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欣被宣瑾遣到下人房隔日,胡大娘便來看她。
蘭欣讓出房裡唯一一張椅子給胡大娘,自己坐到炕床上去。
胡大娘一進房來便握住蘭欣的手,左右張望了一下這間簡陋的暗室。
就這麼隨意瞧了幾眼,胡大娘立刻皺起眉頭。『這屋子誰派給你的?又溼又暗的,住久了人要生病的;蘭欣僅是搖頭,沒說什麼。住在哪兒對她而言都已無所謂,當宣瑾將她遣出房的那一刻,她所有的妄念都已死去。
宣瑾能擺佈的不只有她的命運』還有她的心。
『大娘,你今晚怎麼有空來看我?』
『我聽說你搬到下人房,就把「小黃」帶來,讓牠跟你做個伴兒。』
『真的?「小黃」呢?』悽柔的小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容。
蘭欣自從離開廚房後,就沒再見過『小黃』,她十分想念那隻撿來的小黃狗,能見到「小黃」,她是真心高輿。
『在外頭,我把牠綁在樹下,往後你就可以自個兒照顧牠了。』胡大娘看見蘭欣高興的模樣兒,自個兒也很開心。
『大娘,謝謝你替我照顧「小黃」這麼長一段日子。』
『傻丫頭,說什麼話,跟大娘還道什麼謝;胡大娘想起帶來的食籃,忙將擱在門口的食籃拿過來,揭開食籃蓋子。
『瞧,這是我特地為你做的點心,有芋泥桂圓、核棗酥、豆沙餅,都是些你愛吃的。』胡大娘話還沒說完,蘭欣就衝到門口,乾嘔了起來。
『怎麼啦?』胡大娘追到門口,驚訝地問。
『我……我也不明白,大概是這幾日吃壞了肚於。一見到甜食就不太舒服。』原本已無血色的小臉此刻更是蒼白。
『你犯這毛病有幾日了?』胡大娘緊皺著眉頭追問。
「大概……有十來天了。」
『這十來天,見到甜食總是想吐?』
『嗯。』胡大娘暗暗心驚,這該不會是……她退疑了一下,又問蘭欣道:
『上回我跟你提的那件事』那晚你找過魏嬤嬤要藥湯喝了嗎?』
蘭欣愣了一下,才搖搖頭:『沒有,可是第二天一早,劉管事就上魏嬤嬤那兒,取藥湯回來讓我喝了。』
『你已經喝了藥湯!那怎麼還會』』胡大娘欲言又止。
『大娘,你想說什麼?』蘭欣聽出胡大娘言下之意,原本已經蒼白的臉色,更是慘澹得幾近透明。
『我想說唉,你這症狀明明就是害喜,可你又說確實喝了藥湯……』
『大娘,你是說……我……有了孩子?』雖然已有預感,但是聽胡大娘親口說出來,蘭欣還是傻住了。
她肚子裡真的有……宣瑾的孩子嗎?
蘭欣下意識地伸手撫摸自己的小腹,她暈然地傻笑。可下一刻,心底卻驟然升起恐懼——一旦宣瑾知道她有了孩子,這未成形的小生命隨時可能被扼殺!
『蘭欣,你該不會是想留下孩子吧?』胡大娘見蘭欣悲喜不定的神情,憂心地問。
『如果……如果我的肚子裡真的有了孩子……我想留下他。』
『這這是不可能的啊;胡大娘急道。
『你肚子裡若真有了大阿哥的孩子,這孩子能不能留下,可不是你能決定的!更何況你現在已經不是大阿哥房裡的人了;聽了胡大娘的話,蘭欣沉默地低下頭,抱住自己的肚子,陷入怔然之中……她明白大娘的意思,宣謹不要她了,自然也不會要她的孩子。
可是她想要一個孩子,想要宣瑾的孩子。
胡大娘見蘭欣的反應,搖頭嘆了口無說道:『蘭欣,你聽大娘的話,別太天真了,趁早把你有了孩子這事告訴魏嬤嬤,她會想辦法弄帖打胎藥讓你喝下,這事已經不起拖,再拖下去,等孩子大了才打胎,你自個兒會有危險的;胡大娘苦口婆心的勸說,蘭欣卻是一徑地搖頭。
『不,大娘,我不殺自己的孩子!我既然懷了他就該生下他,若是為了我自己卻要殺了他,那太自私、太殘忍了。』
『你這孩子;胡大娘聽了蘭欣這話,又是焦急,又是心疼。
『現在你不殘忍些,將來別人會對你更殘忍!往後你肚子一天天大起來,你以為瞞得住誰?到時孩子一樣留不住,卻要累自己受苦;
『有孩子陪著我,咱們會度過難關的。』蘭欣安慰自己,也安慰胡大娘。
胡大娘到此也只能搖頭,無奈地嘆息。
『大娘,我求求你,你千萬別把我懷了孩子這事告訴魏嬤嬤好嗎?』蘭欣抬起臉,握住胡大娘的手,懇切地哀求。
胡大媳看著蘭欣那雙無助的眼睛,不由得心軟,她再嘆口氣,拍拍蘭欣的手。
『大娘說的話你不聽,做什麼硬是要跟自己過不去呢?』頓了頓,胡大娘才說:
『放心吧!大娘答應你,不把這事告訴任何人就是了。』
『謝謝你,大娘;蘭欣感激地握緊胡大娘的手,蒼白的小臉終於有了笑意。
胡大娘見她如此,也只能將憂慮藏在心底,和蘭欣一起期待那個她肚子裡,除了蘭欣自己,不受任何人歡迎的小生命。
自從知道肚子裡有了孩子之後,蘭欣開始注意起自己的飲食,雖然三餐吃下的東西多數吐了出來,她還是努力地吃,儘量吃下超出自己食量的飯菜,就怕餓著孩子。
可蘭欣吃得多,卻引起徐奶孃的不滿,這天她藉題發揮,斥罵蘭欣。『不過叫你擦幾面桌子、抹幾張椅子,才做沒兩下就要偷懶休息!沒見過像你這般好吃懶做,死不要臉的賤人;見蘭欣沉默不語,徐奶孃又說起風涼話來。
『瞧你這死德性!難怪大阿哥不要你!都被貶成下人了還不認分,趕明兒個我讓靜芝格格同大阿哥說去,趁早把你給攆出府,省得浪費咱們王府裡的米糧;
徐奶孃罵得正順口,冷不防背後冒出一道嚴厲的低斥
『說夠了沒?蘭欣姑娘是大阿哥買回來的,她吃了咱們王府裡再多米糧,都沒你說嘴的分;喀隆就站在徐奶孃身後,面色陰沉。
「啊!喀……喀隆大人!」徐奶孃見是喀隆,心虛地低下頭,目光閃爍,沒敢再作聲。
喀隆瞧了蘭欣一眼,皺起眉頭她太廋弱,也太蒼白了!
『你做你的事去吧。我瞧蘭欣姑娘身子不太舒服,她得休息一下;喀隆不容徐奶孃說不,口氣強硬地道。
『是是,應該的!那我先去了,喀隆大人。』徐奶孃不敢得罪喀隆,只好順從地離去,心底則惡毒地咒為起蘭欣!
徐奶孃走後,喀隆問蘭欣:『上回把你關在柴房裡的,該不會就是這個仗勢欺人的老東西吧?』
蘭欣淡淡微笑,沒直接回答喀隆的問題。『謝謝你,喀隆大人,你又幫了我一次。』
『你又跟我客氣了。』喀隆笑著道,放柔了嗓聲。
『應該的。』蘭欣報以一笑,旋即臉上卻變了色,當場摀著肚子、彎下腰,乾嘔了起來。
「怎麼了?蘭欣姑娘,你生病了?」喀隆緊張地問,愣在原地、手足無措。
『不……不是,一會兒就好……』蘭欣揮揮手,又嘔了好一會兒才緩和過來。
喀隆幫不上忙地呆站在一旁、像是想到什麼似地,突然明白過來
「蘭欣姑娘,你該不會是害喜了?」喀隆驚訝地問出口,卻換成蘭欣傻住了。
『不久前我妹子才剛懷了孩子,你這模樣就跟她害喜時的症狀一模一樣;
蘭欣回過神來,拚命地搖頭解釋。
「不是!我我怎麼可能會有孩子!你別再瞎猜了,喀隆大人;喀隆無言地望了蘭欣半晌,她蒼白瘦弱的模樣讓他下定了決心。
『不行!這事得告訴貝勒爺去,再這麼下去你會沒命的;
『不要喀隆大人;
蘭欣情急地扯住喀隆的擺,淚水噙在眼眶裹。
『求求你,別告訴貝勒爺,他會要我打掉孩子的;
『你終於肯承認的確懷有孩子了。』喀隆停下腳步,回過頭望著蘭欣。
『我……』蘭欣知道再也瞞不過,只好求喀攏
『求求你,喀隆大人,別告訴貝勒爺我懷了孩子的事好嗎?』
『可是你身子這麼弱,怎麼繼續工作下去?』
『我行的!我一定能撐下去,直到孩子生下來為止;喀隆為難地皺起眉頭,聽到她說這話,立刻明白她想將孩子生下來的決心,也猜到她心底害怕什麼。
「蘭欣姑娘,你先別慌,等我把這事告訴貝勒爺,你再去求他,或者貝勒爺會肯讓你生下孩子也說不定。」
『不,不可能的;蘭欣搖著頭,神情暗淡。『貝勒爺親口說過,要是我懷了孩子,他會要我打掉他。』她知道宣瑾不要她的小孩,她不敢痴心妄想,拿孩子的生命當賭注。
『貝勒爺當真這麼說?』喀隆睜大眼,為蘭欣的未來感到憂心。
『嗯。』
『那你怎麼生下孩子?這事瞞不了太久,一旦你肚子大起來,貝勒爺還是會讓你打掉他;而到時蘭欣就會有生命危險!
『我……我顧不了這許多,只要我還能留著孩子,我就要保住他;『蘭欣姑娘』喀隆還想勸她,卻看見蘭欣登時張大了眼,望著他身後喀隆納悶地轉過臉,看見靜芝正挽著宣瑾的手臂往這兒走過來。
『求求你,喀隆大人;蘭欣霎時間白了臉,苦苦哀求喀攏
喀隆掙扎了好半晌,直到靜芝和宣瑾已經走近,才匆忙點了下頭。
『你是不是太閒了,喀隆?今早我交代你去辦的事,都辦好了?』宣瑾冷例的眸光掃過蘭欣和喀隆兩人,然後停佇在蘭欣臉上。
『貝勒爺,我』喀隆接收到蘭欣投來的哀求目光,再次輕點了下頭。『我馬上去辦。』喀隆嗯低著頭退下。
宣瑾已將兩人方才的默契盡收眼底,他定定凝住蘭欣,眸中迸射出火光。
他上前一步,粗魯地抓住蘭欣的手臂,神情陰鷙地冷道:『記住!就算我不要你,我用過的女人也不許別的男人沾上!你最好給我安分點;蘭欣吃驚地搖頭,無法接受他莫須有的指控。
『你為什麼要通般扭曲我?我沒有』
「住口!」他粗暴地用力拽扯她織細的手臂,滿腔的怒火正熾,也不管是不是會弄傷了她細瘦的手骨,力道之猛烈,幾乎要將蘭欣捏成碎片。
『反抗我!拒絕我!反駁我!嗯?;他乖戾地冷笑,兩眼放射出野蠻的冷酷。『一個下賤的婢女,竟敢三番兩次冒犯我;宣瑾惡意的羞辱一句句刺傷著蘭欣。她凝視宣瑾,不爭氣的淚水瞬間模糊了雙眼,不受控制地滑落……宣瑾渾身一震像是被人燙著一般,猛地甩開她的手臂』『滾;他紅著眼叫囂。
蘭欣卻僅能木訥地站在原地。
『還杵在這兒做什麼?』靜芝圓睜杏眼,朝著蘭欣大聲喝斥,她嫉恨宣瑾瞧著蘭欣的眼神。
『奶孃;靜芝揚聲呼喝,叫來徐奶孃。
『有什麼吩咐,靜芝格格?』徐奶孃聞聲立刻奔來諂媚地傾向靜芝。
『這該死的賤婢是不是你管的?』
『是啊,靜芝格格;
『正好,我逮到她偷懶還大聲冒犯大阿哥!今晚不許讓她休息。也不許她吃飯;她公報私恨。
『是,靜芝格格。』徐奶孃淂意地轉頭瞪了蘭欣一眼,方才喀隆兇她的事。她全數算在蘭欣頭上。
聽到不能吃飯,蘭欣為肚子裡的孩子擔心,她抱著一絲希望地望向宣瑾,他卻已別開眼,一臉漠然,放任靜芝的刻保
蘭欣失望地垂下臉,斂藏自己的眸光,不再奢求宣瑾的憐憫。
『聽到沒?靜芝格格的命令,今晚不准你休息,也不準吃飯;靜芝挽著宣瑾走後,徐奶孃惡聲惡氣地警告蘭欣。
蘭欣低著頭,無言地承受。她木然地凝視地面,自己被壓縮成一團的影子,心底慢慢有了覺悟……孩子也許保不祝
如果孩子真會被迫打掉,如果真有那麼一天她會陪著孩子到最後一刻。
到時若是老天爺要她跟孩子一塊去了也好,那麼孩子就不會同自己一樣,是個棄兒……轉眼個把月過去,整個和碩怡親王府,正忙著籌備貞儀格格大婚之事。
先前貞儀格格曾與多羅理王府胤祺貝勒訂親,由於聖上賜婚胤祺貝勒與敏王府臨真格格,因此皇太后便另行賜婚貞儀格格與皇十一貝勒煒烈。怡親王為補償愛女,再加上貞儀乃是風光嫁入宮內,此次婚事便大肆鋪張,極盡奢華之能事。
這晚,蘭欣下了工,回到房裡已經入夜了。
原本懶懶地趴在門口的小黃狗,見到主人回來,立刻一骨碌爬起來,興奮地又叫又跳。
『噓,[小黃]乖,當心吵到別人了。』蘭欣蹲在小黃面前,輕輕撫摸小狗的頭。
小黃狗似乎能聽懂蘭欣的話,不再吠叫。
『對不起,我今天這麼晚才回來,你一定餓了罷?』蘭欣解開腰間的小包袱,小心翼翼地從裡頭拿出她省下的飯菜,攤在地上。她靜靜地蹲在地上,兩手託著腮,看小黃狗狼吞虎嚥地吃著。
『好吃嗎,「小黃」?』等小狗吃完,她收拾了一下,放開綁著小狗的繩圈。
蘭欣讓『小黃』在院子裡跑竄,她則回到房裡捻亮了燭火,取出藏在床下的小布包,解開上頭的活結,裡面是一件縫製了一半的小衣。
那是蘭欣為肚子裡的孩子縫製的。布料是用她的舊衣,重新裁剪之後,一針一線縫成的。
雖然不知道孩子能不能出世、穿不穿得這件衣服,蘭欣仍每晚熬夜,執著地一針一線,密密縫製……叩叩房門外突然傳來兩下敲門聲,蘭欣放下手中的針線活,起身去開門。
門外頭是住在隔壁的王大嬸。
『蘭欣,徐奶孃要你現在立刻到前苑大聽去。』王大嬸道。
『現在?』蘭欣眨眨眼,問王大嬸:『大嬸,你知道徐奶孃要我到大廳有什麼事嗎?』
『不知道,我只是傳話的。』王大嬸不怎麼耐煩地道。『你就別多問了,快點去吧;
『好。』蘭欣謝過王大嬸後,才轉身回房裡,收拾擱在木几上的小衣。
她依舊將小布包收妥在床底下,踏著月色,走了一段路來到大廳。
徐奶孃手裡拿著掃帚,正站在大廳前等著她。
『慢吞吞的!怎麼到現在才來;徐奶孃瞪住蘭欣,沒好氣地數落。
『對不起。』蘭欣點頭道歉。『你有事吩咐我做嗎?』
『廢話!沒事叫你來做什麼?』徐奶孃『哼』了一聲,神情詭譎地瞪了蘭欣一眼,把手上的掃帚塞到蘭欣手裡。『你到大廳去,把搭在牆角上的蜘蛛網清清。』蘭欣心裡雖然奇怪,徐奶孃為什麼半夜叫她到大廳清蜘蛛網?但又想也許是近日貞儀格格即將大婚,府裡的人都忙著準備格格的婚事,人手不足,所以徐奶孃才會半夜叫她來大廳清蜘蛛網吧!
蘭欣拿著掃帚走進大廳,這時整個大廳空蕩蕩的,沒半個人影,無論天花板或牆角都早已清理過,擦得十分乾淨,連掛在廳上的牌匾也擦得燦亮奪目,牆上還掛好了喜幛。
蘭欣四處瞧了一遍,疑惑地回頭問徐奶孃﹕「這兒很乾淨,好象不需要清理了?」
『還用得著你說!我有眼睛難道瞧不出來?再往裡頭走,我要你清理的是樓梯間!』徐奶孃從後頭推了蘭欣一把,要她快走。
樓悌間就在大廳後頭,這道樓梯連著左側和碩怡福晉住的『省心樓』,算是條便利的快捷方式,不必繞過前苑再到省心樓正門。
因為樓梯前頭就是大廳,一般王府裡的女眷都得迴避,不會走這條路,下人們就更不用說了,至於男主子們也不能隨便上省心樓去,所以這道樓梯形同虛設。
『偌,這兒有張椅子讓你當腳墊,你踩到上頭去,把屋樑上的髒東西清清;『好。』蘭欣點點頭,順從地爬上椅子,清理屋樑。
此時她若是回頭,就能看到徐奶孃不懷好意的冷笑。
『別想打混,要是有半點沒清乾淨,就不許你回房睡覺;徐奶孃在底下吆喝,一邊悄悄移近蘭欣腳下,靠到椅子旁邊。
蘭欣伸長手臂,努力構掃積在屋樑上的灰塵,突然她看到樓梯上人影一閃,她仰頭望去,看見貞儀格格就站在二樓的樓梯口,好奇地睜大了眼正望著她。
蘭欣記得貞儀曾替自己解圍過,下意識地朝貞儀一笑,貞儀眨眨眼,也回報蘭欣一個溫柔的笑容。
就此同時,站在下方全然沒看見這一幕的徐奶孃,突然伸出腳,猛地往蘭欣腳下的椅子踢去『盎』蘭欣慘呼一聲,往下跌摔到地上……同時樓上也傳來一聲驚呼,徐奶孃吃驚地回頭一望正巧和貞儀打了個照面。
貞儀愣了一下,看見蘭欣腳下流出大量鮮血,人似乎已經暈死過去,她嚇得摀住嘴,猛然想起該喊救人時,背後卻被人重重推了一把,她一個站得不穩,便從上層一路摔滾到樓下,也暈死了過去……『奶孃;二樓樓梯口出現一道人影,赫然是靜芝。
『靜芝格格,多虧你機靈,不然這下咱們可要慘了;
『噓!先別說這些了,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快走要緊;
『是是,靜芝格格您說得對……。』靜芝和徐奶孃兩人匆匆離開大聽,逃離現抄…由於兩人走得匆忙,大廳門也沒仔細掩上,小黃狗一路嗅著主人的氣味跟進來,直到看見倒在血泊中的主人,小黃狗嗚嗚低嚎了起來……
『沒想到事情會這麼巧,貞儀竟然會出現在樓梯上;回到靜芝房裡的路上,主僕兩人神色都顯得驚疑不定,靜芝低聲對徐奶孃道:
『這下事情要鬧大!扯上了貞儀,恐怕怡親王不會罷休;
「這……這可怎麼是好?方才貞儀格格和我打了個照面,等她一醒過來,不就指認出我來了?」徐奶孃嚇得沒了主意!
『啐,奶孃,你的膽子怎麼突然給嚇小了?你方才沒瞧見貞儀摔下樓時頭上和嘴角都流了血?等到明天早上,她還活得成嗎?』
『對啊!我真蠢,怎麼沒想到這點!還是格格您聰明;徐奶孃這才安下心來,和靜芝相視而笑!
原來今晚徐奶孃和靜芝設計讓蘭欣做失足流產,之所以選在半夜,就是不想蘭欣被人發現,等過了一夜,到了第二天早上,就算蘭欣被人發現了,也早已失血過多而死!
自從蘭欣被宣瑾遣到下人房這個把多月來,徐奶孃早看出蘭欣懷了身孕,也識穿蘭欣想隱瞞有孕的事實。
徐奶孃把蘭欣有孕的事告訴了靜芝,她上回為了蘭欣被喀隆兇過一頓的事還記恨在心,正巧靜芝也對那回宜瑾瞧蘭欣的眼神耿耿於懷。
兩人心存不善,惡念一生,便商量了這條毒計,不直接揭穿蘭欣懷孕的事。
『貞儀這事是個意外!她也怨不得我,只能怪她自己運氣不好,原本好好的一樁喜事成了喪事;靜芝勾起唇角冷笑,神情陰狠,沒有半點心虛!
『格格,那咱們現在該怎麼辦?』反倒是徐奶孃怕事,臉色略顯得不安。
『能怎麼辦?往後咱們就當作沒這一回事,置身事外就成了;靜芝只管叮嚀,徐奶孃一徑唯命是從,兩人一路往靜芝的閨房而去……
『咦?奇怪,都三更天了,她們兩人怎麼還沒回屋裡歇息?』王府裡輪值巡夜的張永,望著靜芝和徐奶孃的背影咕儂著。
聳聳肩,張永盡職地繼續做他巡夜的工作,不相干的事,他也懶得多管。
怡親王府佔地十分廣闊,一個晚上當值的守夜,少說也有三十來人,張永負責巡遜的區域只在前苑一帶。
張永一路哼著小曲兒悠哉遊哉地巡夜,在府內巡邏算是個閒差,若是被派在府外站崗,或是輪班當值的話,就得警醒些了。
張永一路巡過去,走到接近大廳門口時,忽然聽到大廳裡似乎傳出小狗的哀鳴……張永站在大廳前愣住,仔細一瞧,才發現大廳門是虛掩上的,他疑惑地推門而入,往傳出狗叫聲的方向走去……一走進樓梯間,張永被眼前的景象嚇得倒退了一步地上是兩具躺在血泊中的屍體!
其中一個赫然是貞儀格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