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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晚上,小春帶著菲菲敲門進入我的房間,坐穩後問我,能不能在我這裡借住一宿,我說沒問題,我有一張多餘的單人床,我們三個人動手把床裝好,放在廳裡,他們倆當晚就睡在那裡,第二天晚上他們仍睡在那裡,第三天還睡在那裡,然後就天天睡在那裡,我是說,我們三個人住在了一起,我還要再三說明,小春是個仗義之人,這次他的仗義表現在一些生活細節方面,比如:他們從未在夜半亂搞大喊大叫,令我想入非非,他們永遠督促我認真寫作,連他們看錄像時都放低音量,把門關上,他們在兩人不和時也未大吵大鬧,只是相互盯著對方,沒完沒了地看來看去,他們在我的小屋裡悄無聲息地生活。
當然,我們三個人時常在一起玩兒,在我不寫的時候,我們一起看錄像,去飯館吃飯,或是乾脆在家做飯,我擅長做飯,菲菲擅長洗碗,小春擅長在外面吃飯時請客,總之,我們三人處得不錯,彼此相安無事。
有一陣兒,小春與我迷上了打檯球,我們天天到檯球廳打檯球,每晚以100元做為賭注,賭贏的錢用來上街買錄像帶,我得說,那一段兒,我與小春的檯球技藝進展神速,通常一小時打十幾局,往往對方還未打滿三杆另一方就已取勝,不幸的是菲菲,她特別愛玩,而我們倆藉口她水平太差總讓她在一邊看著,日久天長,連菲菲都說,應該給我找一個女朋友,好在我們打檯球時陪著她玩。何況,菲菲認為,住在我那裡最好是為我做點事情,力所能及的,也就是介紹女朋友給我,我對菲菲這一建議十分贊成,甚至與小春一起海闊天空地想到了以後,連試試男女混居的生活方式都妄想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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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菲菲開始張羅著為我介紹女朋友,當然,就在她的同學裡選擇。
我事先聲明,我對找姑娘有個標準,那就是儘量去找那些有男朋友的,這麼幹對別人來講十分缺德,但對我來講卻十分方便,我認為,在尋找異性伴侶方面,不應當過多地考慮別的男人,因為你既不想得到他,也不想與他有什麼關係,相反,你倒巴不得離他遠遠的,因此,考慮他無非是想使事情複雜化,而且公共道德也不應是障礙,因為這其實只是個先來後到的問題,我就是後到了,夾個塞兒又怎麼啦,有能耐你把我轟出去呀?另外,試想如果在這方面大家都懷抱利他主義相互謙讓,說什麼"這姑娘還是你操吧,我無所謂",想必更不自然。而且,隨著時代的變遷,女子有了更多的權利,使她們可以自己做主,以前這件事不僅要徵得她的同意(這已十分困難),還須與她的伴侶商量(這更令人望而卻步),弄不好還要來一場回到遠古時代的決鬥,只不過把古猿的徒手互毆改成兩人各持兇器,我認為那樣不僅增加了傷亡的可能性,還十分不便,更何況,這使得事情繞得彎子太大,你本想弄到一個姑娘,沒想到卻參與了一起暴力活動。作為一個和平主義者,我認為,像特洛伊戰爭那樣原始愚昧的暴力活動越少越好,現代海倫出於虛榮心也許會盼著時光倒流,回到希臘,但現代男子可不會輕易上當,他們學精了,他們學會了尊重女性,以免自己受到更大的損失。
至於為什麼我寧願找有男朋友的姑娘而不願找那種似乎更易到手的女光棍呢?那取決於我個人的分析,我想,最好我還是把理由列出來吧,這樣看著清楚。
理由如下:
首先,單身姑娘之所以單身,我想定有原因,不管原因是什麼,我想這種人還是少惹為妙,最起碼,在你弄到她之後,少了一個物歸原主的機會,你搖身一變,成了那個原主,因此只能自己扛著,我可不想扛,扛個姑娘很容易就會把她扛老,(我特別警惕那些第二天就會變老的姑娘,我寧可找那些已經自暴自棄的真老姑娘,她們倒顯得通情達理)一句話,我沒有對別人負責任的能力,因此就不敢貿然打那些漂亮磁器的主意,我可不想與誰誰一起艱苦奮鬥,等到成功後再甩掉她,我只在人群中找我的單身異性同道,她們像我一樣不安定,沒主意,走一天看一天,對生產下一代暫時沒有興趣,敢冒性病與懷孕的險而不敢冒成家立業的險,對自己瞭解甚深,不敢輕易對自己及別人的人生之類的東西大包大攬,凡事喜歡往壞處想,對未到眼前的明天不相信,不肯生騙也不肯放棄尋歡作樂的機會,不太狡猾,最好受過一點女權主義的薰陶,經濟上能照顧自己,沒有出溜到又勢利又賴皮的地步,她們可以乾脆利落與我一夜露水,天亮"白白"時也乾脆利落地離我而去,重要的是,她們必須有點姿色――老實告訴你,這樣的單身姑娘至今我也未碰見一個,我要是把希望寄託在這種姑娘身上,而且妄想她們在我面前接二連三地出現,那不是神經病嗎?
其次,拆散一對貌合神離的情侶十分容易,因為裡面可利用的條件很多。想想看,男女在一起一般會經歷一個從相識,到小磨擦,到大磨擦,到相互看透對方,直至撞出分手的火花的過程――當然,這當中任何時刻都可使雙方步入婚姻,但只要是沒邁進那個門檻,我就有機可乘。
先從最容易的說起。
在他們已撞出分手的火花之時,出於神秘的習慣勢力,姑娘一方往往對散夥後的單身生活不太習慣,因此,她們更習慣於在沒散前就替自己物色下一個獵物,如果我恰巧出現,那麼就很有可能獲此殊榮,因為那時的姑娘最不客觀,對舊情人事事看不慣,往往帶著早已受騙上當的心理去四處奔波,一旦有那麼一個人,比如我,咬緊牙關,忍著厭惡心理,耐心地聽聽她們訴苦,那麼很可能就被她們當成一個善解人意的人,眾所周知,姑娘最喜歡善解人意的人啦――這時,我只需擁有兩隻耳朵就可得手,要是姑娘真的受了舊情人的傷害(多半是因為那人不忠於她,找了別的姑娘),我至少可幫她報上一箭之仇,最壞的情況下,蹭上一次也不成問題。
當他們出現大磨擦之際,你只需旁敲側擊,為姑娘打抱不平,很快大磨擦會上升到前面一種情況。
至於小磨擦嘛,我想,通過你的分析,把它弄到大磨擦的地步也非難事。
相識的階段其實也很容易,那時的姑娘往往抱著一種奇怪的挑選心理來貨比三家,如果她們要知道照單全收那算她聰明,但是,姑娘往往相信一個男友比兩個好這一荒謬結論,因此,她天然地便會來回對比,甚至,作為她對其性魅力的迷信及虛榮心,她往往會公開地與兩方交往,並把一方的情報向另一方彙報,這時,關鍵是你要堅決而迅速地把她帶上床,那麼她一般不會把這一情報再向對方彙報了。更有趣的是,很多姑娘往往不太自信,她會帶著你會見她的同性朋友,然後聽取朋友的意見,這不僅可以增加你追求別的姑娘的機會,還可利用女人間的奇怪的同性嫉妒心理達到你的目標。
即使在最難的情況下,就是一對看來相安無事的情人中間,你側身而入也會給姑娘一方的生活平添光彩,而令她的男友苦悶不堪――即使不得手也會為他們以後吵翻添點藉口,而且,重要的是,有男友的姑娘只把我與她原來那個男友作一對比,這總比對付那些單身姑娘要好,因為單身姑娘往往用你一個人與她想象中的很多男人做對比,這樣一來,你自然很難取勝。
如果是那種追求道德的人呢,我想拆散一對也可為自己成為道德完人找到說法,因為你可說服自己並不想佔有姑娘,只不過把她借來一用,過段時間便原物奉還,甚至還能想到,你這麼做沒準是甘當反面教材,讓姑娘瞭解世道之險惡,從而對重圓後的破鏡加倍珍惜,這也可使你平添幾絲慰藉,甚至覺得自己很高尚呢!當然,這類人十分討厭,甚至我的小說也不想給這類人看,這類人是十分偽善,無論做了什麼事都能自圓其說,根本用不著我為他們想任何辦法,在比無恥方面,我至今對這類人甘拜下風。
另外,我對神聖的已婚婦女沒有興趣,她們肩負著生產下一代的使命,我想,能夠讓她們多花點時間在小孩身上,那是我義不容辭的責任――如果下一代小孩像上一代人一樣愚蠢,那麼,人類走投無路的窘狀就會荒謬絕倫地延續下去,我不是什麼理想主義者,從未認為人類以後會步入光明,事實上,我對我受過的理想主義教育一直非常痛恨,要是從小有人告訴我,你生而為人,真是倒了大黴,那麼我至少不會有那種理想破滅的滑稽體驗,現在也不會把不知所云的理想與大言不慚的謊言相提並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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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歸正傳。
一開始是一個叫夏蔚的姑娘,名字不錯,長得也過得去,就是天生不喜歡說實話,對於生活中有撒謊習慣的人,我倒沒什麼特別的意見,只是覺得與這種人相處不太方便,因為撒謊的人往往不是在所有事情上都撒謊,因此,對於這種人說的話,你只能東猜西猜,十分繁瑣,況且,現在這個姑娘正傍著一個開化肥廠的傢伙,我們請她一起看電影,沒想到她卻沒去,讓我們三人在電影院門口等了半天,等我們看完電影,她來了,卻想拉菲菲去另一個地方玩,總之,不妙的經歷一而再、再而三,最後我失去了興趣,菲菲認為介紹一個不成,還害得我東跑西顛,非常過意不去,只好給我介紹第二個,第二個只見了一面,我們在一個飯館請她吃烤鴨,吃飯間我幾乎未說出什麼話,因為那個姑娘十分厲害,說出的每句話後面都帶著一個驚歎號,因此,此事作罷。菲菲開始意識到情況並不簡單,因此鬆了勁兒,接下來,重新進入惡性循環――我是指,我自己也為這事兒轉悠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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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所周知,你要是想辦成一件事,全指望別人可不行,因為別人沒有你的願望,辦起來當然有一搭無一搭,當然,我這是指普通人,他們身邊沒有別人作為自己意志的工具,因此事事要自己操心,我不幸就是這麼一個人,隨著菲菲與小春在我那裡一住再住,看著一對青年男女成天在我面前晃來晃去,慢慢地,不覺產生了羨慕心理,寫作之情一掃而空,我不是天才,沒有那種對寫作有利的堅強意志與恆久耐心,很容易受到各種誘惑,特別是在我看來是好事兒的誘惑,我雖然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或者心血來潮會想到搞文學,但我想文學本身是否同意讓我盡情來搞還是個未知數,我本想來東高地後,環境會迫使我孤獨,迫使我寫出名著,但誰知情況起了變化,我也隨機應變,改了主意,當即決定,我不應把時間浪費在虛頭八腦的文學上,我可不想寫出好書來讓別人盡情地欣賞,從中得到無窮的樂趣,而我卻過著悲慘的禁慾生活,我沒有尼采那種愛好,我是個精明實際的中國人,我缺乏上帝那種獻身精神,而且上帝也不過為了人類得救獻出了自己的兒子,自己卻過得好好的――甚至上帝此舉的效果,我是說人類得沒得救這件事,我都認為現在作出結論為時尚早,我承認我有時會被神奇的自我犧牲精神所感染,可一旦我想到獻身的具體對象與效果時,大半就會改變主意,我認為為救朋友兩肋插刀還有點譜兒,因為朋友很可能攔住你,而且還說你夠義氣,但獻身於像文學之類的把戲我卻認為不太可靠――再看看小春他們那一副如魚得水的樣子,不由得十分眼饞,對文學的追求在我心中悄然熄滅,認為就是寫十本名著也不如弄到一個姑娘來得實在――根子上,我雖然有時狂傲無比,目空一切,但更多的時候,我胸無大志,也喜歡同樣胸無大志的朋友,在我胸無大志的時候,我還真看不起那些滿腹理想的傢伙――尤其是希特勒之類的理想主義者――在我看來,理想主義者的狂妄令我心驚膽戰,一有機會我就躲他們遠遠的,免得身受其害、成為實現他們理想的會說話的工具。
我還要說,當我滿腔肉慾的時候,我不由得對精神生活充滿厭倦,如果它不能更好地為我的肉慾服務,那我簡直就覺得精神生活完全是在活受罪,當然,一旦肉慾得到了滿足,我便會搖身一變,轉而看看人類的精神世界裡有什麼值得我消遣的地方兒,我的大實話也許會讓有些人看不慣,但是我想我也有我的權利,即,對看不慣我的人看不慣的權利。因此,我照說我的做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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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到姑娘對我可不是一件簡單事,尤其是我在一段時間脫離了我的環境以後。我翻開電話本,打給幾個姑娘,她們當然正忙著,沒時間陪我散心,我忽然想到劉琴,決定給她打個電話,打她的電話費了我很長時間,我先是打給一個專管選演員的副導演,他手裡有劉琴的電話,我按照他的電話打過去,對方卻是一個男的,那個男的說自己買了劉琴的手機,但他與劉琴並不認識,而是通過劉琴的朋友辦成的,他知道劉琴朋友的電話,並告訴了我,我再次打給劉琴的朋友,劉琴的朋友也是演員,在外地拍戲,她知道劉琴換了手機,但她把電話忘了,她說她宿舍裡的桌上有個電話本,劉琴的電話就記在上面,她說可以叫她的室友查一查,她告訴我她的宿舍的電話,我再次打過去,接電話的人是個姑娘,聽說了我的意圖,還真找到了那個電話本,據說是綠皮的,她從裡面查到劉琴的電話,告訴了我,我打過去,接電話的人仍然不是劉琴,而是劉琴的另一個朋友,她說劉琴昨晚把電話拉在了她男朋友的車上,而她男朋友剛把電話交給她,她問我:"你有急事嗎?"對此,我還真不能把實話告訴她,只好說:"沒什麼正經事兒。"她說:"一會兒劉琴到我這兒來取電話,我叫她給你回吧?"我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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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第二天才接到劉琴打來的電話,傍晚我正為吃飯發愁的時候,劉琴在電話裡問我:"有誰在昨天打過這個電話?"我說:"我。""你?不可能吧――"她說,聲音飛得一塌糊塗,不用說,正大麻呢。
"為什麼?"我問。
"因為――你是個男的吧?""是。""告訴你,這一段兒,我不認識男的。""為什麼?""因為――"忽然,她咯咯咯笑了起來,"我認識的男的太多啦,聽不出你是誰?"我說:"我是周文。""周文?""對。"她想了一會兒,電話傳來她向別人問話的聲音:"你們誰知道周文是誰?"眼看著這事兒越來越離譜兒,我只好恨恨掛下電話,不料,半分鐘後,電話又打來了,是劉琴的聲音,那聲音聽起來別提多暈了。
"周文,是嗎?""是――""你在哪兒?""在家。""我想起你來了,"又是一陣笑聲,然後,她像是把嘴貼近話筒,以至於聲音都有點聽不清楚了,"你就是那個趁我喝醉把我騙到你們家的那個人吧?"我只好老實承認:"實不相瞞,正是在下。""為什麼給我打電話?""我關心關心你唄。""關心我?""算不上關心。""那算什麼?""瞎操心唄。""為什麼?"她又笑了,這一次笑得更長久。
"你什麼時候開始飛的?"我找到一個話題。
"我?我飛了嗎?""我不知道。""我沒飛,我和朋友在一起――""噢。""――飛――"她接上一口氣。
"噢。""你知道現在幾點了?"我看看錶:"晚上六點。""晚上六點啦!――我怎麼一點不餓呀?""我可餓了――我得上街吃飯了。"我已被這種聊天弄得狼狽不堪,而且,據我的經驗,她現在正是饒舌的時候,因此決定打住話題。
"是嗎?""啊。""你一個人吃嗎?""我本來想請你一起吃。""這可是你說的啊――""怎麼啦?""你得記住,你欠我一頓飯。""我記住了。""今天饒了你。""謝謝。""哎,你是那個寫劇本兒的周文嗎?""什麼意思?""我問你,你是不是寫劇本?""是。""哎,我還真有事找你。""什麼事兒?算了,等你清醒了再說吧。""你什麼意思?""我――我不知道你什麼狀態。""我狀態還行――你來嗎?""我還有事兒。""那你說請我吃飯的事兒呢?""你不是說今天饒了我嗎?""我說過嗎?""說過。"她又發出一陣長長的笑聲,從聽筒裡聽起來,她笑得十分開心。
"別害怕,我又不想吃你。"她又笑了,這次笑的時間更長了。
"該吃吃你的。"我說。
"真的不和我們一起吃飯?""除非你們答應跟我們一起群奸群宿。""真噁心。"她又笑了起來。
"不答應就算了,反正這兒一幫人呢,多一個少一個無所謂。""真的?""什麼真的假的?""你們真的?""真的假的另說著,你別派記者來採訪就行了。"電話被捂住了,我什麼也聽不見,少頃,聽筒裡再次傳出劉琴的聲音:"哎,是周文嗎?""是。""我們一起吃飯吧,就我們倆,我真的有事找你,再說,我也想看看上次騙我的是什麼人。別說,上回我還真沒怎麼看你,現在一點印象也沒有。""哎,你要這麼說,我還就掛電話了,要不然你永遠弄不清楚什麼叫神秘。""別別別――""別別別――"我學她。
"說真的,你知道我在哪兒嗎?""不知道。""在一個朋友家――我們一起做的吃的,三個菜,一個湯,你來吧,我朋友馬上有事,要出去,菜呢,我們沒吃了,還有不少,湯呢――還剩一口。""你不會在菜裡放點什麼吧?""放心,我不會,我在飯裡放。"說罷,她再一次咯咯笑起來。
"你別叫你朋友走啊,我還沒見過呢。""真噁心――我朋友比我大20多歲,我管她女兒叫大姐,你就別想了。""噢――""你來不來?""在哪兒?""在方莊小區,柳芳園。"她又說了樓號門牌號,然後說:"你找不著的話打我的手機,我下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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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找的著,即使是最善躲藏、下手最狠的KGB女特務,只要有點姿色,我相信我都能找到,並把她幹掉。我收拾了一下自己,讓自己看起來不引起別人肉體上的厭惡,我是說,我讓自己乾乾淨淨的,然後下了樓,坐上一輛出租車,直奔目的地。
按門鈴的時候,我用一隻手堵住瞭望孔,免得對方隔著門偷看我,直到裡面傳來"誰呀"的喊聲,我的手也沒鬆開。
門開了,劉琴出現在我面前,她穿著一條牛仔褲,上身一件緊身T恤,比我印象裡瘦十倍。
"請進。""我叫周文。""我叫劉琴。""我知道。""我也知道。""你沒變。""你也沒變。""我變了吧。""我才變了呢。""我看變來變去也變不出什麼花樣,別瞎變了。""你真噁心。"在寒暄中,我進了門,在門廳裡換上一雙布拖鞋,走進鋪著地板的客廳,看到餐桌上十分整齊地碼好了一桌飯菜,還真不是剩的,桌子上還鋪了桌布,我走到廚房,洗了手,翻回來坐到飯桌邊。
"可以吃了嗎?"我問道。
"吃吧。"劉琴坐在我對面。
我開始吃起來,因為很餓,所以吃得很快,湯就喝了兩碗,劉琴只是拿著一雙筷子比劃了幾下,便停住不吃了,她不停地喝水,很少說話,等我吃完,便把東西收拾起來。我裝著要幫她收拾,被她拒絕了。
我坐到沙發上,等著她回來,她回來坐在我對面的地上,把面巾紙盒子遞給我,讓我把嘴擦一擦,我心領神會,但擦完之後才覺上當,因為我沒有在紙巾上發現飯粒之類的東西。我衝她笑笑:"別這麼周到,你又不是飯店服務員。""是啊――我只是一個想討好編劇的演員。""這麼說就讓我放心了。""你真噁心。""真的?""我討好你幹什麼,你也不想想?""我想過,沒想出來――輪到我就剩下討好你了。""這麼說還差不多。"談話中斷了,我們彼此看看,又同時像無話可說的人一樣伸手拿茶杯喝茶,喝完以後又同時放回桌上,算她機靈,找到件事幹,她給我倒茶,我乾坐著,但我也有應對辦法,我看她倒茶,並指揮:"再多來點。"說完這句話,我又想到一個話題。
"前一段看到過你,在東方一號。"我說。
"一號?不可能,我沒去過。""奇怪?難道我看錯了?""我根本就不會去東方一號,我只去巴娜娜。""哎,這可怪了,要不是那次遇見你,我還不會想起給你打電話呢。""你呀――""難道我那天見鬼了嗎?""你罵誰呢?""我自言自語呢――我問你,你有沒有一個長得跟你特別像的妹妹或姐姐?""你胡說什麼呢你,我們這撥兒都是獨生子女,你以為我外地農民吶!""真怪――太像了。""我告訴你吧――迪廳那種地方,誰和誰都像,黑咕隆咚的,哪兒看得清楚?""哎怪了,難道我是靈機一動想起的你?""我看你是在性飢渴時想起的我。""答案正確,加十分。""真噁心。"我們一齊大笑起來。
"你最近怎麼樣?""我?我好得很。""怎麼個很法?""我的倆男朋友以前一塊兒爭著找我,現在不知為什麼,一下子都不理我了。""也好,難得清靜,是吧?""是什麼是!我都快氣死了!""為什麼?""他們倆現在正搶我的好朋友呢!""你好朋友是誰?""誰?我們宿舍的,你應該認識吧,上回見過。""上回?上回我淨看你了――別人沒印象。""唉,"她嘆口氣,"聽說你在給老王寫劇本?""前一段兒寫過,後來他覺得我寫得不行,找別人了。""真的?""這種事兒,我都懶得騙你。"她笑了:"原來是這樣。""完了,"我說,"白請我吃一頓飯吧?"她苦笑了一下,強忍失望,假裝沒聽懂:"你說什麼吶?"
從此開始,談話變得斷斷續續,終於,我們無話可說了,我走到陽臺上,望著下面的燈火,想著如何脫身離去,我回頭看,只見劉琴躺在地板上,一動不動,甚至連眼睛也閉上了。
我說:"哎,那我走了。"劉琴睜開眼睛,看看我,沒說話。
我從陽臺走回來,路過她:"你做的飯挺好吃的。"劉琴笑了:"別走,一會有幾個朋友過來一塊兒玩,我們去巴娜娜。""我不去了,那兒太吵。""那――"她看看我,"真倒黴。"我聽見她這麼低聲咕噥道,也不知她指的什麼。
我走到門廳裡換鞋,劉琴走過來看著我:"真不跟我們玩去啦?""下次吧。""那麼,以後打電話吧。"她一邊打著哈欠一邊用手揉著眼睛說。
我點點頭,拉開門,往外走。
"再見。"她對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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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演員的生活方式頗感興趣,有時候,我看到那些從未有望成名的演員四處奔波,真是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演員的成功極其有限,而且即使對於有才華的演員,混出名也多半得靠運氣,但演員卻有辦法使自己面對極不可靠的前途。演員是一些特殊材料製成的人,他們能做到很多人無法做到的事情,我無法想象長時間無戲可拍時演員的感受,我無法想象那些整夜整夜被燈光照著的姑娘是如何使自己的美麗不褪色的,我能從眾多人中一下子把演員認出來,每個受過訓練的演員都有一種與眾不同的氣質,他們謎一樣的目光散佈在北京這座城市中,散佈在酒吧、游泳館、迪廳、飯館、劇院以及製片廠的放映廳中,那些演員的身影充滿激情與夢想,被錄製在膠片或錄像帶中讓人觀看,有時,我會接連看到兩個不同時期的電影,由同一個演員演出,年齡卻相差幾十年,幾乎使人認不出,而由同一人的面貌構成的幻影卻分明告訴我某種有關時間的信息,我無法想象一個年老的演員是如何觀看自己青年時代的電影的,因為他過去的幻影不僅會活動,還會發出聲音,這種可怕的記錄迫使一個人的現在直接面對過去,克拉克。蓋博與費雯麗接吻的鏡頭被蓋博年老時看到,他會想什麼呢?他會相信那一切曾經發生過嗎?我不知道。有時,我在拍片現場看到一個個男女演員,兜裡裝著與常人不同的不可告人的辛酸,卻能在鏡頭下面做出種種與內心毫不相干的表演,我感到那真是一種奇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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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十分討厭照相,也十分討厭看自己以前的照片,那是一些令我討厭的證據,它證明我在毫無意義地存在著,這讓我受不了。而記憶裡的自我卻好些,它十分模糊,而且,加上不太確實的想象,往往可以使我避免過分清晰地面對過去的歲月,從而讓我覺得還過得去,然而,照片卻是無情的,它使我不太愉快地看到所謂"成長"這一事物,十分客觀,十分具體,它講敘著一個從無到有的生命要歷經的痛苦與荒謬,更討厭的是,任何事物都有盡力保持其存在的特性,而人的生命既具有這一特性,又枉然地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只能在胡亂掙扎中,眼巴巴地看著自己的不妙結局,即使從子孫身上也無法得到安慰,因為子孫的頭腦從零開始,裡面沒有你的記憶,甚至,你還得為子孫毫無意義的存在感到不安。
還有更令人煩惱的事呢,這一切意識,永遠發生在你的死亡之外!你能看到,能感覺,能推斷,還能相信你的推斷正確,你的目光一旦從忙忙碌碌的人生的表象離開,就會落到你的存在上,讓你的生命在悲觀中流連不止,在虛無中欲罷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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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又說了離題話,我是怎麼啦?
讓膠片、相片、錄音磁帶、鏡子之類真切清楚的東西見鬼去吧!我可不想面對它們。我應回到雲山霧照的記憶之中,我的記憶能夠被我的想象力所控制,在存在的暗夜裡打出一團亮光,我可以令它溫馨,也可令它具有香味,任何可以使我感到安心的辦法我都會嘗試,我只能依靠我的記憶生活下去,我需要一片混沌的舒適,我需要忘記自己,我需要讓我的存在平添熱鬧,我需要寫作,我相信,我能安慰自己,在敘述中,我不會迷失,因為我知道我的職責,我是一個笨蛋作家,我要寫暢銷書,我要與人生歡聚一場後再戀戀不捨地離去,我要走向一個花園而不是一個廢墟,我要走進花園,去把那五顏六色的花朵都摘落,我領著你,我的讀者,我要讓你與我一齊忘情地在人世間玩耍,我騙你,為的是讓你高興,讓你開心,而不是帶你進入荒漠,與你一起相互偎依,一起驚懼不安,一起陷入苦惱,我不想那麼幹,我不想與任何人一起身處無法脫身的險境,我要強撐著不往那種倒黴地方想,儘管我知道,我並不具備變地獄為樂園的天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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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我也懶得再領著讀者兜圈子了,我想我還是講講我是如何機智地誘姦了嗡嗡的吧,時候已到,故事應該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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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不客氣地說,這件事全賴劉琴,還有一部分賬要算到小春與菲菲身上,當然,徐靜與趙燕這倆姑娘也少不了,正是這些當事人一步步離我而去之後,才剩下我與嗡嗡兩人,還得浪費唾沫先從劉琴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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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春與菲菲仍在我那裡生活,他們多數時間不吵架,可一旦菲菲認為小春對她不夠關心,就會吵,小春呢,在他與菲菲單獨相處時很好,可一旦他見到菲菲的漂亮同學,就會被她們的美貌所打動,就會幻想換換口味,這時,他往往不夠耐心細緻,對菲菲的要求有所大意,就會嫌麻煩,他有時會認為,要是弄到一個比菲菲更漂亮的姑娘他就會對她更加好,事實上,他總在幻想著把其他漂亮姑娘編入他的後宮,不幸的是,他不是一個皇帝,甚至是個居無定所的流浪漢,人世間,除了一個他不太愛回的家與一輛夏利車以外,他幾乎一無所有,在這個如此勢利的社會上,他的想法驚人地不切實際,事實上,就是把比菲菲更難看的姑娘塞入他的後宮都有些難度,想想看,一輛夏利能裝得下什麼呢?但小春也有清醒的時候,他意識到菲菲十分難得,因此,就會對菲菲關懷有加,這往往發生在兩人吵架之後,和好如初之時,此時,兩人就會表現出一種幸福的樣子,做為旁觀者的我便會明白"只有神和野獸是孤獨的"那句話的含義,我是說,我認為自己像只野獸。
於是,我便出動,去尋找我的伴侶,管它合適不合適,先變成人再說別的。
我開始儘量與過去的朋友聯繫,夜間外出,為此,我把存款盡數拿出,買了一輛捷達汽車,開著它四處轉悠,到公共場所混時間,看話劇、看電影、聽音樂會,流行音樂會也去,連舞蹈都看,畫展也去,還換飯館吃飯,一晚上與幾個醉鬼留連於好幾個酒吧,總之,什麼都行,只要能碰到更多熟人,碰到一個熟人就能把熟人周圍的人都認識,這樣積累下去,只要花上足夠的時間,在北京這種地方,你就會認識幾乎所有常在外面混的人。
我就是這麼幹的,功夫不負有心人,很快,我就能夠在外面搭上姑娘了,可惜我那時沒把嗅蜜與選美搞清楚,所以一直暗暗難過,認為出動的效果不甚理想,直到一天在一個酒吧趴在桌上吃薯條之際,耳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請挪一下――"我一回頭,是劉琴,我們背靠背坐著,椅子捱到一起,她的衣服被夾在當中,而衣兜裡的手機正在響著。
她一笑:"是你呀――"我搬動自己的椅子,對她說,"這電話肯定不是我打給你的。"她找到手機,看了看,一下子關掉:"討厭,沒完沒了的,真討厭。""誰呀?""我男朋友,我在他身邊他就勸我多出去見見導演,我要老跟導演在一起,他就打電話讓我回去,什麼人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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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話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劉琴隨便一句話,我立即心領神會,我回頭看到她與兩男兩女坐在一桌,其中一個邊說話邊指手劃腳,還真像個導演,與劉琴在一起的姑娘一副愛聽的樣子,我回過頭,與我一桌的兩個酒友正無聊地把頭望向電視,那裡正播出一場足球比賽,我把椅子橫著移了移,又向後移了移,這樣,我正好與劉琴能夠側著臉說話。
"你最近怎麼樣?""最近――我?""是啊――""剛從上海回來――""上誰的戲呢?""老王的――我演女二號。""怎麼樣?""沒勁――賢妻良母型的,你看我像嗎?"我笑了笑,沒說話。
"你呢?"她乾脆把椅子轉過來,與我坐並排。
"我?""你寫什麼呢?""沒人約我――想寫也寫不了,在家待著呢。""哎,我知道有一製片人在找劇本呢――""別給我介紹――""那你想我給你介紹什麼?""女朋友。""算了吧――又想耍流氓了吧?""你的意思――要耍一塊兒耍是不是?""真噁心。"我笑了起來。
"你真找女朋友呀?""真的――發一個吧。""哎,你想要什麼樣的?""好的唄。""什麼樣的算好的?""你這樣的就成。""我這樣的你哪兒有戲呀。""眼看著你這樣好的不成,我就只好退而求其次――""哎,我問你,我算好的嗎?""算,你就算好的了。""真的?"我手機響了,我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一個我約好的姑娘,我盯著劉琴的眼睛,"可是我得走了,有姑娘在等我。""那我要是陪你呢?"劉琴一把搶過我的手機,跟我鬧,"不許接。"我樂了,"那也要有個先來後到呀。"她看著我:"那麼,留個電話吧?我把你電話丟了。"我把電話寫在煙盒上,把一包煙給她:"先別抽,等我們練完了一起數著星星抽。""為什麼?""因為我要把你帶到荒郊野外,在深更半夜亂搞,在我的汽車頂上。""真噁心。""我們可以數著星星亂練,你數一顆,我練一下。""我看我數不了幾顆就會數暈。""我想我練不了幾下也會練暈。""你說什麼吶?""我?對臺詞――滅瓊瑤的電視劇臺詞,你說這種臺詞能讓演員的大蟲牙酸倒嗎?""我說呀――真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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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真噁心,我以前根本不會耍貧嘴,寫了幾年電視劇以後居然無師自通,出門在外經常能夠派上用場,我是說,隨時都能出口成章,碰到不吃我這套的就會頓遭白眼兒,但要是遇上隨和的卻能沒話找話,說個沒完,無疑,劉琴就屬於後一種人,她把椅子轉回去,接著與另一桌的人說話,我從她手裡要過電話,打回去,那個姑娘告訴我,晚上不出來混了,明天一早有事,我失望地掛下電話,把目光也投向電視,萬般無奈地看那場我特不愛看的足球比賽。
比賽完畢,我與來的兩個人付了賬,出了酒吧,招手告別,我走向我的汽車,卻在路邊看到正在打車的劉琴。
"你把出租車錢給我吧――這趟活兒,我拉了。"她回頭看到我,笑了:"怎麼又碰見你了,我都換了倆地兒了。""我一直追著你――沒發現吧。""你那麼噁心吶!"她對我說,笑了起來。
"你不是住方莊嗎――我順路送你。""方莊?"她像恍然大悟似的說,"我早不住那兒了。""你住哪兒?""我住亞運村那邊。""完了,跟我們家正相反,你還是打車吧。""你看,你看,還說要把我帶荒郊野外去呢――現在不是正深更半夜嗎?""可我還沒想好當不當強xx犯呢――"我一招手,"上車吧。""我跟你逗著玩呢――我自己打車走。""那好吧――再見――下次可別逗我了。""你真想送我?"她挑起眉毛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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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著車,帶著劉琴,聽著音樂,一會兒便把她送到家,她住在亞運村往北很遠的一幢像是農民蓋的五層樓房裡,夜深人靜,四周連路燈也沒有,我停下車,對她說:"要不要再送你一段?"她想了想:"只許送我到門口。""我還是走吧。""謝謝你。"她下了車,一直走進漆黑的樓洞。
我看看錶,已經半夜兩點了,於是掉了頭,把車向外開,沒開多遠手機就響了,我一接,居然是劉琴。
"是周文嗎?""當然了――你改主意啦?""我們這兒停電了!""怎麼了?""我害怕。""那――""我什麼也看不見,打火機落酒吧了,門也打不開,這樓裡只住了兩戶人。""你男朋友呢?""給他兒子過生日去啦。""你的意思是――""你回來接我吧。""好吧。"我再次掉回車頭,往回開了一段,來到劉琴樓下,車燈下,只見劉琴站在樓洞前,用手擋著眼睛,衝我招手,我停下車,她迅速拉開門鑽進車裡。
"嚇死我了。""你是說我嗎?""真嚇死我了。"我把車內的燈打開,只見她手裡拿著我給她的那盒煙,我從煙盒中拿出一支菸點燃,遞給她,她吸了一口,把煙霧吐出:"什麼破地兒呀!怪不得才賣八萬,我住進來不到一個月,都停三次電了。""你男朋友送你的房子?""他?"劉琴看我一眼,"他只送過我這個手機――和一臉盆精液。"我們一齊大笑起來。
"要不,你跟我混吧?我可以把手機錢省了。""你?"我低下頭:"我正找女朋友,找來找去我看還不如你。"劉琴看我一眼:"不合適,你太小,我想找個年紀大點的。""年紀大還不容易,再過幾年我不就年紀大了嗎?""算了吧――再過幾年我也年紀大了。"她黯然地說。
"到那時候――""到那時候――你就後悔了。""還真沒準兒――可是――""可是――"劉琴看著我,"你別多想了,我們去哪兒?"我心頭一涼,停了一下,才接口道:"不知道,我們家有倆朋友住著,不太方便。""要不,你陪我上去吧。""行,我後備箱裡有一包蠟,前一段買蛋糕時白送的。""你去拿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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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沒有用上蠟燭,我一手打著打火機,一手拉著劉琴的手走上一節節樓梯,後來我不用打火機了,我抱住她往上走,一直走上五樓,再往後,我們開了門,進去,再往後,我們上了床。
劉琴是個瘦骨精,我與她亂搞時,她的髖骨總會撞到我,看樣子她是那種喜歡亂搞的人,搞得非常好,我們中間一句話也沒說過,只在完事前,她提醒我:"別――"我說我知道。
她去洗澡,我卻差點睡著,她洗完回來叫我,我去洗。
隨後,她對我說:"明天一早他可能回來――你只能睡到天亮的時候。"我直起身說:"我還是現在就走吧。"她拉住我:"別,再陪我躺一會兒。"我說:"一會兒我就真困了。""你要願意現在走,就走吧,反正我一睡著就沒事了。"我下了床,拉開窗簾,月光透進來,我找到自己的衣服,穿上,往外走。
她叫住我:"真怪,我們倆一碰到就會出一些怪事。""我看你就像一件怪事。"我開著玩笑,話音未落,一頭撞在一個衣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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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劉琴那裡出來,我把車開回到東高地,我開門進去,小春與菲菲已經睡著,我輕手輕腳上了床,閉上眼,卻無法睡去,有種人生如夢的感覺,半天,我才發現我是醒著,睜著眼睛在黑暗中愣神,我想我有點失眠,於是起來吃了一片安定,天朦朦亮的時候,藥力發作,我慢慢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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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像是被一陣說話聲吵醒的,起初,說話聲聽起來顯得非常模糊,漸漸地,說話聲清晰起來,我沒有睜開眼睛,而是豎起耳朵,仔細地聽,原來,小春正與菲菲低聲地吵架,因為他們要壓低聲音,所以聽起來就顯得格外的兇狠,我可不想在這時醒來,於是,接著裝睡,不久,兩人由於沒吵出什麼結果,決定休戰,我正要趁機起床,不料,小春的一句什麼話卻引起了菲菲的不滿,很快,兩人再次開戰,話題變換很快,從一個人不關心另一個人,轉到什麼是關心,轉到舉例說明,從一個例子又轉成相互告誡,這時,兩人顯得十分推心置腹,顯然,雙方都對對方十分關心,可一個關心,另一個卻不領情,很快,兩人開始就某一問題爭執起來,接著,菲菲開始埋怨小春不好好工作,努力上進,小春說菲菲不該跟別的混混在一起混,忽然,話題再一轉,兩人都說自己這樣過是不得已為之,因為看不到什麼希望,這本是一個和好的機會,不幸的是,兩人錯過了,相互指責再次開始,聲音越來越大,小春示意菲菲到廳裡去吵,不要吵醒我,於是,兩人來到廳裡,關上門,一會兒,菲菲進來,低聲哭著,收拾東西,準備離去,我想做為朋友,我應勸一勸,於是假裝醒來,問菲菲:"是不是吵架了?"菲菲悄悄地擦去眼淚,不說話,很快便把一個小包收拾好,然後走了出去,單元門當地一聲關上了,我叫小春,他過來,我說:"追去吧,別打架呀!"小春抽了兩口煙,追了出去,半小時後,我已起床,刷完牙洗完臉,正喝速溶咖啡時,小春回來了,坐在我旁邊,連連嘆氣,我說:"怎麼了?"小春說:"不回來,走了。"我說:"那晚上去她們團找吧。"小春說:"你看,弄一個姑娘也沒什麼勁。"一會兒,他又說:"你寫東西吧,我們沒耽誤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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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說,任何開頭都是好的,但開頭之後,壞事的苗頭就會出現――總之,你早晚會面對不知所措的局面,如果菲菲與小春只是混在一起幾天,那麼一切要麼隨風而去,要麼便會有一段或好或壞的記憶,不幸的是,事情慢慢發展,最終會把人拖進泥潭――總之,好結局不多見。
小春在我的房間裡來來回回走了有10公里,斷然得出結論,且與我有關:"我得把她找回來,還沒幫你找一姑娘呢,她要走了,還真麻煩。"這成為小春晚上找回菲菲的理由,也許因為同樣的理由,菲菲決定回來――當然,這是笑話,總之,晚上,兩人已經再次相親相愛地與我一起看錄像了,為了慶祝他們和好,我給他們放了一盤由艾爾。帕西諾與米歇爾。法依弗主演的美國商業片《弗朗基與約翰尼》,讓他們覺得,外國人也吵架,與中國人一模一樣。
電影看完後,我們一起聽音樂,小春再次向菲菲提出給我介紹女朋友的事,我假裝表示,不著急,反正也就那麼回事,小春問我昨天夜裡有沒有什麼好事,我說,我說不清,反正碰見一姑娘,最後一起上了床。
"好看嗎?"小春問我。
"是個演員。"我說。
小春說:"還是找菲菲的同學吧,免得你學壞。"菲菲說:"可我們班女孩除了嗡嗡都有朋友了。"小春說:"嗡嗡夠嗆吧?"我說:"是不太合適,我想,怎麼也得比嗡嗡好看點吧?"菲菲說:"嗡嗡挺好看的。"我說:"那是在500年前的意大利。"菲菲說:"你要是悶的慌,我就叫嗡嗡過來,她反正沒事兒,昨天晚上我還看見她一個人在傳達室門口轉來轉去,一副沒事幹的樣子,我們這些不回團的人有什麼事兒就問她,她天天呆宿舍裡,什麼事兒都知道。""要不叫來?"小春問我。
"叫來也行,我可以把老巍介紹給她。"
老巍是我的同學,沒別的毛病,就是頭有點禿,給自己起了一個樂觀的外號叫靚仔,誰要說他不亮,他就在我"晃他晃他"的叫嚷聲中,低下頭給別人看。
"不合適吧,"菲菲說道,"老巍人是不錯,可看起來像個四張兒的人,嗡嗡才17歲。""可是,"我反駁道,"靚仔10年前也17歲呀!"別說,菲菲還真讓我給駁倒了。
"要麼,把他們倆都叫來,相互看看吧。""可週文怎麼辦呀?"小春說。
"我不著急。"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