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傑來了。在夕陽將要西沉時,他跟他們來的時候一樣,搭沈家專用的輕型飛機來,還帶了四個紙箱。
沈傑一見到左菲,就握住她的手。“你的氣色看起來不錯。”
“我的病完全好了,謝謝你的關心。”左菲感謝地說。
“你大病初癒,身體還是虛的,我帶了補晶來給你補身體,還有,這裡早晚溫差很大,入夜後尤其冷,晚上睡覺時記得關窗,還有……”沈傑劈里啪啦一個勁的說。
左菲覺得耳邊嗡嗡作聲。沈傑人是不錯,可惜就是羅嗦了點,大概就是因為這樣,才交不到女朋友的吧。
聲音總算沒了。“我會注意身體的。”她敷衍地說,並抽回自己的手。
倚在壁爐旁的樓希泓冷冷看著這一幕。妒意系燒開的水在他心底滾沸了起來。
這時,沈蓉從屋外砰跳了進來,“這多麼紙箱,裡面裝什麼?”
“感冒藥和補品。”沈傑說。
“左菲,堂哥對你真好,聽到你生病,把藥局都搬來了。”沈蓉對著左菲挑眉。
她講這些是什麼意思?“生病的要是你,他也會這樣做的。”左菲平靜的說。
“我愈看你們兩個,愈覺得你們是絕配。”沈蓉表情認真地說,“你們是那種互補型的情侶,左菲剛、像男人,而堂哥柔、像女人,在一起真是絕配。”
哦,她想把她和沈傑送作一推。“你說得好像我是男人婆,而沈傑是娘娘腔。”她不會給她借題發揮下去的機會。
“我才不是那意思呢。”沈蓉轉對沈傑說,“堂哥,告訴你喲,左菲很會煮飯。”
沈傑兩眼炯明地凝睇左菲,“這我知道,左蘭跟我說過,但就是不知道我什麼時候能才吃到你煮的東西。”
左菲還在考慮要怎麼回答,結果沈蓉搶著說話,“堂哥,你有口福了,左菲她現在身體好了,明天應該就可以為你下廚了。”
“對了,我現在去燉人參雞湯,給你補一補。”沈傑急於表現。
“堂哥,燉補的事就交給我,你們這麼多天沒見面,想必有很多情話要說。”沈蓉露出詭譎的筆,“樓大哥,我們上樓去吧,不要在這裡當電燈泡。”
“謝了,堂妹。”沈傑展現最具親和力的笑容。
樓希泓瞟了沈傑一眼後,這才訕訕地跟著沈蓉上樓。
客廳的一隅,左菲和沈傑兩人對坐著,尷尬,隱隱浮動。
“你為什麼沒告訴我樓希泓是你男朋友?”沈傑打破沉默。
左菲驚訝地盯著他,“你怎麼會這麼問我?”
“因為,如果眼光可以化成利刃的話,我早就被他萬箭穿心了。”
她一直是背對樓希泓的,所以不曉得沈傑說的事。“其實,他還不是你口中我的男朋友,而很好笑的是,我只比你早幾個小時知道他喜歡我。”昨晚樓希泓的告白,她是半信半疑,但在走廊上跟沈蓉火車相撞後,她恍然大悟。樓希泓說的都是真話。
“那你喜歡他嗎了”沈傑直接問。
她微咬下唇,“剛開始我並不喜歡他……不,應該是我並不知道自己喜歡他,那時只想逃開他,所以……很抱歉,利用了你……我並不是有意傷害你。”
“不必說抱歉,我早就覺得奇怪你怎會說我是你男朋友?”沈傑很有風度的說,“情敵是樓希泓,我輸得心服口服。”
現在的男人不是豺狼,就是虎豹,而像沈傑這種小羊型的男人不僅稀有,而且珍貴。也不曉得是不是真的男人不壞、女人不愛?至少她是喜歡有點壞的樓希泓。
左菲直覺該給沈傑一些信心,便說,“你的條件並不比樓希泓差,他只是長得比較帥,就某些方面而言,你強過他太多了,我是說真的,你是個很好的男人,而我是沒什麼眼光、福氣的女人……”
沈傑笑了一下,你不要安慰我,我知道感情的事不能勉強。”
是啊。如果所有的人都像沈傑這樣看得開,就不會看到為情自殺或情人看刀的社會新聞了。
左菲一上二樓,便看到樓希泓。
“我晚上一直在注意你,你讓那個白痴握你的手,我當時真想把他的手砍掉。”樓希泓忿忿地說。
他的表情好嚇人,他唇部的線條、聲音裡、和他眸子深處都透露出他怒氣,他在嫉妒害怕因另一個男人而失去她。
這個白痴!她忍不住想戲弄他。“你真沒風度,隨便就罵人家是白痴。”
“怎麼,我罵他,你心疼!”他拉長了臉。
“你罵我男朋友,我當然心疼,他是電腦工程師,才不白痴呢。”
“你大姐告訴我,他不是你男朋友。”
“我姐的話能聽,屎也可以吃。”
“那昨天我跟你說的那些,你相信嗎?”
“相信啊,你說的那麼真誠。我很高興你這樣喜歡我,但沈傑也說喜歡我,我們散步時,他突然跪下來,還拿出蒂芬妮鑽戒向我求婚,並承諾永遠對我好,絕不搞外遇。”暈黃的燈光下,她微仰的臉有些醺然。
嘻,她從不知道她有演戲的天份,也不知道她有編劇的能力,或許她可以考慮跨足演藝界,拍部自編自導白演的電影,來提升國內萎靡不振的電影業。
他吻她時,她就曾漾過這般的神采,但是此刻,那令人心醉的表情,卻讓他感到心痛。
“你答應他了嗎?”他急切切地“他是難得的新好男人,又一表人才,一派斯文,追我之前也沒有數不清的女朋友……”語氣中大有諷刺他樓翁情史的酸味。
“夠了!我不想聽你稱讚別的男人。”他大聲打岔,“我要知道你到底答應他沒?”
左菲偏頭,用手理了理耳畔的髮絲,“我還不……”
樓希泓以很燦爛的眼神迎接她的答案,“你沒……”
“我還不想那麼早結婚,想過單身女郎自由自在的生活,但他是不嫁可惜的對象,我怎麼可能錯過,所以我告訴他明年我才披嫁紗。”
“看來我是一點希望也沒有。”樓希泓眼中光芒盡減,兩眼向下呈四十五角,死盯著地板。
“嗯,我跟沈傑,你跟沈蓉,這不是很好的組合,算起來,以後我們還是姻親呢。”她心裡笑壞了。呵,他那表情,好像世界末日。
“謝謝你的推薦,不過我不會娶沈蓉。”
“你怎麼那麼笨,娶她可以減少三十年奮鬥。”
“我看是可以減少三十年壽命。”
左菲噗嗤笑出來,“你這麼會看女人,不愁將來討不到好老婆。”
老婆?他牽動一下唇角,擠不出半絲笑容。他看他可能會一輩子打光棍。
“我結婚可以投紅色炸彈給你嗎?”
“可以啊,你會收到我的大禮,不過我可能沒辦法參加,”他解釋地說,“我不是沒風度,而是明年我可能將工作重心移到大陸,不克前往。”
就是沒風度,還羅羅嗦嗦那麼多。大陸又不是多遠,瞧他講得像天邊遠似的。
“我的婚禮少了你,一定失色不少。”她睜著明亮的眼睛,“說起來,你還是我和沈傑的大媒人,要不是你,我也不會看清誰才是真正適合我的人。”
這樣講實在太傷人了。“那……我祝你幸福了。”他感覺嘴裡好像有苦艾的味道。
“謝謝。”她對他一笑。
好美的笑,但卻極有可能是他此生最後一次看到。摟希泓沒說什麼,轉身便走。
“大白痴!”她哈哈笑得掉出了淚。
他轉過身來瞠視著她。
“幹嘛這樣看人!”她挑釁地迎視他,“我只是跟你開玩笑。”
“開玩笑!你知道你開的這個玩笑害我死了多少細胞?”
“你能有多少細胞?”地頑皮地眨丁眨眼,“你這個單細胞動物,竟然看不出來我是在耍你的。”
“我要懲罰你!”他向她走過來,輕輕地擰了她一下。
“好痛唷,好痛唷,這個懲罰太重了。”她把兩頰鼓得大大的。
“那我換個輕的。”他輕輕撥開了她的黑髮,在她耳垂上輕輕咬了一下,她立刻發出了嚶地一聲嬌呼,整個人柔弱無骨地投進了樓希泓的懷中……