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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會就在汙言穢語中接著進行,王芸跑吧檯上吃比薩去了,一會兒,她搖搖擺擺地又湊過來,用肩膀撞撞我說:“哎,作家,我認真地問你,剛才你跟我吹牛說——”
“我沒吹牛。”
“那我問你,你性經驗豐富到什麼地步?”
“先說你吧——你呢?”
“我——沒你想的那麼稚嫩。”
“男朋友幾個?”
“你先跟我說,什麼叫男朋友?”
“就是上過床的那一種。”
“三五七個吧。”
“噢——還行。”
“該你了。”
“不算帶避孕套兒的,有那麼十來個吧。”
“全加一起呢?”
“是個驚人的數字,說出來你該報警了。”
“得了吧——中年男人就喜歡性炫耀,這期的《時尚》看沒看?”
“沒看!上面的稿子都是我們幫人湊出來的,有什麼可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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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夥的時候,她坐到我身邊,我湊近她,再次問:“咱們什麼時候開始暗地裡來往?”
“一會兒我就有時間。”
“一會兒?”
“你是不是想再拖一陣子?”她問。
“我?我不想。”
“那去我那還是你那兒?”
“看你的方便。”
“我怎麼著都行。”
“要是去你那兒——哎,我說,要是,要是我正勤奮著,不會有個人衝出來替你喊停吧?”我試探。
“不會。”
“就去你那兒吧。”
“那你一會兒送我,要一直送到床上去,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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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開著車,送她回家,穿過一條條街道,城市裡的每一個街道都被照亮,但那暗淡的燈光只是令人感到冬天的寒冷,車內開著熱風,王芸抽著煙,點燃時翻著眼睛看我一眼,沒頭沒腦地對我說:“我不是因為緊張。”
“我也不緊張,打炮測試誰怵啊。”
“不怵你油腔滑調的?”
“我不是叫你放鬆放鬆嘛。”
“我?我用不著。”
“那太好了。”
“你不要先熱熱身,我給你半個鐘頭夠嗎?時間再長我怕我睡著了。”
“謝謝你好心,像我這種能征慣戰的老兵,只要你信號槍一響,有什麼困難我不能克服?”
“好吧,是騾子是馬——”
“話糙理不糙,是不是?”
“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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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也不困難,我是說,我們一切順利,不僅順利,簡直就是成功,王芸一上來就擺出正確姿式,並且一直到完成也沒出過差錯,事後她彎著略帶笑意的眼晴對我說:“你怎麼姿式那麼單調?”
“雞蛋裡挑骨頭是不是?我告訴你,什麼時候咱們窮得拍A片的時候,我再展示更豐富的,放心,我會把所有的規定動作做完的,七十二式,其中有二十二式你得把腳尖指向房頂兒,偷著練去吧,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她故意做出一副吃驚的神情:“你——就你這樣的,最多混到第二式,觀眾就會吐完離場——不會有什麼疑問的。”
“我認為,反思之後,你也許會沉痛地發現,離場的事兒一定和你有關係。”
“紙巾——紙巾——”她向我伸出手,“在你那邊兒呢。”
我把紙巾遞過去,她接過來,擦了幾下自己的小腹,順手把紙巾團成一團兒,握到手裡,一躍而起,說:“我先去洗個澡,你有三十分鐘準備下一次,現在你自由活動吧。”
她端著肩膀閃身出了門,不一會兒,我聽到洗手間“嘩嘩”的水響,我點燃一支菸,抽到水聲消失,我站起來,走到洗手間門邊,向裡張望,只見她正披著浴巾衝我笑。
“你笑什麼。”
“及格。”她說。
“你滿分。”我說。
“別那麼酸行不行?還老槍呢——”她把浴巾撩起,對我晃一晃胯部,歪著頭,得意洋洋地與我擦肩而過,聽到她大聲地對我說,“我一點也沒滿足,你瞧著辦吧。”
“從下次起,我看我得悄悄吃點什麼了。”聽我這麼說,她吃吃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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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躺在一起時,她仰面朝天,大發感慨:“大冬天的,兩個人睡就是踏實,一個人睡是太慘了。”
我摟著她,陷入一種昏昏然的狀態,這是第幾個姑娘?這種感覺怎麼如此地熟悉?露水情的果實,溫存又新鮮,手扣在她的Rx房上,就像摸著一塊新出爐的小圓麵包,連話也懶得說,真是令人滿足。
“哎,我問你,是不是這一次就完了?”她忽然用肩膀頂我一下,小心翼翼地發問,語氣已軟下來,“你們男人都是這樣嗎?”
“走著瞧吧,你要想聽我胡亂發誓,可沒那麼容易。”
“自我保護!”她再一次撞我一下。
“你覺得如何?”我問。
“比沒有強吧。”她說。
“挺低調啊。”我笑了。
“反正你也得逞了,後面的事兒,就由不得我了。”她嘆了口氣,作為怨婦腔兒的一種襯托。
“別那麼悲觀,我新鮮勁兒還沒過呢。”
“喲,瞧你說的,就跟多有把握似的,自大狂啊你?”
“別挑事兒別挑事兒,睡覺。”
“我就是問問你。”
“約定一下如何?”
“什麼約定?”
“在一起的時候,別說以後,別懷孕,別說錢。”
她歪著頭想了想,笑了:“說你自我保護,你就是自我保護,一定是叫人傷害得夠嗆,笨蛋!”
“你這叫不懂裝懂,胡猜亂想。”
“希望你帶頭遵守你的約定,我呢,以你為榜樣。”
我抱緊她,準備睡去。
“哎,我說,”她動了動身體,“你這三條兒真是血的教訓啊,是從《婚姻法》裡抄下來的嗎?”
“我國的《婚姻法》可沒有這種遠見。”
“我剛才想了想,我以前的問題就出在這三條兒上,夠會總結的你。”
“會吧?”
“佩服。”
“多謝。”
“你夜裡會硬嗎?”
“怎麼了?”
“我只是想告訴你,我不怕。”她再次吃吃笑了起來。
我按了按她的Rx房,她笑得更厲害了。
“你笑什麼?”
“我特想對你說一句髒話。”
“什麼話?”
“是騾子是馬——”她笑得縮成一團兒。
“看來,我把你溜得挺開心的。”我總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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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真正開心的是我,在冬天陰沉的天空下,在劃過城市的冷嗖嗖的風中,我全心全意地沉浸在一種沒心沒肺的樂趣當中,從一個姑娘身邊,轉戰到另一個姑娘身邊,被色情衝昏了頭腦,色情這東西就是這樣,追求的不是更好,而是新鮮與豐富,有了王芸做對比,我甚至覺得袁曉晨也在色情方面更具吸引力,從而使我幹勁倍增,冬夜給我帶來不是寂寞與
冷清,而是熱鬧與溫暖,即使是見不到太陽的日子,我都覺得懶散而滿足。
我和王芸約定的信號是一個手機短信息,只發一個英文字母M,代表想念,發兩個M,代表想念外加想見面,發兩個MM外加一個F,代表想做愛,後面的數字代表時間,地點不是我家就是她家,她單住一套二居室,我在她那裡,見到不少男人使用的東西,我後來得知,她有一個雞肋男友,同樣是個白領,同樣頻繁出差在外,過著有一搭沒一搭的半同居的生活,而她現在主持著一檔白天的財經節目,一個月只工作一星期,其餘時間大概是閒得一塌糊塗,有時候,我打開電視,津津有味地看著她一本正經的樣子,就會啞然失笑,因為腦海裡閃過的全是她不正經的樣子。
事實上,王芸很難表現出不正經的樣子,她今年三十歲,長得一臉正氣,大眼睛與人對視起來又直又愣,個子只有一米六十,說話字正腔圓,卻只是用於主持節目,在我聽來,像是外語,只是在兩片上眼皮各有一片紅暈,像是化了妝,叫人連猜帶看地以為她可能會沾點桃花運,但我卻是她第一次意外的桃花運,她很善解人意,甚至有點婆婆媽媽,是個標準的巨蟹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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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領工作十分有規律,掌握好他們的節奏輕而易舉,因此,我與王芸幾乎未遇任何阻礙,往來自由而安全,約會過幾次以後,王芸斷言,這樣下去,極易發展成老情兒,看得出來,她也十分滿意,精神振奮,夜裡聚會時豪邁地喝酒,卻極少喝醉,我們還騙過許多朋友,一天夜裡,我們從酒吧出來,分頭走,我先一步到達,停好車,卻看到送她回家的一位雜誌編輯半醉不醉地與她拉拉扯扯,非要去她家上廁所,被她堅決拒絕,只好跑到不遠的牆角方便,然後又去糾纏她,卻吃了一記耳光,最後只好灰溜溜地離去,不禁樂出了聲,一種優越的感覺令我興奮不已,恨不得當場認定自己是一個情聖,直到我見到她後,發現她話裡話外也與我持同樣觀點,認為自己對男人極具吸引力,這才一下子斷定自己那感覺不過是虛榮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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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芸對我說,以前她主持過一檔都市男女節目,發現一條小規律,那就是,女人捕捉起男人來,一般都是超水平發揮,相反,男人這方面就只能憑藉實力,極少有女人不往高處走的,而男人基本都是普遍意義上的夢想家,所謂正派女人,無非就是自信心差的女人,因而選擇較為穩妥的方式來建立男女關係,事實上,女人比男人更受不了拒絕,如果拒絕了一個女人,那麼便會招致深不可測的恨意,諸如此類,事實上,只要談到男人女人,她就能講出一套又一套的大媽道理,並且,對於自己的每一條道理都能找到一個實例加以證明。
我時常聽著王芸的大媽道理入睡,儘管那些道理重複而無新意,奇怪的是,她對於男人的理解,令我對她產生一種感激之情,這種情感不只限於我一人,我簡直是站在男性的立場上來感激她,在她眼裡,所有男人都是些長不大的孩子,而需要照顧與鼓勵,他們因對女人的好奇與夢想而在人世間做艱苦的努力,而女人不管自己認為在追求什麼,事實上眼睛裡只有男人的錢包與諾言,依王芸之見,兩性間的忠誠就建立在好奇、夢想、錢包與諾言之上,可以想見,這種忠誠是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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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的方面,女人可圈可點,但對於男女關係,卻個個感覺準得離譜兒,誰要是相信自己在這方面的秘密能瞞過女人,那他一定是失去理智了。一天夜裡,袁曉晨加班結束後,趕來參加我們的聚會,那是她第一次見到王芸,當時我與王芸都儘量表現得自然,中間瞎鬧的時候,王芸還故意假裝開玩笑,坐到我腿上,可惜在半夜回家的路上,袁曉晨笑嘻嘻地對我說:“我覺得王芸對你有意思。”
儘管她說得正確無誤,我不得不立刻打擊她一下:“別胡說了!怎麼可能?”
“我都看出來了。”
“我又不是傻瓜,我怎麼看不出來?”
“你就是傻瓜,我出去溜一彎兒,就能順手把你賣了——你就傻到這種程度,我告訴你,像這種中年婦女,你倒是可以安慰一下,比她再年輕一個月的就不行了。”
“人家只比你大五歲,你怎麼說人家中年婦女?”
“喲,下次我裝醉叫她一聲奶奶,你看她答應不答應?叫她中年婦女那是對她客氣,想騷還崩著,裝什麼呀裝!眼睛老往你臉上看,一副不自然的樣子,估計是性生活沒保障。”
我真想回一句:“她性生活跟你一樣有保障,還不是都靠我。”但我硬是把這句對我不利的話嚥下去了,我說過,我已人到中年,下坡路走起來十分順利,像什麼撒謊之類的東西完全是不學自會,不幸的是,在這方面,我的真實水平很低下,我不得不承認,我很蠢笨,三下兩下就被袁曉晨識破了,起因竟是我和王芸約的暗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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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和袁曉晨在床上將要睡著的時候,手機傳來“嘀”的一聲,袁曉晨在黑暗中毫不猶豫地拿起來看了一眼,然後問我:“MM是什麼意思?”
“亂碼兒吧。”我警惕地回答。
“你才亂碼兒呢。”她說道,“你給人回一電話,問問這亂碼是誰?以前我也見過,好幾次了。”
“明天吧。”
我們接著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