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琳清楚地念道:"謝謝你。"
楊曉芸把彩票扔到一邊。
夏琳嘆口氣:"掙錢計劃宣告破產!"
曉芸裂著嘴苦笑:"苦澀!不平衡!不高興!太背了!"
"以後咱們改名叫老貝貝吧?"
兩人走出來,一直走到街上。
楊曉芸回頭看了一眼:"哎,夏琳,我不服!我們都是運氣很壞的人嗎?"
"我不信!楊曉芸,壞運氣總會過去的,我覺得,我們現在是和以前完全不同的人。"
"只要我們努力,就會希望常在。"
"要不咱們去廟裡燒個香吧?"
"那我明兒早上去燒第一炷香。"
"你求什麼?"
"反正不求發我好男人了。"
"這樣吧,咱倆兒一起求不勞而獲吧!"
兩人一齊大笑起來。
兩人沿著馬路走著,楊曉芸忽然坐到馬路沿兒上,夏琳也坐過去,楊曉芸靠在夏琳肩上,兩人一副迷茫的樣子。
楊曉芸看一眼太陽,閉上眼睛:"我累了,想睡覺。"
夏琳也閉上眼睛:"我也是。"
"你醒來以後有什麼決定?"
"我去報一個法語班。"
楊曉芸睜開眼睛:"你還想去法國?"
"是,我賊心不死,還想學設計!"
"那我辭職!"
"你辭職幹什麼?"
"我想自己開一個精品裝飾店,這事兒我媽跟我說了好久了。"
夏琳再次抱住楊曉芸:"注意身體。"
"你也是。"
夏琳站起來:"我們都是不服輸的人,所以就要更加努力。"
楊曉芸也站起來:"夏琳,我知道。"
"再見,我過馬路打車。"
楊曉芸對夏琳招招手:"再見,沒事兒打電話。"
媽,我想辭職
楊曉芸目送夏琳遠去,忽然覺得自己有點空虛。太陽高懸,照著下面這個來來往往的世界,而自己則顯得那麼孤單,她想回家,又想到向南回來後一定惹她心煩,那麼去哪裡呢?
楊曉芸打了一輛車,來到家門口,上樓,敲門,門開了,何翠鳳站在門口:"喲,今天怎麼想起回家了?"
"媽,我想辭職,跟你一起做精品裝飾店,新家裝完以後的東西我全管。"楊曉芸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說出這麼一些沒頭沒腦的話來。
何翠鳳聽了卻喜上眉梢兒:"真的,你想通了?"
楊曉芸走進門坐到沙發上:"想通了,白領兒又累又掙不到錢,還不如累一點,但能多掙一點錢。"
"曉芸啊,你這一改主意,媽可高興啦,你臉色有點不好,等一下,媽給你盛碗綠豆湯吧,媽剛熬的。"
"媽,我不——"
何翠鳳沒聽曉芸說完就風風火火地走了,一會兒回來,手裡端著一碗綠豆湯:"曉芸,媽就加了一勺糖,怕你又說長肉,來,喝——"
曉芸接過綠豆湯,喝了一口,又用勺一口口喝。
"你小時候最愛喝了,至少兩碗。"何翠看著她說。
楊曉芸接著喝,不知為什麼,往日聽不慣的聲音,今天卻讓她感到出奇的溫暖。
"曉芸,其實媽最近正發愁呢,媽找了一個新地兒,正要裝修,還忙不過來,你來幫忙太好了。賣裝飾用品也是越洋氣越好,你當過白領兒,知道那些追求時尚的人喜歡什麼,以後什麼事兒就咱娘倆一商量就定了,我昨天還想著跟你商量商量呢,想了想又忍住了,怕你心高,看不上賣東西這事兒。"
楊曉芸的眼淚下來了,她頭也不抬。
"喲,曉芸,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在外面有人欺負你了?"
楊曉芸把剩下的綠豆湯一口喝完,擦眼淚。
"到底怎麼了?"
楊曉芸一把抱住何翠鳳哭了起來。
"曉芸,跟媽說說,到底出了什麼事了?"
楊曉芸抬起頭:"沒事兒,真的沒事兒,我還想再喝一碗綠豆湯。"
何翠鳳樂了:"那我給你盛去!"
楊曉芸把眼淚擦乾:"媽,你怎麼那麼好啊!"
說完卻又哭了起來。
哭完了,楊曉芸累了,她跑到臥室睡覺,正睡著,枕邊的手機響起來。
楊曉芸迷迷糊糊抬手就給掛了,片刻,手機接著又響起來。
楊曉芸接:"喂。"
向南在家裡打電話:"你在哪兒呢,這麼晚了還不回家,連個電話也不打?"
"你嚷嚷什麼!我回家跟我媽商量點兒事兒!"
"什麼事兒?"
"我辭職了,跟我媽一起做精品裝飾店。"
"你瘋了吧你,這麼大的事兒不跟我商量?哎,我問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哎呀,我困著呢,剛睡著,明兒再跟你說吧。"
"不行,你今天晚上就說清楚。"
"說不清楚——我累了一天,你就讓我睡會兒吧。"
"你到底辭沒辭職?"
"辭了。"
"你的意思是說,以後買車買房的月供就得我一個人扛著了是不是?"
"隨你怎麼想。"楊曉芸把手機掛了,手機又響起,她把手機關了。
床頭櫃上的有繩電話響了,她知道是向南打來的,於是把電話摘下來,扔到一邊,蒙著頭睡去。
電話裡傳出向南微弱的聲音:"曉芸,曉芸,你說話呀,你幹嗎呢——"
行動
第二天一早,夏琳揹著一個小包,來到第一外國語學院報名,參加了一個法語中級班。
而楊曉芸一醒來便去公司辭了職。
同一天晚上,在一個酒吧,向南、華子和陸濤三個人坐著喝酒。
"陸濤,說實話,遠大給了你多少錢?"向南好奇地問。
"兩千萬。"
華子和向南相互看了一眼,同時喝下一整杯酒。
華子笑了:"怪不得和夏琳掰了呢——說說,有什麼新打算?"
"這完全是兩回事兒,我一點也不想跟夏琳分手。"
華子笑了:"陸濤,求求你讓我說一句安慰你的話吧——"
"別別,我可不想再添堵了。"
"這句真是安慰的人話,叫兄弟我說出來吧!"華子說。
向南舉手:"同意!"
"好吧,說!"
華子把酒杯往桌一頓:"陸濤,只要你不把錢花光了,夏琳早晚有一天會找你來的。"
"一邊待著去!"陸濤笑了。
向南也笑:"不過陸濤,在夏琳回來之前,我們倆幫你花點怎麼樣?"
"行啊!"
華子一聽樂了:"哥們兒還是哥們兒,來!乾一杯。"
三個人又幹了一杯。
"哎,我想問你們一個問題,你們可得說真話。"陸濤喝完說。
"問吧,最好問一個嚴肅點兒的,要不顯不出我們說真話的水平。"向南說。
"越嚴肅越好!"華子一拍桌子叫道。
陸濤小心地問:"咱相處這麼多年,算知根兒知底兒了吧?"
華子和向南一起點頭:"那當然。"
"那麼,根據你們對我的瞭解——"陸濤發現向南和華子兩人在不停地點頭,但他仍把話說下去,"你們覺得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華子和向南彼此看了一眼。
向南一咬牙:"好人!"
華子點頭:"朋友!"
陸濤問:"真的?"
華子和向南又彼此看了一眼。
向南低下頭:"打住,這麼可怕的話題,不能再往下說了!"
陸濤:"哎,我想聽真話!真的!"
華子笑了:"回頭把你說急了,那咱這麼多年的友誼可就土崩瓦解了。"
向南也笑了:"是啊,到時候我們怎麼辦?"
陸濤:"你們這麼吞吞吐吐的,那咱換一地兒說吧。"
三個人換到一個大大的豪華桑拿包房裡,分頭圍著圍巾在蒸桑拿。
陸濤看著華子和向南:"說。"
"這還真有點真誠相見的意思,不過太真誠了誰也受不了。"向南邊說看華子。
陸濤也看華子:"我受得了——說說吧,華子,你先!"
華子提用手一摸頭:"你是一個什麼樣的人?這真是個問題。"
向南說:"真誠地說,你也就是一個人——正常人吧。"
華子跟上:"腦子比一般人好使點兒。"
陸濤不滿意:"太簡單了。"
向南急了:"你以為你有多複雜呀?"
"不是,我不是這意思。"
"那你什麼意思?這樣吧,你自己說說,你是一個什麼樣的人?"華子說。
"對,自己說說,我們給你評價一下。"
陸濤想了想:"什麼樣的人——我怎麼著也算一個無害的人吧?"
華子向南相互看一眼,然後都慢慢搖搖頭。
陸濤急了:"我連一個無害的人都不是?"
華子說:"我舉一反例,米萊就被你害得對生活缺乏信心,到現在還沒男朋友。"
向南也說:"我們家楊曉芸老是無意中拿我和你比,受到過深深的傷害——她要知道你現在有兩千萬——這事兒別告訴她啊!"
華子一推向南:"你們家楊曉芸那事兒不算,是她自己瞎攀比。"
陸濤:"夏琳說我是個自我的人,你們說——"
華子不客氣地說:"什麼自我的人!直接說吧,就是自私的人。"
"哎,那,那你們說我是一個自私的人嗎?"
"這話說誰都行,誰不是自私啊?"向南說。
"我哪兒自私啦?我怎麼覺得我全是為了夏琳啊?"
"陸濤,我問你,剛認識夏琳的時候,她是不是想去法國學設計?"華子接過話茬兒。
"是啊!"
向南心領神會,也跟著問:"後來呢?"
陸濤迷茫地望向兩人。
華子笑了:"你全是為了她——她怎麼沒從法國學成歸來,卻當上廣告公司的業務員了?"
陸濤想說什麼,卻沒說出來。
向南說:"陸濤,我一直不太喜歡夏琳,勁兒勁兒的——"
華子笑了:"向南,夏琳要對你和藹可親一點兒,你的觀點立馬兒就會改變——"
"華子你讓我把話說完——"向南說罷轉向陸濤,"不過說句比較公道的話,陸濤,人家夏琳為你做的,可比你為人家做的多——夏琳那麼驕傲一人兒,現在混成這樣兒,嘴上不說,心裡不委屈才怪呢!"
"可現在我完全有能力幫她實現她的夢想啊——"
華子反問:"陸濤,人徐志森幫你實現你的夢想,你買人家賬了嗎?"
向南一語道破:"陸濤,你根本就不是真愛夏琳,你就是想通過人家證明你自己的能力及魅力!"
華子立刻接上:"還有啊,你的觀念太土鱉了,還想玩那種你掙錢人家花夫唱婦隨的封建手法,告訴你,過時了!現在有能力的姑娘不要你給人家買這買那,人家要的是你真心對人家好,要的是理解,要的是幫助人家也去實現自我——你呢,老想把人家擱你光芒後面,這也太反潮流了!"
"你覺得這種小螳螂擋車的手法兒合適嗎?"向南笑嘻嘻地問。
陸濤對著向南和華子各看了一眼:"哎,哎,哎,兄弟們,我,我有那麼醜惡嗎我?"
華子對向南擺擺手:"好了好了,咱這批判會的技術含量太高了,陸濤呢,這一時半會兒的也消化不了,就點到為止吧,再說下去,他非開始懷疑人生不可——明話兒告訴你,我們提心吊膽地對你說出這些肺腑之言,可全是為你好啊。"
"剩下的時間——老陸,你好好回味回味我們這兩三知己對你的免費分析,有什麼人生感悟,及時向我們彙報,啊!"向南拍拍陸濤。
"陸濤,良藥苦口,不過,治病要緊,散了吧,明兒我還得蛋糕店盯一天呢。"
陸濤拉住華子:"等等,哎,叫你們這麼一說,我怎麼覺得我完全是一個壞人啊?"
向南和華子點著頭笑了。
向南長嘆一聲:"終於承認了!"
華子也笑:"陸濤,這下我們終於找到了一個新的共同點,咱們大家總算是又平等啦!"
陸濤長嘆一聲。
"哎,華子,我覺得今兒有點不對!"
"怎麼了?"
"咱說了半天陸濤,他怎麼一點兒也不擰巴呀?這太不像他了!"
華子看陸濤:"是啊——陸濤,怎麼回事兒?你怎麼不頂嘴啊?這一點也不像是我校辯論比賽第一名啊?"
陸濤拍拍華子和向南的肩膀,長嘆一聲:"我覺得你們這回蒙對了。"
分析
三個人從桑拿魚貫而出,陸濤一手拉一個,不讓華子和向南走:"哎,哎,別散啊,你們走了哥們兒怎麼辦啊?"
向南說:"你不是挺堅強的嘛,失戀了扛到現在才跟我們說——接著扛吧!"
"你孤膽英雄啊你!"華子說。
"再扛我抑鬱症又犯了,謝謝朋友,求你們幫我分擔分擔——要不咱切檯球去吧?"
"你現在水平太差了,我們都不愛跟你打了。"華子說。
"是啊,為了事業,一點兒不顧老朋友的幽怨——"向南說。
"連續一年不參加集體活動!"華子接上,說著,兩人分頭奔向自己的車。
"再見!"
"再見!"
"我錯了,我錯了,我改!"陸濤追上兩人,"要不,要不你們一起看看我的新房,大四居呢。"
向南和華子站住,相互看了一眼。
向南眼珠一轉:"看看就看看!半夜三更的,感受一下腐敗的魅力,也——行!"
華子笑著跑回來一把抱住陸濤:"哎,陸濤,我們的新據點兒在哪兒呢?"
三個人進了陸濤的新家,華子和向南都看傻了。
陸濤把燈打開,向南和華子在門口兒脫鞋。陸濤沒脫就往裡走,兩人一看,又相互看一眼,連忙把鞋重新穿上,跟著他往裡走。
陸濤把所有的燈都打開,華子和向南看了一個又一個房間。
華子轉進一個房間自言自語道:"陸濤,你行啊!"
向南追到陸濤身後:"絕對不能讓楊曉芸看見!我告訴你,她從這兒出去以後,肯定覺得我們住的地兒是狗窩!"
華子走回來,一拍陸濤的肩膀:"沒什麼可說的——陸濤,你抄上了!"
"可我怎麼一點也不高興啊。"
向南一聽急了:"陸濤,把這句無恥的傷人話收回去吧!你都這樣了,還不高興,那我們還有什麼盼頭兒?"
"可我確實不高興。"
"華子,你別理他,他的意思是,如果夏琳在這兒,天天誇他,說他多有才華,多優秀,那他才高興,咱倆說的不算——重色輕友!"
"我有那麼矯情嗎?"
向南和華子同時使勁點點頭。
陸濤翻了翻白眼兒,長嘆一聲。
華子對向南:"這就叫失去自我。"
向南點點頭:"咱以後得記取他的教訓,人啊——知足長樂。"
"向南,我不同意你那頹廢的人生觀,完全是一種變相的失敗論——有一點你得向陸濤學,叫做永不知足!"
向南不服:"永不知足的人弄不好就永不高興,我敢學嗎?不過話說回來,華子,你說我這種知足長樂的人怎麼也不太高興啊——"
"你自己反思去吧!"華子說著,再次走到陸濤身邊,"你和夏琳就是在這兒分手的吧?"
陸濤點點頭,沉痛地說:"分手現場之一。"
華子也沉痛地說:"估計夏琳被你氣瘋了。"
陸濤一把拉住華子:"你怎麼知道?"
"這還用說?"
"為什麼?"
"你想啊,你是一設計師,她也是,你是高材生,她也是,你帥哥,人美女,起步兒差不多吧?怎麼畢業幾年以後,你就買下這樣的房子,她怎麼買不起?"
"沒錯兒!陸濤,你這一步走得也太錯了,激起了她的仇富心理,憤怒加上自憐,不跟你翻臉才怪呢!"向南跟著說。
"可我是為了她才買的!"
"等會兒等會兒,陸濤,你別忘了,人夏琳最早跟你好,可不是為了享受你的勝利成果,那會兒你連兒勝利的影子還沒見著呢!"華子說。
"那她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