩潰——"還有,這個夏琳是怎麼回事兒,米萊呢?"

    門開了,陸濤從裡面走出來。

    "媽,我們走了!"

    林婉芬嘆口氣,對夏琳說:"他們一見面就這樣!"又用嚴厲的目光掃向陸濤,"記得你答應過我的事兒嗎?陸濤?"

    陸濤點點頭。

    "吃完飯再走。"林婉芬說完這句話,便走進廚房。

    飯倒是硬撐著吃完了,四個人默默無語,陸濤心裡還有點嫌夏琳吃得太慢了。其實夏琳吃得非常緊張,從飯桌邊站起來的時候,她完全不記得自己吃過些什麼。

    夏琳的不滿

    夏琳和陸濤從樓洞裡出來,夏琳看看身後沒人兒,於是向陸濤抱怨:"我怎麼覺得咱們像是被轟出來的?"

    "胡說。"

    "你怎麼對你爸那樣啊?"

    "我就煩他那副永遠正確的樣子,從小到大,他就沒犯過任何錯誤,永遠在糾正我,教訓我,我覺得他好像根本就活在另一個時代。"

    兩人來到小區裡的一個亭子邊上,把自行車支好,坐在亭子裡。

    夏琳問:"你爸幹什麼的?"

    陸濤說:"在市規劃局當一名兩袖清風的處級幹部!原來他也是學設計的,我覺得他特不得志,所以,老看不慣我。知道我在徐志森那裡工作,他心裡不平衡,他們年輕的時候,徐志森就處處比他強。"

    "你媽年輕時一定長得很漂亮,怎麼會嫁給你爸?"

    "人家都說我媽嫁給他嫁錯了,不過他對我媽一直很好,只是對我不好,也說不出哪一點,就是看著我不順眼,不說我幾句就渾身不舒服。"

    "陸濤,答應我,以後別跟你爸吵架了。"

    "怎麼了?"

    "我最怕聽人家吵架,剛才在你們家,我差點崩潰,我小時候,我爸媽一吵架,我就爬到床上,用被子捂住臉,嚇得直哆嗦,不聽也不看,只是哭。"

    陸濤抱住夏琳:"好吧,我答應你。"

    "你還要答應我,永遠不跟我吵架。"

    "我答應。"

    "也不對我大聲嚷嚷。"

    "我不對你嚷嚷。"

    "那我就永遠跟你好。"夏琳對陸濤眨眨眼,撒著嬌說。她憑本能就知道,陸濤的那一種不適當的驕傲與固執,多半隻是出於自我保護罷了,他們需要撫慰、鼓勵、理解與幫助,甚至對於哄騙表現出強烈的興趣,這正是她深愛他的原因,他簡單得猶如她自己。

    陸濤顯然是被那句話感動了,猛地抱住夏琳親了一下,然後問:"我們去哪兒?"

    "我有個主意,咱們去看我爸吧,我爸媽離婚後,他一直一個人過,挺可憐的。"

    "成。"

    "也許對比一下你就會知道,其實你挺幸福的,比起你們家,我們家才亂呢。"

    "你爸幹什麼的?"

    "我爸以前自己拉了一個小隊幹裝修,家裡的日子過得時好時壞,他自己都說對不起我媽和我。我爸惡習特多,喝酒、賭博,說瞎話,我媽後來都對他絕望了,再也不能原諒他,他們倆就離婚了。"

    "這樣的人,離就離了。"

    "他那人兒就是軟弱,其實心眼兒挺好的。我小的時候,和他一起逛商店,我不懂事兒,纏著他買一個很貴的洋娃娃,他就讓我在外面等他,自己去偷,結果當場被抓住了,我衝進去,哭了一小時,商店的人才放了他。我媽覺得這事兒丟死人了,她性格特倔,還好強、要面子,所以在離婚後一直不許我去看我爸。"

    "那你爸現在幹嗎?"

    "在花鳥市場賣魚,其實我老偷偷去,有時候,突然間,我會挺想他的。現在我就挺想他的,咱們走吧?"

    兩人騎上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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